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世无双——耿灿灿
时间:2019-10-06 08:03:25

  令窈打量蒋三姑娘:“你声音嚷得这么大,是想引起我注意吗?”她兴致缺缺,收回视线:“可惜了,模样还算好,就是仪态差了些,并不能入我的眼,还是留给表哥罢。”
  蒋三姑娘又气又羞,“我又不是进宫给你选的。”
  “我也不要你呀。”
  蒋三姑娘差点气哭,情急之下随便揪住点事就想反击:“郡主入宫为何穿成这样,难道你也想考女大学士,所以才将别人的衣服借来一穿?”
  令窈笑道:“何来借一说?这衣裳本就是我的,今日是我受封女大学士的日子,我不穿它穿什么?”
  蒋三姑娘惊讶:“今年的榜首是你?”
  令窈叹口气:“怎么人人见到我都要问这句话,光是今日我便听了三回,看来我得做块牌子挂在胸前,写明‘吾乃女大学士是也’。”
  闺秀们嗤嗤笑。
  令窈见状,抬臂优雅转一圈,拿出名士风流的做派,道:“有哪位小娘子想同住我的秀凰殿吗?”
  她去捞人衣袖,闺秀们笑着躲开。
  太子及时出手,拽走令窈:“表妹,时间不早了,同我回东宫用膳罢。”
  令窈意犹未尽,朝人群中几个姿容出众的闺秀摆摆手:“以后你们入宫,报我的名号即可,记得回家问父母,看他们是否愿意让你们做伴读。”
  闺秀们捂嘴轻笑,宋花茗小声同宋清影说:“小姑姑,我没弄错吧,她是要同太子殿下抢女人吗?”
  宋清影连忙捂住她的嘴。
  旁边蒋三姑娘自觉脸上无光,羞愤不已:“她定是存心阻碍殿下选妃,传到贵妃娘娘和太后娘娘耳里,她定要挨罚受骂的!”
  人多力量大,蒋三姑娘问宋清影:“要么我同贵妃娘娘说说,你同太后娘娘说说?”
  宋清影并不搭茬。
  蒋三姑娘迟迟等不到回应,讨了个没趣,跺跺脚就走了。
  蒋三姑娘走后,宋花茗试探宋清影口风:“小姑姑?你觉得那位宸阳郡主如何?”
  宋清影:“她如何与我们无关,我们虽无需讨好她,但也不必得罪她。”
  宋花茗提醒:“可是太后娘娘似乎很讨厌她,以往在人前提起宸阳郡主,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宋清影沉思半晌,道:“可陛下疼爱她。”
  宋花茗还想再问,宋清影已经走开。
  另一边,蒋三姑娘走到宫道绕了个弯,忿忿不平冲回贵妃宫中。
  不等宫人们回禀刚才的事,蒋三姑娘已经开哭:“姑姑,有人要抢我的太子妃之位,存心阻扰我!”
  蒋贵妃正梳妆完毕,见她哭成这样,吓一跳,道:“这是怎么了?”
  蒋三姑娘添油加醋,将在花园遇到令窈的事一说,哭诉:“姑姑,她嚣张得很,肆无忌惮调戏参选的闺秀们,有这样的人在宫里,宫中的风气迟早被她败坏。”
  蒋三姑娘间蒋贵妃呆滞,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可怜委屈,加把劲继续道:“姑姑,我好害怕,万一我的太子妃之位被她抢了——”
  话未说完,蒋贵妃倏地一下站起来:“你确实应该害怕,但不是为了太子妃的事。”
  蒋三姑娘怔住:“姑姑?”
  蒋贵妃低眸睨她:“多谢你今日提醒我,不然我都不知道她回宫了。”
  蒋三姑娘擦着眼泪说:“姑姑身为群妃之首,这样的小事姑姑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姑姑,接下来怎么办?”
  蒋贵妃吩咐人:“取我的掌宫玉印来。”
  蒋三姑娘窃喜:“姑姑,你要拿她立规矩?”
  蒋贵妃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蒋三姑娘:“姑姑还想多活几年。”
  蒋三姑娘听不懂。
  蒋贵妃恋恋不舍拿起玉印:“好不容易分得协理六宫的权力,如今只能将这个烫手山芋抛出去了。”
  蒋三姑娘迷茫:“姑姑?你去哪?”
  蒋贵妃毫不犹豫往外走:“去太后宫里,将玉印还给她。”
  圣上的心头宝回了宫,谁敢在这个时候管束六宫?
  上一个试图拿宫规管教宸阳郡主的人,坟头草三尺高。她才不愿被太后当刀使,惹陛下厌恶不说,兴许还会葬送性命。
  蒋三姑娘一脸茫然:发生什么了?她不过说了句宸阳郡主的坏话,姑姑怎地就要还玉印了?
  自令窈在花园偶遇闺秀的事之后,她回宫的消息迅速传遍后宫。
  各宫沸腾。
  众人开始讨论哪间寺庙的平安符更显灵,求一个挂在殿门前保平安。
  宫里人人紧张,东宫,令窈轻松自在地享受美食。
  太子不知从哪里寻来许多新鲜玩意,令窈被勾住玩心,正打算在东宫留下来多待几天时,梁厚寻上门了。
  令窈好奇:“你来作甚?”
  梁厚:“你落在梁府的行李,我不敢收拾,也不敢让别人收拾,丢了东西说不清,还是你自己回去看着人收拾最妥当。”
  太子一听,便知这是个借口,想要阻拦,无奈梁厚态度强硬,二话不说带令窈离开。
  令窈出了东宫,嫌梁厚坏她兴致:“你干嘛。”
  梁厚将话说得直白:“你务必谨记,绝不能与太子殿下太过亲昵,更不能对他生出男女之间的情愫。”
  令窈起了叛逆心:“为何不能?”
 
 
第101章 
  梁厚不答反问:“你爱慕他?”
  令窈噎住, 不想告诉他真话, 嫌他板着脸说教她,气鼓鼓往前奔:“要你管。”
  回梁府的路上, 两人不说话。
  他莫名其妙一番话砸下来,砸得她头昏脑涨, 他不肯告诉她原因,她也懒得问, 自己一顿胡思乱想,想完之后更气了。
  梁厚定是觉得她不够端庄沉稳, 当不起太子妃的重任。
  将来母仪天下,定会祸害表哥。
  下马车的时候,令窈故意重重踩梁厚一脚, 瞪他:“谁稀罕做太子妃?这个位子不够我瞧的呢!臭梁厚!臭石头!”
  梁厚平白无故挨了一脚,暗自吃痛,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少女气冲冲地推开他往府里跑了。
  当天夜里便收拾好了行李,准备正式回宫。
  郑大老爷被留了下来。作为此次陪同考学的长辈, 郑大老爷已经被赐了宫外屋宅,郑大老爷不愿挪身, 自请继续住在梁府,好方便同梁厚谈论时事文章。
  郑府带来的丫鬟全都随令窈一起入宫,这些人原就是当年宫里伺候她的人, 对她忠心不二, 有她们在, 即便回了宫,她在自己的秀凰殿亦能同在碧纱馆一样自在快活。
  梁厚将她从东宫接回梁府,又将她从梁府送回宫里。
  或许是见她生气,他没有像平时那般长篇大论,而是简洁地叮嘱一句:“回宫后,少扮鬼吓人。”
  令窈拉长尾音:“哦——”
  “夜里莫要贪玩,想出宫玩就同陛下说,若是悄悄出宫,错过宫禁时间,我不会收留你。”
  她不耐烦:“知道了。”
  回了宫,在秀凰殿的第一夜,令窈将梁厚叮嘱她的话说给皇帝听。
  “舅舅,你说梁厚是不是很唠叨很烦人?”
  皇帝道:“他向来如此。”
  缂丝屏风绣缠枝菊,灯影映出屏风前皇帝朦胧的身形,令窈伸手点了点屏风绣面,唤:“舅舅,你为何不坐过来些?”
  从前舅舅哄她入睡,皆是在榻旁,他会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小声吟唱新词,如今他亦来哄她入睡,却特意命人搬来屏风隔开。
  皇帝道:“卿卿,你长大了,舅舅不能再将你视作小孩子。”
  令窈疑惑:“我长大与否,和舅舅远着我有什么干系?”
  皇帝笑道:“做长辈的自该有分寸,分清界限何在,正因为卿卿愿意亲近舅舅,所以舅舅更该注意分寸。夜已深,舅舅稍后便会离开。”
  令窈听闻他要走,急忙道:“可是我还没睡着。”
  “那便快些睡。”皇帝转过头,隔着屏风,他在看她,问:“闭上眼睛了吗?”
  令窈睁着一双黑灵灵的眼,侧身枕着手臂,眼帘中月光的冷白与烛光的暖黄糅杂,交汇处拖出皇帝长长的影子。她盯着影子发呆,细声说:“闭上了。”
  皇帝不信:“真的?”
  “真的。”
  皇帝起身。
  令窈下意识喊:“舅舅你去哪?”
  皇帝坐回去,“不是说闭上眼了吗?怎地知道朕要走?”
  令窈吐吐舌。
  露陷了,舅舅好心计。
  令窈在榻上翻滚,“闭上眼睛也睡不着,我不管,就是要舅舅陪着。”
  “舅舅陪你说话罢,兴许说着说着,你就困了。”停顿半晌,皇帝低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卿卿可知,幽州穆家为其嫡长子上书请了旨。”
  令窈一怔,从枕边爬起,撑着半边身子,紧张地问:“他家请什么旨?”
  皇帝笑:“不是什么大事,今年的春桑耕种礼,穆家想让穆辰良持笤。”
  原来是为这个。
  还以为是像前世那般强行请旨赐婚。
  令窈松口气躺回去,“舅舅准了吗?”
  “准了。”
  令窈掐指一算,春桑耕种礼就快到了,穆辰良肯定早就在路上了。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到她跟前,一口一个“卿妹妹”地唤着。
  令窈正发呆,忽然听见皇帝问:“卿卿有意穆家长子吗?”
  令窈差点被口水呛住,“舅舅。”
  “穆家的折子里,特意提到了你。”
  “提我作甚?”
  “寻常问好而已,卿卿无需紧张。”
  令窈佯装的镇定被皇帝点破,她拽过锦被躲进去,声音含糊不清:“舅舅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才刚回来,舅舅就要将我嫁出去吗?”
  她话说得直白,皇帝也答得直白:“只是提一句穆家,卿卿怎地就想到嫁娶之事?穆家长子求学临安,与你相处多年,难道舅舅不该问一问他的事吗?”
  令窈不说话。
  她用被子蒙着口鼻,眼神在黑暗里游荡。
  良久,她细小的声音似烟缥缈:“舅舅,卿卿不想说话了,卿卿要听舅舅唱新词。”
  皇帝沉默半刻,轻声唱起缓慢悠长的调子。
  唱的是永遇乐,算不上新词,是他年少时别人唱给他听的那首。
  令窈沉浸在皇帝的吟唱声,很快忘了穆家的事,仿佛回到儿时,隔了两世的幼年,皇帝将她抱在臂弯里哄睡。
  一夜无梦,好眠至天亮。
  太子隔日来找令窈,请她去东宫做客舞宴。
  舞宴为庆编书所设,由太子亲自主持。舞宴就在十日后,太子幕僚皆在,算是东宫一大要事。
  舞宴前夕,太后召见太子,再次施压遴选太子妃的事,太子面上没露神色,转过头就召集幕僚,将自己已选定东宫太子妃的事告知众位幕僚。
  “敢问殿下,心仪之人是谁?”
  “孤的表妹,宸阳郡主。”
  幕僚们噤声。
  汴梁小霸主啊。
  虽然大家都不做声,但是心中明白,太子既然已将话抛出来,那就是铁了心要娶。之所以告诉他们,是为了让他们有所准备。
  其中一位幕僚冷静理智地分析其中利害:“宸阳郡主桀骜不驯,若她做了太子妃,不知会闯下多少祸事。”
  太子紧皱眉头,目光阴冷掷过去。
  幕僚继续道:“但她是陛下宠爱之人,爱屋及乌,娶了她,殿下即可高枕无忧。且她有两榜状元之名在身,论才智,足以当得起太子妃之位。”
  太子神情松动,道:“孤只是想娶她而已,父皇宠爱她也好,不宠爱也罢,她聪明也好,不聪明也罢,孤不在意。”
  幕僚们相对一视。
  殿下这是打算行专房之宠啊。
  有人出声问:“殿下,宸阳郡主愿意吗?”
  太子有些难为情:“正是因为她不愿意,所以孤才来请教你们。”
  幕僚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求娶宸阳郡主,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只要殿下狠得下心。”
  太子迟疑:“什么意思?”
  那人附过去,在太子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太子脸色一变,斥责:“住嘴。”
  东宫幕僚皆是受太子重用之人,一两句训斥并不会令他们害怕,舞宴前夕,一颗装着小药丸的瓷罐送进东宫,旁边附一书信,写明用法:药丸遇水瞬间即溶,无色无味。
  信上又劝:凡能达成目的,无论好坏,皆是良谋。
  太子手一颤,丢开瓷瓶又拿起来。
  至舞宴当日,令窈兴致勃勃,一早便起床挑拣衣裳首饰。
  “听说太子表哥将全汴梁最好的舞姬都请来了。”令窈很是激动,“好像还有西域的美人。”
  鬓鸦也想去看热闹:“定是一番盛况,要么我去替你斟酒?”
  令窈笑道:“表哥说他亲自为我斟酒,有他伺候,谁还用得着你?”
  鬓鸦撇过脑袋:“没良心的。”
  令窈笑声似铃,推她一把;“傻瓜,你想看舞,我将人请过来让你看,岂不更好?”
  鬓鸦捂嘴笑:“原来你打得这个主意,是要将殿下请来的舞姬绑回秀凰殿吗?好让她们日日为你起舞?”
  令窈啧一声,“我是文雅之人,你怎能用绑这个字,那叫请。”
  恰逢东宫派人来接,令窈伸长脑袋一看,太子亲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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