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眼前虚拟的屏幕上,一排红字闪现:【警告,警告,检测到宿主有透露系统行为,加以强行干预!】
言桉很生气!不能说她还不能写吗?!
她于是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记事本,就开始打字。
可她一个字都按不出来。
祁延静静看着言桉的所作所为,半晌有些不解地挑眉问道:“怎么了?”
言桉挫败的收回了要打字的手。
她抬头看着他,张了张嘴巴,憋出几个字,闷闷不乐的:“……没什么,你觉得好点了吗?”
祁延淡笑:“好多了。”
可到底好没好,两人心知肚明。
言桉咬了咬唇,低下了头,有些后悔当年没有好好修炼。如果她认真修炼了,实力强一点的话,说不定能帮他疗伤的。
她想了想问道:“祁延,你现在缺灵力吗?你灵力不够,我可以给你转化灵力。”言桉顿了顿,小声地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得先给我账户上打钱。”
“够了。”祁延微微勾唇,“之前给你账户上打的一千万,莫名其妙消失你没怀疑过原因吗?”
言桉一顿。她怀疑过,系统承认是它搞的鬼。难不成,不是?
言桉猛地抬起头:“是你?!”
“嗯。”他轻轻颔首,“就是因为这一千万,我才想起来的。”
言桉唇微微颤抖,那既然是祁延所为,系统干嘛要主动背锅?系统不想让她知道祁延的真实身份?
也对,如果那时言桉知道他不是人,肯定什么都告诉他了。凭借祁延的实力,未发芽被隔绝灵力输送的种子们,他说不定能想办法解决。
这样的话,系统就无法利用言桉完成任务了。
而且好像从那时起,系统就很少在滴滴滴和她说话了,有事情也是字幕告知。而且她和祁延一起的时候,系统基本上没有任何存在感。
系统怕祁延!它怕祁延发现!而现在,系统依旧还是怕祁延发现!
言桉受制于系统不能直说,那她不还可以委婉提示吗?毕竟祁延还是很聪明的。
她眨了下眼睛,沉思片刻,谨慎道:“我从没怀疑是你,因为……”有东西说是它拿走的。
后面半句,和刚刚的情况一样,她说不出来。
祁延很自然地帮她补上:“因为你从未怀疑过我的身份,自然不会觉得是我。”
言桉用一种很幽怨的目光看着他,想摇头摇不了,想说话发出来的都是:“啊、呃……”
她只能再次问道:“你真不要灵力吗?这个世界没有灵力,会不会影响到你疗伤?”
祁延摇头:“不用,够了。我如今的伤势,再多灵丹妙药都于事无补。”
言桉心空了一下,脱口而出:“那怎么办?你不是说会好的吗?”
闻言,祁延的眉间轻轻动了一下。他看着她,因为害怕接近再给彼此带来伤害,她特意离得有些距离,可那张脸,那双眼,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他低声笑道:“言桉,你在关心我吗?”
言桉顿了一下:“我当然关心你。”不知为何,明明这句话没有什么,可她还是补充了一句,“孩子们也都关心你,大家都关心你啊。”
“我知道了,放心,不会有大事。”祁延语气里含着笑,只是笑着笑着,便忍不住咳了出来,身形虚弱的晃了晃,咳得弯下了腰。
言桉就想上前去扶,可想起身上的系统,便尴尬的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咳嗽声渐息,他用指尖拂去嘴边血丝,强撑着道:“言桉,很晚了,休息吧。”
言桉咬着唇,坐在原地没有动:“……好。”
他一直说自己会好的,没事。可是言桉心里不好的预感却不减反增。
她没敢走,靠在一旁的树上,抱着双膝守着祁延。
言桉一点睡意都没有,但一缕金光闪过,她头一歪,便沉沉睡了过去。
祁延撑着树干站起,无声无息的绕过孩子们,走到结界里最偏僻的一角。
快了,就这一两天了,他不想明日自己的样子被言桉和孩子们看见。
祁延伸手,指尖金光流转间,一个小小只供一人的结界,在言桉的大结界里出现,他走了进去,把自己锁在里边。
祁延越来越虚弱,属于他的气息时有时无。虽然言桉和孩子们进不了祁延设的结界,看不到他如今的情形,但大家都感觉到了。
言桉和六个孩子就坐在泛着金光的结界外,一片沉寂。
昨天言檬檬和言星星看到爸爸的样子,还偷偷哭了。但此刻,谁都没有哭。
巨大的沉痛和哀伤笼罩着七人,他们只觉得内心深处一股空寂之感。
言星星散落着头发,嫩黄色的皮筋绕在她小小的手腕上。
她眼眶微红,但又强忍着不哭。
不能哭的,爸爸肯定不喜欢他们哭。而且哭会发出声音,现在爸爸受伤在疗伤,他们要安静,要听话。
言天椒终于忍不住开口,但声音很小,近乎喃喃自语:“爸爸是坏蛋,爸爸骗人!他昨天明明让我们不用担心,说他会好的!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爸爸了!”
言竹竹坐在言天椒旁边,闻言闭了闭眼,伸手拍了拍言天椒的肩膀。
他另外一只手,握着拳头,内心很是不甘。怎么办?他其实一点都不聪明,一点都不厉害,如果他很厉害,他就能帮爸爸。可现在,言竹竹也束手无策。他甚至连爸爸设的结界都进不去,尝试进入,只会被温柔的推出来。
言檬檬低着头,望着草地里在爬的蚂蚁。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悄悄嫉妒。很多时候,看到厉害的竹竹弟弟,活泼的天椒弟弟,他其实心里都会有些酸酸的。是不是因为这样,他这个当大哥的这么不乖,上天才会这样惩罚爸爸?
言檬檬吸了下鼻子,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意。他以后不会这样了,他要当甜甜的大哥哥,而不是酸酸的大哥哥。
言檬檬看着旁边的妹妹,柔声道:“星星,哥哥帮你绑头发,好不好?”
言星星摇摇头,童音稚嫩:“哥哥,我今天不想绑头发。我想等爸爸出来再帮我绑。”
言桉闻言,揉了揉女儿的头。
言星星仰起头,看着言桉:“妈妈,爸爸会出来帮星星绑头发的,对吧,妈妈?”
鼻尖变得酸涩,眼前变得模糊。言桉重重点头:“嗯,会的,一定会的。”
……
七人在祁延的结界外,从日出时分坐到深夜,言桉才把孩子们劝去睡觉。
系统今天烦了言桉一天,可言桉都没再理过系统。
系统沉默了好几个小时,终于也明白了言桉的意思,不再伪装,直接撕破了脸皮。
也许是祁延伤势严重,它不再担心自己被发现,直接在心里对言桉开口:【宿主,我劝你按照我说的做,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言桉泡在湖里:如果我不呢?
系统:【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我是这个世界的神。我可以伤害任何人,我之前能用你孩子威胁你,现在也可以。不按照我说的做,你的六个孩子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所以宿主,你是要选择祁延,还是选择孩子?】
言桉一片接着一片打量着自己的叶子:可是我觉得你做不到,你在吓唬我。
系统:【这个世界没有我做不到的事,到时宿主可千万别后悔。】
言桉:如果你真的无所不能,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温漾帮我绑走?你想到我身上,大可以直接过来。如今,你想从我身上到祁延身上,也可以直接过去,但你不能。你在这本书里,就要遵守书中世界的规则,所以你不能自由游走,而要借助身体接触。你甚至不可以伤人。
系统:【宿主可不要忘记,之前我帮你发芽的三颗种子。】
言桉:我白天坐在结界外想了很多,你是隔绝了我的孩子接触灵力。在这个世界,你确实可以做一些事情,但其实六天任务过后,你也没办法让种子枯萎吧。你只是在赌我不敢。我那时不知道,确实不敢赌。但我现在,愿意赌一下。你想做什么便做吧,我也阻止不了你。最坏的结果,大家一起死。
系统:【宿主……】
言桉已经不想听了,她直接念了清心咒,然后继续挑自己身上的铜钱草叶片。
这片没有那么圆,这片有点黄了,这片有些小了……
咦,这片不错。
又圆又绿又漂亮,是她身上除了本体外长得最好的那一片了。
言桉把这片叶子摘了下来。她的叶子,落水过不了多久就会枯萎,但做成书签应该就不会了吧?
书签怎么做呢?她不是很清楚,而且手头也没有设备。
言桉想了一下,干脆给杨绅发了条消息,问杨绅能不能给她账上转点钱。
杨绅很快就同意,祁延走时吩咐过,满足言桉所有需求。
钱到账后,言桉便用灵力,奢侈了一把,将这片铜钱草叶片做成了书签。
然后她拿着这片书签,先去看了孩子们。
檬檬、酷酷、竹竹、椒椒、赢赢、星星。
她怕系统借由接触作恶,都不敢碰到孩子们,而且怕自己不舍得,不敢多看,匆匆一瞥,就逼自己离开。
看完孩子后,她去了祁延的结界外。
她想要走进去,但结界感知后,很轻柔地把她给推了出去,和白天一样。
言桉放弃,干脆席地而坐。
她轻声嘀咕:“祁延,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结界中有风吹过,带来扑鼻的桂花香。
言桉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任何回应。
今天一天,祁延一句话都没说,无论言桉和孩子们在结界外如何,在结界里的他,似乎都感知不到。
同样的,他们也不知道结界里祁延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总有种感觉,祁延的状况很不好,非常不好。
言桉看着手里干了被做成书签的铜钱草叶片,有些落寞的扬了扬嘴角,喃喃自语:“祁延,我们植物都有种习惯,如果……就会摘下自己叶子或者花瓣,送给朋友亲人们。我在修仙世界,收到了不少。现在,轮到我送了。”
她想了想,又咕哝道:“一片好像不够,鸽子也得留一片,还有孩子们……”
想到这里,言桉就很舍不得,眼睛忍不住酸涩。
她仰起头,将泪意逼了回去,在原地又摘了自己七片叶子,一一做成书签。
还好,刚刚杨绅打了很多钱,灵力够得很。
看着手心八片书签,她拿出一个小小的福袋,把八片叶子塞了进去。
想了想,她又把最漂亮的那一片拿了出来。
然后言桉把福袋挂在一旁的树枝上,再将手里的那片,试探性的伸向结界。
结界仿佛有所感知,那片叶子被吸了进去。
言桉一愣,笑容随之而起:“你收下了呀。”
祁延依旧没有任何回应,言桉也不在意,兀自低语:“收下了你就要好好保存哦……”
言桉接下来便没再说话了,她抱着双膝在结界上静静坐着,直到黎明时分,才站了起来,打算离开。
树枝上挂着的福袋,微微晃悠。言桉想,这么明显的位置,到时候孩子们应该能发现。七片叶子,爸爸已经有了,多的一片,他们会知道是给鸽子叔叔的。
她其实想自己亲手送,但言桉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来不及了。
离开之前,她想到什么,一点点靠近那个小小的结界,轻轻在上头一吻。
结界里,是一片赤焰的世界,喷发的岩浆,空中跳动的火焰,温度极高,仿佛地狱。
那片铜钱草书签被一颗金色小球护在中间,一路来到祁延面前。
祁延浑身上下都是伤口,一个接着一个洞,贯穿了五脏六腑。
似乎感觉到什么,他睁开眼睛,伸出了手。
金色小球落在他手心的那一秒仿佛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消失。里头的叶子,落了下来。
轻薄的重量,细微的触感,很熟悉的气息。
是言桉。
祁延轻轻摩挲着手中叶子的纹路,眼里和这片可怕赤焰之地不同,带着点温柔,像十里春风。
傻瓜。
言桉打算自毁神魂。
系统附着于她的神魂,要系统死,言桉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
她重新回到湖面上,一片一片铜钱草叶子一点点朝湖面蔓延开来。风吹过,形似铜钱的叶片跟着左右晃动。
系统察觉到言桉的意图,疯了一样的发出杂乱的电流声:【宿主,你要干什么?!】
言桉没有回答,她的本体叶片悄悄仰起头,看着天空。
黎明,处于亮和未亮之间,天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是深蓝色的。
这样的景色,言桉平日其实也没少看过。可也许现在是她看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幕,她觉得比以往都要好看许多。
系统:【宿主,你疯了吗?你不要自己的命了?】
言桉依旧没有说话,她仰着细细的茎叶,痴迷般的看着天际。
她突然间能理解当日鲤鱼邻居说的了,它说:“这个世界好美啊,可惜我还未看完。”
系统:【宿主,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伤到我?最后的结果,不过你自己魂飞魄散,而我依旧活着。系统是不会死的。】
下了决定,言桉只觉得轻松。她语气活泼愉快:那你为什么表现的很害怕啊?
系统冷静下来:【宿主你感知错了,我并没有害怕。我只是提醒你,你死了,你的六个孩子呢?】
言桉晃着叶片道:有祁延啊。
系统:【祁延如今自身难保,你以为我死了,他就能恢复?就算我不添最后一道病毒,他迟早也会死,时间问题罢了。】
言桉:不,我觉得你不在了的话,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恢复正常。
按照言桉的理解,系统相当于蛊虫,如今祁延中了蛊毒,她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变得很微弱。可如果杀了蛊虫,他会慢慢恢复的。凭祁延的实力,言桉很确定。
他可是灵延大帝,是她从小到大,听无数人说起的存在。他代表着实力的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