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安知不知道,原来他苦恋多时的男儿,竟然是个女人?”太孙皱着眉头,越想越觉好笑,忍不住拍着身边的座椅大笑起来。“裘安啊裘安!你竟然被个女人骗得团团转!哈哈哈哈!”
白棠被太孙笑得回过些神,不禁又羞又窘!
“你——”
太孙好不容易忍住笑,擦了眼角的泪,道:“练白棠,你也太不厚道了。我们裘安对你掏心掏肺,你却这般戏弄他!”
白棠强撑着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第201章 掉马
“还装?”太孙哼笑,“张伯忠性子狂妄自大,的确有可能没在外头布防。但是你这身衣衫我明明记得,是酒席上程雪涵所穿。你比雪涵高许多,衣服明显偏小。看看你的鞋子,撑得脚疼了吧?”
白棠不由缩了缩脚。
“这便很好推测了。”太孙浓眉轻扬,“你在屋里出不去,只好换上程雪涵的衣物恢复女装。即保请住了她和练白棠的名声,到时你也可以寻借口随程雪涵一同离开。”他好笑的摇头,“可惜张伯忠不会放你走。”
白棠叹息:“所以我才跟您走了呀。”
太孙点点头,好奇的问他:“我有一事不明,你之前为何要扮成男装?”
白棠无话可讲的别过头。一代明君明宣宗,是那么好忽悠的么?
太孙笑问:“怎么?这算是默认了,练公子,练大小姐?”
白棠幽怨的瞪了他一眼,索性不再装着女子扭捏的模样,放开身架,懒懒的问:“马车里有水能洗个脸么?”
太孙低声对外头的人吩咐了一句,不一会就送进盆温水。
白棠洗了脸上的妆容,一双潋尽风华清滟无比的凤目瞧得太孙一时怔忡。
他知道白棠长得好,不然裘安也不会死皮赖脸的硬缠着他不放。但今日才知,白棠实在长得太好!
“有无男子的衣物?”白棠问,“女装穿着实在太不舒服了。”
太孙怔了怔,倒是从马车的暗格里寻了会儿,选了套相对而言最寻常的衣物递给他。
白棠正要解腰带,太孙惊叫道:“练白棠,你疯了么?”
白棠一楞,这才想起自己如今是个女人。不禁扶额叹气道:“请太孙避一避吧。”
这辆马车前后隔了两个空间。太孙红着脸避入后车厢,与里头伺候的随从大眼瞪小眼的坐了会儿,才听得白棠的声音:“好了。”
太孙拉开移门,眼前登时一亮。
女装的白棠明艳华美,男装的白棠清滟疏冷,月白色的锦袍仿佛为他量身定制——就是那胸脯实在过于惹眼。
白棠没了缠胸之物,只好任白兔汹涌。
“今日之事还请太孙替我保密,尤其是徐三。”
太孙哦了声,疑惑的问:“为何要瞒着裘安?”
白棠苦笑:“我是男人。他还有所顾忌。我若是女人——”他摇摇头,只怕立时要被他掠进魏国公府吃干抹净了。
太孙的面容渐渐严肃起来:“你不愿嫁他?”
白棠望着太孙反问:“我能嫁他?”
太孙立时无言以对。白棠女扮男装,混迹于男子中,之前的名声又那般差,想要以正妻身份嫁给徐三,皇祖父那关就过不去!
等等!太孙惊讶一拍腿道:“原来我皇祖父早知道你是女子!”
白棠淡然道:“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我在金殿对质方悯之后,回去就写明了缘由与经过。请送旨的公公转交给了陛下。”大概因为那次的马屁拍得实在到位,也是皇帝心胸宽阔,没兴趣跟个普通女子计较这些,竟然没半分为难他。
“难怪陛下得知裘安要强抢民男时竟然是那个反应——”抢就抢了呗!毫不在乎,异常的大方通容。太孙解开心中迷惑,不禁又蹙了下眉,望着白棠喃喃的道,“皇祖父的确是看中你了。”
白棠微愕,不解的问:“什么?”
太孙惊讶道:“你那般聪明,竟没想过陛下为何对你格外容忍?一点儿也没阻拦你和裘安往来?”
白棠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身上渐渐渗出股寒意,他,他一直以为皇帝雄才大略,又希望自己能带好徐三,所以才容忍了自己。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皇祖父的意思很明白了。你,练白棠,就是他为裘安定下的妾侍!”
轰的声,白棠脑子炸了般升起一团大大的蘑菇云!
“妾,妾侍?!”
你个死皇帝!白棠头痛欲裂!真是卖了自己还要替他数钱!竟然想让他以妾侍的身分,留在徐三的身边困在魏国公府中!
“不行!”他咬牙颤声道,“陛下不能作我的主!”
太孙见他大受打击,面容苍白又绝望的样子,不禁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立即又缩了回来。这种动作对男子没问题,对女子却是轻薄了。叹息道:“皇祖父要决定你的去留,谁能反对?”
“我不会嫁人。”白棠猛地睁大了眼睛,眼底满是绝决。“我从小就是男人,就算身为女子,我也从没将自己当成过女人。太孙殿下,如果真有那一天要我入府做个妾侍——”他声色冰冷而坚定的道,“我宁愿去死!”
太孙震惊着问了一句:“难道你对裘安,一丝情意也无?”
白棠苍白的脸上,渐渐恢复出一些血色。他侧过头,低垂着眼,浓长的睫毛在他的下眼睑打上了一层羽扇般的阴影,那为难、羞涩、痛苦与欢喜纠结的模样说不出的摄人心魄,看得太孙心中止不住砰然一动:徐三与他朝夕相处,怎么就能忍住没吃了他呢?恐怕他们连过分亲密的举止都不曾有过吧?不然裘安早该发现白棠女儿身的秘密了。
“太子。”外头的侍从恭敬的道,“已到松竹斋了。”
白棠拱手道:“多谢太孙殿下相助。”他顿了顿,“陛下远征蒙古,即将回朝。请太子与礼部好好筹备恭迎陛下回宫之事。切莫有任何疏漏。”
太孙微怔:“理应如此。”
白棠不再多说。他已经提醒过太孙,就当还了他这次的人情。跳下马车,他飞快的步入松竹斋中。
太孙瞧着他的身影融于夜色,良久,方怅然下令道:“走吧。”
白棠的痛苦,太孙感同身受。
他十二岁那年,父亲为自己在民间择妃,选中了山东永城县主薄之女孙氏淑妤。妤娘养在母妃身边,与自己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他总觉上天对他过于厚爱,给了他最贵重的身份、给他预定了江山天下、还给自己备了位聪慧美貌情投意和的妻子!
谁想待他大婚之时,钦天监竟然另选了胡氏为妃!
不能给心爱之人正妻的身份,太孙愧疚不已。那时方知,原来妤娘不过是父王母妃选给自己的玩伴,并非正妻的人选!
他闭上眼睛,低声问:“有无跟踪的人?
“有。已经解决了。”
“嗯。”太孙摸到样坚硬的物体,张眼一看,竟是白棠发上的金簪。还有他换下的衣物,整整齐齐的折在了一角。
那是程雪涵的东西。太孙摸着金簪犹豫了片刻,低声道:“送回程府,免生枝节。”
“遵命。”
张伯忠越来越阴险毒辣。程雪涵何其无辜,竟然下得去这样的黑手!
“他们的亲事——”太孙皱眉,皇祖父亲自赐下的婚事,可不是那么容易解除的啊!
第202章 大姨妈到访
再说徐三捕蛇不成,和妍妍、徐增寿回到木兰院,却在白棠的客房里见到了程家兄妹,惊奇不定的问:“怎么是你们?白棠呢?”
雪涵留着不曾离开,就是要转述许小姐交待她的话,忙道:“练公子有急事,先行回去了。请您明日一早就去松竹斋寻他。”
徐三哦了声,心里有些不太高兴。说好等他的呢!咦!不对。
“白棠为何请你转告?”无论如何,白棠都该让程雪枫留言给自己才对啊!
雪枫兄妹对望一眼,迟疑了下,还是道出了方才发生的意外。
徐三和阿寿的表情,同时大变!
霍的声,徐三如柄出鞘的利刃,全身寒气四溢。
徐增寿惊惶的拉着他道:“徐三,冷静,冷静。白棠这不没事嘛!”
徐三一言不发的甩开他,大步飞出了木兰院。
徐增寿气急败坏,拉着妍妍追了上去。
张伯忠这瘪犊子!这回是闯下大祸了!你说你不喜欢程雪涵想要退婚,光明正大的路不走,用这种阴毒的法子算什么事?还有,你扯上白棠作什么?惹恼了裘安,多年的兄弟情义毁于一旦!
“徐三,这时候已经宵禁。我明日陪你去英国公府寻伯忠算账如何?”徐增寿见他不声不响,面沉如水,但一双桃花眼已经泛出腥红之色,魔王附体!就这样放他去寻伯忠,后果不堪设想!
徐三闻言抬头看了看夜色。的确是到了宵禁的时候,原来连巨蟒出没都是张伯忠事先的设计么?!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妍妍虽不明所以,但也不愿儿时的朋友反目成仇。“三哥,明天我帮你一起抽他!”
徐三愤怒犹在,神智却慢慢的清醒了起来。白棠让自己一早就去找他,就是不愿他去寻伯忠报仇吧?事情闹大了,对他对白棠对程雪涵,都不是好事。
他冷冷的笑了下,放下马鞭:“好,明早再说。”
徐增寿与妍妍皆松了口气。三人在庄园里将就睡了一晚。谁知天还没大亮时,特意起早的徐增寿大叫一声:“徐三——”
裘安早已入城,纵马行至英国公府,府前的门卫还没行完礼,他已一言不发的踏进了府门。
“裘安。”英国公张辅微笑立在院中,气势如渊。“大清早,就来寻伯忠?”
徐三恭敬的行礼道:“裘安见过英国公。”
张辅笑容一凝。徐三从小就唤他张伯伯,今日这声英国公,算是与他划清界线了?
“裘安——”
“请问国公,世子可在?”
张辅杀伐果断,已知今日之事已难以挽回。浓眉慢慢拧紧,叹息道:“在。”
裘安不再多言,熟门熟路的走向伯忠所居的院落。
往常热闹的英国公府今日格外的静谧,连仆从也不见几个。
张伯忠早已恭候多时,他神情复杂的望着裘安:“你来了。”
徐三唇角轻勾,眼底不见半分情绪。
伯忠轻叹道:“我知道你恼了我。但我这么做,真心也是为你着想。”
徐三哦了声:“是么?”
“你是中山王之后,又是皇后内侄,是我大明朝最显贵的子弟!”张伯忠有些激动起来,“你若想玩几个男宠,我绝无二话。但你对练白棠用情太深——你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上要对得起祖宗下要延绵子嗣,怎能被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徐三故作不解:“所以,你还是为我好咯?”
伯忠应声道:“是为了我们好。我解决了扰人的亲事,也帮你解决了练白棠。他们成亲后,你总能对他死心了吧?裘安,我对你,问心无愧!”
“狗屁的问心无愧。”徐三嗤的声冷笑,“陛下都没管我。你算哪根葱?”
伯忠面色大变:“裘安?!”
哗的声轻响,徐三的鞭子抽到他跟前。他不躲不闪,硬生生受了他一鞭。
徐三眯了眯眼睛,收回鞭子,冷声道:“张伯忠,从今以后你我兄弟情断义绝!”
伯忠忍着痛,心下又慌又急,追上前按住他肩膀道:“徐三,你竟然要为个男人与我绝交?”
徐三冷冷的道:“是你先为了个女人,置我们兄弟之情与不顾!”
伯忠怔住了。
徐三离开时,伯忠听得他轻屑至极的道了句“有眼无珠”。
有眼无珠?在说他么?伯忠恼羞成怒:“我再有眼无珠,也远胜过你看上个男人!徐裘安,有你后悔的那一日!”
他抽出佩剑,疯狂的劈砍着院里的花草树木。
他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这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英国公瞧着如颠似狂的儿子,闭上眼睛,心中即悲且叹:裘安说得没错。伯忠可不是有眼无珠么?
徐三与张伯忠割袍断义,随后纵马来到松竹斋。
苏氏一见他,眼皮子跳了几下。
“三爷,白棠病了——”
徐三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刹时凝固:“病了?!”难道是昨夜受了伤?顾不得其他,冲进了白棠的卧室。
白棠蜷在大床的角落,身上披着薄毯。发鬓凌乱肌肤苍白唇无血色。恍然是大病中的模样。
徐三慌乱的握着他的手:“白棠,白棠?”
白棠昨夜做了个梦。梦中,他重回现代,依旧是人人敬重的大师。
他梦见自己和秦岭坐在一块儿喝酒消遣,秦岭突然放下杯子对他道:“我们结婚吧。”
他噗的声喷了酒,放声大笑起来。结婚?和秦岭?他疯了吧!
秦岭原本清晰的面容在梦中渐渐的模糊起来。
随后画面一转,他正给学生上课时,突然间学生们发出惊讶的低叫声!
“许先生,你受伤了!”
“啊呀,您流了好多血!”
他手中的粉笔叭的声掉地上,捂住了肚子。额头渗出冷汗,怎么回事!怎么肚子抽筋似的痛。
痛,痛死了!
他张开眼时,晨曦已然微亮。
咝——他咬紧唇,小腹又痛又胀,亵裤里有些粘湿的感觉。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下,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难道是——他绝望的瞧着指尖的血渍,全身轻颤:完了,完了,他真的变成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