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孩子,怎么瞒着我啊!”钱奶奶直接泪流满面,离心脏只有一厘米,那岂不是命都差点没了。
钱奶奶蓦地抱着钱建兵,哭着说:“混蛋,你出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往家里递个消息,你是不把我当你娘了吗?”
“不是,”钱建兵最怕钱奶奶哭,他手足无措的解释:“娘,我就是怕你担心。”
“你这是要挖我的心啊!”钱奶奶哀嚎。
“真没事,真没事,”钱建兵只能不停的安慰钱奶奶。
可实际上,怎么可能没事,做了手术之后,他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后面又养了一个月,才完全恢复了。
即便如此,老元/帅也怕钱建兵还没养好元气,又放了他二十天假,让他回家来养身体,顺便和家人团聚。
痛哭之后,原本钱奶奶对于孙子能入伍的高兴之情,也全没了。
她烦躁的挥着手说,“你们全部给我回家,谁都不许去当兵了,这是你们小叔拿命拼来的,就该留给他以后的孩子,你们只是侄子,就别沾光了。”
“娘,”钱建兵心里好笑,他娘想的也太远了,他都没结婚,哪里来的孩子。
“我都说出口,你这样,不是让我言而无信嘛!”
“并且,”钱建兵停顿了一下,看着所有人说,“哥哥们,你们得想好了,当兵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需要把生死置之度外,部队里每年要牺牲很多人,要是侄子们去,会不会出事,我也不敢保证,所以,你们一定要考虑清楚了。”
钱建兵这是把丑话说前面了,免得以后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哥嫂又怪他。
钱建兵说的,确实是一个问题,谁也不敢保证,幸运会一直降临在他们头上。
趁着现在,钱建兵又把规矩全说了,“而且,招兵不仅要身体健康,品德好,还只要十七岁到二十岁的。”
年龄,这也是个大问题,照这个要求。家里只有钱建民的小儿子红学,钱建亿的儿子红年和红余,以及钱建家的儿子红越能去。
钱红财也突然像是一朵被霜打的花,直接恹恹的了,毕竟,他今年只有十六岁,根本去不了。
这简直太倒霉了,就差一年,自己真是生不逢时。
“你们全部回去自己想好,明天再去县城报名。”说完,钱奶奶就挥挥手,把所有人赶走了。
但想想,钱奶奶还是呕的慌,这可是自家儿子拼命得来的名额,凭什么便宜了这几个臭小子。
于是,钱奶奶又突然说:“对了,你们好意思占你们小叔的便宜吗?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我看,你们谁要是得到名额,每人最起码拿一百块钱给你们小叔。”
对钱奶奶来说,只有钱,才能让她绝对不吃亏。
这还是自己的亲孙子,要是换成别人,起码也要翻倍。
不过,钱建兵听了,眼皮子就跳了一下,他连忙说:“娘,他们可都是我亲侄子,要是要钱,我成什么人了。”
再一个,他不差这点钱,要是不收钱,他两个侄子就永远欠着自己人情,可要是收了,这人情可就没了。
钱建兵情愿要人情,也不要钱。
钱奶奶不明白这点,还大骂钱建兵蠢。
可钱建兵的做法,实际上却让钱红学他们几个更感激了。
小叔对他们实在太好了,他们以后一定要报答他。
钱建民他们这些当哥的,看钱建兵这个弟弟的眼神,那也是柔和的能滴出水来。
至于钱爷爷,也赞成钱建兵的做法,一家人都要收钱,那还是家人吗?
名额的事,钱爷爷也不提了,那是儿子用命拼来的名额,又不是搞啥歪门邪道,他根本没理由阻拦了。
不过,出门之前,钱建亿又厚着脸皮问,“娘,要是到时不止两个人选上怎么办?”
钱奶奶瞪了钱建亿一眼,“你个憨包,多了就抓阄,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明白,笨死了。”
于是,名额说白了,最后还是要靠运气。
钱建亿原本还想留一个儿子在家里,这样要是另一个儿子出了意外,家里还有个留根的。
不过,现在钱建亿不这么想了,反正都是碰运气,他的两个儿子是不可能都中的,多一个,就多几分几率。
至于当兵危险,可实际上,如今做什么没有危险?种地可能会累死,走路可能会摔死,就是吃饭都能噎死,天天待在家里,那更不用说了,直接就会饿死。
什么时候死,那都是天注定,不是做什么就能避免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去拼一把,奔个前程。
男人的事业心都重,危险在他们心里,都不算什么。
因此,第二天一早,年纪够的四个人,全都来了,没有一个退缩的。
反对的也不是没有,起码家里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想他们冒险的。
不过,显然她们是说服不了铁了心的钱红学他们,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坐上了去县城的牛车。
如今体检速度很快,当天就出结果了,钱家孩子在吃食这方面都没受过亏待,所以每个人的体检都是合格的。
得嘞,这下真的要抓阄了。
钱奶奶直接拿了四个纸条,背着他们,在两个纸团上划了一横,然后全部揉成团,甩到桌子上。
“成了,你们自己选吧!有字的就去,没字的就算了。”
说完,钱奶奶就走到了旁边,让她四个孙子自己选。
这可是决定未来命运的时刻,钱红学他们四个都非常紧张,额头上全是汗水。
犹犹豫豫,谁都不敢先动。
后面钱奶奶等的不耐烦了,就说:“从大到小,别磨蹭了。”
“那我先来吧!”钱红学上前,闭着眼随便摸了一个。
他妈钱二婶在不远处,不停的小声念叨,“求老天保佑,求老天保佑。”
轮到钱红年时,钱三婶也不甘示弱,学着她二嫂一样默念。
就这么,很快就轮到了钱红越。
他对自己实在没啥信心,于是他突然转头看着钱宝珠说,“宝珠,要不你来帮帮哥哥。”
“想的美,”钱奶奶是第一个出声反对了钱红越。这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抓住了钱红越不会太感激,抓不住他反而会怪人,钱奶奶才不让钱宝珠去蹚这趟浑水。
钱红学他们也反对,“红越你这可不地道,宝珠运气好,你让她抓,对我们可不公平。”
钱红年:“再一个,都只剩最后一个纸条了,叫谁来都没用吧?”
被好几个人怼了,钱红越也不敢声张了,默默的吧纸条拿在手里。
然后,就是见证运气的时候了。
钱红学率先打开,发现里面有一条杠,他立即疯了似的大叫,“我中了,我中了。”
“太好了,”钱建民和他媳妇也高兴死了。
接下来,是钱红年,不过很可惜,他没有。
轮到钱红余,他手抖的像得了帕金森一样,半天都打不开。
钱红年实在看不过眼了,一把抢了过来,打开之后,他激动的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钱红余一看他哥这个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凑过一去一看,果然,纸条上有字。
“哈哈哈哈哈,我中了,我能去当兵啦!”
钱红余兴奋的在原地跳个不停,钱红年虽然心里有点嫉妒,但这可是自己的弟弟,于是他抱了钱红余一下,违心的说:“恭喜你弟弟。”
钱红越就直接苦着脸了,毕竟,两个名额已经被别人抓走了,他根本没希望了。
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生的晚了,要是早一点,他抓到的机会肯定会大一点。
唉,钱红越此时和他弟弟一个想法,那就是他生不逢时啊!
就这样,这场招兵大戏,终于落幕了。
不过,家里有两个人当兵,钱建民和钱建亿真的非常高兴,想摆个宴席庆祝一下。
然后,他们把这话说出来,就被钱奶奶怼的狗血淋头。
“两个蠢货,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的,家里出了两个当兵的,这是好事,但你们要是显摆的太过,让人家嫉妒眼红了,去告黑状怎么办?”
“或者有人觉得不公平,跑去镇上,去县里告怎么办?”
虽然,当兵是钱建兵的长官允许的,但这属于私底下行为,闹太大了,可能会对钱建兵的名声有影响。
钱建勤倒是不太赞同他娘的想法,反驳说:“可是娘,要是咱们什么都不做,不是更让人觉得有问题吗?”
钱奶奶觉得钱建勤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她傻眼了,“那该怎么办呀?”
钱爷爷:“什么怎么办?老实说就成,这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咱们建兵能救长官那是他拼了命的,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看来,还是自己太小心翼翼了。
“不过,”钱爷爷又说,“但摆宴席还是不必了,平日里你们出去和大家随便聊两句,很快就会有人知道了。”
感觉摆宴席还是太嚣张了,自家的日子已经够好了,钱爷爷实在不想再被别人盯上。
“中,”不就是散布消息嘛!这方面钱奶奶是高手。
商量好,钱奶奶就把大家撵走了,然后,她就兴奋的拿着鞋底,去公社里转悠了。
“我跟你们说,我家建兵,当初那叫一个凶险,一时没注意,对面就直射了一颗冰凉的子dan,要是领导被打中了,那可不得了,于是我家建兵当机什么……断,扑上去挡了,才救了领导的命……”
钱奶奶在公社们的婆婆面前,说得唾沫横飞,惊险又刺激,把所有人都唬得一愣一愣的。
但她这番宣传,是非常有效果的,基本上一个晚上,所有的社员都知道了,钱建兵做的英勇事情。
知道的人,既是羡慕钱红学和钱红余的好运,又是嫉妒自家怎么没有一个这么大方的叔叔。
但就像钱爷爷预料的那样,即使大家都羡慕嫉妒,却觉得这是应该的,毕竟这是钱建兵命换来的。
唯有一个人,心里一直不舒坦。
这个人就是钱爷爷的堂三弟媳妇,钱三奶。
钱三奶在公社里,算是大家佩服的一个人,因为钱三爷早早去世了,但她却没有改改嫁,而是独自一人,把他们的独子拉扯大。
只可惜,钱三奶命不是太好,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结婚了,却因为一次意外,儿子又去世了,只留下了两个孙子给她。
钱三奶的儿媳妇,可没有钱三奶的忍耐性,在她儿子去世半年后,就改嫁走了。
一个孤寡老婆婆,要拉扯两个半大的孩子长大,这其中的艰难,想想都知道。
也因为钱三奶太艰难,加上她家和钱爷爷还算亲,钱爷爷肯定不能光看着。
钱家条件好,因此,每个月钱爷爷都会送些粮食给钱三奶,她才能把小孙子能好好养大。
只是,钱爷爷送的东西,也就勉强够钱三奶他们生活,多余的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养两个孩子,可不是光有吃的就行,最主要的,还得给他们娶媳妇儿呀。
如今,钱三奶的两个孙子,已经大了,为了他们娶媳妇的事情,钱三□□愁的头发都快掉没了。
虽说孩子大了,力气也大了,能多挣工分了,可半大的孩子吃穷老子,一天光填那两张嘴,他家挣的工分,就全部没了了,想存钱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大孙子已经20了,再拖,那就拖成大龄光棍了,后面就更不好娶媳妇儿了,所以,必须想办法挣钱。
可是在农村,根本没有什么办法多挣钱,于是,钱三奶左想右想,就把脑筋动到了招兵名额上。
大哥家条件好,不像她家日子过得苦,让一个名额给她家,应该也没什么吧!
为了让家里好起来,钱三奶也不管做这事会不会得罪钱爷爷他们了。
怎么说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也是为了自家,没办法,钱三奶想,就是大哥大嫂生气,冷静过后,也一定会理解她的无奈的。
考虑好了,第二天早早的,钱三奶就爬起来,也没和两个孙子说她干什么去了,直接就往钱家老宅走。
到了之后,钱三奶什么都没说,也没惊动钱爷爷他们,而是直接跪在了大门口。
清晨,凉风习习,跪在冰冷的石板上,钱三奶感觉膝盖不太舒服。
不过,为了能尽快见到曾孙子,她忍。
而且,钱三奶也没忍多久,因为钱建勤他们要是回家,上班就会起的早,因此,不过十多分钟,钱三奶就听到了钱家有人起来走动的声音。
她顿时精神一震,脸上的表情也全换成了哀伤,她还掐了自己几把,让眼泪哗哗往下流。
钱建勤推着自行车出来,看到这一幕,当时就吓了一大跳。
“三……三婶,你这是做什么?”
“呜呜,建勤,我的日子苦啊!”钱三奶见到钱建勤,直接就嚎上了。
“有什么话你好好说不成?跪着干什么?”钱建勤要去拉钱三奶,可她根本不让钱建勤碰她。
程向月觉得事情不对,连忙去叫钱奶奶了。
“娘,三婶在咱们家外面跪上了,你快起来。”
钱奶奶睡的正迷糊,程向月说第一遍,她根本没听清,还是第二遍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不过,钱奶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钱爷爷,“啥玩意,跪上了。”
程向月斩钉截铁的回答,“是。”
钱奶奶一下就哀嚎说:“该死的,她这是害人啊!”
这年头,就是伟大的主/席,都没人敢跪,怕被说成地主作风,结果,钱三奶居然在钱家门外跪着,这要是不知道的,该怎么看待钱家?
钱奶奶衣服都顾不上穿了,随便把鞋乱套上就往外跑。
钱爷爷也睡不下了,赶紧起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随后,钱建兵,肖琳琳,钱宝珠他们一个个全部起了。
出来之后,看到钱三奶还在哭,钱奶奶一下就火了。
这个害人精,她都被她害的哭不出来了,她还敢哭。
钱奶奶气的柳眉倒竖,凶巴巴的说:“老六,你们别管了,快去上班,至于吴来弟,你今天居然敢跪我家门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你要是不说清楚,咱们今天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