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沈离经悄悄将匕首塞回去,踩人的脚又用力几分,换来一声惨叫。
黑袍的人对她行了一礼,问道:“那就好,姑娘只身一人,要多加注意。”
“我是有同伴的,这便去寻他们,便多谢了。”沈离经说完就急忙要走,到了巷口处时男子又想起什么,问道:“诶,姑娘!你知道净源往哪走吗?”
没等听见他的话,沈离经就跑开了。
男子叹口气,抬脚正想离开,却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在,正是一支簪子。蝴蝶栖花的款式,似乎过去经常见女子戴。不过这支虽有些年头了,看上去就知道名贵,无论是上面镶嵌的玉石还是雕花镂空的工艺,不像是凡品。
刚才那女子看着十分貌美,说不定也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
出门只戴了着一支簪子,想必是真心喜爱,若发现丢失不见怕是要心急。但他的主子还在等着,也不好再耽搁,说不定一会儿街上又遇见她了。
沈离经回到茶馆,那些个胡说八道的还在乱讲,沈离经也懒得再听他们胡扯,等宁九宁十回来了,就跟着他们一起找到了红黎。
驴背上驮着些吃食,还有几大块布料。
宁六将刚买的栗子剥好递给她,问道:“师妹怎么啦?气呼呼的。”
她接过,一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说:“刚才被三个不要脸的小流氓缠住。教训了一顿,回来又听到茶馆的人胡说八道。”
“说什么了?”
沈离经怒道:“他们说我跟人跑了,说我欺骗闻人宴感情,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红黎听笑了,知道她也心急,想早点回京城,就说:“那也没办法,总不能让他抛下公务来将你找回去。”
“就是啊,他才不会来找我呢。”
宁六反而听得高兴,直说:“那小师妹就留在净源,我也可以娶你啊。”
“小不点懂个屁,少胡说八道。”她竖起眉毛斜了他一眼,倒也没多在意。“适才有三个不知死活的流氓地痞,上来就想对我动手动脚,我将人引到巷子里准备教训呢,一男子突然出手相救,看穿着还不像是什么小地方的。”
只是没能多看几眼,就急着离开了。
听见她说没事,几人也就没将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我们得早点回去才成,有好一段路要走呢。”
*
天色渐暗,街上没了什么人,郁覃只好向闻人宴说:“公子,还是没找到路。”
闻人宴抿着唇,脸色不太好。
一路上舟车劳顿,有些水土不服,又因为入秋,穿得单薄染了风寒,从午前就有些发热,现今连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岑奉,我见你一直心不在焉,可是有事。”他看了看低头沉思的岑奉,突然开口。
似乎从下午开始,他就总是在四处打量什么,手里也像是拿着什么东西。
见闻人宴发问了,岑奉便将下午的事如实说出来,又道:“那姑娘找不到心爱之物,定是要心急,所以属下才想着再见到她好还回去。”
郁覃眯起眼,打趣他:“你不会是看那漂亮姑娘了吧?这种穷乡僻壤之地,真如你所说,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闻人宴也笑了一声,对他伸出手:“簪子给我看看。”
岑奉是新来的,也不晓得二公子他们如此不正经,被说的不好意思了,急忙反驳几句,又老老实实将簪子递出去。
只见刚才还笑得春风和煦的公子,脸色突然就变了,语气中没了笑意,反而像浸了水,湿寒又沉重。
“这簪子,是那女子掉的?”
郁覃也察觉到了他语气的变化,冒出来不太好的想法。
“是......是的。”
“在哪捡到的,带我过去。”闻人宴将簪子收起来,没有再置一词。
沈离经如果注意到簪子丢了,兴许会回来找,如果运气好她还没回来过,说不定他们就能等到了。
思及此,闻人宴只觉得呼吸都迫切几分,手掌紧了紧。长时间没有相见,相思的狂潮几乎在此刻更加猛烈。
很快到了巷口,闻人宴站在那处,问岑奉:“你是说,有人欺负她?”
岑奉因为刚才被他们用沈离经打趣,现在搞清楚后心虚得不行,语气都弱了不少。“是这样......”
“那你为何不将他们的手脚折了?”
闻人宴不轻易杀人,但是对他而言,折了几人的手脚并非是什么大事。尤其是对于这种,看在他们没做出什么实际伤害,只折了手脚,算是恩赐。
岑奉一惊,低着头不说话了。
都说他们公子为人和善谦逊,虽然面冷却最是心软,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月亮高悬着,夜晚中凉风不断吹过,闻人宴却好像感觉不到,只是沉静地站在那,一副站一晚的架势。
这么久没来人,准是已经离去了,怎么会这个时间折返来找簪子了,未免太执拗了。
郁覃劝不动他,只好陪着。
一直等到他有些烦躁了,想再次开口让闻人宴去歇息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
闻人宴低垂的眼也抬起来,往巷口看去。
月光之下,长长的影子拖过来,正往这里走着。
他刚往前一步,那个人就现出了真面目。
不是沈离经,只是个少年郎。他被站在巷子的三人吓了一跳,险些绊倒,口舌不清地说:“你......你们,大半夜干......干嘛呢!”
真是吓死人了,穿着身白衣裳守在这,要干嘛啊!
闻人宴有些失望,却并不气馁,问道:“你是何人?”
“你敢问我是何人?我到要问你,今天调戏我师妹的三个臭不要脸的,是不是你们?”宁六恶狠狠出口。虽然三个人长得不像是什么坏家伙,尤其是中间那个披麻戴孝的,看着更像是被调戏的那种,但人不可貌相,他师妹这种漂亮姑娘肯定免不了招来什么纨绔。
被骂臭不要脸的闻人宴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是......”
宁六插着腰,面对三个高大的成年男子,丝毫不肯输了气势:“还说不是!那你们大半夜在这里干什么坏事?”
岑奉解释:“那位姑娘和我们是熟人,我们是来找人的,真的......”
“我呸,什么玩意儿也说和我师妹是熟人,我和你爷爷也是熟人!”宁六别的没学到,在净源学了宁老祖的一个损嘴,轻而易举就能惹怒对面。
闻人宴脸色冷下来,却还是隐怒不发,冷言道:“她在哪?”
宁六再次出言挑衅:“你也配知道?”
他实在太久没有出谷了,大晚上的为了讨好小师妹,回来给她找簪子,心里还有些火气,遇到这三人便完全忘了正事,只记得一张嘴说个不停。
眼看着闻人宴要被激怒了,郁覃劝道:“小伙子好好说话,我们和那位姑娘真的是旧识,捡到了她的簪子才在此处等候,没想到等来了你。我们从京城来,这位想必你也听过,是当今的丞相闻人宴,是那位姑娘的的未婚夫婿。”
宁六听到闻人宴这个名字,才终于冷静下来,想了想,他还真的听到过不少次,紧接着又听到未婚夫婿,直接炸毛挑衅:“什么未婚夫婿?没听说过,我们小师妹可是要嫁给我的,你哪来的回哪去。”
闻人宴发出一声凉透了的冷笑。
郁覃:“......”他们公子彻底被惹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闻人宴:我不在的时候,又惹了多少风流债
沈离经:我不是,我没有,可别瞎说啊!
第77章 重逢
等回了净源谷,宁六始终不见踪影,沈离经想出去找他,被宁老祖劈头盖脸一顿骂,在她药里多丢了块黄连,苦得她简直要一命归西。
宁老祖坐在檐下摇着扇子,没好气地说:“几个不省心的,准是偷跑去玩了,多晚了也不见回来。”
沈离经一边担心宁六,一边又对着只剩一支的对簪连连叹气。
早知道她今天就不要随意挽发髻了,簪子就那么松松垮垮的斜插着,无非是过了两招就不见踪影,后悔啊,还不如绑条发带来的结实。
另一边,宁六惹怒了闻人宴,被绑得严严实实,受到教训后才肯好好说话。
臭着脸问他:“你真的是师妹的未婚夫?”
闻人宴停住:“师妹?”
“是啊,怎么啦?”
他低声笑了笑,答道:“无事,你继续说。”
“我还急着回去,你们把我绑起来干什么?快给我松开!”宁六蹬了一脚,又凶道:“还有我师妹的簪子,快还回来!”
郁覃冷哼一声,敲了敲宁六的脑袋:“你这小孩是不是还没搞清楚?我们公子是来找沈姑娘的,姑娘的东西自然就是我们公子的,还给你算怎么回事啊?你说绑你干什么,当然是因为你不老实,要你带路啊。”
宁六想起每次沈离经提起闻人宴的表情,就忍不住耷拉下脑袋,妥协道:“好吧,但是净源不让外人进去,你们只能去一个人,不然师父会骂我的,以后就不让我出来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闻人宴准备趁着夜色离开,连夜找到净源。却被宁六一口回绝:“不行,大晚上的会出事,天亮了再说,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闻人宴坚持让郁覃他们留下,第二日天还没亮就将宁六叫醒,催着他上路。
于是才凌晨的时间,宁六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嘴里嘀嘀咕咕地骂闻人宴。
闻人宴生了病,也没有什么精力和他计较。
见他脸色不好,时不时咳嗽几声,宁六心软了些,就说:“等到了谷里,我给你抓两副药,绝对药到病除。”
“你们都会医术?”
“也不是,有一些笨的就不会,不过我聪明,什么都会。”宁六自豪的挺了挺胸。
闻人宴低笑一声,问他:“那沈恬会吗?”
“你说小师妹啊?她怎么这么多名字?”他调侃两句,又说:“小师妹草药都认不全,只会喝药,光记住了什么药最难喝。因为她总是生病,师父就让我们给她抓药。小师妹怕我们学艺不精将她失手毒死,每次喝药都小心翼翼的……”
似乎是能想象到那副画面,闻人宴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浅笑来。
宁六见到了,心中暗骂一句又输了。小师妹心上人长成这样,他还有什么好争的。
*
沈离经照例,一大早起来喝药,苦到她三魂七魄一起清醒了,饶是一丁点睡意也不见了踪影。
宁老祖看她整日里没事就坐在那发呆,像是喝药喝成了个傻子,催着她和一群小不点去放羊。
屋外太阳正好,沈离经的穿着还是十分随意,一身素色长衫外多套了件袍子,发带绑着靠近发尾的位置。手上拎了条鞭子,边走便吆喝。身后围着几个小不点,最高的也不过在她肩膀处,最矮的不到腰。除了那个最矮的,其他的都管她叫师妹。
叽叽喳喳围在她身边吵个不停,最后鞭子没用来赶羊,却是用来吓唬他们了。
在她看来,宁老不是让她来放羊的,是来放小孩的。
小不点骑在一只羊身上从山坡冲下去,看着实在傻气。沈离经就坐在青草地上晒太阳,让他们自己去玩闹。没多久宁九跑回来,往她头上套了一个花环。“师妹,六师兄怎么还没回来啊?”
沈离经躺在草地上,漫不经心道:“他在街上看到漂亮姑娘,跟人跑了。”
“师妹你骗人,她们都没你漂亮。”
“哈哈哈哈哈哈......”沈离经大笑着在草地上打了两个滚,挥挥手让她走:“小孩子真会说话,回去给你拿糖吃。”
说着,又躺回草地。白色的长衫掺在一片绿里,头上有花环,面容精致,宛若谷中的精魅。
闻人宴和宁六来到净源,却没见到沈离经身影。
宁老祖皱着眉看向他,手背到身后。“你就是那丫头的情郎?”
闻人宴恭敬道:“正是在下。”
“相貌还不错”,围着他打量了几番,又拍拍他的肩膀。“嗯,还算结实,体态端庄。”
“病了?”
“一些小风寒,不打紧。”闻人宴此刻只想见到沈离经,却迫不得留在这和他周旋。“前辈可知,她现如今在何处?”
说了几句后,宁老祖也知道他是真的着急了,也懒得再废话,摆摆手让宁六带他去找。“放羊呢,自己找去。”
“多谢前辈。”
闻人宴应了一声,脚步就加快了,几次让宁六喊着让他走慢些。
走了不久,是一片绵延的青草地。闻人宴见到了躺在其中的沈离经,距离她不远处还有几只羊,有几只羊背坐着小孩,发疯似得大喊大叫。
沈离经忍无可忍坐起来,面目狰狞地一扔头上花环,气势汹汹向他们走过去,一时间小孩子们架着羊飞奔,或是四处乱跑躲避她。
沈离经拿鞭子指着他们,怒吼道:“都不想活了?骑着羊都要踩我脸上了,造反啊!”
小不点一个个缩着脖子,被自己的暴躁师妹吓到不敢说话,其中一个注意到了闻人宴和宁小六,指着他们俩:“六师兄回来了!漂亮哥哥!”
她没转身,反而是一只手叉腰,冷笑了一声:“你六师兄给了什么好处,他也能叫漂亮哥哥?”
宁六走过去,正好听到这句话,气得七窍生烟。
闻人宴一声轻笑,让沈离经彻底僵住了。
半晌后她才回头,眼睛瞪大了,直直地看着闻人宴。
鞭子一扔,飞奔着向他跑过去。
闻人宴张开手臂稳稳接住,将她抱了个满怀,还被冲击得往后退了两步。
“啊啊啊啊!我是在做梦吗?你怎么来了!你居然来找我了!”沈离经紧紧抱着他,乐到眼睛都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