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这么跑已经够挫败气闷的了,但身边,还跟了个参照物,参照物一边骑自行车一边悠然玩手机半点汗都没出一派娴雅宁定的模样,强烈对比之下,冉醒愈发不爽。
骑自行车玩手机,你就不怕出车祸摔得毁容嘛!
冉醒心底不无恶意地想着,气鼓鼓地咬了咬牙,接着跑。
好在不论多么遥远的距离都有尽头,冉醒匆匆跑到教室,虽然晚了不少,却也只迟到了几分钟,她喘着粗气推开门打了声“报告”。
讲台上,龚晖教授见到迟到的冉醒,严肃端凝的方脸闪过几许不悦,他很没好气地道:“进来。”
冉醒刚迈入教室,身后,因为锁自行车比她还要晚到的傅雪臣淡然喊了一声“报告”。
龚晖教授神情却相当平和温柔,他嗓音都是柔和的:“进来吧!”
顿了顿,还补充了一句,“这课对你来说有点简单,以后你不想上就不上,绩点这个不用担心。”
冉醒:“………………”
论学渣和学霸的区别待遇。
她战战兢兢地赶来上课却仍是徘徊于挂科边缘,傅雪臣不来上课教授照样开绿灯给满分绩点。
告辞!不见!
冉醒扫了一眼有点空旷的教室,本来想挑个前排只有一个空位的位置以避开傅雪臣,但她跑得浑身是汗,多少有些不够雅观,她这种靠美貌吃饭的小仙女还是略有些女神包袱的,最后她特意挑了个后排没人的位置避开人群。
傅雪臣理所当然地跟了过来。
冉醒麻利地从帆布包里拿了笔袋和教材专心听课,她跑得太急,哪怕坐定也仍剧烈喘息着。
傅雪臣就坐在她右手边,他一偏头,就看到小姑娘运动过后汗岑岑又粉扑扑的侧脸,她樱桃小口微张着,用嘴巴粗重呼吸着,带动着整个胸膛都起起伏伏的。
而且和男生运动完一身臭汗不同,小姑娘刚跑完身体的体味挥发着,意外的很好闻,一种很清淡的甜香。
以前傅雪臣看过一篇情感博主的软文,大抵讲的是男女之间的化学反应,荷尔蒙巴拉巴拉的,其中有提到气味也是荷尔蒙的一种,爱情不只是对这个人的喜欢,甚至是包括对她气味的迷恋。
傅雪臣当时觉得这种水文我居然浪费青春看完了我也太无聊了吧,可现在,看着小姑娘运动过后喘着粗气的样子,嗅着她散发的香甜气息,傅雪臣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无可救药地开始了一连串的化学反应,他多巴胺和血清胺分泌得快要爆表了,肾上腺素激增,带动着心脏“咚咚咚”狂野跳动,然后,喉结滚动,欲孽滋生,他满脑子都是“可爱,想睡”这样的字眼。
他定定地盯着她看,岑黑双眸里藏着他自己清醒察觉的迷恋。
他活在这世上近十九年,前十二年孩童时期懵懂天真,后七年渐谙世事,生命平淡寻常中又带着些许不如意,他被失眠折磨,濒临猝死。
冉醒是唯一一个能给他救赎的姑娘,这救赎甚至不只是生命的,甚至包括灵魂的。
傅雪臣无与伦比地确定,他喜欢她,外表、气味、性格……
只不过,她不喜欢他,一直在拒绝。
于是,甜中带虐,糖里有渣,幸福中带着点小忧伤。
可他到底太年轻,带着少年人都有的无所畏惧、真挚赤诚,于是,连这种“爱而不得、寤寐思服”的感觉都有些迷恋,好像追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先追着呗,重要的从来不是过程。
这样的情感压根无法抑制,他也不想抑制,他只打算放纵、沉沦。
傅雪臣拿起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询问道:“冉醒啊,你要怎样才能跟我在一起?”
然后,推了过去。
冉醒看到设计简洁冷淡风的笔记本上的那行大字,怔怔地出神。
傅雪臣的字偏行书,张扬又恣意,单看这字,就知道他的性格绝不如外表那样乖巧安分,他也从来不是那种一心只知道学习的学霸。
这不,他躁动了,想恋爱了。
冉醒实在不想耽误这位数学大神未来菲尔兹奖的获得者,照旧回绝,端方小楷写道:“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傅雪臣连写三个问号,表示疑惑。
冉醒拒绝人都有了套路,信手写道:“我家是成都的,我父母希望我毕业回成都,所以我大学不打算谈恋爱。”
无非是老生常谈的地域问题。
傅雪臣看着这拒绝之词,莫名熟稔,他记忆力好到惊人,自然想到不久之前食堂门口这姑娘就用这说辞回绝了一个长相英俊的油头小开。
他那时候压根没想到,这套说辞同样会用在自己身上。
傅雪臣只觉得有无数根小箭,射在他心口。
万箭穿心。
他几乎要呕出血来。
这姑娘,还真是懒惰啊,拒绝人说法都不带换的,一点都没有诚意!!!一点都不走心!!!
傅雪臣气极反笑,低头写了一行字再度推了过去。
虽说注定会被拒绝,但,先瞎几把撩吧,万一哪一天撩到了呢!
冉醒还没看到傅雪臣的回答,一只宽厚大手已经拿过那本笔记本,低头看了起来。
忙着拒绝傅雪臣,冉醒压根没注意到,龚辉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边。
她咽了口口水,抬头看向冷酷严厉的龚教授,心底惊呼,凉了,凉了。
靠上课睡觉在教授面前混了眼熟,又因迟到被教授嫌弃,现在还传起了纸条……
她的线性代数绝对凉得不能更凉了。
冉醒默默垂头,已经做好了被训的准备,龚晖教授扫了一眼记事本上的内容,看向傅雪臣,皱眉关切问道:“你本科读完不是要出国深造么?”
名校的学生前程自然似锦,这所学校混得中等的也能去清北读研,而最顶尖那小一嘬,TOP20全奖,傅雪臣显然就是那种能拿全额奖学金去读世界级顶尖名校的学霸。
属于傅雪臣的未来,绝对繁华锦簇。
冉醒瞥了他一眼,再度感受到同一所学校不同的世界,傅雪臣轻轻松松就能去国外深造,她毕个业都显得无比艰难。
傅雪臣摇头:“不了。”
龚教授食指指向冉醒:“你真打算毕业跟她去成都啊!”
冉醒:“…………………………”
我站这么远,都能躺枪。
傅雪臣笑得宁淡温和,他懒散靠在折叠椅椅背上,嗓音低醇悦耳:“对啊,毕业跟她去成都。”
冉醒:“………………”
再度无语。
而全班,所有学生齐齐往后看,眼神之间,无不是被喂了一口狗粮的艳羡。
冉醒懵了一下,她就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她不喜欢傅雪臣,也不希望所有人都觉得她已经跟傅雪臣在一起了。
带着点逆反心理,她抱怨道:“老师,你就不能管管他么?他满口……”骚话,我压根不喜欢他。
可不等她说完,龚晖教授就打断道:“冉醒,你是大学生,不是高中生,我管了你上课睡觉,管了你上课传纸条,还要管你上课打情骂俏。”
话音落下,全班哄堂大笑。
龚晖教授呵止道:“不准笑。”
全班哈哈哈哈哈哈,笑得更疯了。
冉醒默默闭了嘴,她觉得自己是傻缺了吧,线代课摆明了是傅雪臣的主场,她在傅雪臣的主场挑战他的威严,不过是自取其辱。
算了,忍了吧!
至于被笑,随便啦,她又不在意。
那边,龚教授说完,就神情严肃地把那本笔记本重新扔到冉醒面前,冉醒也终于看到了傅雪臣的答复。
纸张最末,是傅雪臣潇洒大气的一行行书:“我毕业跟你去成都!”
作者有话要说: 傅神:递字条撩一下。
*
昨天有点卡,没更新。
本章发50个红包道歉。
感觉读者越来越少了,程草草哭唧唧。
第29章 向往
冉醒看着这行大字, 默默地发了会儿呆, 倒不是被这话给撩到了,而是觉得傅大神不仅颜值高双商在线,还小嘴抹蜜嘴巴甜得不要不要的。
但是, 男人的嘴, 说谎的鬼。
这种话, 听听也就算了, 过心那就傻逼了。
冉醒决不至于天真单纯到信这种蜜语甜言。
纵然成都这些年发展得很好, 但对比长三角, 还是逊色太多,傅雪臣又太过优秀,他的未来是世界顶尖名校, 是北上广深这样的一线城市, 而不是地处西南一隅的成都。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他,目光莫名停留在他的唇瓣上,傅雪臣的嘴唇并不是小说里描写的那种刀刃般纤薄的唇,相反,他唇瓣偏厚,有些肉。
很多厚唇给人的感觉是土,极少数的才是性感跟诱惑, 傅雪臣属于后者,他唇型好看,棱角分明,明明是干净偏仙的长相, 嘴唇却给人一种色气和欲感,让人忍不住想恶狠狠地亲。
而这样盯着人的嘴唇发呆的样子,本来就带着“想亲”的暗示。
冉醒绝不是“想亲”,她小鹿眼眼神干净没有丝毫欲望,单纯的看到好看的事物,发了会儿呆。
傅雪臣显然意识到她在盯着他的唇看,他勾起唇角露出清浅笑容,坦坦荡荡大大方方任由她看。
正午明亮发白的光线里,少年在你的视线里浅浅一笑的画面,干净、圣洁、荡漾、撩人,让人忍不住在心底尖叫:啊啊啊啊啊这也太甜了叭!
看见他笑,冉醒失笑,转头重新专心课业,脑海里对傅雪臣的印象多了一条:不仅嘴巴甜,性格也甜!
合着傅雪臣走的是甜美可爱路线的!
*
靠着发呆和胡思乱想,两节乏味无聊的线代课就这么给打发过去了。
课后,冉醒麻溜地把文具和课本塞入帆布袋,起身离开。
傅雪臣跟在她身后,轻笑着唤道:“冉醒……”
冉醒没吭声,快步往楼梯走去,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副我没打算跟你开始我绝不搭理你的架势。
不仅如此,她神色隐隐的有些暴躁跟烦乱。
诚然,傅雪臣并没有像吴昶那样触碰到她的底线,他就算撩也撩得挺有分寸感,并不会一副少爷我很苏很撩然后去摸你一把。
但是,冉醒仍是会觉得很麻烦,甚至是困扰,就觉得,我都拒绝了你这么多次你听不懂人话嘛拜托你别死缠烂打了好不好。
这样的烦躁,让冉醒从好声好气的拒绝,变得高冷不搭理人了。
傅雪臣追在她身后,见小姑娘一脸漠然甚至厌恶,慢慢的就开始心态崩,他到底不过是个不到十九岁的少年,哪怕他能靠着高超的情商处理自己因为失眠带来的负面情绪,但喜欢的小姑娘对自己冷酷无情爱答不理甚至开始厌烦,他就特别的挫败。
冉醒,绝对是他生平碰到过最难的数学题。
面对她,他没有任何解答思路。
他难得严肃了神色,正儿八经地强调道:“冉醒,从一开始,我就看上你了。”
冉醒充耳未闻,快步下楼。
傅雪臣加快脚步跟了过去,压低了嗓音略有些暴躁地道:“你为什么看不上我呀?”
冉醒依然默不作声,埋头往前走。
楼梯转角,傅雪臣一个快步,挡在她面前,将她拦在楼道转角处,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誓要一个答案:“为什么?”
冉醒很是烦闷,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才抬头看向傅雪臣:“没有看不上你,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跟你说过的,我没打算谈恋爱啊!”
傅雪臣渐渐明白问题的症结,这姑娘就没打算谈恋爱,她从未打算开始,所以不论怎么撩她都八风不动古井不波。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带着一种霸道的命令的口吻,道:“那从现在开始打算。”
冉醒一脸“哈?!”。
傅雪臣情绪稍微好了一点,他倏然问道:“还记得我给你的那盆粉掌么?”
冉醒当然记得那盆花瓣独特的盆栽,那盆粉掌搁在她桌子上,本来是想回头还给他的,但她一直忘了这一茬。
傅雪臣嗓音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缓慢悠扬,道:“知道粉掌的花语么?”
冉醒茫然地摇摇头。
傅雪臣直白地把答案告知她:“关于美好爱情的向往。”
冉醒怔了怔,那盆栽平平无奇,却有一个很美好的花语。
傅雪臣徐徐道来,“那盆粉掌,我高一开始养的,我那时候十五岁,高中生,青春萌动,突然就想谈个恋爱什么的,但我这样的人,没资格谈恋爱。然后我就养了那盆粉掌,我想的是,或许,有一天我会碰到那个合适的让我想谈恋爱的人,到时候我会就把这盆粉掌送给她。”
冉醒惊了一下,小鹿一般清澈干净的眼睛定定望向他,漆黑瞳孔掠过一抹复杂的光,冰冷漂亮的面庞有片刻的松动。
她想到当时他固执又别扭地把那盆粉掌塞给她死活不肯收回的架势。
也是从那个时候,他开始撩她,然后有了后来的种种交集。
傅雪臣声线有些沙:“冉醒,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吧!”
冉醒并不愚钝,她当然猜出了他想说什么,只是莫名开始逆反,下意识地回顶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傅雪臣低低地笑了笑,道:“那我告诉你啊!”
冉醒别过头,表示不想听。
傅雪臣低下头,在她耳边,低低的,吐字清晰地道:“冉醒,你是我关于爱情的全部向往。”
滚烫呼吸洒在她耳畔,暧昧字眼侵入她脑海……
冉醒给烫到了一下似的,受惊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身后是教学楼的瓷砖,按理说该冰冷的,但秋老虎的天气,连瓷砖都是滚烫。
她需要降温,但滚热瓷砖却让她浑身都是烫的,连同着心头都是一片火热。
试问,这世间会有谁如傅雪臣这般养一盆花语是“关于美好爱情的向往”的盆栽,然后某一天,郑重其事地交给一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