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痣——曲小蛐
时间:2019-10-08 09:25:54

  苏荷僵了下。
  “快打个招呼啊,蝶影小姐!”
  女人耐不住地催。
  苏荷没法,只能转过身,强行迫着自己继续入他来之前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角儿和戏。
  “蝶影谢少……少帅大人夸奖。”
  ——
  这到底是导演组里哪个编导想出来的羞耻设定啊!?
  苏荷内心几近崩溃。
  耳边那声音细如蚊蚋,尾音几乎消进过堂的夜风里。
  柔软微拂的发丝间,女孩儿面颊透红,却更被这一身玫瑰暗纹的艳红旗袍衬得娇艳妩媚。
  商骁眼神一深。
  中年女人嗔怪地瞪了一眼突然就不开窍了的“蝶影小姐”,一脸歉意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实在抱歉啊少帅大人,蝶影小姐今个儿身体不舒服,礼数上有怠慢的地方,您千万别跟她计较。”
  “嗯。”
  “不过您突然莅临,不知所为是何事?有什么需要请少帅大人尽管吩咐,要是是对今晚的晚宴献歌有什么不满,您也尽管斥骂我们就是了。”
  中年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去观察男人的神情。
  站在男人身后,落后半个身位的副官站出来。
  “岳经理,我们少帅大人是专程来接蝶影小姐去少帅府的。”
  中年女人为难:“这……”
  副官又道:“今晚的晚宴有许多重要客人,不乏对蝶影小姐慕名已久的,我们先将人接过去,也好避免有什么意外,免得耽搁了晚宴和贵客。”
  中年女人在原地踟蹰片刻,“少帅大人的吩咐,我们自然不敢怠慢了。只是蝶影小姐今个儿下午午间小憩起的晚了些,还未准备过晚宴献歌的彩排……”
  “我等她。”
  男人淡淡一声,歇了两边话音。
  中年女人抹去面上为难,连声应了,吩咐着下面的人搬来一张最是舒适的宽敞沙发椅,往低矮的小舞台前视野最宽敞的空地一搁。
  转头,她便拉着苏荷扭头去后台安排。
  刚进后台,苏荷就见有歌舞厅里的人犹豫着上前。
  “岳经理,这彩排有外人在,不合行内的规矩啊。”
  岳经理翻了个白眼。
  “这行里我不比你待得久?我能不明白这不合规矩?”
  “那您这是……”
  “你是死榆木脑袋啊?这讲规矩也得看是对谁讲。少帅府在这片地界上,那是最大的话事的主儿,这大帅一去生死不知,所有军务军队军权都在少帅手里掐着呢。多少方势力都等着看这位少帅会往哪儿站队?你以为这少帅府闲来无事怎么办起了晚宴、你又知道这晚宴上都会去些什么可怕的大人物吗?——跟他讲规矩,你裤腰上是别了几十个脑袋备用?”
  一通连珠炮把来问话的人轰懵了,苏荷跟在后面却听得明明白白。
  ——
  这是给嘉宾做世界观设定补充呢。
  那岳经理轰走了方才来问话的人,转头看向苏荷。
  “蝶影小姐,乐队已经上台了,您稍微拾掇一下,便也上去吧?”
  苏荷一愣。
  两秒后她表情有点古怪,“今晚要唱的是什么曲子?”
  “当然是您最拿手的《夜上海》了。”
  苏荷:“……真要我自己唱?”
  “不然呢?”
  “假唱行吗?只对口型不开嗓的那种。”
  “…………”
  中年女人似乎是被她这话给噎着了,好半天没接住,过了十几秒才咬着牙笑:“蝶影小姐,就算仗着少帅大人对您青眼有加,您也别在这种关头开玩笑了……这一不小心,大家可都要丢小命的。”
  苏荷沉默很久,慢慢叹出来一口气。
  “这可是你们要求的。”
  “……?”
  “别后悔。”
  苏荷拍拍对方的肩,表情沉重地转身上台去了。
  中年女人一脸懵。
  两分钟后,她就知道原因了。
  “蝶影小姐”入了角色,一身艳红旗袍,玫瑰暗纹,踩着摇曳生姿的莲花步,在晃人的灯红酒绿里上了台。
  十指纤纤扶上了老式的话筒,伴乐一起。
  一首侬软的《夜上海》,起调就差点跑到西伯利亚去。
  歌舞厅内隔音和收音极好,节目组现场的工作人员和隔壁监控室里的导演组众人,同生死,共沉沦,被苏荷一支小曲唱得鬼哭狼嚎。
  隔着监控室的门都能听见里面戴着收音耳机监听苏荷那边的歌舞厅现场的编导在嚎——
  “这他妈什么级别的魔音灌耳!娱乐圈之耻!到底是谁放这种祸害出道的啊!?”
  后期成功剪入,还配了字幕:为了剪进这段灌耳魔音,我们大约牺牲了半个导演组。
  播出后的弹幕里再次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灾难级别的歌舞水平哈哈哈可以直接上战场了】
  【我妈听见我外放,问我这是哪部剧里的主角在受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到头掉啊哈哈哈哈哈】
  【导演组实力演绎鬼哭狼嚎痛不欲生】
  【心疼节目组】
  【心疼节目组+1】
  【我错了,之前天神那神秘女友的投票里,我还投了苏荷一票…………现在我相信天神和这个可怕的音痴绝对不可能有关系了。】
  【哈哈哈娱乐圈之耻,歌舞界泥石流,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怎么出道的哈哈哈哈】
  【我更同情现场群演,沙发后面站着那副官小哥哥忍笑忍得手都在抖了】
  【这么说起来,你们发现没,骁神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哎?】
  【卧槽,还真是】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不可能!别多想!天神对什么都冷淡没反应,这不正常吗?】
  【…………】
  商骁确实并不意外。
  很早以前他便听商娴提过,说别人唱歌要钱,苏荷唱歌要命。什么时候真碰上了,最好提前撞晕自己免遭荼毒。
  如今看……
  还真是。
  商骁臂肘撑在沙发椅扶手上,十指交扣,听完全场。到此时结束,他方一垂眼帘,遮了瞳里深浅的笑。
  等伴奏的乐声也停了,男人玉立起身,墨绿色的军大衣从垫肩后坠下刀削似的笔直线条。
  他眉眼清冷,未言,只抬手摘了黑色皮手套,鼓起掌。
  被歌声杀过的歌舞厅内,万籁俱寂,于是这并不高调的掌声被托衬得十分响亮。
  后面的群演一个个脸色铁青,不忘对那道还能坚持着鼓掌的背影肃然起敬。
  ——
  人家听完还能起来鼓掌,而他们只觉得想死,这就是天神和凡人的差距了吧。
  等结束拿钱的时候,还得记得管节目组要精神损失费……来之前他们可没说要听这么要命的歌啊!
  此时,商骁已经走至台下。
  他放下了手,微仰起眼,看着台上穿着玫瑰旗袍的女孩儿。
  苏荷早便知道商骁是清楚自己唱歌“功力”的,但此时弄这么一出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但这会儿遵循人设,她只能当自己唱的是天籁之音。
  ……跑调到西伯利亚也是天籁之音。
  这么想着,苏荷在脑海里拟着歌舞厅第一舞女的姿容,微垂着眼冲那人笑。
  “少帅觉着,我唱得好听么。”
  众人:“………………”
  你他妈还有脸问??
  而更令他们傻了的是,那一身军装的男人在舞台前站了几秒,望着女孩儿被暧昧灯光柔和的眉眼笑颜。
  空寂的歌舞厅里响起低沉的声线,隐着极淡而纵容的笑。
  “嗯。”
  “……”
  “好听。”
  “…………”
  饶是苏荷再入戏、再厚的脸皮,这会儿也实在不好意思接话了。
  在其余人怀疑人生的目光里,男人将皮手套握到一只手里,另一只手则抬至空中。
  指节修长而干净分明。
  “走吧,我带你回府。”
  “……!”
  苏荷眼神一恍,下意识地避开了那双漆黑的眼。
  那里的情绪太重,她有些承不住。
  她迟疑了下,还是伸手将指尖放到那人的掌心。
  初触,微微的凉,和那人的冷淡一样。
  只是不等苏荷再做回应,那人蓦地收手,将她的手完全裹住,轻轻一拉,俯身折腰。
  苏荷猝不及防,被那人打横抱起,转身向外。
  ——
  制服笔挺的少帅,横抱着玫瑰旗袍的舞女,大步走出歌舞厅去。
 
 
第47章 
  这猝不及防的军装公主抱一出,弹幕爆炸了。
  【?????????】
  【是我瞎了??那个穿着军大衣的是谁??谁在公主抱苏荷??苏荷在谁怀里??】
  【……大爷的导演组给我出来受死啊啊啊啊!!】
  【我们骁神的荧屏初抱!!!!】
  【mmp我已经死了,有事上坟无事勿扰】
  【啊啊啊啊苏荷我跟你不共戴天啊啊啊啊】
  【这看背影……像是送入洞房】
  【不!我不接受!我不允许!天神是我们的呜呜呜呜呜呜】
  【醒醒吧楼上,天神已经是名草有主的了,那个咬痕还不能叫你们清醒吗?】
  【我已经认清现实了】
  【苏荷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抱的不是苏荷也不会是你们】
  【还好是背影,没有露脸,我可以做梦天神就是在抱我】
  【……】
  而录制现场。
  如果此刻苏荷内心翻江倒海的震惊可以实质化成弹幕,那一定比后来播出时的覆盖度还要高。
  她目光呆滞地仰头看向抱着自己的男人。
  从她此时这个姿势和位置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那人清隽凌厉的五官线条,下颌微绷,薄唇轻抿,鼻梁高而挺。光从那人斜侧扫落,军帽下细长微翘的眼睫在冷白的肤色上拓下一点淡淡的阴翳。
  睫、睫毛精啊……
  不知道是不是苏荷心底这点嘀咕没能藏好,那人似有所察觉,眼帘一扫,垂望下来。
  苏荷被他看得一僵。
  她小声问:“这、这是……骁神你的角色剧情要求?”
  ——除此以外,苏荷实在想不到别的答案了。
  沉默片刻。
  男人低低“嗯”了一声。
  “……”
  确定了这一点,苏荷那点心虚淡去——她都被逼着唱《夜上海》了,商骁有别的突破性格的剧情要求也算正常……
  自我安慰一番,苏荷心安理得地开启装死模式的咸鱼瘫。
  出了歌舞厅,外面天色有些暗下来。
  霓虹招牌已经在这片上世纪风格的长街里或远或近地装点起来,夜风里隐隐还带来了远处的《夜上海》那侬软慵懒的调子。
  听着这和自己方才的歌曲判若两极的差距,苏荷毫不心虚,继续装死。
  五六级台阶下,路旁停着辆黑色的老式轿车。见一身笔挺军装的少帅抱着玫瑰旗袍的舞女出来,车边扶着车门的士兵还愣了下,目光不自觉落到从少帅臂弯垂下的那雪白的小腿上。
  “……”
  商骁眉眼一沉,视线落了过去。
  士兵回神,连忙正视前方,目光放虚。
  商骁停到车前,俯身把人抱进车里。临上车前,他动作微停,随即站直笔挺的腰身,抬手解了肩上大衣披风的暗金色系扣。
  刚坐正身的苏荷一怔,茫然地看着车外。
  便见男人指节一收,将大衣拉下。他眉眼清冷,不见什么情绪,只垂手在车外一甩,便拎起军色大衣披风盖到了她的身上。
  熟悉的淡淡清香,裹着冷淡的夜色味道,顷刻间将她包围了。
  苏荷愣神的工夫,那人折腰进车,老式轿车的车门关上,穿着礼服系着领结的司机缓缓开动轿车。
  打开的车窗外,腔调疏懒的《夜上海》渐渐没入了夜风里,淡去了。
  车内太安静。
  苏荷伸手在军袍下小心攥了边角,一时心里莫名地慌,像揣了只兔子。她无意识地将目光投到窗外。
  “不知道外面这支是谁唱的?”
  前面副驾驶座坐着方才的副官,显然还记得自己的角色,此时嘴角抽搐地奉承:“离蝶影小姐……还是差远了。”
  听出这话里的勉强,苏荷忍俊不禁。
  “我也这么觉着。”
  副官:“…………”
  “少帅觉着呢。”
  苏荷试图化解这莫名尴尬,回眸看向身旁的男人。
  这老式轿车的内部座椅对那人来说实在低矮,一双长腿被利落的军色制服长裤裹着,收进黑色的军靴里,绷起的线条弧度凌厉性感。
  苏荷心里揣的那只兔子蹦跶得更欢了,她连忙移开眼。
  而那人回眸。
  “嗯。”
  苏荷犹豫了下,到底还是遵从这久经情场又长袖善舞的舞女人设,她轻笑了声。
  “少帅是不是在敷衍蝶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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