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继续吧。”
她对这通电话一个字都没提，迅速调整了状态投入演唱中。
只是在前奏或音乐过度的时候，思绪偶尔会因为徐秋儿的那句话走神。
录制小样的时候崔楚伊就见识过沈暗的严厉，到正式录制的时候，更是有过之无不及，整整一下午，只录了一个A段，她嗓子疲了，沈暗才肯放她休息。
沈暗给她倒了水，她没要：“我不渴。”
“待会一起吃饭？”
“不用了，我最近减肥，吃得清淡。”
“那我遛狗的时候喊你？”
“……我，我想早点休息。”
沈暗深吸气，几次欲言又止，却都忍了回去：“好，那回家早点休息。”
“嗯。”
当晚，暮色远方烧红，压抑滞闷，被冷淡了好几天的沈暗心情沉到了谷底。
关掉所有灯，开了音箱，沉浸在音乐里，什么都不想去想。
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沉默不语。
不知听的是曲，还是曲中人。
就像这样，礼貌中带着一点刻意的疏远，崔楚伊最近每天都是如此。
很突然，没有任何理由，让人摸不透，拿不准。
沈暗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很想问个清楚，却又怕是自己不想听到的内容。
他们都是成年人。
成年人的感情是可以感觉得到的，他喜欢她，Fiona曾经在微信里说过的话无异于直接将心声披露在她面前。
如果是崔楚伊是感知到了自己的心意，那现在的表现，就是在间接的拒绝他。
沈暗知道她从前对自己有抵触，有防备，他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消除这些距离。
可明明觉得大家已经走近了很多，为什么崔楚伊又突然回到了过去。
沈暗想不通。
难道是因为她还喜欢着那个十八岁就喜欢的人？
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涌遍沈暗全身，黑夜渐沉，吞噬了星光，如巨大幕布压下来，压在他的心头。
他想不出结果，越想也越烦闷，索性打算去洗个冷水澡，可刚转身，急促的消防警报灯忽然在安静小区里响起。
沈暗皱眉，回头去看。
远处大门口一辆一辆的消防车驶进了小区，朝住宅楼方向驶去。
沈暗心生疑惑，住在嘉汇金座这么久，从没见过有消防车开进来的事，更何况现在是晚上十点了，就算有演习活动也不可能放在这个时间。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楼层失火了。
沈暗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他马上给物业经理打电话。
“发生了什么？”
物业经理显然已经到现场了，身边全是嘈杂指挥的声音：
“是9栋18楼有一点小的失火，老板您放心，消防正在工作，火势——”
“火势不大”四个字还没说完，沈暗就挂了电话。
9栋。
崔楚伊就住在9栋19楼！
沈暗想也没想就飞速下了楼，穿过小区跑到9栋，看到不少低楼层住户围在楼下，楼半腰有一个窗户冒着浓烟，正好就是崔楚伊楼下的那家。
沈暗在周围的人群里扫了一眼，没看到崔楚伊。
他急了，虽然消防已经在快速地组织方案，但他等不了了。
随手扯了一块业主手里的湿毛巾冲进去，直奔十九楼。
幸好他平时经常锻炼，体格好，加上心里惦记崔楚伊的安全，不到三分钟就到了十八楼。
十八楼的楼道里已经蔓延出了浓雾，沈暗顾不上，用毛巾捂住鼻子继续上十九楼。
到了1902门口，他按门铃：“楚伊？楚伊！你在不在？”
无人回应。
沈暗怕崔楚伊睡着了，更怕她是不是被烟熏到昏在家里了，赶紧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电话接通，熟悉的铃声却从身后楼道里隐约传来。
他一怔，马上回头。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铃声也愈发清晰。
几秒后，崔楚伊抱着格格，瑟缩地从楼道走出来：“沈暗。”
她穿着睡衣，应该是受到了惊吓，双肩轻轻颤抖着：“我，我躲在上面，下面都是烟，网上说应该往高处——”
话没说完，沈暗两步上前抱住了他。
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
谁也不知道刚刚得知这突然的意外就发生在崔楚伊身边时，沈暗脑中闪过了多少可怕的念头。
如果，如果……
他还没有亲口告诉她自己的喜欢。
崔楚伊被他突然的拥抱呆住了。
格格的脑袋挤在两人之间，压扁了几分，却一点都没闹，乖乖的，眨了眨眼，一动不动。
呛人的烟味这时好像散了些，崔楚伊能听到外面的水声。
沈暗抱得很紧，他身上带着一路席卷的燎燎火热，烫得本就被吓到的崔楚伊更加不知所措。
“我，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离开这里啊……”崔楚伊小声弱弱地说。
最主要是，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沈暗搂闭气了。
“崔楚伊。”
沈暗忽然就这样在寂静过道，强势地抱着她，喊她的名字。
崔楚伊歪了歪头：“怎么？”
空气安静了几秒，男人低沉缓缓地开口：
“……我愿意为你撑一辈子的腰。”
第30章 捧你三十天
崔楚伊被他这句突然的表态愣了下, 但当时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说完那句, 沈暗就拉着她回楼道继续往上走，整个过程中，他一直抓紧了她的手。
毫不犹豫的，握在自己手心。
好像裹着一份不知是从哪里涌出的火热，让崔楚伊一路都心悸难平，她试着想挣脱，却发现他的力气很大, 或者说，拉着她的那只手很坚定。
谁都不能把他分开。
刚到20楼，沈暗不知是不是嫌崔楚伊走得慢, 突然停下了，崔楚伊好像意识到他下一步要干什么似的，肩一躲，弱弱道：“你…干什么？”
沈暗一把横腰将她抱起：“你把格格抱好。”
崔楚伊：“……”
就这样, 沈暗抱着崔楚伊，崔楚伊抱着猫, 一口气到了30楼。
崔楚伊纳闷这人怎么都不带喘气儿的, 还要继续往上的时候, 物业经理给沈暗打来了电话：
“老板, 安全隐患已经消除！您放心！”
沈暗敛眸, 效率还挺快, 十分钟内就给解决了。
物业经理简单地汇报了下可能是18楼那位刚装修的业主家里有电路操作不当的原因, 沈暗也没仔细听，只让他明天详细调查一下汇报给公司，加强预防。
电话挂了，崔楚伊还被他一只手箍在怀里，她试着动了动：
“是不是能下去了？”
沈暗没动，收起电话看着她。
静默片刻——“我刚刚说的是真的。”
声音静静地回荡在楼道里，带着一点温柔的回音。
崔楚伊低头颤了颤睫。
她这几天一直在跟沈暗保持着距离。
她有点害怕，是那种反射性的害怕。害怕面对沈暗越界的靠近，害怕他们的关系会变。
从前对那些追求自己的公子哥儿可以毫不犹豫地去拒绝，是因为厌恶他们的风流浮夸，所以拒绝的时候也利落干脆。
可她和沈暗相处了这么久，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知道他的优点，也有欣赏他的地方，他们在一起相处得很愉快。
所以，在面对他的感情时，崔楚伊的决定变得犹豫而迷茫。
刚刚沈暗说：“我愿意为你撑一辈子的腰。”
现在又补充：“我说的是真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来，本就因为突发意外而紧张到怦怦乱跳的心因着他的这两句话更加猛烈，崔楚伊不知所措地低着头，脑中思绪被搅到一团乱。
他就是那个意思了吧……
虽然没有直白的表达出来，但到这个份上，已经很明显了。
可太突然了，崔楚伊很乱，不知道怎么回。
见崔楚伊一直没开口，沈暗也知道可能是刚刚自己太冲动了，别说崔楚伊，就连他也觉得意外仓促。
但有些事，或许只有在这样的契机下才能放开束缚真实流露。
楼上这时有人逐渐下楼，脚步声慢慢靠近。
沈暗打破沉默：“走吧，先下去。”
崔楚伊终于有了反应：“嗯。”
沈暗没有再进一步地说下去，但仅仅那两句，就已经够崔楚伊失眠的了。
回家后，她辗转反侧睡不着，脑子里总浮现沈暗说的话。
这个男人诚然是优秀的，他有着全江城所有名媛都争相想要靠近的显赫身世，他不像别的公子哥儿招摇狂妄，他甚至完美规避了自己讨厌的那些男人身上的缺点。
可自己真的可以去接受他的喜欢吗？
崔楚伊想起继母刚嫁进来的时候对自己也很好，小小的她以为自己终于有妈妈了，一颗热心小心翼翼地爱着新妈妈，可没想到继母怀孕后就变了个人。
打骂她不说，还吹父亲的枕边风，把她丢在托儿所不闻不问。
后来遇到挖掘自己的伯乐经纪人韩珍，最亲密的时候崔楚伊把韩珍当亲姐姐一样信任，可当自己出了事，经纪人却带着她的资源另捧他人。
崔楚伊头很痛。
她无法确定自己对沈暗是否有同样的好感，更重要的是——
她不敢跨出那一步，她怕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
第二天，是约定继续录《Miss Queen》主题曲的日子，昨天只录了A段，今天还要继续。
崔楚伊硬着头皮去了工作室，怕见了沈暗不知道说什么，会尴尬，会不能再像过去一样打打闹闹。
可到了工作室崔楚伊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因为工作需要，沈暗上午已经坐飞机离开了江城。
问去了哪儿，向诚表示不清楚——“可能是他们明安集团有什么事吧。”
事实上是美国那边有位跟VAM合作惯了的歌手，录新歌时指定要VAM监棚才肯进棚。
VAM神在指点和矫正歌手演唱方式的角度很不同，往往能挖掘出歌手与众不同的一面。
然而很少有歌手能请得起他监棚，一小时费用以数十万美元计，国内多少普通歌手一张专辑都卖不到VAM监棚一小时的钱。
所以，金字塔顶端的制作人，只有顶端的歌手才拥有的起。
沈暗不缺钱，本来并不想跑这一趟，可第一是碍于人情关系，第二是他知道经过昨晚的事，既然自己已经把话半公开的挑明了，他希望能给崔楚伊空间和时间，让她考虑清楚。
“对了。”向诚又说：“老板走的时候让我告诉你，希望你想一想他说的话，回来了给他回复。”
崔楚伊：“……”
沈暗走了，崔楚伊觉得心里应该松一口气才对。
可为什么现在不见了他身影，自己却有点失落了……
她问向诚：“他去多久？”
向诚耸了耸肩：“快则一个星期，慢则一个月吧。”
“？？？”
那么久？
蓦地，崔楚伊呆呆怔住。
……
脱离了沈暗魔鬼式的监督，崔楚伊和向诚共同合作了几天，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和放松。
向诚比沈暗要好说话得多，就算崔楚伊有哪里唱得不好，状态不对的地方，他也都是和言细语，很温和地提出来。
不像沈暗，做出一副比向诚还要专业的样子指指点点，龟毛严格。偏偏经过他打磨过的段落，的确要精致优良许多。
以至于到最后，崔楚伊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想念沈暗魔鬼式的监督，还是想念他这个人。
总之，每天呆在没有他的录音室，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这天傍晚录完后，崔楚伊正要回家，杜芸意外来了工作室。
她依然穿着优雅端庄的衣服，头发盘着，笑容满面打招呼：“伊伊！”
崔楚伊看到她愣了下：“杜老师？您怎么来了。”
杜芸看她从录音室出来，笑眯眯道：“忙完工作了吗？”
崔楚伊点头：“您找我？”
杜芸冲她招了招手：“来，陪我喝杯茶。”
崔楚伊：“……”
两人离开工作室，在小区自带的咖啡厅里找位置坐下来，闲聊了会后，杜芸笑着感慨：
“之前我还不理解沈暗为什么在外面偷偷拜了个妹妹，你不知道，他那个人从小对女孩就冷冷淡淡的，不过这次看了你录的那档节目，我就都明白了。”
杜芸说着说着，手伸了过来搭在崔楚伊手背上：“伊伊啊，听说你从小就没了妈妈，放心，既然你跟沈暗命里有这个兄妹的缘份，以后你的事就是咱们沈家的事。”
“……”崔楚伊心情复杂，又受宠若惊：“谢谢杜老师抬爱。”
杜芸心生欢喜地望着她，“那伊伊啊，明天来家里吃顿饭好吗？阿姨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惊喜？
崔楚伊有些懵逼：“……可我这几天都要录音，沈暗回来了要检查的。”
“没事，我帮你跟他请假。”杜芸和颜悦色，眉眼里都是看自家宝贝的宠溺：“明天中午我让司机来嘉汇金座接你，好不好？”
崔楚伊还是没能适应这个亲密的节奏。
她迟钝地张了张嘴：“……杜老师您不用这么客气。”
“不客气，就是吃顿饭的事儿，你别多想，就这么定了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