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大概是真的觉得羞愤,脸都憋的通红,有点愤怒又有点羞耻,黑发柔顺蓬松,衬的皮肤愈白。
爱莲说。
呵。
许宁青气笑了。
常梨听到声音,脊背一僵,缓缓扭头看过去。
男人站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灯光将他流畅坚毅的线条映照的斑驳,唇角勾出一个微妙的弧度,看着她缓缓挑高了眉毛。
常梨:“……”
第2章
男人轻嗤了声便抬脚走了。
常梨轻而缓的舒出一口气,心跳很快,吸了一口冰饮,含进一块碎小的冰块咔擦咔擦的咬碎,冰凉凉的,好一会儿心率才恢复正常。
18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她身边的朋友很多谈恋爱的,尤其高二一年都在魔都的艺术学校学画画,管的不严,早恋这种事嘛,是屡见不鲜的。
没什么可奇怪的。
常梨长的好看,喜欢她的人不少,告白追求的也不少,可少女似乎生来对谈恋爱兴致缺缺,也没出现过什么小鹿乱撞的情绪。
可现在遇到那个男人三次,她心里头的小鹿就撞了三次。
这感应也太好了。
从酒吧出来时还不算太晚,她们走的时候旁边那一桌还在,闹闹哄哄的吵嚷着,偶尔还能听到几个荤段子。
男人坐在一边,慵懒轻慢的样子,神情淡漠。
没参与那些话题,却融入的很好。
大家拼着车都回家了,常梨去便利店买了个可爱多,往隔街的宠物店走去。
今天中午去参加颁奖仪式前她把饼饼送去洗澡美容了。
“来啦,饼饼估计想你了,都叫唤好久啦!”宠物美容师笑着说,把那只大肥猫抱进了猫包里。
常梨得两手抱着才能拿动。
她歪了歪脑袋,逗弄:“饼饼,你想不想姐姐。”
饼饼是只加菲猫,一张大脸上五官挤在一块儿,眼睛眯成一条缝儿,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斜着眼睨了常梨一眼,非常不爽的“咪”了一声。
扭头不搭理了。
饼饼气质倒是高冷高贵,但长相丑萌,没法当个公主,勉强能算个矿小姐。
常梨抱着猫包回酒店,为了补偿今天把它丢在宠物店还给它开了个罐头。
第二天常梨是被一个梦吓醒的。
刚一动,胸口位置就一声愤怒尖锐的“喵!”,一坨肥猫压在她胸前,喘不过来气,难怪会做那样奇怪的梦。
又想起刚才的梦,常梨脸上热烘烘的烧起来,抬手挡住脸,浓密纤长的睫毛簌簌在手背上颤动。
梦里,她在阳光充足的画室里见到了男人,男人懒散站在她面前,屈指弹了下烟灰,目光戏谑又玩味。
常梨怔怔的看着他,便见男人朝她走来,抬手捏住她下颌骨,他漫不经心的哼笑一声,俯身吻了下来。
居然……
做了这样子的梦……
你!为什么!!要做这样子的梦啊!!!
你!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黄色废料!!!
常梨缩在杯子里,羞恼的闷闷哼唧一声,抓着被角滚了一圈。
饼饼从她身上滑下来,刚打算给铲屎官一记流星拳,就被少女捉过去,常梨捏着它的两个肉爪贴在脸上,低低的跟着它喵喵叫唤两声。
这才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
少女长发凌乱,耳根泛红,随着急促的呼吸胸前隐约的弧度也跟着起伏,没睡好,眼底微微发红。
看上去像个小疯子。
她就这么坐着发了两分钟的呆,才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下床直接灌了半瓶矿泉水。
过两天就是开学,暑假作业还没碰过,昨天约了孟清掬和樊卉一起来她这赶作业,这会儿时间还早。
常梨洗漱完,开电脑,从网上找了一篇暑期社会实践报告,随便瞄了几眼,一边听歌一边抄下来。
抄完没多久,孟清掬和樊卉就来了,三个女生堆得满桌子试卷。
“卉卉,有数学答案吗?”常梨叼着一袋豆奶问。
樊卉从试卷堆里抽出一叠丢过去:“有,昨天才找老班要的。”
“历史你们谁有答案啊?”孟清掬问。
樊卉摇头:“问了课代表,还没回我呢,再等等吧。”
常梨从自己试卷底下抽出一张,咬着豆奶含糊不清说:“我刚才做了一张,你可以先抄。”
孟清掬:“自己做的?神速啊我的梨!”
常梨耸耸肩,丢过去一个“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的眼神。
孟清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随便一翻就抽了手,重新拍回常梨面前。
少女抬起头,眨眼:“唔?”
孟清掬语气认真:“你是真的不怕被揍吗!?”
【结合材料,夏商周实行宗法制凭借血缘关系对族人进行统辖管理,你认为怎么样?】
少女隽秀的字迹,在底下大块空白上写下大大的四个字:不怎么样。
孟清掬服了。
高三暑假作业实在多,中饭晚饭都是叫的酒店配餐,五星级餐饮五星级,珍馐美味。
结果孟清掬和樊卉刚走不久,酒店就出事了——据说是电梯房卡感应系统失灵,让一个非住客上来了,强/奸未遂,这会儿酒店下面亮着一排警车灯。
常梨趴在窗边看了会儿,手机便响了,奶奶打来的。
“梨梨啊,州遇酒店是不是出事情了啊?”小老太太那还有另一个声音,老爷子也在那说些什么。
“嗯,来警车了。”常梨看着底下,“还好是未遂。”
“奶奶早就说要你别住酒店了,多危险啊,要是真遇到什么尾随的家里连个人都没有,我们梨梨这么漂亮,更得小心着点儿。”
常家是从常老爷子手里发家的,也就是常梨的爷爷,后来公司重心转移到上海,常梨学籍和朋友都在北京,她不愿意跟着去,便一个人留在了这。
也鲜少回别墅,州遇连锁酒店有常老爷子股份,常梨就经常一个人住酒店。
常梨笑了笑:“没事啊,州遇的安保系统挺好的,这次估计电梯坏了故障吧。”
“那也不行,万一下次又有呢。”老太太态度坚决,最后撂下一句,“必须搬!”
常梨没放心上,反正她如今也算是天高皇帝远,就算是想管也管不了。
老太太行动力max,第二天一醒,常梨手机里就躺着三条信息。
-梨梨,奶奶给你联系好了,你先到你小叔叔家里去住一段时间,就在市中心,离你学校也近,宁青比你大几岁,应该不算太有代沟。
-[地址定位]
-[图片]
常梨扫下去,点开,顿住。
一瞬间以为天下有情人皆兄妹的戏码竟然要落到自己身上。
她看着图片上那张男人的脸,虽然只是侧脸,但单凭这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心跳就能知道是谁了。
……这人居然还是她小叔叔吗?
常梨飞快的回忆了一下自己那几号平时过年才会见到的亲戚,确定没有这一号人物,要有这样一个帅哥,她不可能没印象。
她给奶奶打过去一个电话才知道,男人叫做许宁青,不是常家的亲戚,只不过老太太和男人的母亲是几十年的好姐妹,这才认识的。
“……”
常梨不知道老太太是什么脑回路,担心她一个人酒店不安全,让他去一个单身成年男人家住。
哦,不对。
看前天那架势,不一定单身,还可能不止一个女朋友。
常梨犹豫了一会儿,大概三秒,起身开始收拾行李。
反正先去看看吧。
也算照顾照顾心里头的小鹿,难得这么活跃。
-
盛夏高温,阳光明晃晃的几乎是要烧灼大地。
常梨推着一个黄色行李箱,上面搭着一个粉色小碎花的猫包——她没有带很多东西,就带了几件换洗衣服,一大半都是饼饼的日用品。
常梨想,万一要是那个男人家里还有女人的话,还得回酒店,不急着带上所有东西。
她跟着奶奶发来的地址从出租车下来,左右望了圈,周围高层建筑林立,常梨花了点时间找方向。
十分钟后,常梨站在门前,小心翼翼的踮着脚按响门铃。
一分一秒过去。
常梨怕饼饼在猫包里会闷,还把它也放出来。
这会儿门口一人一猫面面相觑的四目相对,片刻后,常梨垂着眼小声问:“要不……我再按一次?”
她又按了两下。
等的不耐烦开始怀疑是不是老太太给的地址有问题之际,门终于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
许宁青拉开门,身上随便套了件睡袍,露出大片沾了水的胸膛和锁骨,头发也是湿漉漉的,被随意的捋到脑后露出光洁额头。
常梨觉得这人的气质真是太独特了,有些人是禁欲气质,这男人就是妥妥的纵欲气质,偏偏整个人又懒散轻慢,看上去风流却又干净。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脸上,眉眼微愠,不耐烦:“谁啊。”
常梨递过去手机,把奶奶发来的那条跟小论文似的短信给他看,头一低,乖乖叫一声:“小叔叔。”
下一秒,门“砰”一声重新甩上,只轻飘飘一句:“找错人了。”
第3章
把小孩就这么丢在高温天的门外,许宁青也一点不觉得愧疚。一边往里走一边扯下睡袍,拎起一件短袖套上。
昨晚喝的多,手机也没拿进卧室,他拿起餐桌上的手机,有一条“陈女士”发来的短信。
陈女士是陈湉,也就是许宁青母亲。
【梨梨明天可能就会去你那!人家一个小姑娘,酒店又出了事不安全,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人家!】
许宁青皱了下眉,把手机丢回沙发,转身去浴室。
刚才外头那个小孩,叫常梨,他是知道的。
许宁青前几天在机场看到她就觉得挺眼熟,小姑娘被晒的有些蔫巴巴,眉头皱着,小巧的鼻尖洇出汗珠,仰着小脑瓜呆呆看着他的方向。
一个漂亮小孩,是许宁青当时对她的印象,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很快就移开视线开了车门。
后来因为公司的原因偶然走进油画馆,看到了台上拿着奖杯的小孩,他才想起上回的眼熟是因为什么。
-
许宁青在读高中的时候见过她,那时候常梨读小学,小姑娘那时候绘画天赋就已经能看出来了,一个人坐在角落,衣服被颜料弄的脏兮兮。
小孩一张巴掌脸,眼睛很大,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蒙着一层水雾,穿了一条藕粉的公主裙,认认真真画着什么。
宴客厅内人来人往,许多富贵显赫交谈着,少年许宁青注意到小孩,盯了会儿,闲着无聊便收了手机走过去。
她在临摹静物,不过那“静物”是刚才坐在那边发呆的许宁青。
小孩擦擦画画,再次抬眼没看到方才的哥哥,紧接着呆呆的扭头看向身侧,画里那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小常梨也一点没有被抓包的窘迫,眼睛一眨一张的直直看着他,不躲不闪。
许宁青弯腰,因为前晚熬夜打游戏声音有点哑:“为什么画我啊?”
小孩仰着小脑瓜,声音稚嫩:“哥哥,好看。”
许宁青懒懒散散的站直起来,一件宽松的一中校服外套,双手插兜,勾唇笑了下:“我不是你哥哥。”
小孩儿没懂,歪了下脑袋。
许宁青不知道是被戳到了什么萌点,被她这一歪头弄的眉心一跳,重新从兜里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她。
“你得叫我小叔叔。”
小常梨点点头,看了眼自己未完成的画,又扭头看他,老实巴交的轻声:“小叔叔。”
再后来许家和常家虽也联系不断,不过许宁青向来不喜欢参加这种场合,也就没再遇见过。
前天晚上看到常梨在酒吧,当年的小孩长大了,出落的愈发水灵,身处那样子的环境就像是不谙世事的精灵,笑起来很甜,梨涡微陷。
许宁青没打算过去凑热闹打招呼,只是随便往周围扫了一眼,便发觉几个跃跃欲试想上前的男人。
他心里嗤声,分出一根神经留意着小孩别被人欺负。
结果经过她们身后时听到小孩儿哼哼唧唧又嚣张的说:“那男人就是彻底一本爱莲说啊!!”
许宁青站在浴室镜子前,眼皮子耷拉着,小孩声音其实很好听,还有辨识度,甜而清澈的。
他舔了舔嘴唇,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
-
门再次拉开时小姑娘还没走。
后背抵着墙靠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那只又丑又肥的猫,看起来小小一个,有点可怜。
许宁青没想到她还没走,脚步一顿,主动出声:“小鬼。”
常梨阖着眼打瞌睡,倒是怀里的肥猫有了动静,爪子往她手背上一挠:“喵!!”
少女明显是被猫主子挠惯了,下意识就抬手摸了摸饼饼的下巴安抚,肥猫立马眯起眼,这回是细细软软的一声“喵”。
而后常梨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隐约听到的一声“小鬼”,看到身侧一双鞋,一点点抬起头来。
许宁青目光落在少女手臂上被挠出的淡粉印子几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肥猫突然前爪一伸,撅起屁股,从门缝一下跃进屋里。
许宁青:“……”
常梨茫然的:“啊。”
许宁青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掉毛吗?”
少女张了张嘴,又“啊”了一声,立马站起来:“掉。”
许宁青太阳穴又是一跳,心累又烦躁的朝屋里抬了下下巴。
常梨会意,在门口蹬掉了鞋子,噔噔噔的跑进屋里。
许宁青就站在门口,他有洁癖,宠物一概不碰,也没兴趣和猫共处一个屋檐下,他倚着门框,视线自然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