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说,你心里应该很明白。”
何姗只是想威胁她不要在小秦总面前添油加醋,没想到诗敏一接通,便对着电话那端嚎啕大哭,眼泪说来就来:
“秦总,你得给我做主啊,这何姗欺人太甚……”
两个人就在一个隔间里,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虽然不小,但也能被何姗听个一清二楚,没想到诗敏的哭弱没有演完,那端就传来小秦总一声呵斥:
“你把沈太太带哪里去了,快点把人带回来!”小秦总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气愤,好像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诗敏一头雾水,平日里习惯了对小秦总唯命是从,下一刻又被秦总提醒了一句:
“你要是欺负她,回去我给你好果子吃,我他妈要被你害死了!”
何姗看诗敏脸上的表情由晴转阴,最后变成一副苦瓜脸,终于在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等人挂完了电话,何姗这才环抱着双手嘱托了一句:
“你回去好好数数你的钱箱子,有多少就赔我多少!”
诗敏今晚在何姗这里没有捞到一点好处,打开门出去时还不忘瞪了她一眼,听刚刚小秦总的语气,便晓得是沈遥光帮了她一把,也不晓得这人是怎么知道她和诗敏的过节,没想到会帮她出气。
她站在镜子面前整理妆容,并未注意到洗手间里的某个人偷偷关闭了手机录音按钮。
原来,在镜头面前小鸟依人的美妆博主,是个如此暴力的泼辣女人。
——
何姗回去时,那边早已见不到小秦总和诗敏的影子,只有沈遥光一直等候在入口处,见到她时,他才佯装不知情的问了一句:
“你和那位女士,应该聊的挺愉快?”
何姗看他并未说破,问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还有别的副业?”
沈遥光知道纸总有包不住火那天,今天时机刚合适,他没有否认,说道:
“我虽然没有微博,但不表示我不会用微博APP,你和诗敏的事情,我了解了一些。”
“那你知道我和他是怎么吵翻的吗?”
沈遥光想要满足她的话唠心里,摇头:
“那天有时间,你细细说给我听,现在该吃饭了。”
被喜欢的人所保护,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豪和感动,何姗看他一个人自顾自的走在前头,便也几步跟上去,红着脸轻咳了一声:
“你怎么和别人乱说我是沈太太?”
走在面前的那人停了下来,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倾身看着她:
“你的镯子都带了,我得陪你演下去不是?”
何姗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笑意,她并未戳穿,只是轻轻的勾住了他的那只手,红着脸,口是心非的哼了一声:
“就算你今天护我,也改变不了你以前的那些做派,我是不会感谢你的。”
“我才不要你的感谢。”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走廊上说这话,随着待应生进了最里面的主宴会厅,沈遥光不是爱凑热闹的人,本是准备直接坐在最后一桌,刚刚把椅子拉开,远远的便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遥光,姗姗,过来坐这里。”
这个嗓音何姗怎么会听不出来,她寻着来源处看去,一眼便见到朝她们招手的中年女人,她穿着一件低调保守的浅紫色盘口连衣裙,盘了一个中式编发,温婉大方的朝他们笑着。
沈遥光没有马上过去,附在她耳边问了一句:
“你要是不想过去的话……”
“想。”
师娘尹翠婷是她的第二个妈妈,亦是她这些年一直想见又不好意思见的那个人,她怎么可能不见呢。
何姗随着沈遥光过去时,那位十分会在人面前表现的狐狸精吴春芸马上带着孩子给他们让座,沈遥光道了谢,目光却不落在她那边,和尹翠婷打了个一声招呼:
“嫂子,好久不见。”
尹翠婷的目光全部落在何姗身上,那年她随着师父学化妆时路过她的门口,她买了些东西探望过,这样一别就是五年,以前的那个女汉子,没想到出落成了大姑娘,如果不是刚刚听嘴碎的吴春芸提起来,她差点要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消息,这下看到两个人一起出现,还带了镯子,更是满心欢喜,眼睛里都是隐藏不住的笑意:
“姗姗啊,那么多年没见,还是那么瘦啊。”
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沈思崇倒是皱着说了一句风凉话:
“她什么时候胖过,腊排骨一样的身段子。”
何姗转过身去看了一眼,留着络腮胡的沈思崇同尹翠婷穿了同一个色系的衣服,中式盘扣的元素配着他的大胡子,艺术气息倒是一点儿也没消退,今天这酒桌上坐的都是贵人,何姗自然要给他面子,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
“叔叔好,阿姨好。”
没想到那么多年,这野丫头真的没有叫过自己一声师父,沈思崇抬着眼睛瞪回去,看那丫头还是像当年那样回瞪他,只觉得心口更疼,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米,凑过去和沈遥光说话:
“你们俩怎么回事?”
沈遥光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并未把答案说的很明白,但沈思崇瞧见了何姗手上的镯子,显然刚刚吴春芸的话并不是糊弄人的。
他们这一桌坐了不少沈家的远房亲戚,何姗免不了要和外人寒暄,以前沈老爷子过寿,不少人都见过她,通常几句话之间便又能把她回忆起来,感叹时间飞逝,光阴似箭同时还不忘夸奖她两句:
“那时候像根豆苗菜一样,现在都那么漂亮了。”
“女大十八变嘛,越变越漂亮。”
何姗夹菜时,沈遥光的远房表姐突然哎呀了一声,又把话题转到了沈遥光那边:
“遥光,原来你们在一起了,什么时候摆酒啊?”
那镯子几乎就是身份的象征了,像是何姗这样还没结婚就能带着镯子到处跑的当属首例,不少人知道两个人之间从小到大的关系,却也没说破,只是讪讪的笑着,很期待他们的回答。
何姗嘴里塞着鱼肉,顿时被这个问题恼的满面绯红,早知道刚刚就应该把这装逼的手镯拿掉。她心里泛着嘀咕,被身侧那个人在桌子底下牵住了手腕,亲昵往她这边靠了靠:
“到时肯定会通知你们。”
“我表哥性子最难相处,我看也只有姗姗才能管得住,你瞧,这不是很登对么?”
表姐的欢笑声传入耳朵里,外人听来倒是一件大喜事,只有何姗自己如坐针毡,只随意往嘴巴里塞了几块肉,吃的并不是滋味。沈遥光这赶鸭子上架的脾性,应该是从师娘学来的哪里独得真传。
这下可好,她现在可是大家口中的沈家儿媳妇了。
后来,何姗借故离席去接电话时,在宴会厅门口遇到拿了外衣寻出来的沈遥光,看她一个人站在门外透风,沈遥光问了一句:
“我以为你临阵脱逃了。”
“我才不是那种会逃跑的怂货!”
“怂货?”这人轻轻挑眉,“是指亲了就跑,上完给钱那种怂?”
何姗做贼一样的环顾四周,瞪了他一眼,差点没把他的嘴巴缝起来,她又羞又臊,厚脸皮的问他:
“从女朋友到未婚妻这种称谓,你可从来没找我商量过?”
沈遥光看这人靠着墙,环抱着双手贴着走廊的墙壁不发一言,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捏起她的下巴哦了一声:
“那我现在找你商量?”
“我拒绝在这里和你商量。”
“回去又要跑?”
沈遥光果然从她的眼睛里看到逃避的意思,下一刻又听到她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你不追我会死吗?”
这不是曾经,她最喜欢说的口头禅,你不做***会死吗?
何姗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抬起头瞄了一眼,正巧看到他眸子里泛着星光,他一低头便往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这一次他大胆的,直白的看向了她的眼睛:
“会!”
何姗哪里想到这人会在这种地方耍流氓,她轻咳了一声,忽的看到有人从宴会厅走出来,她下意识抬手挡脸,下一刻便被这人倾身贴过去,将她堵在逼仄的角落里,用身子挡住她,何姗又羞又怒:
“沈遥光,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沈遥光看她露出那一脸的娇羞模样,歪着脑袋贴过去,往她耳边吹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说道:
“喜欢你时,我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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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以前不晓得思念成疾的意思,直到后来这个人离开了他的世界, 诸如那种在老宅子里等她, 她一定会回来这样的想法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她是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离开他之后, 他才明白这些道理, 喜欢就要去争取, 有得就必定会有失。
所以现在的沈遥光, 怎么能和曾经的那个人一样呢?
沈遥光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现在在你面前的沈遥光,不会那么轻易放手。”
这样认真的,执着又坚定的目光,何姗只在看他雕刻皮影时见过,那时候他的眼里还没有情爱,只有那个爱好,寡言少语, 不喜社交, 几乎每天都把自己锁在那个僻静的小房间里。
何姗勾起耳后的头发轻咳一声,从他的臂弯里绕出去, 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真是厚脸皮!”
她说话时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笑意藏不住,沈遥光只轻轻勾了勾唇角,看她先进去宴会厅,这才掏出手机准备给刚刚的未接来电打过去,方才吃饭时他没怎么注意, 这会儿才看到徐燕着急发过来的短信:
【沈老师,有空回我个电话吧,急事。】
何姗回去时那桌已经吃的七七八八,尹翠婷知道她一向很麻烦剥虾壳,她不过出去了那么一会儿功夫,尹翠婷便已经往她的碗里剥了不少虾仁,看到她自己一个人先进来,尹翠婷凑到她耳边问了一句:
“我都不敢想,你们能在一起,是你追的他?”
师母尹翠婷自以前开始就特别喜欢盘问她这些问题,倒是一个合格的长辈,以前和周沉星混在一起时,师母还认真又谨慎的和她说过许多早恋方面的话题,那时何姗心有所属,抱着师母的胳膊撒娇,毫不害羞:
“师母,你知道我这性子,女孩子都不喜欢和我玩,就男孩子和我混的熟,我们就是铁哥们关系。”
她那时很明白自己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但现在却不一样,分明已经成长为一个大姑娘,却在被师母抓包时,脸上闪过几分女孩子的羞涩,低着头往嘴里塞了一个虾仁,嘴硬的说道:
“我才不会主动追他。”
到底是看着何姗长大的,这丫头的脾性尹翠婷摸的太清楚了,她的眼睛里有重逢她的喜悦,也有对她和沈遥光这件事情的祝福和期盼:
“遥光这些年的变化,还真是大啊,以前老爷子提议你高中毕业就和他结婚时,他是抵死不从的,没想到你走了,他却又存了要追你的心。”
何姗吃饭的动作一愣,皱着眉往师母那边看了一眼,疑惑的问道:
“师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从不知道?”
沈遥光从未和她说起过老爷子想要让他们结婚的念头?
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
时隔多年,尹翠婷倒也没有想要瞒着她的意思,毕竟如今和沈遥光在一起的还是她,说说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尹翠婷一边给她剥虾,一边说起那段往事,叹了一口气:
“我们那时候都以为,遥光这辈子都不可能站起来了。”
是何姗的出现改变了那个人,就在他独自去上大学的前一晚,尹翠婷还嘴碎的和沈思崇说过这一句话:
“你有没有觉得,自从何姗出现之后,遥光变了许多?”
何姗的爸爸抛弃她躲债,几年之间了无音讯,当初尹翠婷一意孤行替何姗求了留在沈家的情,没想到会在这孩子出现之后改变了卧病半年多的沈遥光,沈思崇虽然嫌弃她没一个女孩子家的模样,不淑女文静,是个孩子王,但看她和沈遥光的相处,明眼人也都瞧得出来,沈遥光是护着她的,当一个男人的内心有了一个想维护的女人,便会渐渐变得成熟强大起来。
过来人的沈思崇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两对的小心思,那时就在心里起了一个念头。
在临近何姗高考的那几天,沈思崇看何姗天性顽劣,又是个管不住的小魔头,能考上二本大学也是侥幸,于是他干脆把那个念头和沈遥光提了出来,那晚祖孙三人在正厅吃宵夜,沈思崇把何姗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一一谈论起来,和沈遥光说:
“就她那成绩,我怕她考个野鸡大学进去混坏了,你倒时候管都管不住,倒不如早点嫁人,生个孩子给你嫂子带。”
沈家虽然传统,却也不会冒出这种守旧的思想,能在他这边破例,不过是因为他左腿残疾,脾气阴晴不定,只有何姗这个丫头才能照顾他一辈子。沈遥光知晓哥哥做出这个打算的原因,八成也有不想再负担何姗未来几年人生的意思,毕竟那时的沈遥光也是靠沈思崇这个哥哥再帮扶,他放下茶匙,还未开口便又听顾虑他人生大事的老爷子说了一句:
“遥光,你也快毕业了,先成家后立业,这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在发生那场车祸之后,他的人生便被哥哥和爷爷安排,眼下看何姗的人生大事他们也要插手,沈遥光自然是心生厌恶,不过是张口说了一句:
“爷爷,我们沈家的媳妇个个都知书达理,她一个高中毕业的小丫头,你觉得,我凭什么要喜欢一个成天无恶不作的小魔头?”
如果那时候,不是打着为何姗争取继续读书的念头,他怎么又会说出那种话?
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他推着她往前走,是因为他清楚那时候的何姗傲慢叛逆,免不了要走弯路,但结婚生子却并不是十八岁的姑娘该走的路,自然,他那时候更不希望她的人生就此止步高中,成为嫂子那样的家庭主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