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钱建勤不傻,也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就说了一个实在价,一百。
一百块不算多,也不算少,起码一间砖瓦房能修的出来,泥土房不值钱,钱建勤和钱建军都没算里面。
钱建军想想就同意了,至于地基,如今农村最多的就是地基,根本不值钱,所以老房子的地基谁也没放眼里。
说好了,钱建军又说,“老六,我现在房子还没修,所以暂时可搬不出去。”
这次大气的人变成钱建勤了,他肯定的答,“那当然,我买房子是想着以后给两个小兔崽子当婚房的,如今他们还小,这些根本不急,所以大哥你们尽管住。”
一切说好了,所有人就各自回房间了。
钱家分家分的悄咪咪的,公社里的人还是第二天才听说的。
如今讲究父母在,不分家,只有不是太大的矛盾,基本都住在一起。
像钱家老的两个身体还健朗的,根本不可能分家,除非是出了问题。
社员们体内的八卦基因蠢蠢欲动,逮着一个钱家人就问怎么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即使是分家了,那也是家人,所有钱家大多数人都选择闭嘴。
不过钱家这锅汤,还是出了几颗老鼠屎的,钱四婶就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再加上她记恨钱建民家就多分了一百块聘礼和一间房,就什么也没瞒着了,大大咧咧把所有事情说出去。
于是,公社里的社员很快就知道,钱老二的儿媳妇不是个好的,不仅敢骂老人,推老人,还让爹妈使坏,把钱奶奶都气得直接分家了。
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二队的人看林家的眼神就不对了。
林家实在是太可怕了,连别人家分不分家都要管,林父还是当老师的,他难道不知道,人家的家事少插手吗?
林家人刚开始被别人怪异的眼神看着,还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还是林大嫂的娘家妈来和她说,她才知道。
林大嫂当时就懵了,要不是她老娘还在,她能立马就闹出来。
就这也没耽搁多久,等老娘一走,林大嫂就找上了林父林母,问,“爸妈,你们知道为啥最近咱们二队的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吗?”
林母:“为什么?”
林大嫂气的大叹一口气,一脸无语,“你们还好意思问,现在外面已经传遍了,你们把老钱家害的分家了,人家是在看咱们家又多大能耐,作的别人都分家了。”
把林母林父气得胃疼之后,林大嫂还不解气,庆幸的说,“幸好咱们家暂时没有要出嫁的小姑子了,不然照你们俩的做法,她们还能嫁的出去吗?”
至于林大嫂肚子里的,不管是男是女,她都不担心,她的孩子离结婚还要十七八年,到时如今的事早就被人忘干净了,影响不到她们。
只是被人背后指指点点的日子总归不好过,林大嫂才会这么生气。
林母气急了,好半天缓过来就气急败坏的指着钱家的方向大声嚷嚷,“他们老钱家欺负人,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了?不要脸,想分家却推我头上,老钱家不是人,坑人啊!”
林母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天喊地的,林大嫂在旁边看了心里却毫无波动,冷冷的说,“妈,既然钱家是乱讲的,那你去找他们对峙吧!即使他钱家在宏扬公社势大,也不能随便欺负人。”
林母:……原本的哭声一下就卡壳了,她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心里正虚着,怎么敢去?
林大嫂当即嗤笑一声,充分表明了自己的不屑。
林父忍不住不悦的道,“老大媳妇,你这是什么态度?”
即使林大嫂肚子里有个宝,林父也不允许她翻到他们两个老人的头上来。
可惜如今林大嫂有护身符,她一点都不怕,反而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说,“爸,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我可是听说了,公社里好些人觉得你家都管不好,当老师肯定也当不好,要投诉你,让你下台呢!”
如今在公社里当老师可是一个好活,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一个月还有八块钱的工资,而且星期六星期天没课,还能放寒暑假,一年还能挣不少工分,可好了。
家里有这么一个老公公在,对林大嫂也有好处,不然她也不会出声提醒。
林父果然急了,也不管林母怎么哭怎么闹了,急忙就往学校里跑。
只是,这次的事实在大,所以即便张校长和他有七拐八拐的亲戚的关系,林父的老师工作也差点没保住,从班主任变成了临时代课老师,不仅没了福利,工资还少了两块。
林父真是气死了,彻底厌上了惹祸精林雨,就连林母,也被他迁怒了,大半个月都冷着她,没和她说几句话。
林父职位降了,就代表着学校空出了一个老师位置,钱建军没放过这个机会,抓紧使劲把钱红洪塞了进去。
反正他也是初中文凭,教一群小学生,绝对够够的了。
林雨知道后,还来找钱建军闹了一通,觉得他不厚道,抢自家爸的饭碗。
只是当初林雨差点害钱建军差点没了孙子,即使她道歉了,钱建军心里还介意着,再加上林雨父母害的自家分家,钱建军没使坏就是好的了,怎么可能给林雨好脸色,直接把她轰走了。
林雨灰溜溜的走了,同时,她后面的日子也不好过了,钱建民说到做到,直接把他们分了出去。
只是,这次钱红星可没他爸的待遇了,钱一分没有,就分了八十斤粮食和两个碗,两双筷子,一个瓦罐。
当然,钱建民主要还是想让林雨过过苦日子,老实点,而不是真把儿子分出去,所以他又说,只要钱红星夫妻表现好,后面还能回来。
钱红星也不想分家,对外就什么都没说,连林雨想回娘家诉苦都被呵斥住了,所以暂时还没人知道他们分家了。
第21章
如果说分家之后,最舒坦的人,肯定是钱宝珠了。
原来钱建勤比较小气,不想让几个哥哥家占太多便宜,人就扣扣索索的,连钱宝珠也吃不到多少好吃的。
可分家不过一天,钱宝珠就吃的嘴上全是油了。
早上,她爸会先给她们三兄妹炖好蛋羹才走,晚上还买了烧鸡卤猪蹄回来。
哦,不是买的,据钱建勤说,鸡是钱宝珠外公们贡献的,说是祝福他家分家自由,猪蹄是钱建勤趁着屠宰场的人送来时掏钱买的,没花多少钱。
之后,他就趁着午休的时候,在国营饭店把烧鸡猪蹄做了,晚上提着回来。
钱宝珠不得不说,他爸能当上厨子,手艺真不是盖的。
他拿回来的烧鸡,表面透着金黄色,油汪汪一片,可吃下去,却是满嘴香,皮香肉也香,并且油而不腻,入口生津,酥香软烂,咸淡适中,令人回味无穷。
最妙的是,钱宝珠也不知道她爸是怎么做的,居然把烧鸡骨肉分离,只需用手轻轻一夹,鸡骨头就一块一块全被夹出来,又神奇,吃着还一点都不费劲。
出生三年了,再一次尝到这种美味,钱宝珠只差泪流满面了。
太难得了,太难得了,还以为今后的日子她可能都会一直在水煮菜里度过,没想到她爸就是一个宝,以前只是没被她挖掘出来。
等等,钱宝珠往嘴里塞鸡腿的动作突然停顿的一下,钱宝珠记得,以前过年的时候,家里是她爸掌勺。
可当时的年夜饭,味道好想并没有这么好?还是她吃的少,记错了。
钱宝珠狐疑的看着她老爸,一脸疑惑。
钱建勤却误会了钱宝珠的眼神,得意的说,“宝珠,是不是觉得爸爸太厉害了,才能做出这么好的烧鸡,我跟你说,这其实只是小意思,你爸我还有其它拿手好菜,像另一道卤猪蹄,还有红汤拉面,烤羊排……”
钱建勤说的兴起,钱宝珠听的也是口水直流,然后她突然擦了嘴巴角问,“爸爸,那从前你做的怎么没今天的好吃?”
钱建勤得意的笑容一下就卡壳了,可能不知道怎么说,他只能对钱宝珠挤挤眼,示意她看看她奶。
钱奶奶被鸡肉卡着牙了,此时她正不耐烦的用竹签剔牙,见钱宝珠看向自己,她无奈的说:“看我干啥?你们也不想想,咱们家这么多人,要是做的太好吃,那家里就是粮食堆成山,估计也不够吃的,我也是没办法。”
钱奶奶说完还两手一摊,表达了她的无奈,钱宝珠也明白了,她奶奶这么做,就是想省粮食,做的不好吃,胃口就不好,吃的也就少了。
知道真相,钱宝珠不得不说,果然人老成精,她奶奶真不是一般鸡贼,什么都考虑到了。
不过奶奶也是为了家里,家里挣粮食的人多,可吃的更多,要是不控制一点,可能后面真的会饿肚子。
所以她奶奶这么做,真的是没办法,要是粮食真的够,她又怎么可能会不让大家吃够?她不是哪种人。
接着啃香喷喷的鸡腿,钱宝珠就顾不上其它的了,等鸡腿吃完了,钱宝珠已经有点饱了,但她还是不满足,又将筷子伸向了爸爸说的卤猪蹄。
钱建勤也真不是自夸,他这道卤猪蹄钱宝珠一吃,就觉得是极品。
先从色来说,卤猪蹄表面光滑,还泛着红光,诱人无比,让人一看就胃口大口。
卤猪蹄的肉也非常软糯,放进嘴里就是一口香,再配上Q弹如同果冻的皮,各种馨香的香料,钱宝珠吃的完全不顾形象,堪称狼吞虎咽。
钱奶奶和钱爷爷也很喜欢卤猪蹄,他们的牙口不算好,软糯的卤猪蹄正对他们的胃口。
吃好了荤的,有点油腻,桌子上还有钱建勤特意买的洋柿子,也就是西红柿,在水井里冰了一会儿,切成一块块的,再放上一点白糖拌着,一口下去又甜又凉快,还刚好解了肉的油腻。
钱宝珠从来不知道西红柿拌糖这么好吃,吃的她感觉食物都塞到喉咙口了还想吃。
就是吃完了,看着一桌子的骨头,钱奶奶颇为可惜的说,“猪蹄虽然好吃,可是骨头太多了,不划算,老六你下次还是多买点大肥肉吧!熬成油吃着油渣才香。”
“哎!我知道了,娘,”钱建勤很痛快的答应了,只是看着儿子女儿这么喜欢卤猪蹄,钱建勤心里怎么可能会答应。
他这么努力,还不是为了儿女,要是他们想吃的好的都不成,那他还这么努力干嘛?
所以钱建勤已经打定主意阳奉阴违了,他就不信了,下次他要是提着回来,他娘还能让他扔了不成。
烧鸡和卤猪蹄都是熟食,钱建勤回家是用油纸包好的,吃也是关着大门,所以直到他出来扔骨头,另外几家人才知道他们吃什么。
分家第一天开火就吃这么好,不得不说,钱家几兄弟包括钱建军都酸了,心里很不舒服。
钱四婶更是阴阳怪气的说:“老六你可真小气,吃好的也不晓得叫叫我们,还把门关上,是怕我们抢吗?”
钱建勤撇嘴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缝,说话却相当不客气,“四嫂,咱们可是分家了,我们吃什么再叫上你们,那还叫什么分家,至于关上门,那不是我也没买多少,怕你们看着馋了,流口水嘛!”
钱四婶听完,气得差点把手里的锅扔了,怒气冲冲问,“钱老六,你什么意思?瞧不起人是吧!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个铁饭碗吗?你牛什么牛,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你几个哥哥,你还捧不上你的铁饭碗。”
“等等,等等,”钱建勤伸手打断他四嫂,还特意抠抠耳朵问,“四嫂,我是不是听错了,我记得,当初我的工作,全是我自己努力得的,关你们什么事?”
钱建勤是钱家学问最好的人,他是高中文凭,读高中的时候,就很有危机意识,经常从村里收山货卖城里,赚差价。
后面他靠着自己赚的钱找关系,进了国营饭店当临时工,之后他费尽心思专研,又碰巧遇上他老丈人,被老丈人赏识,各种教导他。
等他当上了正式工,老丈人把媳妇嫁给他,更是对他掏心掏肺,什么本事都教给了他,不然钱建勤也不会没到三十,就当上了大厨,他们饭店有五十岁的都还不如钱建勤呢。
所以钱建勤认为,对自己帮助的人,那是老丈人,至于他的几个哥哥,他们做了什么?
钱建勤还记得,他当初提出要从公中借钱找工作,他的几个好哥哥可是一致反对,谁都没同意好不好?
结果现在又把功劳揽自己身上,真是可笑。
钱四婶也确实被问住了,结结巴巴想了半天才说:“你当初读书没花钱啊?”
钱奶奶此时终于坐不住了,跑的门口站着说:“周园芳,你脸咋这么大,是想和大海一样宽吗?当初老六读书花的是我们的钱,关你什么屁事,你这么能耐,是不是想把家里所有的好事揽你自己身上?”
“没啊!娘,我没这个意思,”钱奶奶手里还有不少钱,钱四婶还想撬点出来给儿子娶媳妇,所以她不敢得罪钱奶奶,见到她就投降。
钱奶奶却不领情,叉腰吐口水,“我呸,我还不知道你吗?又懒又馋,还爱挑事,一天就不干几件好事。”
钱四婶被说得面红耳赤,最后躲进了屋子里。
钱奶奶又挑眉,用浑浊的眸子看向四周,冷冷的警告说:“既然分家了,那就不是一家人了,自家有什么本事,就是什么样,别总想瞧着别人的,人家再好,也不是你们的。”
钱奶奶这话既是警告,也是敲打,她就怕另外几个儿子心里不平,心比天高最后做了错事。
而有钱奶奶的话,钱建军他们心里不管怎么想,起码表面上是答应的好好的。
只是,他们心里应该很不服气,后面不管是谁,干活都卖力了很多,明显想争一口气。
吃完饭回到房间,程向月也疑惑的问钱建勤,“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客气?太得罪人了。”
钱建勤惬意的抽着烟,毫不在乎的说:“得罪就得罪吧!我早就看不惯四嫂了,一天到晚就是阴阳怪气的挑刺,咱们又不欠她的,凭什么一直让着她?”
因为钱建勤家过得好,钱四婶三天两头就说些膈应人的话,虽然不是啥大事,可钱建勤心里也很不舒服。
他媳妇孩子他自己都舍不得说,凭什么让他四嫂来,长嫂还可以说如母,四嫂算什么东西?
没分家的时候,钱建勤害怕他不在,几个孩子被欺负,所以他还暂且忍着,只是偶尔反驳一些。
至于分家之后,钱建勤就彻底放飞了,一点都不想再受鸟气。
程向月也就是随便提一句,实际上她也早就不耐烦四嫂了,不得不说,钱建勤今天痛快的怼过去,她心里爽/歪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