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找到你了。”
明澜惊讶地抬头，欢喜的眼神来不及收敛，暴露于来人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
“……我孑然一身，没有人一起过除夕。”
上官钺轻咳一声，淡定地回答。
被好兄弟抛弃，只好在青楼找温暖的顾亦茗：“……”
原来这些年我们过的都是假除夕吗？
明澜双眸中漾过一片笑意，朱唇轻启：“既然如此，本宫就勉强陪大将军体验一次除夕夜吧。”
上官钺坐在明澜身边，眼神专注地凝望着身边的华衣少女，灯光之下，原本冷硬的脸部轮廓，被模糊了棱角，多了一层醉人的温柔。
闻听此言，他神情一怔，唇角浮现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开怀笑容：“求之不得。”
两人离开面点铺，沿着明澜来时的长街往回走，从寂静的小巷，一直来到喧嚣的大街，身边的两三盏灯火，逐渐变成了十里长灯。
夜色渐渐深邃，天边明月高悬，辰星忽隐忽现，璀璨星光点染苍穹。
街上许多小贩已经收摊，热闹的歌舞表演也都到了尾声，喧闹的气氛正在一点一点散去，游人如织的长街渐渐冷清。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游人寥落，车马渐稀，许多欢乐喜庆的活动也都一一散去，偶尔会听见一两声夜风的呜咽。
明澜的心却奇异地感到满足、安定。经过一些还未收的小摊小铺都忍不住驻足赏玩，看见表演之后没撤掉到高台也忍不住打量，哪怕看见的是狂欢过后的狼藉，品尝的是大餐之后的残羹，却都感到愉悦安宁。
“你知道吗……”
“你知道吗……”
异口同声的一句话，两张脸上相似的温暖笑容，看向彼此的眼神都是一顿。
“你先说……”
“你先说……”
再次撞到了一起，两个人互望一眼，脸上都是浮现出有些好笑的神情，总感觉彼此似乎都在犯蠢，这是一种很难得的体验。
最后还是明澜轻轻开口：“……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和人一起过除夕。”
夜色深深，她那张明艳动人、眉眼间都蕴含着肆意骄傲的绝美面容，在朦胧的夜色之中，别有一种安静柔和、温婉淡然的美丽。
夜风拂过她的脸颊，三千青丝轻舞，其中一缕贴上她唇角。
上官钺突然伸出手，将这一缕发丝撩到明澜耳后，修长的手指擦过她的唇瓣，点点灼热从两人相触的地方燃起。
“以后，每一次除夕，我都陪你一起。”
明澜忍不住抬头，却撞进上官钺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仿佛可以包容一切的眼眸深处，倒映着一个小小的她。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个家伙，还真是……每一次见面都会带给她惊喜呢！
这样下去，自己……恐怕会被这一张温柔的大网，越缠越紧……直到最后，难以抽身。
“好啊。”明澜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快的，欢愉的，充满了期待。
就算明知可能陷入温柔陷阱，她也不会允许自己逃避。
这一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
“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嗯。”
长街上一片空荡，寒风卷起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泼墨般的夜色笼罩了天地，两道身影在夜色中渐渐远走。
宫门已经上锁，除了明澜的贴身侍女白芷，没有人知道，新上任的太女殿下早就偷偷溜出了宫外。
上官钺熟练地把明澜轻轻抱在怀里，熟悉的清香弥漫在他鼻尖，少女柔软的身躯眷恋般靠在他怀中，有种说不出的契合。
寒风起，他的身影在风中掠过，高大的宫墙对他来说，仿佛轻易就可以越过。
上官钺手臂一动，调整了一下姿势，怀中的少女立刻面朝里被护得严严实实，没有被冷风刮到一丝肌肤。
月光之下，他身姿潇洒，从容在宫苑中穿行，很快就摸到了心中勾勒过无数回的寝宫，有些不舍地将怀中的少女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到了。”上官钺声音温柔。
明澜睁开眼，看见熟悉的摆设，还有面前这个眉眼温柔的男人。
“……今天谢谢你，晚安。”她露出一个毫无掩饰的真心笑容，眼中似乎漾起两弯新月。
“……嗯，晚安。”
上官钺瞥了一眼明澜，欲言又止，似乎踌躇不定。
明澜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那双明媚的大眼睛疑惑地盯着上官钺：“怎么，还有事吗？”
上官钺的声音有些沉闷，带着一点儿郁意：“……你还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蓦然间，眼前的俊脸突然放大，明澜的唇上被一片温热覆盖，软软的，甜甜的，有什么东西轻轻钻入她唇齿之间，温柔舔舐，极尽缠绵悱侧。
这是一个无比温柔的吻，让她心头荡起阵阵涟漪。
“殿下还欠我一份谢礼。”
第46章 君临天下15
除夕刚过，所有人还沉浸在新年的喜庆气氛之中，云国皇宫却传出一个不好的消息。
云国国主万俟嵩病逝了。
整个京城一片缟素，原本远在万里之外的万俟修明听说了这个消息，恐怕也必须回来奔丧了。
在这种有人欢喜有人愁的气氛里，明澜以孝顺为名义，只是举办了一个简简单单的仪式，就正式成为了云国的国主，通传天下，晓喻八方。
新君继位，照例减免三年赋税，明澜在原有旧例的基础上，又多减了一成。
此后的一年时间，整个云国的重心都放在民生发展之上，甚至多出了不少改良农具，让云国的老百姓都对这位新上任的国君感恩戴德。
私下里，明澜一直不忘发展军力，偶尔上官钺偷偷溜到云国来串门，都会被明澜当苦力一样扔去替她训练军队。
在这种充实而忙碌的过程中，偶尔明澜也会听身边人提起一些八卦。
比如，万俟修明回国奔丧的那段时间，万俟伊人与萧羽逝越走越近，不知不觉就互生情愫。本以为万俟修明会勃然大怒，哪知他似乎因为一连串的变故而有些心灰意冷，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视若不见。
三个人之间的种种故事，加上寒天御时不时掺上一脚，简直比话本还有趣。
【当当当当！宿主，我回来了！】
虚空之中，银色的光芒闪过，9517的身影浮现，自带拉风的登场音乐。
明澜被它突如其来的登场弄得懵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怎么样？将近两年时间，你应该把一切都摸清楚了吧？”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晚上，明澜就将9517派了出去，让它去收集各个势力的情报，当时的第一站就是雪风国。
9517：【有我9517出马，一切当然是手到擒来。】
说到这里，9517还有些小怨念。
如果是在科技世界，存在网络的话，它9517就可以在一瞬间遨游整个世界。所谓一念可知天下事，绝对不是夸张。
然而如今在这个落后的低武世界，想要得知各方的情报，它也只能够靠“飘”了。
于是，一直花了将近两年的功夫，9517才算是把大部分地方“飘”了一遍。
说话间，银色光芒闪烁几次，一本虚幻的书在明澜眼前浮现。随着她意念一动，书页“哗啦啦”翻动起来，密密麻麻优美的文字映在明澜眼中，全都是各国大大小小的情报。
“干得好！”明澜忍不住称赞了一声，有了9517的帮助，一切就更加是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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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就在昭国百姓正为了他们的一个传统节日而举国欢庆之时，趁着寒天御又一次跑去雪风国和万俟伊人纠缠不清之际，云国发动突袭。明澜亲自领军，在早就被策反的许多高级官员和将领的帮助下，一路势如破竹，半月之间，连下三城。
身在雪风国的寒天御，这时才收到国内的消息，连忙往回赶。
而没有国君镇压人心、居中调度，整个昭国京城都乱成了一锅粥，加上密谍司的人趁机煽风点火，惑乱人心，华阳城的气氛一日不如一日。
得知国君因为一个女人而离开华阳城，这才轻易被人趁机偷袭，本来就因为这两年的事情而对寒天御心生不满的昭国官吏与百姓，对寒天御彻底失望了。
三国之人本就系出同源，每年都有不得志的本国士子投奔他国，所谓的家国归属感并不强。
因此，云国大军每到一地，都有不少昭国人前来投奔。
明澜派人一一甄别，有真才实学之人，不吝给予官职，滥竽充数的庸碌之辈，则不予理会。
在寒天御一路飞奔回国的过程中，明澜不断攻下昭国城池，一路收揽昭国人才，对百姓则秋毫无犯，不知不觉，积攒起了仁义的名声。
直到寒天御赶回华阳城，整个昭国居然已经沦陷了将近一半。
“啪！”
金銮殿上，寒天御暴跳如雷，让整个空间之中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一群废物！都是干什么吃的，短短四个月不到，竟然丢了这么多国土！”
殿下百官皆是噤声，一个个面带羞惭，低下头去。心中却不断腹诽，若非国君本人这么不靠谱，昭国何至于输得这么惨？
其中几个始终忠心耿耿的老臣更是痛心疾首。
这些人犹记得，当年还是太子甚至初登王位时的寒天御，是多么英明神武。
虽然性格有些霸道冷酷，不近人情，但寒天御治理国家的手腕还是相当高明的，既不会偏信小人，也不沉迷女色，也没有其他明显的弱点，算是个难得的少年英主。
如今这些老臣却是纷纷后悔不迭，当年不该因为国君洁身自好就欣慰满足，忘了帮他充实后宫。谁知寒天御一朝开窍，就栽进了一个深坑里，爬都爬不起来，还不如让他沉迷女色呢！
喜欢上万俟伊人之后，寒天御整个人都仿佛被人下了蛊似的，做出了种种让人目瞪口呆的荒唐之举，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不爱江山爱美人”，与从前判若两人。
这些人心中甚至开始情不自禁地怀疑，莫非这都是云国设下的美人计，就是为了针对昭国？
但眼看着寒天御怒火中烧，俊美到妖异的面容上，凝聚起层层阴云，那双阴鸷冷酷的眼眸，在殿中每个人的身上扫过，仿佛划过一道道冰刀，群臣都是屏息凝神，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这时，站在所有人最前方的一道身影，就显得颇为与众不同。
他脊背挺得笔直，身上带着令人颤栗的肃杀之气。轮廓分明的脸上，眉如悬剑，那双明亮坚毅的眼眸中，漆黑的瞳仁，深不可测，有种洞悉一切的冷锐神光。
上官钺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寒天御大发雷霆，脸上的表情始终平静到冷酷，完全不受寒天御的气势所影响。
寒天御似乎也注意到了人群中格格不入的上官钺，他眉峰一挑，声音之中习惯性地带上几分嘲讽：“呵呵，上官大将军似乎镇定自若，莫非有对付敌军的办法？”
云国进攻以来，抵抗的主力都是镇反军，但寒天御早就自领镇反军总都督，没有他本人居中调度，各路兵马就是一盘散沙，完全经不起被明澜特意训练过的云国精锐的攻打。
而在这期间，身为无当军军主的上官钺却一直冷眼旁观，没有半点出手的迹象。
上官钺的冷漠无视，自然让寒天御心中怒火高炽。
仿佛没有注意到寒天御的表情，上官钺有些敷衍地拱了拱手，声音依旧淡定：“没有。”
“呵呵，大将军太谦虚了。你可是我昭国百战百胜的战神，几次三番打得戎狄落花流水，对付区区云国，怎么可能没有办法？”寒天御唇角上扬，带起一个奇异的弧度，不知是真心夸赞，还是刻意讥讽。
抬头直视着寒天御，上官钺的眼神冷漠，不带半分感情，语气更加冷硬：“无当军世代镇守西陲，只是为了防御戎狄。至于其他事情，不在本将职责之类。”
他竟然是彻彻底底地回绝了，不留半分余地。
寒天御与上官钺之间的针锋相对，或者说寒天御单方面的挑衅，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昭国众臣早就习以为常，也清楚两人之间多半又是不了了之。
果然，这一次寒天御除了冷言冷语，依旧是什么也没做。
上官钺早已习惯了寒天御的态度，下朝之后，他就淡定地离开皇宫。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将军府之中，却有一个天大的惊喜等着他，彻底撕碎了上官钺脸上淡定的表情。
“……你、你怎么来了？！”
看见站在自己面前，一袭锦衣，玉冠束发，打扮得犹如世家贵公子的明澜，上官钺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是在自己的将军府，但谁也不知道寒天御究竟安排了多少人监视着这里。明澜这么贸然送上门来，万一被寒天御发现，调动禁军围攻，上官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她安全带走。毕竟他手下的无当军不在华阳城，远水救不了近火。
如此一来，岂能让上官钺不恼火？
他第一次在明澜面前表露出怒意，眉头夹得死紧，眼眸深处，怒火中燃着焦灼，原本就显得过于冷硬的脸上犹如风雨欲来，有种逼人的肃杀之气。
“真是胡闹！你已经是云国国君，怎么可以孤身犯险？！”上官钺声音压低，一手揽过明澜，就要将她带回房间里，而不是继续站在院子里抛头露面。
明澜也不推拒，顺从地跟着他进了房间。
慢悠悠地倒了两杯茶，明澜捧起其中一杯，递给上官钺，声音不急不缓，节奏十分悦耳，让人不知不觉也跟着放松：“放心，一切早有安排。”
看上官钺还是有些担忧，完全没有了传说之中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大将气度，明澜双眸含笑，心中却是了然。
上官钺完全是关心则乱，因此才无法像平常一样理智地进行分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