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心能感觉到时寒对一切跟时珩有关人、事的厌恶,她怕时寒再也不理自己。
时寒:……
傻瓜,以为他看不到么。
也不知,是不是被宁心小心翼翼、生怕惹他生气的小模样取悦了,时寒眼底最后一丝微愠散去。
他在心里叹口气,说:“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就算你不提,你爸妈也会联姻。时顾两家,早有婚约,跟你没关系。”
“是,是吗?”宁心偏过脑袋,仔细观察时寒脸上的表情,她轻轻说,“可是刚才,你明明说我眼瞎呀……”
“啧。”时寒差点被这小怂包气得不怒反笑。
她到底会不会聊天。
非要让他去把时珩抓出来,揍一顿么。
宁心却不知道时寒的想法。
她低了低眸,想到上辈子。
宁心的声音轻柔中透着幽远:“其实你刚才说得没错,我的确眼瞎。
我刚被带回顾家时,很惶恐。妈妈带我去参加宴会,我连高跟鞋都穿不好。
那天,我在宴会厅里摔了一跤,被好多人嘲笑。在那么慌张又狼狈的时候,是时珩出现,扶起了我。”
“我以为,他和那些人不一样,所以喜欢过他……”
陷入危难的时候,很容易对帮助过自己的人动心。
更何况,上辈子,还有剧情设定在背后无形地推动着。
宁心想到时寒说过的话,忽而摇头笑了出来:“我真笨,就这么轻易的喜欢上一个人,还差点以身相许。
寒哥你说得对,他对我的好只是顺手而已,并不是因为我是宁心,才帮助我。时珩甚至,还会嫌弃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
……如果说,真要因为一个人对我好,就以身相许的话,那谁也比不过寒哥吧。”
她说话的时候,微微偏着脑袋,下巴稍稍抬高,一双闪亮亮的桃花眼并没有看向时寒。
而是带着莹润的光泽,凝在墙上一点。
像在思考,又像在放空。
宁心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顺口说了什么。
可是时寒注意到了。
他猛地抬眸看向宁心。
小姑娘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掌心忽然变得异常烫人。
时寒就像触电一般,突然甩开宁心的手,“谁要你以身相许。”
时寒的声音,凶狠沙哑。
但仔细听,却有一些震颤。
宁心被吓了一跳,她愣了愣,点头:“嗯,我也觉得寒哥肯定不需要。”
“……”时寒滚了滚喉结,想反悔。
宁心还在一本正经分析:“寒哥你人真的很好,每次都无条件帮我。如果我对你抱有那样的想法,就是在玷污你的好心。”
时寒:妈的,他居然想脱口而出,不介意被玷污……、
他一定是被这个小怂包传染笨了。
他帮她只是因为觉得她像以前的自己,在家里无助又弱小,并没有其他意思。
可偏偏,脑子里却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想法。
宁心还偏着头,以崇拜的目光看着时寒。
在她眼里,寒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他就像23班,不……是整个国际部的守护神。
有他在,宁心就觉得心里安稳了,腰杆能挺直了。
时寒撇了撇嘴角,知道宁心是个憨包,不愿再跟她计较这个问题。
他低着嗓说:“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要乖乖地听你父母的话,参加那个狗屁生日宴,再配合他们当众公布你和时珩的婚约?”
时寒只状似散漫地瞥她一眼,目光看起来慵懒无谓。
其实,却留意宁心的回答。
“当然不会。”宁心想也不想,就摇头否认。
她一本正经地对时寒说:“我准备……在那天退婚。”
她想完全扭转上辈子的命运。
时寒漆黑的瞳孔,狠狠一沉。
“你,再说一遍。”他需要再次确认。
“我想退婚……在时太太的生日宴上。”她看着他,怯怯地,“你说可以吗?”
寒哥,会不会因为她要驳的是时家的脸面,就阻止呢?
宁心紧张地望着他。
在片刻的沉默后,时寒忽而勾唇:“你想怎么退婚。”
他一定,会满足她。
宁心眼神亮了亮,高兴地笑了出来:“我已经有计划了。”
……
*
两天后正好是个周日。
时太太庄琴的生日宴,将在这晚,于时氏集团旗下的某五星级酒店宴会厅举办。
在锦城,时家的财富权势令人羡慕。
即使是顶级豪门中,时家也拥有最显赫的地位。
所以这天,只要是能拿到邀请函的权贵富豪,都会积极赴宴。
周日这天一早,顾连成就跟苏柔说好,让她带两个孩子一起去美容院做个SPA,再去私人工作室做宴会造型。
因为顾连成自身是个工作狂,周日还要去公司加班。
他安排好一切,就直接去公司,晚上,一家人再在酒店汇合。
然而,就跟上辈子宁心经历过的一样,顾连成不在,苏柔根本不管她。
苏柔有恃无恐的告诉宁心,晚上7点前自己打车去酒店。
之后,便带着顾妍出门了。
和顾连成的态度不同,苏柔从头到尾都不愿意让宁心跟时珩联姻,更讨厌宁心取代顾妍的位置。
只是,顾连成作为一家之主,他在乎顾家的血脉,在家里的话语权也更大。
苏柔只能阳奉阴违。
宁心站在窗边,眼神平静的看着顾家的车载着苏柔和顾妍离去后,终于勾起了单淡淡的笑。
她还真怕这辈子,因为顾连成变得看重她,导致苏柔不敢把她扔在家里。
幸好,到此为止,主线剧情都没有变。
她被‘幸运’地留了下来。
宁心回身,看向挂在床边的小礼服。
那是一套浅粉色,点缀着死亡芭比粉小花朵的礼服。
顾连成让苏柔替她准备礼服,作为直男的顾连成并不能感觉到这套礼服的恶意,甚至觉得还挺可爱,适合十几岁的女孩子穿。
可是宁心知道,苏柔就是故意想让她出丑的。
上辈子刚回顾家,即使还没有接受那些淑女训练,宁心就已经提出过质疑。
她觉得粉色固然可爱,但穿上去似乎有些奇怪。
但苏柔却抨击她的审美低贱,上不得台面。
于是后来,宁心只能听从苏柔的‘专业意见’,穿上了这身点缀着死亡芭比粉的小礼服。
厚重的刘海、缩瑟的身影,再加上恶劣的审美,可想而知那天的宁心成为了全场最土的存在。
“幸好这一次,可以不一样了。”宁心轻轻低喃,拿出手机,发出信息。
……
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路虎停在了顾家别墅下。
管家看见宁心下楼,问了一句,听说宁心是和同学出去玩,甚至还主动替宁心开门。
反正太太巴不得宁心小姐,别出现在宴会上。
小女孩贪玩,玩过了时间才好。
只是,当管家看到那辆黑色路虎车门打开,从车上跳下的两个少年是谁时,还是忍不住惊讶。
从孤儿院被接回来的土包子,什么时候能跟黄家的小少爷,和高家的宝贝疙瘩走那么近了?
黄家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少爷,可是锦城的一霸。
高家的宝贝疙瘩,也甚少跟外人来往。
他们那个圈子,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靠近的。
可是现在,管家却看到黄家小少爷黄翔,笑眯眯地跳下车来,为宁心开车门。
而身材健壮的高磊,则温和地叫了宁心一声‘小老师,早上好啊。’
小……老……师?
宁心那样的土包子,什么时候成了这些纨绔子弟的老师?
管家顿觉情况不妙,跑出去就把宁心拦下。
“等、等一下,宁心小姐,你还不能走……我,我必须跟太太报告一声。”
要是太太知道,他让宁心跟这些圈子里数一数二的纨绔们玩在一起。
管家怕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谁知黄翔根本不把管家的阻拦当回事,拉开车门,就让宁心上去。
练了一身腱子肉的高磊,往管家面前一挡,就是一堵墙。
前排驾驶座上的暗色玻璃降了下来,露出蓝毛那张生无可恋的脸。
司机居然是陈荣熙!
陈荣熙脸色黑得像锅底,心情似乎恶劣至极。
他冲管家吼:“不想死就滚开。”
跟着,还轰了几下油门。
一看到开车的人,竟然是陈家那个恶名在外的独生子,管家连忙跳开。
额滴个亲娘!
怎么这一车子坐的,全是霸道恶鬼。
宁心那土包子,什么时候跟全锦城最臭名昭著,却也是谁都不敢招惹的纨绔二代们混在了一起。
黑色路虎扬长而去,再没人敢阻拦。
……
车上,宁心还不知道在旁人眼中,她正和一群‘霸道恶鬼们’坐在一起。
她好奇地看向开车的陈荣熙,小声问:“蓝毛怎么可以开车了,他有驾照吗?”
黄胖子:“当然有,我们都有,满18岁就可以考驾照。”
宁心微讶:“你们都18了?”
她还以为,大家都是一样,17岁呢。
黄胖子拍拍胸口:“那你看看,哥几个都快19了。”
都快……19了?
宁心连忙问:“那寒哥呢,他也19?”
高磊:“是啊,我们陪着寒哥一起留级的,我们初中就在一个班,多读了一年初三。”
宁心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她想也没想就问:“怎么会留级?”
话音刚落,车子里的气氛突然就不对了。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胖子,霎时安静。
一旁的高磊,支支吾吾说:“这个,你还是自己问寒哥吧。”
“……”宁心瞬间感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她不该去窥探,时寒的隐私。
小姑娘垂下了脑袋。
在前面开车的陈荣熙,从后视镜里瞄了眼后座的情况,冷笑了一下。
“你们三个是不是还有正事没做?neol发过来的造型,定了没?要试穿的礼服选好了吗?与其在这集体装哑巴,不如早点把正事办完。
我先说好,今天要不是寒哥亲自吩咐,我根本不想去参加那个老女人的生日宴。宁心,你也是牛逼得很,居然是时珩的未婚妻,深藏不露啊你……
先警告你,你今天要是不在宴会上,狠狠打时珩的脸,我一定不放过你!”
时寒绝对不会出现在庄琴的生日宴上。
所以,他叫了黄翔、高磊和陈荣熙陪宁心去。
宁心被蓝毛挑衅的话训得一愣一愣的。
她怔了怔,说:“陈同学,你放心,我……我绝对不会辜负寒哥和你们的帮助!我,我会努力的,我保证!”
早在跟时寒坦诚以前,她就已经做好了退婚的准备。
自从学会了靠自己挺起胸膛,打直腰杆后,宁心就有了要改变过去的勇气。
蓝毛冷笑了下,没继续说打击宁心的话。
一旁的黄胖子和高磊已经恢复了热情。
黄胖子连忙拿出平板电脑来,“说得对,我们不能把正事忘了……
来来来,小老师你选一选,这都是刚刚从国外空运来的高定礼服。
还有这个……这是neol为你量身定制的发型,我觉得这个比较可爱,你觉得呢?”
*
这夜,锦城最顶级豪华的五星级酒店门外,车流如织。
全城的富豪显贵,几乎都云集于此,只为了向那位最身份尊荣的第一贵妇庄琴女士庆贺生辰。
时太太,同时也是名门庄家出身的庄琴,此时正在宴会厅的贵宾休息室内,面无表情地听着属下汇报。
“你确定,那个怪物这些日子都没有动静?”
坐在沙发上的中年贵妇微微挑眉,那张精致夺目的容颜在提起时寒时,散发出深深的厌恶。
助理回禀:“是的夫人,大少爷这些日子深居简出,连学校都没去。”
“哼。”贵妇,也就是庄琴,冷冷地勾起红唇,“算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孝心。”
“大师说过,在我今年生辰过完以前,绝对不宜与他见面。
要是让他冲撞了我,不止我,就连时家也要倒大霉。
他奶奶在医院里,只剩一口气吊着,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担不起那么重的责任!”
提起时寒那个怪物,就有延绵的厌恶、痛恨和惧怕,涌上庄琴心头。
如果可以,她真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个怪胎。
可惜,却不行。
就在这时,休息室外传来敲门声。
“妈,你在吗?我有事想跟你说。”时珩的声音,传了进来。
原本拧着眉头的庄琴,立刻散去了眉眼间的戾气,她弯起唇角:“在,快进来。”
时珩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姿态端庄的顾妍。
今晚的顾妍,穿了一袭雪白的长纱礼服,黑发散在肩后,整个人看起来既清新又典雅。
只是她一进来,庄琴带笑的眉眼就冷了下来。
“妈,我带顾妍来见见你,她有礼物想亲自送给你。”时珩并没有发现庄琴眼底的不快,牵着顾妍的手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