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此之前,她和季时序的确还有一件事要做。
季时序搂着她的腰,说:“明后天的天气都很好,姑父朋友的游艇已经空出来了,我们今晚吃了晚饭再过去。”
宿家三十口人预备一起去海港看日出,鉴于这是小两口第一次跨年,所以先让她们看一次,第二天再一家人一起。
“嗯,我订了闹钟,一定比你先起来。”
两人吃了晚饭,慢慢开车过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闹钟没响,宋冉冉便睁开了眼睛。
季时序还睡着,手揽着她的腰。
宋冉冉小心翼翼挪开他的手,准备下床。
刚一动作,腰又立即被搂住了。
“起来了?”季时序哑声问:“现在出去吗?”
“嗯。”
俩人披着一床薄毯走出船舱。
太阳冲破云层,金色的光芒从远处的海面慢慢升起,蓝色海面波光粼粼,水波摇曳,被日光染成了淡金色的绸缎。
一片寂静之下,宋冉冉小跑过去,倚在船头的扶栏前,回身望着季时序:“季时序同学,你愿意娶我吗?”
柔和的光线洒向整片大海,蔚蓝色的天空和波士顿城都浸染在这一片暖色金光中。船头的少女穿着淡金色的睡裙,在日光的映衬下显出一层淡淡光晕,连眼角眉梢的笑意中都透着光。
一如初见时在他眼中冉冉升起的霞光。
是,他的冉冉。
季时序只觉呼吸一滞,心跳漏了半拍。
“好。”
日出中,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第66章 番外一
宿大姑父临时有个案子需要跟进,抽不出身,一家人一起去看日出的计划便顺延到下一周。
季时序和宋冉冉用了早餐便将游艇交还给管家,驱车回去帮着带小孩。
宋冉冉母亲宿清韵晚来得女,宋冉冉在她这一辈虽然辈分高,但年级相对来说算小的。她还在读大学,上面的表哥表姐就已经步入社会投身工作,有的甚至连孩子都生了。
所以宋冉冉每次回来过年,除了帮表弟表妹辅导功课之外,还会负责陪小外甥看动画片。
不过这次有了季时序,表弟表妹们黏小姨夫便黏得比较多。
一路上都很平静,只偶尔在等红绿灯的间隙,两人默契地同时偏过头,视线对上时,无声的情意在车内缓缓流淌,迤逦而缠绵。
临近过年,宿家一家老小陆陆续续结束工作回来了,宋冉冉的表哥表姐多数已经结婚生子,带着奶娃儿回来看望外婆。
宋冉冉和季时序刚推开大门,就瞧见家里原先那几个赖床的小调皮蛋坐在沙发上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们,中间还多了一个金发卷毛小肉团子。
“早上好,表姐……”还在读一年级的小表妹和三年级的表弟一同眨巴着那双大眼睛,试探性地喊:“表姐夫?”
之前她们开口叫季时序姐夫时,被宿大姑轻斥了一句,纠正说现在还没结婚,不能瞎喊。不过今早宿清晗叫她们起床,故作神秘地说等宋冉冉和季时序回来,就可以正式改口叫人表姐夫了。
她们虽然半天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着照做。
季时序微微颔首,嘴角荡出一片笑意,柔声应:“早上好。”
宋冉冉脸上掠过一瞬羞赧,很快消失不见,快步走过去抱起金发小肉团子:“恩格尔是怎么过来的呀,大表姐不是明天才休假吗?”
恩格尔是她大表姐苏乔跟洋人表姐夫的混血小奶娃,大表姐考MBA时被经济学折磨了大半年,后来考上MBA之后更是折磨了2年。因此宝宝还没出生,她就给人定下了名字,从此跟恩格尔系数形影不离。
“小乔还在公司开会,李四带着孩子先过来了,正在厨房给秋姐打下手。”宿清晗端着宿家女管家秋阿姨烤好的树莓芝士慕斯出来,回答了这个问题:“她听说你这次带了未来老公过来,先派咱们奶团子过来打探消息。”
李四是洋姐夫当初自己给自己取的中文名,后来别人提醒他这个名字过于大众化,他也没改,就一直这么叫着。
宋冉冉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宿清晗又拿树莓逗奶团子,还指着季时序说:“恩格尔,认识这个人吗?他是你冉冉小姨的未来老公哦。”
说完又扭头问宋冉冉:“你们毕业时是不是还没到去民政局办登记的最低年龄?新婚姻法上还是22跟20吗?还是已经改了?”
作为唯一一位母胎单身至今的宿女士,她自动过滤了国内外所有跟婚姻和家庭有关的法律法规。
宋冉冉摇摇头:“还没改,跟以前一样。”
“那可不成啊……”宿清晗皱了皱眉,瘪嘴说:“我还计划好了到时候你们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参加毕业典礼,我带摄影师进去观礼呢。那摄影师电影学院毕业的,跟大导演拍过不少电影,绝对能把你俩拍得跟偶像剧一样。”
宋冉冉、季时序:“……”
宿清晗还沉浸在自己想象的画面里,全然没发现两位偶像剧男女主的沉默反应,一会儿冒出一个想法:“要不你们在这边把证领了?这边年龄不受限,结婚证带回去也能用。”
季时序握着宋冉冉的手,淡淡地笑:“我都行。”
宋冉冉抽了抽嘴角,好半天没说话,等秋阿姨招呼大家过去吃菠萝塔了才出声:“小姑你到时候过去观礼就好了,摄影师就不用麻烦了吧。”
至于领证的话题,她暂时当做没听见。
宿清晗一时兴起的念头太多了,只要没人提起,她也会很快抛去脑后。
。
到了宋冉冉约定去见许博远的日子,正是国内的小年。
宿家二十来口人都已经全部聚齐,在客厅里正襟危坐地开会商讨小年夜菜单,红红火火地讨论包什么馅儿的饺子。
原先掌勺的秋阿姨回自己过年去了,宿奶奶生了五个女儿,从宋冉冉宿清韵母亲到小姑宿清晗,五个女儿,没一个能下厨的。
到了宋冉冉这一辈,孙子孙女倒是有好几个,但除了两个已经娶妻的外孙勉强还能给自己媳妇打打下手之外,外孙女们无论嫁没嫁,都是个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儿。
唯二的两个曾孙,都还处于爬行动物阶段,不具备动手能力。
综上所述,能动手的,只剩几个宿家外来男丁。
以宿大姑父为首,男丁们分工合作,买食材、洗菜、和面、剁饺子馅……
女眷们意思意思地说了几句鼓励和期待的口水话之后,带着不能动手的孩子们去公园玩去了宋冉冉上楼换衣服时,季时序正跟着大姑父和三姑父学擀皮,二姑夫负责剁馅儿,两个表哥在处理秋阿姨留下来的半成品甜点。
白面团揉成长段儿,掰成一个个大小相近的小圆团,再挨个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圆片儿。
学法的人多数一丝不苟且讲究条理,大姑父德国明斯特大学法律系出身,再加上金牛座上升处女座属性,对待任何一件大小事务都要求精雕细琢、精益求精。
擀面皮是个手工活,难保有不那么圆的时候,一般人看见了都会觉得差不多就行,吃饺子也不一定要个个饺子都圆润饱满大小相同。
但大姑父不乐意,他就要一模一样。
因此宋冉冉换好衣服下楼,桌上原先有八张相同大小的饺子皮,现在还是八张,还包括了二姑夫手里正塞饺子馅的那张。
“这些、这些、这些,要么太厚要么太薄,都不合格,重新擀。”大姑父将两沓饺子皮重新捏成团,扔回盆里接着揉。
季时序没说什么,低着头继续擀皮。
三姑父看看侄女婿又看看大姐夫,嘴巴张了张,终究没说什么,偷偷拍了拍侄女婿的肩,认命地跟着一起擀。
大姐夫要趁机帮侄女指导侄女婿厨艺,他这样同样做姑父的,实在不好打断。
“我觉得小时做得挺好啊,我都看不出区别,姐夫你有点过了啊。”旁边等饺子皮装馅儿的二姑夫看不下去了,嘟囔道:“你将就着忍忍得了,到时候饺子吃进肚子里了还管它好不好看啊。再这样下去,太阳下山了咱们半盘饺子都不一定能包完。”
宋冉冉看着架势,也知道是什么情况。
以前那几个表姐领表姐夫进家门时大姑父也会来这一招,美名其曰为小辈们调。教老公,免得小两口回到自己家里被饿着。
不过因为强迫症属性,调。教的度总是掌握得不大好,以至于后来几个表姐夫见到他时都战战兢兢放不开手脚。
她看了眼时间,离跟许博远约定的时辰还有两个多小时,并不急。
索性,搬着把椅子挤在季时序和三姑父中间坐着,拿着大姑父留下来的擀面杖一起帮忙。
大姑父愣了一秒,轻声斥她:“冉冉你别搁这儿添乱,不是约了人下午茶,赶紧出门,别到时堵路上了。”
说着就要去抢擀面杖。
“我不急呀,走路过去就可以了,不用坐车。”宋冉冉一手棒子一手饺子皮左右闪躲,边说:“我陪季时序一起做,二姑父包得也快点。”
“你都不知道怎么擀,挤这儿干嘛?去公园陪你姑姑她们放风筝也成。”大姑父冲她使眼色:“咱们几个男人的事,你别插手。”
宋冉冉佯装不知,眨巴着眼睛说:“我不知道可以学,季时序也不知道怎么做,一样在学呀。”
大姑父这时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停下动作,沉默了,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得有点过分。
季时序手上沾了面粉,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的腰,柔声说:“乖,你先去见朋友,把东西给大姑父。”
宋冉冉轻轻点了点头,慢慢挪过去,将擀面杖塞大姑父手里,踮起脚凑在他耳朵边小声说:“姑父,您别太为难他呀。我们还没领证呢,您不要把他吓跑啦。”
大姑父闻言面色一凛,瞪起眼:“他敢!”
不过之后的态度倒是和缓许多,还给季时序端了杯橙汁让他歇会儿。
。
宋冉冉放心地出了门。
她和许博远约定的地方不远,就在MIT附近的咖啡馆里。
离约定时间还有10分钟的样子,宋冉冉抵达咖啡馆,许博远还没来。
等了没多久,许述跑进来,端起柠檬水灌了一大口,撑着桌案气喘吁吁地说:“我爸还有点事,应该迟20分钟左右就过来了。”
额头还冒着细汗,浸湿了发际的碎发。
显然是跑步过来的。
“没事,你慢点喝,先坐下来休息会儿。”宋冉冉给他点了杯热奶茶,让他先坐下:“我们慢慢等就好了。”
许述依言小口抿着柠檬水,接着面露为难,挠挠头,尴尬地说:“冉冉姐你理解一下,老头子摆架子呢。我哥不肯跟他吃饭,也不接他电话,他心里憋着气,所以要冲我们撒了。”
宋冉冉了然地点点头,没说什么。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许博远终于姗姗来迟。
宋冉冉站起来,抿出半边的梨涡:“许伯父好。”
许博远微微颔首,解了大衣在她对面坐下,眼神淡淡了扫了她一眼,边看菜单边问:“季时序现在在你家做什么?”
语调平淡疏离,只是没有往日与一中学生问好时的温文儒雅,而是多了几分倨傲与矜贵。
宋冉冉倒也没在意。
人本来就有多幅面孔,许教授对外和对内态度不同也是正常的。
她想起季某人沉默地擀饺子皮,鼻子尖上还沾着面粉的样子,眼里含着笑,回答:“他和我姑父他们一起在包饺子,我们今晚吃饺子。”
“包饺子?”许博远翻菜单的手一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儿子到你家做客,你就让他干这个?以前他来波士顿,他后妈连垃圾都没让他倒过,你们似乎都没有他后妈对他好。”
他的意思表达得很明显——季时序在我家都是当少爷一样捧着,凭什么去了你家就得做家务活?
宋冉冉笑意一僵,有些莫名。
“爸,我哥乐意干,你纠结它干嘛?”许述小声提醒他:“我们是来让冉冉姐帮忙劝我哥回家看看的,你别又把冉冉姐得罪了。”
许博远瞪了他一眼:“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我是长辈,我要他们回家过年天经地义。他都来波士顿了,不回来看看我和他后妈,说得过去吗?”
“伯父,我觉得说得过去的。”宋冉冉轻声说:“去年他也是在波士顿过年,您不也没有叫他回家么?以前那么多次春节,他不也都是一个人过么?”
“去年不一样,去年他还没过20岁。”许博远满脸坦荡:“大师说了,他在20岁之前都跟我相生相克,我们不能住一起,不然我事业和身体都会不顺。以前许家不也没让他回去过年?都是一样的道理。”
宋冉冉愣了一秒,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大师?”
“从国内过来的一位算命大师,姓韦,据说特别灵。”许述解释:“我爸比较信这个。”
“那位大师算出季时序和伯父相克?”宋冉冉迟疑地问:“伯父也信?”
“为什么不信?大师算的很多事都应验了。”许博远指责地看着她,似乎对她的怀疑很不满:“做人要信命。”
“大师第一次跟我说季时序跟我属相相克时我也不信,但事实上他就是出生时就克得他妈难产差点没了,接着做完月子没多久就出了车祸。后来曾雨让我接他来波士顿,当天家里的鱼就全死了,没几天我在麻省理工申请得好好的项目也被莫名其妙地驳回。后面小述回国想跟他住一起,没一个月就出事进了医院,躺了大半个月的重症监护室。”
“他命硬,没有心,不仅克我,克亲人,连身边的人也照克不误,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后来我花了大价钱才请大师给他改了点命,至少等过了20岁之后还是可以回家里住个三两天。”许博远喝了口咖啡,拧眉看向宋冉冉:“你既然打定主意要嫁他,我也不拦你。韦大师的联系方式你存一下,以后出了什么事你们自己去找大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