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书这个人选,如果不考虑这层原因,未必不是个好人选,知根知底又出身很好,容溪跟他在一起也不会吃苦,可是这样一来,医院怎么办?
容溪以前也不知道这个原因,也是早几个月前母亲跟她聊天时无意中透露出来的,“所以你爸爸很希望你去相亲,只是他暂时还没有行动,你要做好打一场仗的心理准备。”
这个事就这么压在她心里,可是她又哪里敢让沈砚书或是其他人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不气死才怪呢。
好在这么多日子过去了父亲也没什么动静,要不是今天话赶话到这里,她都差点就要忘记了。
她稳了稳神智,叹了口气,“不知道,我爸还能干十几二十几年呢,再说罢。”
沈砚书闻言没多想,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她一眼,见她神色恹恹的,以为她又不舒服了,还关切的问了句。
“……没事,就是有点饿了。”她摸了摸小腹,打起精神来,努力不去想那些乱成团的事。
到了定好的餐厅,果然是个专门吃鱼的地方,“这里的鱼汤很不错,放了温补的药材进去,你多喝点。”
容溪点点头,托着腮帮子无聊的转着眼睛四处张望,把点菜的事交给了沈砚书一个人来做。
鱼汤上来了,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党参、北芪、枸杞,还有红枣和淮山,这么多?”
“这是北芪生鱼汤,能清虚火养脾胃的,生鱼还可以生肌润肤,你喝了好。”沈砚书温声解释道,给她舀了一碗汤。
“厉害了沈老师,你连这个都懂了?”容溪笑嘻嘻的,喝了一口,觉得味道的确不错,刚才她还担心药材放这么多会失了鱼肉本身的鲜美。
沈砚书笑了一下,“看过一点中医方面的书籍罢了。”
大概是学琴的缘故,他看了很多书,尤其是传统文化方面的,更何况……
他眼睛一垂,想到了自己的年岁,养生还是很有必要尽早开始的。
容溪没他这么多想法,喝了一碗汤后夹着菜进饭碗里,问他周末的演出什么时候。
“下午,我早上来接你。”沈砚书嗯了声。
容溪有些不满,“下午才开始你早上来做什么,我想睡懒觉。”
“中午带你去跟博韬他们一起吃饭。”沈砚书老神在在,“年轻人这么懒骨头不好,你该多运动。”
容溪假笑着瞥他一眼,“你就是见不得我比你闲。”
沈砚书抬眼看了看她,目光意味深长,半晌才呵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师:元元从来不夸我,不开心了=_=
容医生:……什么玩意儿???
沈老师:你还骂我!!!!
容医生:……我没有你别胡说=_=
啊!收藏啊!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二十六章
周六上午沈砚书结束了彩排后去接容溪一起吃饭,特地让师姐余凝挑了个安静的餐馆。
余凝跟沈砚书师出同门,但比他要早几年进门,比她更早一点的是邹梁琛,和他们不一样的是,邹梁琛是从三四岁开始就练的童子功。
这次相关部门牵头举办的“国学文化行舟”主题宣传活动,内容上囊括了琴棋书画和舞蹈等内容,邀请了许多业界知名人士来参与,在接下来的一周内,每天都有讲座,还有为期半个月的展览。
今晚是开幕式晚会,早早就有电视台等媒体的记者过来采访了。
听到沈砚书说要去接容溪一起吃饭,余凝看了眼被两三个记者围住的邹梁琛,笑道:“去罢,这边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郑桐华老先生年事已高,近几年已经不再参与外界的一切活动,也不怎么见外人了,他的许多意见都是通过学生们传达给外界的,邹梁琛就是代言人之一。
沈砚书顺着她的话点点头,也看了眼被围住的师兄,然后才从书院的侧门出去了。
到容溪的住处时,她正在折腾着找书,书房里乱糟糟的,沈砚书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她撅起屁股拉角落里的纸箱。
“元元,你在做什么?”他叹了口气,想进去,又觉得没地方可以落脚。
容溪背对着他头也不回的翻着箱子,“找本课本,好多年前我也上过中医的课……到底哪里去……我没丢啊……”
她嘟嘟囔囔的,到最后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沈砚书哦了一声,弯腰把地上的书本一本本捡起来堆叠到一起,又替她把书桌上的纸张都理了理。
“元元……”他回头顺着书架一排排的看着她的书,蹙着眉头,“你这些小说是不是该整理一下,别和专业书放在一起比较好?”
“我懒得弄,你来罢。”容溪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她要的书,已经有些烦躁了。
沈砚书低头望了一眼她乌黑的后脑勺,“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对对对,您说的都对,容溪低着头翻了个大白眼,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沈砚书倒是不着急,一点点的整理给她整理着书架,流行文学青春言情往上放,外国文学放一起,专业书籍最多,要集中放在靠近书桌的地方,这样方便拿。
剩下几个空格,他把相框和小摆设都妥当放好,后退几步看看,觉得满意了就点点头。
一转身就见容溪正坐在书堆里翻书,看样子是找到要的了。
他好奇的凑过去望了眼,看见一幅五行图,愣了一下,“你要学这个?”
“我发现啊……”容溪把书合上,然后拉了拉他的衣服让他一起坐下,“失眠问题,中西医结合治疗更好,太多人觉得安眠药会有依赖性,但他们倒还挺信中药的,而且药膳……你记得昨天咱们喝的鱼汤罢,汤汤水水我觉得应该管点用。”
“那你打算研究一下中医中药?”沈砚书眉头一扬,问道。
容溪有些犹豫,“不知道,下周中医科有讲座,我去听听再说,我觉得这东西太难了,当初大四开中医基础课我就没听懂过。”
“很难?”沈砚书有些纳闷,他以为医学都是相通的。
容溪叹气,“一上来就学中医的整体观念,后面还有什么五行学说,听得晕乎乎的,反正我期末考都是靠死记硬背考试重点低空飘过的。”
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我们这种西医出身的,其实都不太懂中医,但有的人喜欢开中成药,为的什么你知道吧?”
沈砚书一怔,“……不知道啊。”
“傻啊你,中成药很贵的。”容溪白了他一眼。
沈砚书哦了一声,“先不说这个,你是不是该换衣服跟我走了,凝姐他们都等着了。”
听他提起这事,容溪立刻拍了拍脑门,她还真是忘了这件事。
“我去换衣服,你帮我收一下书。”她从书堆里爬起来往外跑,还不忘让沈砚书帮她收拾书房。
沈砚书抿抿唇,任劳任怨的替她打扫着战场,把书都叠好收进箱子里,然后推到角落里,整理好之后又拿了扫把和笤帚来清扫地板。
徐佳艺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家里头饺子做多了,她趁着周末给女儿送来,一进门就看见一双男鞋,眉头忍不住一跳。
她喊了声元元,没人应,从玄关处往里看,只见卧室门紧闭,心不由得又提高了些。
不会这两个孩子都在卧室里罢?
要真是这样,老容那里就更不能同意俩孩子的事了,到时候怕不是又得闹一场。
她有些担心,更害怕两个孩子胡闹起来会搞出人命,虽然她也心急,但如今却并不适合。
可是她才走了几步,就看见房门大开的书房里沈砚书拎了扫帚正低头走出来,抬眼看见她时愣住了。
沈砚书是真没想到会在这时碰到容母,一时间竟也有些局促起来,“阿、阿姨来了,元元回房间换衣服了,我来接她去跟师兄师姐吃饭。”
“……是么。”徐佳艺应了声,心里松了口气,却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失望。
她抬了抬手,“我给元元送饺子过来,很多的,到时候你来和她一起吃好不好?”
沈砚书点头,“谢谢阿姨……”
顿了顿,他又道:“您身体不好,其实打电话叫我们过去拿就是了,不必跑这趟的,外头太阳也大。”
“不要紧,我出来走走也好,总在家窝着不舒服。”徐佳艺笑了一下,温声应道。
她的脸孔苍白,没什么血色,人也很瘦,倒是不见老态,大约是生活优裕无忧的缘故。
在沈砚书长久的记忆里,不管是十几年前还是几年前,甚至到上一次见面,容溪的妈妈都是这副模样,说话温声细语,行动处弱柳扶风,一副体弱多病的样子。
据说是当年为了生容溪吃了大苦头落下了病根,后来不管怎么保养都始终不见好,也正因如此,夫妇俩更加宠爱唯一的女儿,甚至到了溺爱的地步。
这样一想,容溪能长成现在这样社会主义根正苗红好青年的模样,实在也很有些不容易。
俩人正说着话,容溪就出来了,见到母亲也是一愣,随即也说了跟沈砚书一样的话,“你让我回去一趟不就得了,还亲自跑出来,万一晒着头晕,我爸要拿鞋底揍我罢。”
“胡说,你爸爸什么时候动过你一根指头。”徐佳艺嗔怪的拍了拍她,“砚书说要带你去吃饭,赶紧去罢,我给你做两个小菜放进冰箱就回去。”
容溪应了声好,说要倒杯水喝,跟着就一起进了厨房。
徐佳艺侧头看着她仰头喝水的样子,目光爱怜,许久之后还是叫了她一声,“元元。”
“……嗯?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跟我说?”容溪愣了一下,随即看见母亲的欲言又止。
徐佳艺抬眼看看没人的厨房门口,低声道:“元元,你跟砚书两个……如今、也没有个定论,要注意安全。”
容溪一怔,眨了眨眼,随即脸孔爆红,“妈,你说什么呢!”
徐佳艺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脸,“妈妈也是年轻过来的,能理解,但是元元,现在不要出事,不然爸爸恐怕真的不同意了。”
“哦……不对,我和他什么时候都没有……”容溪都要哭了,“真的,妈妈你信我,你女儿还是黄花大闺女,真的!”
“好好好,妈妈知道了。”徐佳艺忍不住笑,“好啦,快去罢,不然一会儿砚书该着急了。”
容溪是真的没料到会遇到这么个情况,想了想,反正也没损失,就算了罢。
但见到沈砚书时还是有些别扭,她咬着嘴唇瞪了他一眼,然后哼哼两声,这才去换鞋。
沈砚书有些错愕,不知道她怎么喝了杯水出来后态度就变了,“元元,是不是阿姨……对我来这里有什么不满意?”
“……没有。”容溪抿了抿嘴角,不敢去看他。
沈砚书哦了一声,想再问问清楚,可是看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了,只好放弃这个问题。
余凝和邹梁琛都是容溪早就见过的,当时她跟着沈砚书一起去郑老家学艺,俩人就见过她,对这个怎么学都学不会弹琴的小姑娘很有印象。
“可惜,这么多年了你的琴艺还不见长。”余凝笑着调侃道。
容溪抬手捂了捂脸,“哪里,基本指法还是会一点的,骗骗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还是可以的。”
邹梁琛笑着摇摇头,“老师教你都不会,更何况砚书狠不下心,你怎么可能进步。”
“术业有专攻。”沈砚书连忙接了句,帮着容溪找补。
余凝和邹梁琛看了他一眼,不约而同的摇头笑了起来。
午饭吃得简单,吃完饭后回到书院,他们还要继续练习走位,容溪捧了杯奶茶坐在一边,边听他们的动静边用手机查资料。
时间过得很快,似乎没过多久天就黑了,离开幕式的时间越来越近,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容溪这时才起身四处走走看看,青云书院她还是第一次来,因为很多原因,平时这里并不对外开放。
演出的舞台搭在楼前的小广场上,她从藏书楼的门口上去,从二楼俯瞰,只见小广场正中是一对大大的阴阳鱼。
演出的坐席摆设得跟茶馆里似的,几张椅子围着一张桌子,桌上摆了茶水。
天渐渐暗了,小广场被灯光照得灯火通明,容溪溜进后台,看见沈砚书穿了一身水蓝配白色的汉服,宽袍大袖,姿态翩然,不由得当场愣住了。
他转头时看见容溪怔怔的望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好笑,“元元,怎么了,不好看?”
“没、没……挺、挺好看的。”容溪回过神来,目光一闪,有些不好意思的应声,说完后又连忙闭上了嘴。
沈砚书拍了拍她的头顶,“我以为你不喜欢。”
他的袖子上有淡淡的香味,因为他和沈砚行兄弟俩都懂熏香,连带着容溪也知晓一二,二苏旧局的香气扑入鼻中,她突然就觉得心尖一颤。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看起来很有趣,和平日里的淡定一点都不像,沈砚书有些意外,又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早上出门前的那一幕。
也不知道她母亲到底在厨房跟她说了什么话,才让她变成这样。
观众们渐渐入场了,来的人里除了相关领导,有有一部分音乐文化领域内的专业人士和学者,还有不少是社会名流,可见官方对这次活动的重视程度之高。
容溪的座位很靠前,因为她就是靠着沈砚书拿的票,和张子滨还有何悦坐在一起。
表演一开场就是一个时装秀,穿着精致旗袍的美女在台上仪态万千,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之后是太古遗音单元,率先出场的是余凝,舞台正中是一张摆了插花的书案,两边都有绘着仙鹤的屏风,屏风前摆了桌案和蒲团。
容溪看了下节目单,知道是余凝独奏的《流水》,伴随着她的琴声,另一边的桌案前坐了一个男人,湖蓝的袍子月白的大衫,正垂头演示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