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明瑞函,她正在到处寻找合道功法,至于宁素就更加不在意这些,只是考虑下一步的做什么。折腾丹药,其实是在验证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除了灵气的作用之外,物理规则似乎与以前经历的世界无异。
她接下来打算符箓和阵法,不同的纹路到底是如何引动灵气,达到不同的效果的。这一点她其实也算熟悉,当初在有鬼王的那个世界,她就探究过符箓的运行原理。
只可惜修仙界没有当时的各种仪器,所以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与之前的那个世界有没有哪里不同,灵气的构造是否是一样的,只能尝试此界灵气的运转效果。
不过修仙界有一点好处,那便是有许多阵法、法术可以作为辅助手段,甚至替代机器的作用。比如她创造的丹药制作仪,就是通过阵法达到机器分拣,以及恒温控火的,也同样试过用阵法来检验灵气浓度,并用阵法来观察符箓引动的灵气多少等等。
在此过程中,宁素最不敢相信的一点就是,修仙世界过了几万年,甚至十几万年的岁月,社会依旧是封建王朝,没有一点工业的影子。如果说科技与修真体系冲突,所以被控制着没有出现,那么修士同样也没有想过让修真的法术与生活结合更为紧密,生活类法术局限于清洁咒这类,做饭用的控火术谁也没想到还能用于炼丹。
思维僵化到这种地步,每天考虑的都是如何掌握或制造战斗方面的术法,所有的一切都为了飞升这个目的,让宁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连战斗类的法术,也让人觉得奇怪。
“水灵根就只用水系法术,冰灵根就只用冰系法术……”宁素在藏书阁看着这样的描写一头雾水,构造分明完全相同,只是形态不同,却不能进行互通,简直莫名其妙。
明家藏书阁中水系的法术大多是用水来攻击对方,只不过是水的形态区别,水龙、水鸟、水形藤蔓等等。她查看了其他的术法,大同小异,明明任何一个元素的操纵都不止能做到这些,不知道这是明家的问题,还是其他修士都如此。
宁素还问过明瑞函,人体中的血液也是水,为什么攻击术法没有操控他人血液这一类。
少女吓得花容失色,看看周围没有人才放下心来:“这样阴邪的法术是魔修所用的,我们明家自然是不会有。”
宁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除了研究符箓和阵法外,她最常做的事情去去藏书阁看书,偶尔会遇见之前挑衅过她的那群人中的成员,对方见了她好比耗子见了猫一样,身体灵活地躲藏在书架后面,偷偷摸摸探头出去看她走了没有。
看着好笑,若是020在的话,大概会大声嘲笑他们,现在绝尘也一样,它依旧偏向于魔修,对正道不屑一顾。
宁素的注意力不在这些人身上,她的目的是明家的功法和那些法术,一个个玉简被映入脑海后,就如同在之前秘境里那样,进行解析,试图找出规律。
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试图以高科技来分析修真,但并不是不可能做到。世间的所有东西,都有它运行的法则,宁素所做的找出核心,不过是寻找它们依循的规律。
明瑞函送来之前提过的合道功法残本时,看见的便是闭目休息的女性。她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似乎在睡梦中依旧在思考着什么。
少女在考虑要不要叫醒对方,才走进,就对上一双银色的眼眸。黑白两色皆褪去,只有深邃的银色填满了眼眶,有点点闪光落在这个漩涡里,几乎要将人的灵魂一并吸进去。
明瑞函忘记了呼吸,她见过这一幕,在镜子中,这位命定之人便是这样望着镜外的她,如利剑直击心脏,然而当时的震撼比不上如今直面这双眼睛,神秘、浩大。少女着迷一样伸出手,企图去碰触这片银色的宇宙,几乎触及时才收回手,大口地喘息着。
银色渐渐从眼睛中消失,变回原本的模样,白水银中养着两个黑水银,虽然美,却没有了银色漩涡那样的魔力。
“发生了什么事?”宁素从运算中出来就看见神态有异的少女,对方平复了一下呼吸,递上一块玉简:“没什么事,我找到了那本功法,只不过是残本,不完整。”
“没关系,辛苦你了。”
宁素拿起玉简,放在额头上,神识接触,脑海中立刻多了一篇功法,闪着金光的大字狂放肆意,在她的识海中延展,几乎触及天空。
无形中给人感觉,这个功法很厉害,第一次接触修行或者经不住诱惑的人,确实会选择这样的功法。
不过这个残本并不是当初那人修炼的那种,当初合道的那个天才没有徒弟,也没有传承,他修行的功法一开始是这一本,后来却也加了不少自己的见解,甚至应该对其进行过修改,不然的话,也只会像创始者那样止步分神,而非最终合道。
宁素所想做的,是结合所有看过的功法,来推断出飞升及合道的本质原理,这是一个较为空泛,并有99.99%的可能失败的计划,不过她只是想这样做而已。
在拿到那个功法之后,宁素开始了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闭关,收集到的所有功法,自身有的功德、以及明瑞函口中规则的力量,她需要花时间来好好整理。
她走进一个洞府,落下石头,启动了周围的阵法。明家没有人来打扰她,丹药生意已经足够他们发展了,而洞府之上的各种异像,则引来无数揣测。
五年之后,明瑞函带着明泓惯例来洞府看望的时候,见到了出关的宁素。
与之前相比,她似乎更加内敛了,仅看外表,根本看不出这是个修士,而且还是个鬼修,而明泓试着带了点神识试探,面前却显示空无一人,仿佛并不存在,根本不知深浅。
明瑞函道了一声恭喜,宁素微笑回应。她的修炼方式与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不同,在闭关期间,她几次险些失败,解析功法这件事与她自身相冲突,几次徘徊在死亡边缘,不过最后,她还是成功了。
这要感谢世界的馈赠,宁素阴差阳错领悟了所谓的规则,这也让她找到了真正的道路,在那个时候,这个世界的真实也对她开放,日升月落,天地变迁,天道的运转等等,对她开放了一角。
她拿起手中的宣纸,从明瑞函的角度只能看见休书两个字,女子望着休书轻声叹息:“是时候去帮她完成心愿了。”
第132章 修仙世界
修士到了一定阶段,对自身会发生的大事冥冥中有一种预感, 合体期以上的修士, 他们的心血来潮, 都会是某种事情的预兆。
所以, 郎重锦在今天早上一直有种不详的预感,他闭目掐指一算, 只能算出今日有恶客上门, 且这个恶客似乎与自己新收的徒弟方柏坤有关联,其他的则被隐藏在天机后。
打坐的男子睁开眼, 用传送符叫来了小徒弟。过了一阵, 洞府门口的禁制被触动,郎重锦打开了洞府,让自己的小徒弟走进来。
青年模样的修士缓步前行,恭敬地对他行礼, 广袖长袍的童空山服饰穿在他身上,配合那张俊美的脸,说不出的风光霁月写意风流。
郎重锦点点头,方柏坤是他最满意的徒弟。心性上等, 根骨奇佳, 被他带回后就一心修道, 因为未到金丹不得出门长时间历练的规矩,也只在瑞瀚宗附近做一些宗门小任务, 并且完成得很好。对方来宗门后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不明白, 他的小徒弟到底与谁结了仇。
他这样想,也这样问,方柏坤愣了愣:“回禀师尊,弟子自从来到宗门后,一向深入简出,即使出门完成任务,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实在不知道是与谁结仇。”
郎重锦也是这样想的,然而那种预感还残留在身体中,又不似算错。他完全忘记了斩尘缘的事情,毕竟修士做久了,谁还能将凡人看在眼中,倒是方柏坤还记得被自己杀死的妻子,有些迟疑:“若要说可能结仇,莫不是婉娘……”
青年欲言又止,他抬眸看了看自己的师父,对方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你那妻子早已魂飞魄散,又没有修士亲友,应该与她毫无关系,你仔细想想,在接宗门任务的时候,也没有遇见了什么异常。”
“弟子不知,弟子一般都与其他师兄师姐一起,完成任务后就很快回山,没有与谁结仇,莫非是那些被杀的魔物?”
方柏坤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这次是谁要来找他寻仇,郎重锦也觉得此事有蹊跷,但再算依旧是重重迷雾,只好放下。
见自己的徒弟不安,他温言宽慰几句:“我们瑞瀚宗乃是正道魁首,童空山一脉更是其中强手,就算是有人上门寻仇,你也不会有任何事情。我倒要看看,我郎重锦的徒弟,难道还有谁敢欺辱不成!”
他说的霸气,这是大宗门和修为给他的底气,方柏坤看着自己的师父,心生向往,只盼着自己哪天也能成为这样的人,他握紧了身侧的剑柄,重重点头应是。
郎重锦又勉励几句,正准备放方柏坤回去修炼,恰巧这时来了给方柏坤的宗门传讯,男子皱眉,再次打开禁制。得到允许的纸鹤飞进洞府,守门童子的声音响起:“方师叔,门外有人要找您,她说想问问您,还记不记得婉娘。”
方柏坤如遭雷击,条件反射性地转头看向师父,郎重锦脸色亦不好看,自己才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却没想到这恶客还真是为他的妻子而来,他站起来:“我们去山门处看看。”
“……是。”方柏坤低头答应,跟在郎重锦身后走出洞府,御起飞剑前往山门。
他脑海中思绪万千,一会儿是自己与婉娘的初遇与充满温情的甜蜜相处,一会儿又是自己将剑刺入对方身体后,婉娘那写满错愕的脸,以及最后失去性命,依旧死死抓住剑锋的手和染上怨恨的眼睛。
那死不瞑目的模样,在他心中烙下深刻的印记。或许这样的阴影会随着他修为的增长而消失,死去的妻子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遗忘,无情道修行到最后,所有的情感都会从他身上抽离,第一个亲手杀死的人、曾经陪伴他的人,到时候就算忆起,也什么都不会剩下。
不过现在,他还无法忘记手染鲜血时的样子。方柏坤做好了准备,不过在看见山门处的修士时,他还是有几分茫然:这谁?
要见方柏坤的修士只有一个人,背对着山门,手负在身后,站在阶梯上,眺望着远处群山。他身穿黑色长袍,金色滚边,背后用金丝线绣着一个凶兽,似豺狼又似豹子,正瞪着他们,他的长发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发带束起,余下的垂落,让那只凶兽在若隐若现,好似活物。
婉娘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物了?方柏坤想着,微微皱眉,只要想到失去的妻子有自己不知道的联系,他就觉得有几分不舒服,只不过此时地点情景特殊,于是没有开口。
听见身后有动静,这位修士转过身,方柏坤才发现他误会了,原来这位修士竟是女子,只是没有如大部分女修那样喜欢裙装。
面对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方柏坤有一种被看透的狼狈感,他压下不适,上前行了一礼:“请问这位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女子语气平静,身后却缓缓凝结起数把冰棱,“只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尖锐的冰棱威胁性的指向方柏坤,他怔愣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女子的骤然翻脸,那些锐器就朝着他飞快攻去。上下前后左右,所有能躲避的空间都被封死,方柏坤也不惧,拔出长剑应对。
冰棱角度刁钻,他的剑术也不弱,只是一接触,就暗道一声坏了,他没有想到,对面的女子看上去修为不显,冰棱也没有展现出奇异的地方,但击在长剑上,却有一种几乎要将他武器击碎的暗劲。
方柏坤不愧是被他师父夸赞心性坚韧的人,面对这样的境地,没有方寸大乱,而是选择换一种应对方式,以巧劲让冰棱改换方向,让自己能躲开这波攻击。
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修为较低的守门童子,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已经尘埃落定。
方柏坤的发冠被冰棱刺破,黑发散落,脸上被坚冰划了一道伤口,身上的衣服也被冰棱攻击,不过由于衣服自带防御,所以还算完好,不过他自己知道,若是再来一次,衣服的防御法阵也会被攻破。
郎重锦有些诧异,他以为这样的攻击自己的徒弟能够应对,才没有出手,只是没想到,方柏坤虽然没有受重伤,却也有些狼狈,想来这个来找茬的修士的实力,应该比自己预料的要高。
被重新评估实力的宁素没有乘胜追击,她的目光从方柏坤的脸上伤口,转移到了他手中长剑上。
“你依旧在用杀死婉娘的剑呀。”
这一句就像是毫无意义的感慨,但方柏坤却觉得毛骨悚然,像是被一只凶兽盯上一样。他猛然后退,对面的女子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方柏坤下意识一剑刺出,却在看见她表情时暗道一声糟糕。
仿佛没有杀伤力的柔软手指落在他的剑锋上,长剑锐利,却刺不破对方的皮肤。
一股他人不可见的数据流通过灵力传输到长剑上,它们在剑中游走,这支利刃的立体图立刻在宁素脑中呈现,包括锻造时的薄厚,细微到可以忽略的磨损,都没有逃过她的解析。
宁素唇角微微上扬,又很快落下,灵气化为针锋,狠狠扎在长剑的每一个薄弱处,紧接着,她如飞鸟后跃,重新回到之前的位置上,长袍飘扬着重新垂下。
方柏坤银白色的长剑上出现细微的裂纹,那裂痕慢慢扩大,如同蜘蛛网一样布满了剑身,在众人的目光中化为飞尘。
“阁下是来为婉娘报仇的吗?”方柏坤扔下了没用的剑柄,不卑不亢地对宁素道。郎重锦的面色好了几分,他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胆敢在瑞瀚宗外对内门弟子动手,挑战他们的权威,不过他徒弟的举动且颇有大宗风范,没有给他丢脸。
出乎意料,宁素且摇摇头,郎重锦面色更是愈发缓和:对方即使含怨而来,却依旧不敢过分折损瑞瀚宗的威严。
然而这个念头才想到一半,就将对面的女子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灵气运转递过来,到了近处,“啪”一下糊在方柏坤脸上,白皙的面容上顿时多了一道红印。
徒弟被人当众打脸羞辱,作为师父的也颜面无存,郎重锦大怒,大乘期的威压尽数朝着女子倾泻而出,就连瑞瀚宗众人都受到了余波的侵袭,那名女子依旧面色平静,没有一点变化:“我来体婉娘送休书,她即便是死了,也不愿意以你妻子的名义死去。”
方柏坤唇齿动了动,没有出声,他拿起宣纸,上面字迹虽然陌生,字字句句却都是熟悉的口吻。婉娘亦熟读诗书,当初在一起也曾红袖添香赌书泼茶,然而当时赞叹的才华,化作现在的休书,依旧字字如刀,写满了失望憎恨与一刀两断的决绝。
他有些怅惘,宁素看着他如今的模样却觉得可笑至极,为了修仙可以果断的下手杀死妻子,却又做出这番没有放下的姿态,着实令人作呕。她实在不想再看见这一幕,指尖微动,方柏坤脸色大变,捂住了心口,冷汗落下,疼得几乎蜷缩起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