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嘉恒的保证,陈皎皎也算是放下了半颗心脏,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许嘉恒的消息也有百分之八十的不准确。
这个消息的不确定因素在于,江家的小少爷提前回来了。
中午十二点,陈皎皎煮好了午饭,把两个小孩叫下来吃午饭,因为得到了许嘉恒的保证,她心态轻松多了,还在纠结要不要哄两个小孩子一起睡个午觉。
糖醋排骨她才吃了一个,阿棍的电话就打来了:“大小姐,江老太爷的车开进小区了,我们要拦吗?”
这个死老头怎么这次自己来了?!
陈皎皎气的想要把筷子都扔掉。
陈皎皎认命地站起来:“别拦了,我出去和他说。”
江家的老太爷很克制地把车子停在了陈家小院的门口,下车的时候老头还理了一把衣领显示了自己的绅士品格。
陈皎皎站在门口迎他,面无表情的冷漠娃娃脸连阿棍都吓了一跳。
但是这位陈家的老太爷丝毫没有察觉到陈皎皎的不爽,还拄着拐棍朝她笑笑:“陈家的小丫头,好久不见了。”
陈皎皎勾起唇角,一本正经地去接他的话茬:“是啊!和您老人家的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你们江家老宅,您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绑架了我家陈北北、我带了两三百号人在您家门口才把我家北北带出来呢!”
……
江老太爷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这个陈家的小丫头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两手往口袋里一插白眼一翻就能骂人十条街呢!
江老太爷的脸上堆了笑:“小丫头话不能这么说,老爷子我好歹也是陈北北的爷爷,想念小孙子自然是人之常情。”
陈皎皎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是的呀!这种骨肉亲情我是最能体谅的呀!”说完后她话锋一转:“但是您的这个思念频率也太特别了点呢,这还没到大年三十呢就想邀请我家北北去你家吃年夜饭啊?”
“——三年前江小少爷在澳洲和人赛车出了车祸,昏迷了三天,您老就和黄鼠狼一样地盯着我家北北,然后把他叼走了。”
“——两年前江小少爷在非洲和羚羊赛跑,也就一个月没消息,您就把我家北北从托儿所里偷出来,吓得我家北北后来几天都没怎么睡好觉。”
陈皎皎冷笑一声:“这得亏是我家北北还小不记事,不然不得被你吓成傻子?江老太爷,做个人吧,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能不能别再盯着别人家的小朋友了像个吸血的蚂蝗?”
江老太爷年轻的时候也是妙手回春的一代医师,平时最注意身体保养,被陈皎皎这弯也不拐地骂了一顿,就差气得翻白眼倒在陈家的小院子门口。
“陈皎皎!你!…你这个…”
江老太爷拄着拐杖,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陈皎皎,努力地想要破口大骂。
但是他还没骂出来,就被一道戏谑的男声打断了。
“怎么和咱爷爷说话呢?皎皎。”
一米九几的男人,绕过陈家老太爷的车子径直朝着陈皎皎走来,一只手很自然的搭在陈皎皎的肩上,无视他亲爷爷抽搐的手指,然后带着笑意揉了一把陈皎皎的小卷毛。
陈皎皎抬头。
透过光去仰视这个男人。
江家的小少爷,江祁泽。
他回来了。
是我们一米九的超模男二呀,穿过撒哈拉也爬过喜马拉雅山的硬核男孩!
第15章 少年往事(二)
高大的男人带着一头嚣张的紫色头发,却不是陈皎皎记忆中杀马特的样子,成熟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惊艳了陈皎皎对于江祁泽全部的记忆。
他的手依旧放在陈皎皎黑色的小卷毛上,故意弄乱她的头发,嘴角勾起的坏坏笑意一如既往。
这个少年一如既往。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向陈皎皎昭示着。
陈皎皎冷了眼角,拍下他放在她脑袋上的手掌:“江祁泽,不要弄我头发。”
江祁泽不是很在意的收回大掌,立时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你好冷淡哦,皎皎。”
男人的眼睛里还是和往常一样的玩世不恭,但是陈皎皎一个眼神都不打算给他了,她看着还在颤抖着指着她想要骂她然后又被突然冒出来的孙子吓得心肌梗塞的江老太爷,语气实在算不上好。
“江老太爷,您孙子好好地站在这呢,活蹦乱跳的一个大小伙,您还是快点把他带回去吧,你们这么多人站在我家门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家着火了呢。”
“——对了,我请您以后尽可能地离我家陈北北远一点,陈北北姓陈,和你们江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老太爷的面子上挂不住,笑意都难以支撑,只是走上前两步抓住江祁泽的胳膊,生怕他跑了。
然后转头对陈皎皎说:“陈家丫头,我还是那句话,陈北北是我们江家的一份子,你如果坚持你的想法,我不介意和你打官司。”
陈皎皎简直要被这个老头气笑了,敢情无事陈北北,有事江家一份子?她辛辛苦苦宠着长到这么大的陈北北是给他们江家留着做备胎的?
她气起来那还真是天王老子都拦不住她的嘴炮:“老人家,您也是一把年纪了,我知道您大部分时候都不清醒,但是我也拜托您把陈北北这三个字下次贴你们江家大门上,陈这个字不会写的话我不介意帮您请一个私教老师。”
“——如果还是不认识陈字的话,亲亲,这边建议您贴在脑门上呢!”
江家老太爷被这一句话差点气得背过气去,江祁泽在一旁憋着笑帮他的爷爷顺着后背,看着陈皎皎火力全开“巴拉巴拉”的嘴巴,开始做和事佬:“好了爷爷,我保证乖乖呆在家里,不会再让您担心了,我们回去吧!”
陈皎皎靠在院子门口的小铁门上,身后站着阿棍,像是一道铜墙铁壁——陈皎皎的嘴炮某种意义上真的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呢!
江家老太爷看到大孙子回来了,哪里还有心情管什么陈北北,眼里全是江祁泽,刚刚也不过是和陈皎皎放放场面上的狠话,江祁泽给了他一个台阶他自然是要下的。
“好了,陈家丫头,我老爷子不和你这种小孩子计较,但是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陈皎皎面无表情地听着江老太爷的场面话,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江家老太爷被江祁泽和小助理搀扶着送进车里,老爷子身体看上去好得不得了,背都挺得笔直的。
江祁泽将爷爷送进车里,关上了车门。
江家老太爷看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乖孙没有上车的动作,还摇下了车窗:“孙啊,你怎么不上车?”
江祁泽哄他家的老头从来都有一手:“我自己车就在旁边,爷爷你先回去,我断后,我想吃炸茄盒和红枣糕,你快点回去让张婶给我做,我回家就能吃了!”
江家老头被这小子哄得一愣一愣的,摇上车窗马不停蹄地给他的乖乖孙子做饭去了。
江祁泽站在原地目送着爷爷的车辆的离开,这才回头看向一脸冷漠地注视着他的女人。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伸出手——去揉她的小卷毛。
但是被陈皎皎制止了:“放下你的猪蹄。”
江祁泽只能悻悻地垂下手,像个被老师罚站的大男孩:“干嘛呀皎皎,这么久不见就这样对我啊!”
陈皎皎眨巴了两下眼睛很是无辜:“江小少爷,我和您不熟吧?”
江祁泽一向是不要脸的:“是不熟,不过多见见面交流一下就熟了嘛。”
“免了。”陈皎皎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我可高攀不起江小少爷,你们江家的人有多远就离我多远我就谢天谢地了。”
女人那副充满戒备的样子令江祁泽觉得碍眼极了。
于是男人勾起唇角,笑得十分不怀好意:“那不行呀皎皎,五年前我们可不是这样说的呀…”
他的眼角都带上了凉薄的笑意,像是这月末的飞雪,冰凉又落寞:“我卖给你一个人情,你这就翻脸不认人了可不太好。”
陈皎皎闻言,手掌在身侧紧握成了拳头,良久,也学他的样子冷笑:“别逗了江祁泽,你到底是卖我人情,还是你自己有私心你心里清楚,就算我现在把陈北北双手送到你面前你扪心自问你敢要吗?”
她真的很矮,站在这里只能齐到江祁泽的腹肌上面那一块,气势汹汹说话的样子像是一只小刺猬,配上她黑色的小卷毛可爱得要命,江祁泽心都要被她扎软了。
他伸手,趁着陈皎皎和他瞪眼睛的时候,又一次涂炭了陈皎皎的小卷毛:“陈皎皎,卖你人情是真的,我有私心也是真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男人留下这一句模棱两可意味不明的话,就坏笑着迈着他有陈皎皎大半个身子那么高的大长腿回到了自己的车上,嚣张的跑车带着和它的主人一样的嚣张气焰扬长而去。
只是在离开前,江祁泽还朝着陈家院子门口的植物后面的阴影里,挑衅地挑了一下眉。
陈皎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阳光折射的光圈里,被遮盖住的阴影部分,高大清冷的男人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陈皎皎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在这个冬天里他周身散发的寒意。陈皎皎握在身侧的拳头不自觉地收缩,握紧一点,再紧一点——这是她极度紧张的表现。
周明凯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眼皮浅浅地垂下,是陈皎皎再熟悉不过的慵懒样子,他一步步地朝着陈皎皎走过来,然后在她面前站定。
他淡漠的眼睛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刚刚被江祁泽挑衅的影响,陈皎皎太矮了,以至于周明凯看她的时候眼皮都不用抬。
陈皎皎今天接连被两个超过一米八五的男人俯视,心里的不爽油然而生,所以开口的时候没什么好气:“你来干嘛?”
周明凯插着口袋的那只手依旧没有从裤子中拿出来,依旧带着那一副令陈皎皎讨厌的懒散样子:“许嘉恒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多大点事,那老头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陈皎皎挂上虚伪客套的笑容:“多麻烦啊,还要你跑一趟。”
周明凯应该是刚刚洗过头,满头的黑毛还是湿漉漉的,在这个快要零度的冬天陈皎皎都替他冷,但是他看上去面色自如。
“陈皎皎。”他不是很耐烦地开口:“你别这样和我讲话。”
“那我要怎么和你讲话?”
“好好说话。”
“不会。”
她回答得爽快,面前的男人皱起了眉,冷哼了一声:“以前不是会嘛?”他刻薄道:“不是每天十几遍老公老公地叫得欢快吗?怎么,这才多久啊,连好好说话都不会了?”
他还是那副样子,冷淡又刻薄的语气,是陈皎皎记忆中最熟悉的样子,也是曾经把陈皎皎迷得五迷三道的样子。
但是现在,陈皎皎只是冷笑地勾起唇角,眉眼都带上了冰一般的凉意:“周明凯,让我猜猜,你该不会、在怀念什么吧?”
周明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搭在身体两侧的指尖轻轻摩擦,紧皱的眉头和眯起的眼睛昭示着他答案里的否定。
陈皎皎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语气里的不耐也像是淬了冰霜严寒:“那就离我远点。”她仰视着周明凯:“既然做不了朋友,就别整天出现在我面前,我看着碍眼。”
周明凯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仿佛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放在心上的样子,即使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前妻。
“为什么不能做朋友?”
他皱着眉头问这句话的样子真的带着些不解和疑惑,怎么说呢,还带着一些、纯良。
陈皎皎闻言几乎是要笑出声了:“你厉害啊周明凯,居然想着还能和我这个前妻做朋友?真抱歉啊,我没有这种特殊的癖好,和你谈笑风生这种事情实在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陈皎皎还在像个小炮仗一样说着,周明凯的看着她开阖的唇,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竟是有了一种新生的希望。
春暖花开。
你看,有陈皎皎在的地方,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和她一样气势汹汹充满活力。
仅仅一瞬间,就能让周明凯的世界里的冰天雪地全都融化。
她就如她的名字一般,光明坦荡,一往无前。
和她有关的一切,都温暖得让他心悸。
这样想着,周明凯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一般,伸出手,抚上了陈皎皎毛茸茸的小卷毛头——和刚刚江祁泽的动作一样。
刚刚那个紫毛少年坏笑着揉着她的小卷毛的样子碍眼极了,周明凯忍不住黯了黯眼眸:那一个曾经为了周明凯随口胡驺的“黑长直”就蓄了两年的长发的陈皎皎,也终于拥有了一头肆意的及肩卷发。
周明凯的眼眶有了一瞬间的酸涩,被他附着的大掌搞懵了的陈皎皎傻站在那里,连抗拒都忘了。
周明凯压抑着声线:“陈皎皎。”
“干嘛?”
男人的表情恢复平静,然后开口道:“你可真矮。”
“……”
周明凯很自然地抽回手,将手掌重新插回口袋里,然后转身离去,留下站在原地疯狂mmp的陈皎皎。
周明凯往家的方向走着,丝毫不介意他刚刚洗完澡就在这个室外温度只有四五度的冬天出了门,还在外面站了好久,就因为许嘉恒刚刚打来的一个电话。
明明疯狂地想要把少年附在她脑袋上的手掌拿开,但是也只能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她已经不属于他了。
要怎么去承认,心头翻滚的情绪,那份久违的压抑,叫做妒忌。
第16章 少年往事(三)
陈少季那天夜里四点收工回家,一头栽倒在床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因为生物钟的原因,迷迷糊糊的八点就想睁开眼。
当然,并不是因为他醒了,而是因为一个很重的“不明生物”在和他抢被子,并且在他的胸口滚来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