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好不容易要到手的协议就这样被撕了,这样的打击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她原本还对祁应寒没什么感觉,现在一看见就恨的牙痒。
要不是维持着高岭之花的气质……顾妤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她心底暴躁,可在外人看来却是另一种感觉。顾妤面容像雪一样孤傲冰冷,高抬起的下颌依旧有几分轻蔑,她有多厌恶他,从眼神就可以看出来。可也只有在这一刻,她的眼中才映入了人影,才真正有他。
祁应寒明白,只有握住她最在意的东西,才能得到她的眼神。
侍者这时候过来换茶水,看着三人间的气氛,吓的一句话也不敢说。热茶倒在杯子里,直到人离开,祁应寒才收回目光慢慢开口:
“阿妤,其实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都没剧情了还了解什么了解,心灰意冷的顾妤高冷不语。
祁应寒也不在意,只平静的甚至温柔的抛下一个炸弹:“阿妤,你要解除婚约,其实是彻底想要摆脱我们所有人吧。”
在说到所有人时,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霍逞,叫霍逞眸光微顿。
这是进入餐厅以来两人第一次目光相对,却都分毫不让。一个清峻一个沉冷,似乎都暗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情绪。
顾妤皱了皱眉,不知道他说这个干什么,刚想回答不关你的事,结果下一秒,就看见有人敲了敲门后走了进来。
“祁先生,您叫我上来?”劳斯莱斯司机有些疑惑。
顾妤心跳顿了顿,即使再迟钝,这时也嗅到了一丝危险。
系统忍不住扶额:“您好像露馅了。”
顾妤当然知道,也总算明白今天的不对劲都是从哪儿来的了。祁应寒早就知道她的计划了。
只是她雇佣司机自杀的消息他是怎么知道的?
系统沉默了很久,才像是想起来似的道:“宿主,您还记得我当初提醒过您,白家垄断了A市的车行吗?”
顾妤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
“所以,我租劳斯莱斯的事情白朗一开始就知道?”
她抽了抽嘴角,一时间竟然有些无力吐槽。
而这时,还嫌不够一样,那个被顾妤雇佣来撞她的、一个小时前还跟在霍逞车后面待命的司机,十分诚实的将顾妤的计划当着两人面吐的个一干二净。
末了,还不忘补充了句:“顾小姐还说成功后给我五千万。”
在/逼/仄的氛围下,司机说的胆战心惊。
霍逞笑意僵在面上,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是谁指使你这么说的?”他沉下声音开口问,却发现顾妤面色微微白了白。
他的疑惑没有人回答,因为这就是顾妤的意思。
或许,这才是祁应寒气定神闲坐在这里的原因。
他们都是笑话。
霍逞清峻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暗沉,慢慢掩盖了下去。
他想过很多,从决心要得到顾妤开始筹谋了很久,想要为她织一张网。如今,网已经成功了,他放松下来,以为自己能捕捉到小天鹅,可当他靠近时却发现,那些柔顺只是表象,她宁愿死亡,也不愿呆在笼子里。
霍逞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妤竟然早已看穿了他的把戏。她一直不说破,只是为了在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干干净净的离开。
她眼中,始终不会有任何人。
那些算计爱/欲/就像肮脏的污水一样,在他心底翻滚,却连她的裙角也无法触及。
这才是——真正的顾妤。
比起无知无觉的漠然,更加冷彻心扉。
气氛已经有些不对了,顾妤原本的不平在看见司机后就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心虚。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自杀离开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但是毕竟是前未婚夫,而且系统曾经说过祁应寒喜欢她,现在突然得知自己拿到退婚协议后就自杀的消息,应该会比较生气吧。
顾妤不懂人类之间的感情,她只是出于动物对于危险本能的心虚而已。
这时她甚至已经无法再想退婚协议的事,只想着离开这个现场。可最要命的是,即使她心里怂的想要后退,但高岭之花的属性还是必须让她在这时候坚强留下。
“我们已经失败了,还怕什么呢?”系统难得出声安慰道。
……
行吧,顾妤勉强有一丝慰藉。
她收紧了掌心,在司机坦白之后面上神情不变:“他说的没错。”
安慰着自己什么也不怕,顾妤作死地皱起眉,眼神冰冷的看着两个人。
她眸光轻蔑宛如一把利刃,再开口时一字一句叫人几乎血液冻住:
“我真是,很讨厌你们啊,讨厌到甚至不想在这个令人恶心的世界,呆一分一秒。”
第19章
时间好像停了下来, 她下颌高抬着, 平常总是又清又冷的声音,这时却像是一把刀子直直戳进两人心里。
可顾妤竟然还毫无所觉。
她眼中情绪厌恶漠然,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并不知道, 自己冰冷的态度有多残忍。
“厌恶到, 甚至不愿意在这个世界呆下去了么。”祁应寒平静的重复了一遍, 语气不变。
动物的敏感叫顾妤此刻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但剧情没有完成, 人设绝对不能再崩掉。于是她强撑着高岭之花的姿态,抿唇看着他,一副没什么可说, 这就是真心话的作死样子。
她紧握着小包, 指节即使泛白也好看,那样动人的姿态,却总是不如她的眼神吸引人。
霍逞始终没有开口,像是在压抑什么,又像是要等着那暗涌将他掀翻。她高高在上宛如高岭之花,可他心底的恶意却在无限滋长,一寸寸蔓延过清冽的眼神, 变得冷静可怖。
他没有说话,这点给了顾妤错误的信息。让她以为,她要应付的只是祁应寒一个而已。
她目光看向对面面容沉峻的青年,听着他平静重复, 没有一丝改变。都到了这个地步,顾妤下意识地忽略自己心中的慌乱,只想着把这最后一场戏演完后立马回到系统空间。
失败几乎已经是定局,看祁应寒的样子要让他退婚显然完全不可能了。她微微皱眉,声音冰冷:“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知道的事吗?”
虽然说着这样嘲讽的话,她语气也依旧平静。
祁应寒心缓缓下沉,自嘲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被那样毫无情绪的眼神看着,他竟然已经习惯了。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在撕毁协议的那一刻,他就做出了决定。他可以忍受顾妤厌恶他,甚至可以忍受她的利用,但这段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感情,却无法这么轻易的结束。
她想那样毫无牵挂的离开,永远,都不可能。
即使想到祁应寒情感浓烈,却没料到会这样不顾一切,顾妤不由皱了皱眉。
“人类都是这样吗?”她有些忍不住问系统,却得到系统的回答:“这世上爱/欲/总会蒙蔽人的眼睛。”
这一点就是身为书中的男主男配也不例外。任何人只要沾上爱/欲/,都会逐渐失去理智。更何况……还有一只不通情爱的天鹅总是在刺激着。
祁应寒现在的模样,可是顾妤一步一步促成的啊。
系统眸光闪了闪,最终却没有说出来。
顾妤在得到答案后其实并不满意,她总觉得系统话中有话,却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没有文化的天鹅精皱了皱眉,觉得一定是经常读那些小言情才叫系统如此油腻。
她全程只想着应付完祁应寒,对身边的霍逞没有一丝防备,当然也没有在意霍逞在得知这件事时的情绪。
在她眼中,霍逞和她只是合作者而已,一个经常戏弄她的人能跟她有什么感情,顶多就是对她食言而肥有些芥蒂而已。
顾妤只是心虚自己一个小时前还答应要陪霍逞去参加宴会,现在就被人拆穿食言。
骗人被当场揭露这种事对顾妤还是第一次。
当然,重要的不是骗人,而是拆穿。
可单纯的天鹅却没想到,霍逞心底的戾气并不比祁应寒少,甚至,还要更重些。他已经压抑了很久,那头藏在心中叫嚣的猛兽几乎无法被困住。
尤其是在知道这件事后。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可其实,那天鹅从未垂下头颅。
可真是,叫人恼火啊,霍逞心底想着。
餐厅里静静地,顾妤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是在心底抱怨着自己倒霉,不过即使是这样,她面上却还是装的一片高冷。
顾妤抿了抿唇,决定下个世界一定要离这些神经病们远些,省的被盯上。
时间过去了很久。
该说清楚的已经说清楚了,对于高岭之花的人设来说,顾妤自觉再没什么继续留下的必要了。
退婚协议已经毁了,后续发展也不关她的事,反正任务失败,鬼才管他们后面跟女主要怎么样呢。
空气里一片死寂,在那句话后,她没再看之前的订婚文件。甚至没有将目光分给任何人,只冷冷站起身来,像是对这种关系厌烦极了,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要离开。
却在转身时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这场景很熟悉,第一次走剧情,顾妤泼完果汁后装/逼/要离开就被这样扣下过。而现在,那只手再次拦住了她。
霍逞期间一直没有再说话。
他生的清峻,面上总是带着三分笑意,叫人亲近。可现在,他眼中的笑意却一丝也不剩。顾妤回过头去,看着他轻阖着眼,淡淡开口:“阿妤,你是不是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
“我们的宴会还没有参加呢。”
他慢慢笑道,好像完全不介意刚才祁应寒说顾妤要自杀这件事。
顾妤目的没达到,本来是想装的很高贵冷艳的退场,却没想到会被人拦住。看到拉着她手的是霍逞后不由暗叹担心什么什么就来了。
她表情不由顿了顿,但因为一向是高岭之花的形象,这样也看不出来什么。
空口霸王票现在就得兑现,顾妤难得有些心虚。在这样的状况下越是心虚,她面上神色就越冷了些,最终只能假装淡定的开口:“我明天会和你一起,之后,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
我都任务失败了,就是想联系也联系不到了。
顾妤心底想着,十分无耻。
她是真的无情,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所以,就像祁应寒说的,他们都是肮脏到让她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垃圾吗?
霍逞笑了笑,掌心不自觉收紧。顾妤白皙柔嫩的手腕上慢慢染了些红痕,有种叫人凌虐的美感。
她总是有办法诱惑别人。
霍逞一直都知道,也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错误,天鹅永远无法被圈养,除非死亡。但幸好——她现在还不自由。
那纸婚约就像是一个牢笼,狠狠圈着顾妤,让她无法真正离开。
霍逞第一次庆幸祁应寒撕了合同,第一次庆幸从法律意义上,她还是他的嫂子。只要这种关系存在一天,她就无法离开。
天鹅是无法容忍自己身上有任何污点的。
清冽青年眸光染上暗沉,在顾妤刚想要拂开他的手时慢慢道:“好啊。”
“这里的事也完了,阿妤,我们回家吧。”
我们回家吧,这三个字是他最后的妥协。
可顾妤却没听出来什么。
她神色冰冷,没有一丝犹豫的伸手掰开了他手指。那精致好看的指甲在窗外微光照射下美的心惊。
“事情结束,我也没必要继续呆在霍少家里了。”
霍逞听见她冷声道:“我自己有家。”
她说完就毫不犹豫的拿起小包离开,祁应寒看着这一幕,慢慢皱起了眉。
霍逞终于也隐下了眼中笑意。
大概只是一分钟,高跟鞋的声音已经离开了,包厢门也被彻底关了起来。
霍逞却没有立马离开,他点了支烟慢慢开口:“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祁应寒眼神顿了顿,第一次没有冷嘲热讽,只是淡淡道:“中午之前。”
“白朗告诉我阿妤在他名下的车行里租了一辆车……”
他话语淡淡,霍逞忍不住闭上眼嗤笑。
不知道是谁先出的手,祁应寒擦了擦唇边血迹,眸光也渐渐浮现了丝怒气。
“怎么,不敢相信,她也厌恶着你。”
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害她沦入这段肮脏关系的每个人,她都厌恶。
霍逞以为他赢了,其实不过是自作聪明而已。在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祗面前,没有人会赢。
玻璃缸碎在地上,惊动了餐厅经理。能来这儿的都不是一般人,经理想到刚才看见的画面,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包间门。
不是担心东西碎了,而是以里面两位的身份,要是在这里打架,他还真担待不起。
“您好,需要换茶吗?”
在花瓶落地前,一道声音打断了里面的动作。
祁应寒停了手,松了松领带,眉眼戾气:“不用。”他声音冷的不像话,手背上青筋爆出,就连眼神也暗沉狰狞。
到现在这个地步,两人谁都没有退路。
霍逞即使心有不甘,即使恨的滴血,也不得不承认,祁应寒永远都会是顾妤的未婚夫,甚至是——丈夫。
她想要干干净净的离开,没有任何束缚。因此如果婚约一旦解除,那么,那只高傲的天鹅也许会真正的飞向死亡。
她早就替自己选好了路,现在唯一能够阻挡她脚步的,就是这一纸婚约。
他筹谋了那么久,都是笑话。
如果想要顾妤活着,那么她就得是别人的,他将永远无法光明正大的得到她。就像一开始一样,祁应寒会成为束缚她的那层牢笼,而自己,什么也不是。
他嗤笑了声,啐了口血沫:
“我不会放弃。”
一如上次一样。
包厢里很安静,霍逞抬眼冷笑:“即使是背着未婚夫的身份,但作为束缚她离开的那个人,你再也无法得到她了。而我——还有机会。”
在你提供的牢笼里,我会一步一步走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