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同人]钢筋铁骨菟丝花——简梨
时间:2019-10-08 08:55:52

  青史、名声,那算什么东西,到了如今的地位,公主还不能随心所欲,那这个公主还当个什么劲儿?
  徐母瞥着满宫谨慎的宫人,心道,她们还不明白这今时不同往日的道理,在桓温手下瑟缩惯了,也该调/教起来,不可失了公主的威严。
  余姚公主笑容满面去崇德宫拜见太后,太后褚蒜子,从辈分上算起来,只是当今陛下的从嫂。陛下年幼,由太后垂怜听政,虽则大权掌控在谢安之手,但谢安无论做什么都要请示太后,以太后的名义下诏。
  如今的余姚公主炙手可热,但她不认为自己能和太后掰腕子,进了崇德宫,脸上堆满笑意,张口闭口都是奉承。
  能让先帝嫁入桓家拉拢有反叛自立之心的桓家,又在桓家保全自身,余姚公主并非一味刁蛮任性。只要余姚公主想,她能让任何人如沐春风。
  在崇德宫消磨了一上午的时间,余姚公主才带着太后给了诸多赏赐回到自己的殿宇。
  余姚公主一走,褚太后也动了动笑僵的脸,让心腹扶着,在花园里散步。
  “你不劝我不要蹚余姚的浑水?”太后笑问。
  “想必娘子心中有数。再者,老奴即便不问,娘子这不也说了。”伺候太后的心腹已是头发花白的老妪,伴着太后在这宫廷中度过大半生。
  “你呀~”褚太后顺着长廊欣赏满园梅花,瞧见前面红梅灿烂还想下去走一走。
  “娘子,积雪初化,恐湿足衣,站在这儿看吧。您瞧上哪一枝,老奴使唤人去折。”老妪紧张得看着满院子积雪,褚太后穿着室内软底鞋,在这积雪上走两步就全浸湿了,少不得生病。
  “就让她好好开在枝头吧,折下来没两天就坏了。”
  “能供娘子赏玩两天,已是她的福气。”
  褚太后摇摇头没有接话,挪回正殿,看着殿中摆放艳丽茶花,笑道:“春有桃花夏有荷,秋来桂香冬赏梅,什么时节赏什么花儿,顺应天时罢了。冬天还有人喜欢寒梅,有人欣赏山茶,倒不必强求。”
  “娘子贵为太后,垂帘辅政,富有四海,喜欢寒梅赏寒梅,喜欢山茶赏山茶,要是都喜欢,老奴再搬几盆水仙来。”
  “哈哈哈哈……你就会逗我老婆子开心,什么都喜欢,焉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褚太后掐了一朵大红色的山茶花,数着它层层叠叠的花瓣,问道:“阿青,我在这宫中多少年了?”
  “三十二年了。”
  “是啊,十九岁母仪天下,到如今已经三十二年了,宫中的百花开了又败,我太明白宫中生存之道了。”褚太后喃呢。
  乱世出英雄,这话说的一点儿不错。这位褚太后也是一位了不得的英雄人物。十九岁成为皇后,二十二岁守寡举丧,抱着三岁的儿子登基称帝,临朝摄政。不幸,她的儿子夭折无嗣,又过继兄弟之子为帝嗣。从此东晋的皇位在短短三十二年间换了六个。兄传弟、父传子、侄传叔,皇位更迭早乱了秩序,还有桓温这样的权臣操纵帝位废立,突然把五十多岁的司马昱立为皇帝,如今的皇帝正是司马昱第六子。而司马昱是她丈夫的叔父,且不与丈夫同母。褚太后的处境何其尴尬,坐在帝位上的当今与他算起来不过从嫂,多么复杂的关系!
  皇位更迭已经如此复杂,更何况每位过继来的皇帝总会尊奉自己的亲人。最复杂的时候,后宫三四位太后并存,再有妃妾争宠,啧啧,后宫之混乱更胜前朝。来来去去多少得意人、失意人,褚太后这位太后却一直稳稳当当坐在崇德殿,历经六朝,三度听政。即便在桓温当权之时,也未曾动摇她的地位。
  褚太后把山茶花簪在自己鬓边,“我看着皇位频繁更迭,几位皇帝无嗣早夭,皇室凋零,这是国势衰微的先兆。我拼尽心血,才稳住这风雨飘摇的江山,连儿子的死都来不及悲伤。眼看日出在即,冰山将融,谁都不能坏了这大好局面。”
  说到最后,褚太后眸色一沉,显然已经定了主意。
  图恩还在白鹤观养病,就听闻褚太后派人游说,王家嫡支出面,主持王献之与郗道茂离婚。
  来不及与王怜花当面告别,图恩立刻叫范母套车回去。
  图恩到家之时,诸事已定。外人已经散去,王献之和郗道茂抱头痛哭,上首王羲之、郗璿夫妻,正和郗恢说话。
  “此事是我王家对不起郗家贤侄女。”王羲之叹道。
  “与姑父无干。”郗恢低头回礼,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忿的神色。
  事情就是这么夹杂不清,王家与郗家已经是两代联姻。王羲之娶了郗璿,几十年如一日,夫妻恩爱,任谁都羡慕。王献之娶了郗道茂,也是出名的感情好。若无突来横祸,说不得几十年后,又是一对神仙眷侣。
  郗恢与郗道茂都是郗昙的儿女,郗昙早逝,但他与舅兄王羲之是出了名的感情好。王羲之名扬天下的《兰亭集序》真迹,陪葬郗昙棺椁,两位感情,可见一斑。如今自己的儿子和舅兄的女儿、妻子的侄女离婚,王羲之心痛得厉害,可谁也无能为力。这是褚太后出面、嫡支长辈做主办的,他们只能接受。
  郗恢承袭东安县开国伯的爵位,在建康担任散骑侍郎。从王家、郗家离婚的消息传来,他一直没有上门,就连他这样的政治新丁都知道,这不是夫妻感情的问题,也不是两家交情的问题,是政治博弈。
  郗恢如今出现在这里,所能做的只有体面从容的带姐姐离开。
  几个当事人跪坐在屋中,谁也不说话,尴尬得空气都快凝滞了。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通禀声:“小娘子回来了。”
  和出门时一样,图恩裹着厚厚的貂绒狐裘,在众位侍女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图恩把手炉递给去病,俯身下拜:“给翁瓮、大母问安,给阿父、阿母问安,舅舅安好。”
  “好,起来吧。幺娘可累了?”郗璿温柔叫起,在图恩进来的时候,王献之和郗道茂就收了哭声,在女儿面前,长辈的威严还是要的。
  “幺娘不累。”图恩摆摆手,让跟着自己的侍女全部退下,没见屋中原本没有仆人吗?图恩顺着郗璿的示意,温柔依偎在她身边。
  “幺娘不可逞强,从城外颠簸而来,瞧这手都冰的,先回去歇着吧。”郗璿摸了摸图恩的手,睁着眼睛说瞎话。
  “有手炉呢。”图恩把手炉重新抱在怀里,语气平淡,内容却不平淡:“阿父阿母离婚,事关日后我如何自处,幺娘自然也要旁听。”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知道把大家写晕了没有,目前出场的人物大约就是王家、郗家和谢家、褚家。
  谢家不用管,背景人物,只需要知道有个谢安,很牛/逼很牛/逼就行了。
  褚家也不用管,知道有位历经六朝三度辅政的褚太后就行了,也是很牛/逼很牛/逼那种。
  重点来了,王家。王家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家族,簪缨世家,世家族谱能形成专门学科——谱系学。这些不用管,只需要知道女主的祖父叫王羲之、祖母叫郗璿,他们生了七子一女,第二个儿子娶了千古才女谢道韫,第七个儿子王献之就是女主的父亲。女主和六伯父的儿子宣之、慧之感情好。
  王怜花不用管,他的身份,七代以前和女主祖上是同一个祖宗,这和五百年前是一家差不多远,约等于没关系。
  郗家,也是另一个牛/逼的家族。郗鉴中兴家族,做了太保。他有两个儿子,郗愔和郗昙。郗愔生了三个儿子,只需要记得有个差点颠覆王朝的郗超郗嘉宾就行了,也很牛/逼。郗昙早死,和姐夫王羲之关系很好,《兰亭集序》真迹陪葬,后来被人盗掘。重点是,郗昙有一子一女。长女是女主的母亲郗道茂,儿子是今天出场的郗恢。
  目前出场人物就这么多,其他都无关紧要。小声逼逼一句,能青史留名的人物,都很牛/逼啊!
 
 
第53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
  “如何自处?幺娘不必担心,你是王家金尊玉贵的小娘子,谁也不能动摇!”王羲之斩钉截铁道。
  还是一直没出声的郗恢看得清楚,“姑父,您恐没明白幺娘的意思,我这外甥女不凡啊。”
  郗恢看图恩听闻噩耗,不像一般小娘子那样惊慌失措,进屋也礼仪周全,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印象大好。郗恢以前对图恩的印象是浅薄的,即便身为舅舅,以前郗恢也很少见着她。小姑娘常年生病,平常大宴见着几回都是娇弱怯懦的模样,只在阿姊口中频繁听说她又生病了。如今看来,却自有一股从容姿态,不愧是郗家的女儿。
  “幺娘,别怕,慢慢说,告诉舅舅,你想说什么?”
  “阿父阿母离婚之后,我跟着谁呢?”
  “这还用说,自然是跟着我!”王献之都顾不上哭,立刻出声。
  图恩轻轻摇头:“阿父,你忘了两月前我是怎么病危的吗?并非幺娘危言耸听,我这身体,不必虐待,只要稍微轻忽,吓一吓、冷一冷,就保不住性命。日后公主进门,阿父要时时刻刻看着我吗?或者由祖母日日看护,我就生活在祖母的院子里,一步也不要出来,缩头保命?”
  图恩形容得太过悲惨,王献之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情绪又一次决堤,嚎啕痛哭起来。
  图恩却好似没有看见,依旧语气平淡,看着垂泪的母亲道:“阿母放心把我留在王家吗?翁瓮、大母很好,阿父也很好,伯伯、伯娘、堂兄堂姊也很好,可终究不是阿母啊!”
  “玉润,我的儿,我的儿!”郗道茂猛道爆发,膝行几步,抱着图恩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守在院外的仆役听着忽而高亢的哭声,都忍不住擦眼泪。
  图恩没有哭,也没有悲容,轻轻拍着郗道茂的肩膀,两人的母女角色好像颠倒过来;“阿母,别哭,我在呢。我改名为恩,不再是玉润了。”
  郗道茂爆发出更悲痛的哭声。
  “不要发此悲声,老婆子还没死呢!有我在一日,必定保全幺娘。”郗璿猛拍身边小几,几上茶碗跳了跳。
  “不生气,不生气,当心吓着幺娘,幺娘的身子经不起大悲大喜。”王羲之连忙劝慰,在这家里,他倒成了脾气最好的那个。
  “姑父、姑姑,阿姐、子敬,我倒觉得幺娘说的不无道理。不如就让幺娘随阿姐离开,子敬也好清清白白迎娶公主。”
  王献之锤着自己的胸口,几欲癫狂:“道胤!你也要挖我的心肝吗?我何尝愿意如此?若人人都要弃我而去,我还活在世上作甚? ”
  王献之挥舞自己的手臂,挣扎着从矮塌上掉下来,他现在双足受伤不能动弹,砸在地上好大一声闷响。
  郗恢却不理会他的癫狂,冷酷无情道:“跪地称臣与匍匐在地有何区别?早晚有这么一天。余姚今看不上郗家女,明日若容不下郗家血脉,子敬当如何?下诏之日不曾死,今后就好好活着。”
  “道胤,不要说了,这不是子敬的错,不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不要怪他!”郗道茂放开图恩奔过去揽住掉在地上的王献之。
  图恩还是那副平淡的模样,她的身体不允许她有太过激烈的情绪。
  图恩起身,缓缓走到王献之身边,他已经被安抚住了,图恩伏在他膝上,不一会儿泪水流到了王献之挽起裤子的腿上。
  “幺娘,幺娘,你别哭,你身体受不住。”王献之感受到湿,猛得惊醒过来,拉起图恩,见她满面泪水,悔愧无以复加:“都怪阿父乱说话,幺娘,幺娘……”
  图恩顺着力道起身,轻轻擦干眼泪,双手紧紧握着王献之的大手:“阿父如同高山,幺娘从小仰望,总盼着有一天病好了,手有力气了,由阿父亲授书法,也做一才女,为阿父增添光彩。”
  “而今也一样,幺娘一直是阿父的光彩。”王献之手忙脚乱给女儿擦眼泪。
  “不一样了。”图恩轻轻摇头:“阿父娶了新妇,幺娘还在这里,与新妇相看两厌,成日猜忌、争斗不休,心中再没有高山仰止,只有满腔怨愤。幺娘会变得刻薄,会怨恨世道,会鄙薄世人,再也不能读书习字,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娘子。”
  “阿父,让幺娘走吧。退一步海阔天空,等十年二十年,幺娘长大了,带着自己的夫婿来看阿父。阿父到时儿孙满堂,今日种种不快,俱已烟消云散。”
  “好不好,阿父?”
  看着女儿被泪水浸润的眼睛,比雨后的天空还要明亮,王献之突然就委屈怨恨中清醒过来。自从余姚公主放言下嫁、求助无门之后,王献之就变得刻薄、偏激、易怒,他抱着自己的委屈不放,日日喝酒痛哭,再不睁眼看世界。
  如今,看着女儿的眼睛,他突然就清醒过来了。王子敬冠绝当世的不仅仅是风流而已,理智回笼,他开始思考问题。
  王献之与之前痛哭的撒泼小儿判若两人,快速做了决定,“好,就依幺娘所言。表姐,此事,是我对不起你。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多说无益。请你取走当日嫁妆,我一干财物也送与幺娘做陪嫁。”
  图恩满意看着王献之恢复名士风采。中二病是一种绝症,犯病的时候九头牛拉不回,执迷不悟,上山下海无所不用其极。病好也是一瞬间的事情,且解药不固定,也许是旁人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也许是路边花开的一瞬间,中二病就这么不药而愈了。
  冷静理智的态度是可以传染的,郗道茂看丈夫和女儿冷静自持,她也从情绪中找回智慧。
  他们都清楚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不可更改,如今的哭嚎、言语不过发泄罢了。现在发泄不是最重要的,当务之急是想好以后的路。
  “绝婚后,我不留在建康城。”郗道茂冷静道。
  “那表姐去哪里?你从小在建康城长大,哪里有建康繁华安稳?”王献之焦急问道,就算离婚,他们还是表姐弟呢!
  “余姚公主在,世人流言不会放过我和幺娘,与其被人在唇齿见翻弄,不如远走他乡,待时过境迁再回不迟。”
  “伯父隐居会稽,阿姐可前往投奔。嘉宾堂兄亦辞官守孝,阿姐可依傍而居。”
  “此事不急,先清理财物,搬到城外庄子暂住,越快越好。”郗道茂恢复了冷静,也能明白轻重缓急。既然离婚的决定已出,那就赶快离开王家,不要再给余姚公主发难的机会。
  最难的决定已经做下了,事情进入细节流程,王羲之夫妻没什么好叮嘱的,只长叹一声,再次告罪,便离开了。
  郗道茂叫了仆人进来,重新给王献之擦洗包扎,喂他吃药看他睡下之后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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