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内,哔哔啵啵的碳火在壁炉中熊熊燃烧。
暖色的火焰将那个随意倚靠在躺椅上的男人照得光影分明。
小桌几上胡乱堆着高高低低的酒水,那些高档的瓶身有着不同的切割面,反射的光线映衬着男人英俊、年轻……又堕落的脸。
“哦,托尼,你来了……”
即便是低沉好听的低音炮也掩饰不了声音主人浓浓的醉意。
布鲁斯·韦恩,这位韦恩大厦的主人、消失哥谭十余年后张扬回归的哥谭王子——又或者说现任国王?——显然没有愧对他这几十年来“我不在哥谭哥谭也有我的传说”的称号。
谁都知道,“韦恩”这个姓氏代表着全哥谭乃至全美利坚最顶尖、最有历史的老钱(Old Money)家族,即便是靠军工科技发家的斯塔克工业也无法与韦恩企业比拼底蕴。
但也是谁都知道,韦恩家族上一任掌权人夫妇的独子、曾经优秀的继承人布鲁斯·韦恩,自从十三年前的韦恩夫妇——托马斯·韦恩和玛莎·韦恩——被枪击事件后,就堕落了。
他把一整个企业、连带着总裁之位,都交给了首席执行官卢修斯·福克斯,混不吝一般离开哥谭环游世界,却在世界各地都留下了无数浮夸又迷幻的传说。
一掷千金、放浪形骸、声色犬马……
充分诠释了一个上头无人压制的顶级富豪可以有多潇洒多放浪多任性。
还让人什么话都没的说。
……
然而同样放浪任性一掷千金的托尼·斯塔克可不管这个。
托尼·斯塔克只想揪着童年竹马的耳朵把他丢到甩干机里醒醒酒:)
这次托尼来哥谭是来送请帖的。
一场由斯塔克夫妇举办的小型亲友式聚会。
鉴于布鲁斯·韦恩回归哥谭后就再也不挪窝的情况,玛利亚·斯塔克温柔又强势的要求自己的儿子给故友的独子送来关怀。
想想看吧,一个斯塔克亲自送请帖上门!
要不是布鲁西是他竹马他才不可能花这种功夫,有这时间多去研发几个新武器想办法打压老头子该有多好?
这种行为简直是给足了脸,但布鲁斯·韦恩他居然还、当着、他、的、面、喝醉!
多大脸???
曾经有无数人评价过,任何一个年轻的斯塔克都是“混账”+“炮仗”。
这个评价放在托尼·斯塔克身上也不会失去效用。
起码现在,托尼内心的光火就蹭蹭蹭的往上涨。
——几乎不亚于他当初听闻小韦恩“自顾自消失十几年一条消息都不发来现在终于舍得纡尊降贵回美国了却还不第一时间联系他”这条消息时的怒火。
当时他差点单手举起火箭.炮轰了韦恩庄园,要不是同样“等了十几年都没有等到小主人回家看看”的孤寡老管家阿尔弗雷德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声讨”,托尼的火箭.炮就真的轰下去了。
……
“恕我直言,少爷,斯塔克先生看起来还没有度过和您的热战期。”
布鲁斯·韦恩耳道内的微型双向传声器中,老管家的声音优雅响起,略带责备。
“再这样下去,您可怜的老管家就不得不分心考虑您少的可怜、近乎没有的交友关系了——虽然对于这个问题我已经忧虑了十三年。”
听着老管家的唠叨、面上表情丝毫未变的布鲁斯·韦恩靠在他的躺椅上,拿酒杯朝托尼的方向敬了敬,又优雅随性的喝了一口。
“哥谭的冬天真冷,不是吗?”
他的领带和衬衣领口都松散的被扯开,额发也略显凌乱,那双钢蓝色的眼瞳却在这种凌乱和酒意下愈显专注真挚。
“来点酒水暖暖身子吧——我看你在草坪上坐了半天,还以为比起韦恩大厦的沙发你更中意它的广场呢。”
托尼的注意力被偏移了一瞬。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了刚才遇到小夜莺的一幕,心头一股柔和的暖意上涌,他觉得自己暴躁的怒意往下降了三个度。
但他还是没有放弃任何一个还嘴的机会:“哦你又看见了?我还以为你就这样被酒水泡在美人榻上再也挪不动窝了呢。”
“十年十年又十年,你是不是要泡成干尸老死?”
榻上的布鲁西:“呃……谢谢夸奖?”
托尼足足用了十秒钟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谢谢那个“美人榻”里的“美人”。
……凑表脸。
然而小斯塔克还真不能就着这个反驳,因为无论是十三年前还是十三年后,布鲁西宝贝那张脸都是左脸写着“英”,右脸写着“俊”。
所以托尼只能转头批判起了另一件事。
“那你也看见那个抱我腿的小孩了?你们哥谭的政府都是干什么吃的,那么小的孩子被当成工具出来乞讨,韦恩集团这几年纳的税还不够开一个孤儿院……吗?”
话没说完托尼就想起小夜莺离开之前说她是有家人的。
……这种需要她出来乞讨赚钱的家人?
青年的心情几乎要像哥谭的天一样阴郁下来。
然而这一次,大概真的不是他的错觉,温泉水一样柔之又柔的暖意再度层层浸上,将他的负面情绪一点、一点的驱散了。
那暖意并不强势,就像风入林,鲸入海,鹰隼融入长空。
托尼皱了皱眉头,尝试用科学的方法解释自己的情绪变化,并拒绝承认自己有女性生理期时的喜怒无常。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
亮橙色的衣角,那枚歪歪扭扭的、儿童稚笔画的笑脸:作为原材料的番茄酱已经水油和沉积物分离,深色水渍晕进布料,酱汁干涸凝结在表面上。
微微笑。
……
直到托尼·斯塔克表面气哼哼的走后,布鲁斯还在诧异竹马今日的好脾气。
侧门被对方重重的关上,与此同时韦恩的脸上也再没有了醉酒的散漫轻佻。
他就像是根本没有喝过酒一样,缓缓坐直了身体,起身离开长榻,站在了休息室的落地窗前——之前,他就是站在这里,看着楼底那抹亮橙色和脏兮兮的小乞儿互动的。
此时此刻,那双钢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清晰的冷意。
之前数次果断拒绝各种明里暗里的邀约,甚至用忙碌这个理由婉言推了斯塔克夫妇的邀请……并不是他的推辞。
布鲁斯·韦恩很忙,很忙,很忙。
是真的很忙。
回到哥谭,他将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了他的“黑暗秘密”上。
比如蝙蝠战甲的设计和打磨,比如蝙蝠车材料的秘密搜寻,又比如在韦恩庄园下建造蝙蝠洞……
比起一整个哥谭的堕落黑暗,他能做的、想要做的,都远远不够。
幸好他身后永远都站着阿尔弗雷德。
——即使阿福并不希望他的少爷这般冒险。
至于托尼上楼之前的情况……
比托尼看见的更多的是,布鲁斯发现那群乞儿离开之后的目的地是附属于上西城的唐人街。
“据我所知,上西城的乞儿原本没有管理。”他说。
“原本是这样的,少爷。”
阿尔弗雷德轻轻叹了口气。
“但企鹅人的势力一直试图从钻石区开始往外扩张,尤其是他和谜语人分道扬镳之后,他的疯狂更甚于从前。”
所以与钻石区毗邻的上西城就这样被纳入了他的扩张与管理范畴。
那个小姑娘,是企鹅手下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说了,1990年就写个三章左右,很快女主就会变成成人版的“夜莺”了。
以及,一般早上9点更新,通知栏放在文案第一行,请假之类的都会在那里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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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小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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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咔咔。
戛戛戛。
咔咔咔。
这是漏风的破鞋子踩在雪地里的声音。
乞儿们跟在瘦子后头踉踉跄跄的走,雪水浸透了脱胶的鞋底,冻的双脚僵硬。
……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南丁格尔从那只骚包橙色肥羊手里,只撸来了一只被她自个儿咬掉三分之一而且快要凉掉了的热狗。
一美元都不值。
所以当她抱着那小小的油纸包、回到那个明显是某个黑帮势力手下小喽啰的管理者身边后,或多或少的打量都消失了。
他们在暗地里啜了一声晦气。
——因为他们花了时间在探查消息上,却连从那乞儿手里抢点小钱的机会都没有。
该死的吝啬有钱人!
……
在这一大堆人里,瘦子杰克——那个身边圈了一堆小土豆的阴沉男人——显然是最生气的一个。
在外头的时候他压抑着怒火。
但等一群人回到唐人街附近的乞儿聚居区——那挤着密密麻麻乞儿与流浪汉的破棚屋排屋后,他的怒火就完全释放了。
“什么都没要到!什么、都没、要到!”
“还让老子在这里等了你这么久!”
“你的晚饭没有了露易丝!自个去翻垃圾堆吧!”
这个即便是在黑帮内都一事无成,只能管着整个上西城所有乞儿中最年幼、弱小、没有“手艺”的那部分的瘦子咆哮着。
他环视一圈,在乞儿堆里找到了自己的尊严与权威,并毫不犹豫的使用了。
“今天、明天、后天!谁都不许给她吃的!”
他恶狠狠的朝脚底这群因为衣着破烂而不得不挤在一起取暖的乞儿下命令,尖瘦扭曲的鼻尖让他愈发显得刻薄。
甚至,在走之前……
那鼻尖又扭曲着转了个方向,阴测测、但又格外大声的、对南丁格尔说:
“——反正你已经吃的够饱了、还能把吃的带回来不是吗?小杂种……”
……
瘦子杰克是故意的。
南丁格尔想。
被他喊了“露易丝”和“小杂种”的小夜莺毫无反应,还有心思分析一些弯弯绕绕。
这时候的她完全没有了在托尼·斯塔克面前的懵懂天真与柔软。
甚至,在瘦子杰克咆哮出最后一句话、转身就走后……
她还能一边观察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一边从嘴角勾出个半点不符合她年纪的冷笑。
随后,因为瘦子杰克故意的那句“你还能把吃的带回来不是吗?”而蠢蠢欲动的饥饿乞儿们,在看见她寒凉的钴蓝眼瞳和冷笑时,竟然都警惕的、克制住了想要出手的动作。
有几个一看就是乞儿小团体头头的大孩子,眼里居然流露出几分厌恶与恐惧。
其中一个一头黄毛、额际一道大疤的少年,甚至半张着嘴,低着头,吐出一句无声的“怪物”。
要知道,南丁格尔顶多六岁,还是个女性,而那些小头头们,起码都十岁往上了。
——以上这一切,瘦子杰克都没有发现。
上西城的势力才被合并不久。
他自觉才能被埋没、郁郁不得志,连手下乞儿的名字都没认全……
怎么可能注意到这种细微的、却极有可能让他日后万分后悔没有发现的端倪。
……
被吸到最里头的烟蒂、破碎的碗的碎片、枯枝和破布片……
棚屋区里最多的就是这些东西。
哦,还有乞儿。
南丁格尔踩着泥泞的积雪,踏过两旁歪斜漏风的棚屋,往乞儿区的尽头走。
她的鞋子同样破烂,但她的腰板是那样挺直。
直到她走进最里头那间棚屋、关上门、落下插销,也没有谁试图过来抢食。
光线和风雪被木门挡在了外头。
这处破棚屋却出奇的并不阴暗,它甚至还有个小窗子,窗子上安着完好的玻璃,玻璃上还有彩笔画出的曼妙花纹。
光线洒落的尽头,也就是窗子下,一只不大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清瘦修长的人影。
大概是被南丁格尔关门的声音惊扰,被子里的人动了动,睁开眼睛,等看清来人后,露出一个虚弱又温和的笑来:
“嘿,我的小夜莺,是从雪松的枝头飞来为我唱歌的吗。”
……
少年显然是个亚裔。
他有着水墨一样的鸦色碎发、狭长好看的黑眼睛、分明的锁骨与指骨,和因为病痛而苍白泛起死皮的唇。
“波西……波西。”
在外头恶狠狠脏兮兮的小夜莺突然就娇软了起来。
她走到床边,把双手使劲在裤腿上擦了擦,互相搓热了,才伸手去握他的手,摸他的额头。
“你早一点好起来,我就给你唱歌。”
少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哄小孩一样哄她——当然啦,在他眼里她就是他的妹妹——道:“每一次听你唱歌,我就感觉自己好了许多。”
但这句话就像是戳到了什么痛点,南丁格尔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