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池景珩语含笑意，“出去一趟，买一个苹果不太好，就多买了些，不过我不太喜欢吃，你能帮我分担一下吗？”
他把手上提着的东西递给时初。
时初眨了眨眼，被他就那么温柔的盯着，嘴里硬是说不出一个不字。
最终，她只好无奈的接过，两手相触间，他指尖上微凉的温度传过来，时初一怔，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和酸涩。
“池先生，”她深呼吸，唇边扯开一抹略显羞涩的笑，“平、平安夜快乐！”
语落，她便把手上拿着的苹果重新递给池景珩。这明明是他的，但她却又拿来送给他，应该没有比她更蠢的人了吧。
她紧抿着唇，格外害怕他不要。
池景珩笑出了声，低低的嗓音染上一丝暖意，瞬间驱走了夜里的寒冷，时初的脸颊不断升温，只能默默安慰自己如今是晚上，看不清楚。
“谢谢。”他拿过她手上的苹果。
时初急忙放下手，干巴巴道，“那、那你快回、回去吧，外、外面冷。”
“好，”池景珩眼底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像藏着夏日的夜空，“晚安，时初。”
时初不知道自己怎么关的门。
她的耳朵边全是翁嗡嗡的闹声，怎么也安静不了。茶几上放着一袋苹果，每一个都红通通的，和她此刻的脸蛋一模一样。
冷静冷静！
她急急忙忙跑去灌了一大杯冷水，才觉得全身的滚烫慢慢消失。
时初手里捧着水杯，无神的发呆。
明天她是不是也该给池先生送礼物呢，毕竟他经常照顾她……反正只是送礼物而已，应该没关系吧？
——
第二天早晨。
池景珩惯例把橘子送过来就去工作了，时初暗自松了口气。
橘子今天异常兴奋，不停地在她身边闹，大概是想让她陪它玩。
若是平时，时初肯定就同意了，可今天却丝毫不心软的把它抱在地上，然后把平时它喜欢的玩具给它，特别严肃的劝告，“我有事要忙，你得自己玩。”
“喵喵？”橘子乖巧的蹲坐着，一脸委屈无辜的望着她，似乎在询问她为什么，湛蓝的大眼睛水灵灵的，可爱到不行。
时初强忍着心虚感，摸了摸它柔声道，“你先玩，晚点我给你买小鱼干？”
可能是小鱼干触动了橘子，它动了动耳朵，就听话般的不再闹，乖乖的玩自己的小毛球。
放下心，时初继续做手上的事。
一旁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圣诞节嘛，大家都在发朋友圈、发微博什么的，像她小姑时芒，便给她发了个大红包。
景蕴自然也给她发来了祝福。
小姑娘嘴甜，时初也给她发了个红包，钱不多，图在吉利和心意。
回复了大家的祝福后，她便不再理会手机，一心一意的上网查东西，网页上，还能看见她查询的问题。
比如——
“圣诞节应该是朋友什么礼物？”
“男医生一般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圣诞节该送喜欢的人什么东西？”等等。
总之，时初非常纠结。
她没给男性送过礼物，实在不知道该送什么才好。
本来是想要问宋酒的，但她那人太不靠谱，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被人套话了，肯定还会调侃她，算了，她小心脏暂时承受不住。
所以，为了礼物的事，时初便忙活了一早上。
中午吃了饭，等池景珩离开好一阵子后，她才安抚好橘子，裹成熊似的出了门。
网上说，礼轻情意重。
送手工做的东西更显得珍贵一点，不过时间不允许，时初只好放弃。她又担心买的东西太贵重，他不愿意接受，想来想去，也只有冬天实用一点的，例如围巾。
除了上次，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平时围围巾呢，时初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悄悄红了脸。
因为今天节日，大街上热闹的不得了。
几乎每家店都挤满了人，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的，让人头晕目眩。
走到哪都是人挤人。
时初忍着不适，努力安慰自己。
等到达她要去的目的地时，她的脸色已经卡白卡白的了，唇瓣没有一丝血色，白得近乎透明，柔柔弱弱，让人看了便忍不住心疼那种。
她面前是一家专门手工织作的店。
里面有卖围巾、手套、毛衣等，听说都是人工亲手织的，花纹非常漂亮。
起码，时初便很喜欢。
半张脸藏在围巾里，她悄悄弯了弯唇。
这个地方略偏僻，人倒是不多，氛围还挺安静的，一进去，便有漂亮的销售姑娘走过来。她面带笑意，语气温和的问，“你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的？”
时初连忙摇头，“不、不用了，我、我自己看看就行。”
姑娘察觉出她的不自在，笑了笑，礼貌的站在一旁，不再询问。
时初蓦地安下心，慢慢走到围巾区。
男女款都有，还有情侣款的，男士的风格一般比较单调大气，大多为冷色系。
一眼看过去，反正她都挺喜欢的。
于是，选择困难症发作，她在这里愣了半天。
最后那位姑娘可能不忍心，面色歉意的走来，“打扰了，需要我给您介绍一下吗？”
时初眨眼，不好意思的点头。
总不能再次拒绝人家姑娘吧，不太好。
“您现在看的这款男士围巾是斜纹针织法的排列组合，十分简洁清爽，适用中性休闲风，简约又随性，一般出门逛街就非常合适。”
“这款是……”嗓音温温柔柔的，听上去格外让人舒心，她大致介绍了下，时初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
语落，姑娘看着她的模样，笑弯了眼，“您是给男朋友挑围巾的吧。”
时初猛地睁大眼，耳根发红，“不、不是，就就……”
姑娘轻笑，表情和善而友好，“这款灰色的如何？它跟你围着的那款相似，倒是有点情侣的意味，你男朋友肯定会喜欢的。”
时初动了动唇，妥协般的没再反驳。
其实销售姑娘不说还好，一说她当真觉得有点情侣款的意味在里面，她憋红了脸，在她笑眯眯的目光下，半响才小声道，“……那、那就这条吧。”
她不是故意的，真的！
“今天是圣诞节，咱们店主特意搞了一次宣传，这款情侣杯送您，感谢您的光临。”
时初顶着祝福和善意的视线走出了店，冷意袭来，稍稍降低了她脸上的温度。她下意识拢了拢围巾，手上紧紧的提着两个袋子，心里不自觉的有些欣喜。
快点回去，然后给橘子买小鱼干。
想着，她在路边拦了辆出租。
——
时初是在小区附近宠物超市下的车。
好在离家不远，她买了东西便脚步轻快的走回去，许是她最近出门较勤快，门卫大叔已经眼熟了她，今天节日，还高兴的给她打了声招呼。
她不自在的点头回应后，便匆匆忙忙的走进小区，天气冷，下午看不见几个人在外面走动。
“年底你抽点时间出来，我一个老朋友给你介绍个姑娘，你放心，我看过了，长得漂亮又优秀，你就去和她吃个饭，试一试。”老太太一边走路一边耐心劝。
时初瞥了一眼，默默低下头。
这位老太太她见过，她经常早上起来在小区走动锻炼，感觉是个很健康、很有活力的人。
“没时间，所以我让你抽时间！”
“你是大律师，都快要过年了，陪你妈吃个饭你都没时间吗？”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老太太忽然停住脚，生气的大骂，“周长博，你今年多大岁数了，你妈我老了，想看你成家、想抱孙子还不行吗！整天工作工作，你能不能为你以后想一想！”
时初身体一抖，装作什么都听不见，目不斜视的快速从她身边路过。
身后还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不敢兴趣，不想找女朋友，你难道想当一辈子光棍吗！”
“我不管，周长博，老娘告诉你，你年底要是再不回来吃个饭，你就当没我这个妈，我没你这么不孝顺的儿子！”
“哎哟，气死我了，这个龟儿子……”
大概是挂了电话。
时初耳朵悄悄听着，走路无意间慢了下来，没再听到有骂声，她顿时心一松，蓦地，身后又传来啪的一声。
她停住脚，没敢转身去看。
应该是手机落地的声音，她判断。
“唔……”老太太痛苦的呻/吟伴随着略显急促的喘息在安静的环境下异常清晰。
时初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犹豫的回头。
但入目的情况让她瞳孔猛地一缩，来不及想太多便迅速跑了过去。
第31章
老太太捂着胸口慢慢的倒在地上，手机孤零零的摔落在一旁，屏幕黑漆漆的一片。明明是大冷天，她额头上却大汗淋漓，脸色发红，呼吸困难得像喘不过气来。
时初连忙扶住住她，手都在发抖，说话更是一颤一颤的，“您别激动，药呢，药在哪里？”说完，她来不及顾忌其他的，便慌张的在老太太衣服兜里摸索。
心脏病，她太熟悉了。
几乎是看到她病发的瞬间，她那些本能的恐惧骤然涌上心头。
“我、我……”老太太唇色惨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一副要晕厥的模样。
时初立即懂了她的意思，赶紧把她抱住让她半卧着，并扯开了她的衣领，“您别激动，冷静冷静……”
路过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纷纷着急围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心脏病犯了吗？”
“快点，谁快打120！”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犯病了……”
人不多，但大家都在担心，喧闹声填满了时初的大脑，翁嗡嗡的在耳边响个不停，恐惧使她浑身都在颤抖，终于忍不住低声怒斥，“你们不要说话，散开！”
刹那安静！
时初被水打湿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
思绪乱成一锅粥，粘稠得要命，剪不开理不清，等她坐在医院，闻着满鼻的消毒水味时，她才稍稍回神。
手冰凉凉的，从脚心凉至大脑。
时初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变缓了，血液冷得快要被冻住，差点不能正常流动。
不清楚坐了多久，直到护士走到面前问，“请问你是病人家属吗？”
她抬头，声音沙哑，“……不是。”
“那你能联系她的家属吗？病人需要住院观察，请让他尽快到医院交费。”
时初呆愣的点头。
护士离开后，她茫然的盯着地面，她现在身上只有两个手机，一个是她的，一个是老太太的。犹豫了下，她打开了老太太的手机，好在并没有解锁密码。
在通话记录里找到了那个名叫“周长博”的人，她打通过去。
“妈，我说了我很忙，没时间去陪其他姑娘吃饭，等几天我会回去看你的。”男人语气冷漠，但还算有点良心，没有急匆匆的直接挂电话。
时初握紧手机，垂下眼睑，掩盖着眸中的冰冷，“你好。”
“……你是谁？”那头男人很是警惕，“我妈呢，她怎么了？”
“跟你打完电话后，她心脏病犯了，现在在市医院，请你快点过来。”机械般的陈诉完，语落，不等那边询问，她果断的挂了电话。
医院就是这样。
周围冷冰冰的，路过的人一身白。
时初厌恶的皱眉，一声不吭的朝柜台走去。
*
池景珩心情不太好。
今天是圣诞节，他当然知道。
亲戚朋友，甚至隔了好多年的同学都给他发来了节日祝福，唯独一个人没有，时初。
本来想着她可能是忘记了，他给她发就行了，可惜景蕴炫耀般的甩了一张截图给他，时初不仅给他妹说了节日快乐，还给她发了红包！
所以她为什么不给他说？！
池景珩不高兴了，更不想理景蕴，办公室空气太闷，让他心情越发烦躁，于是就想着出去走一圈。
哪知道居然在医院看到了时初。
是的，就算那只是个背影，他也能一眼就认出。
“时初？”他疑惑的喊道。
站在柜台的姑娘转过身，她的脸色极为苍白，两眼无神，还有些泛红，一脸的茫然无措，像找不到家的孩子，可怜兮兮的。
池景珩心脏蓦地一痛，他大步走过去，“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怎么在医院？”
时初难受的吸了吸鼻子，眼睛酸酸涩涩的，嗓音断续沙哑得不成调，“……池、先生？”
“池医生。”
路过的医生护士纷纷朝池景珩问好，池景珩点头，眉头蹙得紧紧的，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接过柜台的□□看了看，脸色沉了下去。
第一反应是她碰到了什么麻烦。
“别怕，没事。”池景珩克制住心疼柔声安慰，动作格外小心的帮她把围巾围好，“谁出事了？我陪你去。”
时初忽然特别想哭。
全身细微的颤抖着，被心里一直压抑的恐惧逼得差点情绪崩溃，好在她还剩下羞耻心，做不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的哭。
她闭了闭眼，“……谢谢。”
他们一起过去时，老太太已经没事了。
医生说，她是因为情绪激动，再加上天气寒冷才突发的心脏病，年纪大了，就受不得这些，让他们平时多照顾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