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延先喝了口柠檬水,看向言桉,问道:“言竹生的是什么病?”
正咬着鸡蛋饼的言桉一顿,咽下口中美味的鸡蛋饼,胡诌道:“小病,已经好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亲戚没提呢。而且这是孩子隐私,也不好告诉别人。”
然后言桉看向言竹竹,挤眉弄眼。
言竹竹接受到眼神,也道:“嗯,不能说。”
祁延指尖扣了扣桌面,他垂下眉眼,状若无意般问道:“言竹,那你爸爸呢?”
言桉心中一紧,美食在前,都不再有吸引力。
她抬头就要代替言竹回答,随便瞎讲一个。
哪想祁延看向了她:“让孩子自己说吧,你说话不作数。”
言桉一愣,然后就有些小生气:“我说话为什么不作数?他爸妈的事情,我最清楚了!”
祁延勾了勾唇,意有所指:“你确实最清楚,但你向来不和我说实话。”
闻言,言桉心里虚得很,但面上却不显:“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和你说的都是实话。”
“我不认为言竹是傻孩子。”他不紧不慢,“相反他很聪明,他不会乱叫人妈妈,他清楚自己妈妈是谁,你说呢,言桉?”
言桉扶额,下意识就看了眼言竹竹。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言竹竹这个孩子说了什么啊!
喝酒误人啊啊啊啊!
言竹竹看中言桉的难处,放下喝粥的勺子,看着祁延,很认真很严肃道:“不,我不聪明。我确实是乱喊人妈妈的。”
此话一出,言桉刷的看过去,几乎喜极而泣。
这是多善解人意的孩子啊,虽然看着冷冷的,没有另外两个儿子软萌。可到底心里头是暖的。
就像山竹,表面看起来是黑棕色的外壳,可揭开后,是甜甜的白色果肉啊。
可惜她觉得,不管说什么,祁延都不会相信了。
他今天上门送早餐是为什么?自然是认为言竹是他儿子啊。
按照言桉从电视剧中总结的经验,祁延估计已经开始着手要从她手里抢走孩子了。
祁延如今家大业大,有钱有地位。她只是娱乐圈一个小透明,抢孩子能抢过他吗?
在言桉颓然的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祁延问言竹:“哦?那你能乱喊我爸爸吗?”
言桉:“……”看吧看吧,他就是发现了!
言竹竹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祁延。
怎么可能?
他道:“我没有爸爸,所以从不乱喊人爸爸。”
祁延轻轻皱眉,看了言桉一眼。
言桉用手捂住了自己眼睛,自暴自弃,根本不愿意面对。
看来已经露陷了,她怎么办呀?死命否认?无论如何,就坚决说不是?
祁延移开视线,看向孩子,语气认真:“每个人都有爸爸也有妈妈,你怎么会没有?”
这个问题,在言桉出门工作的时间,言竹竹也和两个哥哥探讨过。
毕竟手机视频上,那些孩子都有爸爸妈妈。
两个哥哥是怎么说的?
言竹竹稍微想了一下,就想起来了,绷着小脸回答:“我爸爸跑出国,不要我了,所以相当于没有。”
祁延一眼朝言桉扫了过去,带着点微寒。
他从来没有说过不要,只是知道的太晚。而且言桉,也没有给过他任何知道的机会。
言桉眨眨眼睛,一脸无辜:“是这样的,他爸爸确实跑了……”
决定了,就打死不承认!
如果他真要硬抢,她就带着孩子们继续跑路便是!
天大地大,哪里有她铜钱草去不了的地方?可惜剩下三个孩子,估计没钱发芽了。
祁延闻言有些无奈,揉了揉额角,起身将放在一旁的包拿了起来。
这是他今早带来的,里面有一份文件。
祁延把那文件拿了出来,放在了言竹竹面前。
而言桉根本用不着看,言竹是谁和谁的孩子,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她更清楚?
言竹竹一脸莫名:“这是什么?”
祁延重新坐下:“是亲子鉴定。”
这个概念,言竹竹还没有接触过,不是很清楚,他下意识看向言桉。
言桉自己也很惊讶,刷的一下把言竹竹面前的文件拿了过来,边翻边问:“你什么时候做的亲子鉴定?!”
祁延喝了口柠檬水:“昨天晚上。”
言桉看着结果,满腔言语只化成三个感叹号。
!!!
手中文件掉落到桌上,言桉欲哭无泪。
这还是有备而来啊……
言竹竹看看言桉,又看看祁延,伸手把那份掉在桌上的文件拿了回去,一行行往下看。
祁延问他:“能看懂吗?认字了吗?”
言竹竹摇摇头,又点点头:“只能看懂一点,有些字认识,有些正在努力认识。”
祁延一笑:“在哪里上学?”
言竹竹正在努力搞懂这份文件,闻言随口道:“自学。”
祁延喝了口粥,若有所思。
言竹竹最后也没搞懂,这里没有两个哥哥可以商讨,手机在言檬檬那,他又不能查。
只能跳下凳子,走到言桉旁边,问道:“妈——”他顿了一下,把称呼给吞了回去,“这是什么意思?”
言桉看着眼前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感觉这事情要瞒不住了……
祁延站了出来,平静道:“这文件的意思是,你爸爸没有跑出国,也没有不要你。”
言竹竹小脸困惑,反应也快:“那他人呢?”
祁延从位置上起身,绕了过来,经过言桉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她正低着头,愁眉苦脸。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然后在言竹面前蹲下。
“人就在你面前。”
“言竹,我是你爸爸。”
言竹一怔,动了动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下意识看向言桉,唤道:“妈妈?”
言桉咬着手指指节,一时之间也有点无措,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应该怎么做。
是告诉言竹,祁延确实是他爸爸,还是继续否认?
但孩子们又不是傻子,事情发展到至今,多少也能猜到一点了啊……
祁延根本就没给她任何余地,她这大清早刚从宿醉中醒来,什么都没搞清楚,他就直接来了这么一遭,打得她措手不及。
祁延自然能感觉到言桉此刻的挣扎,他没有逼得太紧,对言竹温声道:“你妈妈可能有些自己的顾虑。我先和你妈妈谈谈,然后再让妈妈和你说,怎么样?”
言竹竹犹豫着点了点头,小小年纪,剑眉皱着,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一夜之间,坏叔叔成了爸爸?
祁延道:“我和妈妈今天还有工作,就先走了。有个阿姨在门外,我让她进来,今天在家里陪你——”
言竹立马拒绝:“不用,我要自己在家。”
言竹很坚持,祁延想了想,大概也能猜出言桉出门的时候,孩子也是自己一个人在家,估计习惯了。
孩子很聪明,而且有手机,也能和人联系。
此处别墅区安保更是做的不错,祁延也就松了口:“也行。”
他起身,对椅子上的言桉道:“收拾一下,我们走吧。”
言桉想了想:“你先出去,我和竹竹有话要说。”
祁延没同意:“一起,晚上回来你再和他谈。”
在自己没说服言桉之前,他不想让母子两人相处。
毕竟言桉会给孩子洗脑。
门外停着两辆车,一辆是祁延的,一辆言桉没见过。
但等她走到近前,才发现是祁延女秘书的车。
见到两人出来,女秘书连忙下来:“祁老师,我现在进去吗?”
祁延摇头:“不用了,孩子不太愿意。”
“那我?”
“你在门口守着吧。”祁延稍微思索片刻,这么道。
言桉将这一切都听在耳中,上车后拿出手机,悄悄和孩子们通风报信。
桉桉想要小钱钱:檬酷竹,有个阿姨在门口守着你们,你们千万小心,不要被发现哦。
孩子那边等了好一会儿,才来了回复。
萌酷竹:好的,妈妈。
萌酷竹:妈妈,竹竹说那个坏叔叔是我们的爸爸,这是真的吗?
车上,言桉看着这个问题,呼出了一口气。
她转头,偷偷瞄了眼祁延。
祁延说是要和她谈谈,但到了车上,也没主动开口说什么。
他闭着眼睛,眼皮下有些淡淡的淤青痕迹,看起来昨晚没睡好。
也是,一晚上做了亲子鉴定,一大早就堵上了门,能睡好才有鬼了。
言桉心下暗自嘀咕,思索片刻,低头给孩子回复。
桉桉想要小钱钱:等妈妈晚上回来,再当面和你们说,好吗?
萌酷竹:好的妈妈,那我们等你。
结界里,三个孩子围成一个圈,中间趴着大公鸡。
大公鸡毛色鲜艳发亮的背上,摊着那份亲子报告。
言檬檬作为大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妈妈说晚上再和我们说,但我觉得妈妈有时候会骗我们。”
言酷酷点头:“是的,爸爸这件事情,妈妈骗过我们两回了。”
言竹竹沉思:“但我觉得妈妈应该不是故意的。”
言檬檬:“对的,妈妈肯定有什么难处。我们不怪妈妈,但是我们得清楚真相呀。”
言酷酷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头低了低,看看那份文件:“可这个我们看不懂。”
言竹竹把言檬檬身侧放着的手机拿了过来:“我们可以一句一句到网上查。”
言檬檬&言酷酷:“有道理。”
于是三个孩子,开始了探求亲子鉴定之路。
而那头,载着言桉和祁延的车已经到了剧组,停在了车库之中。
言桉伸手就要开门下车,睁开眼的祁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等等。”
驾驶座上,杨绅很有自知之明:“祁老师,言老师,我先下车了。”
说完后,杨绅离开,车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哦,他要开始谈孩子的事情了吗?
言桉别开他的手,理理自己的头发,背挺得很直,给自己鼓足了勇气。
不怕不怕,没什么好怕的。
“言桉。”祁延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清冷的音质里掺杂了一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当初和我离婚前,你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吗?”
昨晚坐在鉴定机构里,祁延想了很多。
这一点,他一直没有答案。如果言桉那时就知道,她为什么会同意离婚?
不,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言桉为什么会那样轻易的同意离婚。
婚前,言桉所做的一切,都表明了,她喜欢他。
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当初才会选择和言桉闪婚。
一个喜欢自己,满眼都是自己的人。性子看着单纯,不会惹是非。他虽然不喜欢,但并不讨厌。反而有时会觉得她莫名圆圆的,显得很讨喜。
就像家里后院养的铜钱草之类的。
如果要选一个结婚对象,她很不错。
所以祁延也就这么做了。
婚后言桉挺闹腾,可并不讨厌,反而让毫无生气的日子,多了几分鲜活。
可离婚的事情,确实让他有些惊讶。
她不伤心,不难过,反而很开心,甚至松了口气。
而三年后再遇,她的那双眼睛,虽然对着自己还是会流露出点惊叹。
但这,和那些粉丝,剧组的工作人员,路人,没有任何区别。仅仅只是因为他的外貌。
和之前比,少了点东西。
少了迫切,少了非他不可。
祁延皱了皱眉,想不明白这差别来自于哪里。
他当然不会明白。
言桉的迫切和非他不可,都是为了孩子而已。
她选定他当了孩子的爸爸,有了孩子后,自然就可有可无了。
怀上了孩子,打算想办法离开的时候,祁延那方就先她一步,提出了离婚。
言桉能不开心吗?但这能让他知道吗?当然不能。
言桉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知道。”
祁延眼皮微掀:“那你之后得知,为什么不来找我?”
言桉眼珠子转了转,把一路想到的措辞整理了一下,说出了口:“你那时是娱乐圈当红小鲜肉,对外是单身,如果我怀孕的事情告诉你,你会让我生下来吗?”
祁延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一口气闷在了胸口,沉甸甸的:“我当然会。”
“可你都为了进娱乐圈和我离婚了啊。”言桉偏头看他,“那你也会为了往上爬,让我把孩子打掉的。”
祁延怒极反笑:“谁告诉你的?你这是欲加之罪。”
结婚离婚,他确实没怎么看重,不过一张纸而已。离婚时,他就和言桉说过了,离婚只是一个形式,经纪公司既然要这个形式,那他就给。
但他和言桉两人依旧可以生活在一起。
并且只要等他一个月,她还想结婚的话,两人可以再去领结婚证。
可言桉拒绝了,他也没坚持,尊重她的意见。
但孩子这事情,并不能和那个证混为一谈。
孩子的成长是需要父母共同参与的,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人比他清楚。
可他完全被撇在一侧,不让参与,像一个外人。
言桉转过头,看着车窗外,咕哝道:“反正我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