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心眼底闪烁着盈盈水光,笑得特别甜:“我想给你庆祝生日……今天放学后,你可以把时间都留给我吗?”
她准备了好久的生日惊喜,虽然提前曝光了。
但如果操作得当,到了晚上,一样可以给寒哥留下一个毕生难忘的回忆。
时寒听到她的话,却深深地蹙起眉:“可是……我不过生日。”
宁心愣了愣,“为什么?”
哪有人不过生日的。
时寒眼尾往下垂,他的目光变得幽沉冷漠。
时寒:“我的生日,是个不吉利的日子。”
宁心:“什么……”
时寒冷声说:“不要再浪费心思为我庆祝生日……我先走了。”
时寒突然松开小姑娘的肩,转身走进一片雾蒙蒙中。
宁心愣了一瞬,下一秒便连忙跟上去。
寒哥刚才的眼神又冷又戾,但其中却藏着更多的孤冷寂寥。
宁心不知道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她知道,她不能任由时寒就这么离开。
“等等……寒哥,等等我……”
小姑娘在后面追。
但少年孤冷的背影却逐渐缩小,他没有回头。
十一月的清晨,雾气朦胧,天还没亮的,狭窄的小巷一路蜿蜒进无边的黑暗中。
时寒手长脚长,一步能当宁心小几步。
他脚步极快,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想法。
“等等……”
宁心追在后头,渐渐便看不见时寒的背影了。
“寒哥……”小姑娘沮丧地停下脚步。
她筹备了那么多天的生日惊喜,没想过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就不能庆祝生日呢?
为什么,寒哥的生日,会是不吉的预示呢?
寒哥在11月11日这天出生,这天对于寒哥来说便该有不同的意义。
一个人,为什么要说自己的生日不吉……
宁心忽然发现,她对时寒的一切,知道得少之又少。
除了上一世她听过一些传闻,听说时家人都把寒哥当怪物看待之外,别的一无所知。
她太过分了……
时寒对她那么好,可是她对时寒的事情却毫不了解。
说什么尊重时寒的隐私,其实,是她以前没有像时寒在乎她那样,在乎他。
要是她平时能多关心时寒一点,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连一句话都说不上了。
宁心悲戚地垂下脑袋,双手扣在书包肩带,低头看自己脚尖。
她准备的生日祝福,就这样,毁了……
小姑娘眼眶红红的,伤心得不得了。
就在这时,一双黑色的球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是时寒!
宁心倏地抬起眼,泛红的眼眶对上少年又黑又沉的墨瞳。
“寒哥,你回来了……”小姑娘惊喜地望着他。
下一秒,似乎想起什么,又抿了抿唇,垂下脑袋。
她没有立场,这么高兴。
时寒冷着脸“嗯”了声,主动去牵她的手。
宁心感觉自己泛凉的手指,被时寒宽阔的大掌包裹住。
她心尖微微一动。
时寒本来已经走远,但走到巷口,却忍不住回眸。
他看见雾色中那抹小小的身影,垂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站在那,委屈得不得了。
冰冷的心,霎时就被融化了。
时寒始终没有办法,把小姑娘一个人丢在那。
“一点小事,就红眼,就这么委屈么?”时寒抬手,轻轻去她拭去眼尾的泪珠。
虽然嘴上说的冷硬,但他替她拭泪的动作,却温柔得很。
宁心眼尾就像被烫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说:“没有委屈,只是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我不想错过你的生日。”
是觉得自己没用,所以才眼红。
是以为时寒的生日,就要这么泡汤了,所以才急得想哭。
时寒听到小姑娘用带着哭音的声音,有些急的解释,眉目沉了沉。
他大手落在她脑袋上,弯下腰,对她说:“我真的,从不过生日。”
“……”宁心依旧红着眼,不说话。
时寒看出小姑娘眼底的倔强。
小心心大概是不相信他的话。
时寒撇了撇唇角,无奈地说:“这样,我带你去个地方……去了,你就明白了。”
少年说完,握住小姑娘的手,不由分说便带着她往外走。
走到巷子外面,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那。
时寒带着宁心上车,驾驶座上坐着赵叔。
当看到宁心时,赵叔脸色飞快地掠过了一抹诧异。
显然,他没想到,大少爷会带宁心小姐回来。
时寒:“开车。”
赵叔迟疑了几秒,回头问:“大少爷,还是去老地方?”
那个地方,大少爷应该不会带宁心小姐过去吧。
时寒脸色偏冷,握着宁心的大手却是暖的。
他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赵叔按压下心底的惊讶,转过身去开车。
黑色豪车在雾色中,渐渐开上高速。
大约经过一个小时车程,车子停在了城郊的一座山下。
“这是……卧龙山?”宁心下车后,有些讶异地问。
卧龙山在锦城十分有名。
一来是因为这座山上,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卧龙道观。
二来则是因为,山上有一大片的区域,都属于卧龙山公墓。
宁心不明白时寒带她来这干什么。
今天是他的生日,自然不是去墓地的,或许是要去道观求些什么?
她没看出来,寒哥也信这些。
然而,时寒没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往山上走。
他带着她一路前行,一直到宁心看到一块牌匾,上书‘卧龙山公墓’。
小姑娘终于面露异色:“寒哥,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这里是墓地。”
今天是时寒的生日,来这种地方真的好吗?
宁心下意识地,便有些抗拒。
她想带时寒走。
牵着她手的少年,回眸,目光又冷又沉:“没错,就是这里。”
说罢,时寒又牵着她的手,继续往里走。
少年目光冰凉,甚至带着彻骨的寒霜。
宁心好久没有见过时寒这样的眼神了。
宁心意识到,时寒现在的心情或许很不好。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只除了握着她的手,还带着温热的余温。
这温度,让宁心飘忽的心,得到安宁。
小姑娘索性什么都不想,只任由时寒牵着自己,往里走。
他们通过了大片大片的墓地,一直走到一片空旷的地方。
再往里,宁心看到了一块非常恢弘大气的墓地,一看就是有钱人花了大价钱买下的风水地。
望着前面古朴大方的墓碑,时寒声音冰冷:“这里躺着的,就是我爷爷。小心心,你第一次,去跟他问声好。”
从时寒带宁心到公墓开始,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没想到最后,寒哥真的带她来了时老爷子的墓地。
宁心不知道,时寒为什么要在今天这个日子,带她来这里。
但她还是乖巧地走上前,拜祭时老爷子。
然而,当宁心走近,看到墓碑上刻印的字体时。
她的双眼,深深颤动。
‘时鹤天,生于XX年6月3日,猝于XX年11月11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完毕,明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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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时老爷子去世的日子, 正好是今天。
11月11日。
时寒的生日。
宁心站在墓碑前, 久久无法回神。
她看着墓碑上的字,看着看着,眼眶便滚下一行清泪。
她终于清楚地想起来, 上辈子的那些传言。
那些说时寒是怪物、是灾星的传闻。
她想起上辈子, 在拼命讨好时家人时, 听过的只言片语。
不管是时先生对时寒讳莫如深的态度, 还是时夫人对时寒溢于言表的厌恶。
上辈子的她, 眼中只有时珩。
她只看到时夫人对时珩的器重, 却没有深思过,为什么身为长子的时寒总是不存在于这个大家族中。
每次的家族活动都没有他。
他就像是,谁也不能提起的禁忌。
小姑娘眼底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为时寒, 也为自己。
她讨厌上辈子那个盲目的自己, 只要一想起寒哥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世界受过的伤痛,她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怎么就这么爱哭……”时寒从后走上前,圈住她的肩。
他下颌抵靠在她肩窝上,鼻息间因为闻到小姑娘发间的清香,情绪比想象中更平静。
时寒的目光又深又沉,他看着墓碑上的字,在宁心耳畔低声说。
“这是我爷爷, 他一个人躺在这好些年了。我第一次带女孩子来见他,老头子现在,一定很高兴。”
宁心鼻腔里的酸涩,更加泛滥。
她眼眶红了一圈。
时寒越是这样平静, 这样轻描淡写好似已经不痛不疼,她心上就越难受。
“小时候我不懂,为什么别人家的爸爸妈妈总是那么温柔,那么爱自己的孩子,而我的爸爸妈妈从不会。后来,时珩出生后我才明白,不是我的爸爸妈妈不温柔,不爱自己的孩子。他们只是不会对我温柔,不爱我。”
时寒的声音,在宁心而后低低沉沉响起。
他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开始跟小姑娘诉说那些,他藏在心里很久很久的话。
“据说庄琴怀着我的时候,身体就不好,三天两头生病,还数次差点流产。自从她怀上我,庄家的生意便因为金融风暴冲击,一落千丈。那时候,时家也一样不好过,时业伟刚刚从老爷子手里接手了分公司,那年分公司的业绩便首次出现了负增长。这种情况,一直到我出生,都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
时寒的声音冰冷的没有温度。
他提起自己的父母时,直呼其名,只用庄琴和时业伟称呼他们。
可见他对这两个人,根本没有一点感情了。
“我的出生,对时业伟和庄琴来说,代表的不是幸福,而是灾难。生我的那天,庄琴大出血,甚至进了ICU病房。我出生后,时业伟掌管的公司和庄家的生意都没有好转,情况反而越来越严峻。
时业伟越来越不喜欢我,庄琴就更严重。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闲言闲语,笃定我就是灾星降世。她深信那些所谓大师的话,认定我是怪物、克星。
我知道一个女人十月怀胎的辛苦,也明白没有她,就没有我。但是我没料到,她对我的恨已经到了那样的地步。据说,如果不是爷爷发现得及时,我差点就被庄琴用枕头活活闷死……”
宁心深深地倒抽了一口气。
她差点脱口而出,想问时寒,‘那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可是她问不出口,她没办法问,因为这样问就等同于在时寒的伤口上撒盐。
一个母亲,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的对待自己的孩子。
曾经,面对苏柔,宁心也被这个问题困惑。
她深深地明白,如果她这么问了,时寒的心会有多痛。
时寒无谓地勾了勾唇角,露出几分自嘲,“所以,我能活到现在,多亏了爷爷他老人家……”
宁心:“……”
时寒:“我是在老爷子和老太太身边长大的孩子。如果没有他们二老,我过的日子,或许连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都不如。”
宁心听到时寒淡淡的语气,真的心疼极了。
她以为这已经是最坏的经历了,却没想到,时寒会说——
“老爷子发现庄琴和时业伟对我的偏见后,主动出手帮了庄家度过难关,又把时业伟调到另外一家公司,给他第二次机会。他以为这样做,便能消弭那对夫妻对我的看法。然而,成见一旦形成,哪有那么容易消失。
为了让我跟他们培养感情,五岁前,我依旧跟在时业伟和庄琴身边,只有周末才去老爷子老太太那边。那时候的我还保持着天真的想法,以为只要好好表现,就可以让那对夫妻正眼看我。
可是,我两岁时,时珩出生了。直到那时候,我才发现,在我面前不苟言笑、严肃、苛刻的父母,其实是会笑,会温柔宠爱一个孩子的。
在那个家里,我是哥哥,从小便被教育要让着弟弟。时珩小时候喜欢跟着我玩,他小,不懂事,让我给他当马骑,对了……那时候,还有那个顾妍也在。我不愿意,时珩就和顾妍一起去找大人告状。
很幼稚很无聊,是不是。
但是庄琴知道这件事后,却气急败坏地拿着藤条打我、逼我跪下给弟弟当马骑。在她心里,十个我,也比不上一个时珩。
我不愿,那一次,被她打得伤痕累累,连夜高烧不止。时业伟把家庭医生找到家里,这件事才闹到老爷子和老太太耳里。
就是因为那一次,老爷子和老太太终于意识到,我和这对夫妻,根本不可能和平相处。他们不爱我,甚至不把我当人看,从那天起,我被接到老爷子老太太身边,由他们抚养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