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茵道:“她想让我带她进宫见贵妃娘娘,由贵妃娘娘引荐,私下见皇上。”
崔元舟一拍掌道:“这么说,南姜王后是想靠向贵妃娘娘这边了,将来她儿子登位,自能和贵妃娘娘的儿子交好,这是好事。”
罗文茵道:“我先去见礼部的大人,晚间再写折子,明天着人递进宫去。”
罗文茵自穿越后,虽没有原主之前的记忆,但原主拥有的技能点,却一样也没有落下,比如刺绣,比如一笔好字,比如一身娇软。
她晚上在灯下看了看旧日与人来往的信件,按着原主的口吻,执笔写了一张折子。
第二日早上,罗文秀收到罗文茵求见的折子时,不由笑向心腹罗嬷嬷道:“将军夫人说南姜国王后想见本宫。这位南姜国王后,还挺识时务,没有去求见皇后娘娘,倒想求见本宫。”
罗嬷嬷道:“她这是看好娘娘了?”
罗文秀沉吟一下道:“她哥哥是鸿胪寺卿,现时朝中风向如何,自会向她分析。她求见本宫,本宫不会让她失望。让人传口信给将军夫人,明天早上领了人进宫。”
罗文茵收到口信后,忙令人通知了杨佩君。
至第二日,天才亮,杨佩君就赶来将军府和罗文茵会合,待一道进宫。
宫中,罗文秀权衡一番形势,也深觉自己有必要笼络杨佩君,因吩咐宫女道:“且去殿外候着,若听得将军夫人来了,速来报。”
半个时辰后,宫女方进来禀道:“娘娘,将军夫人带同南姜王后来了。”
“快请!”罗文秀坐正了身子。
一时罗文茵带着杨佩君进了殿,罗文秀不待杨佩君见礼,已是站起来道:“王后莫须多礼,请坐!”
杨佩君闻言,也没有客气,在宾客位置坐了。
罗文茵却是向罗文秀请了安,这才落座。
三人才寒喧几句,就见罗嬷嬷进来道:“娘娘,杨公公来了!”
罗文秀:养心殿的消息真是越来越灵通。将军夫人这才进宫,养心殿的人就知道了!
她还没感叹完,杨公公已进了殿,朝罗文秀行个礼道:“贵妃娘娘,皇上刚下早朝,听闻将军夫人来了,特来召她过去说话。”
罗文秀脸上全是笑,朝向罗文茵道:“皇上想来是要过问将军丧礼诸般事,你且跟杨公公过去养心殿一趟!”
罗文茵不敢有违,只好站起来,跟罗文秀和杨佩君告一声罪,跟着杨公公过去养心殿。
养心殿内,张子畅正正冠带,口气严肃问林公公道:“朕今儿看着如何?”
林公公竖起大拇指道:“皇上英姿勃勃,眼神灼灼,十分招人。”
张子畅不满意这样的夸奖,摇头道:“你这些词,太过普通,听着就是形容普通男人的。”
林公公搜肠刮肚,再次夸奖道:“皇上天人之姿,真龙天子,俊得没边。”
张子畅依然不满意,叹息道:“林公公,你闲了该读点书,夸人时也有些新鲜词。”
林公公忙道:“是,奴才得空,定然多读些书。”
张子畅还待再说,听得殿外有脚步声,便朝林公公摇摇手。
林公公忙恭立到一边。
一会儿,杨公公就领了罗文茵进殿。
“皇上金安!”罗文茵款款下拜。
张子畅见罗文茵今儿打扮素净,更加衬托得肤白唇红,眉眼如画,一时就看住了。
罗文茵没有听见张子畅的免礼声,便悄悄抬眼,这一抬眼,视线正好对上张子畅的视线,不由一惊,忙又低头。
张子畅这才道:“免礼,坐罢!”说着朝林公公和杨公公一摆手。
两位公公迅速消失。
“皇上召臣妇过来,有何吩咐?”罗文茵坐到下首,见张子畅半晌不说话,只好先开口。
张子畅手指捏着自己的腰带,幽幽道:“听闻前几日,一堆人到将军府向你提亲?”
罗文茵不敢抬头,低声道:“臣妇把那些人赶出去了。”
“因何?求亲的人中,没有一个合你心意的?”张子畅试探。
罗文茵摇头道:“将军骸骨还没运至京城,臣妇哪有心思应酬那些人?”
张子畅嘴角一弯,“若待将军之事了了,再有人上门提亲,你也不答应?”
罗文茵抬眼,见张子畅定定看她,又飞速低头,“臣妇只愿意守着将军府养老,求皇上成全!”
张子畅沉默了一会,方道:“朕在宫内,宫外之事,难免照应不周。这样罢,待李将军丧事一了,你便进宫陪伴贵妃娘娘,这样贵妃娘娘和朕也可双双照应你。”
罗文茵:不是吧,让我进宫陪伴贵妃娘娘?
这事儿……
张子畅留意着罗文茵的神情,补充道:“自不会委屈你,朕会另外拨一座宫殿给你居住,服侍人手和诸般摆设,全按贵妃娘娘的品级供给,你看这样可好?”
罗文茵:不好!
她不敢直接宣于口,只站起来,柔弱道:“禀皇上,臣妇舍不得儿女们,舍不得离开将军府。”
张子畅道:“你进宫后,每月可出宫一次看望儿女。”
罗文茵快泪了,这是逼我进宫?
她心一横,抬头道:“皇上,臣妇不愿进宫!”
张子畅:朕没听错吧?许了贵妃同等品级,她还不愿进宫?
难道她想要的,是皇后的位置?
这个,朕也愿意许给她,只是要等待些时日。
张子畅思想着,再度开口道:“茵儿,你也说了,忘不了朕的大猪蹄子,那如何舍得让朕在宫中孤单寂寞呢?”
罗文茵:这什么跟什么?
她艰难开口道:“皇上,你还有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
“她们不是你。”张子畅有些幽怨,“朕心底只有你!”
罗文茵:救命!皇上这些土味情话听着让人起鸡皮!
张子畅继续进攻道:“只要你进宫,朕许你想要的位置,只是要给朕一点时间。”
罗文茵:“……”
第40章
罗文茵头大如斗,她的目标是安安稳稳过个退休生活啊!
宫中皇后和贵妃争斗,底下还有一群嫔妃墙头草,今天站皇后,明后站贵妃,她要是进宫,想不想宫斗都得宫斗,她嫌命长吗?
一个破将军府,底下一群儿女,以她为尊,就已经把她烦得够呛,这宫中以皇帝和太后为尊,嫔妃上头还有皇后和贵妃,她跑进宫,是嫌不够心烦吗?
罗文茵弯身行一个礼道:“皇上,臣妇命薄,不配进宫!”
张子畅一愣,朕能许的都许了,你还不满意?
他走出案前,伸手一扶罗文茵道:“茵儿,你到底想怎样?”
罗文茵怕嗅到皇帝的呼吸,忙退后半步道:“皇上,臣妇的夫婿骸骨尚在途中,实在无心想别的。”
她说着,不管不顾,强行告辞道:“臣妇府中还有事,这厢先告退!”
张子畅平生第一次感觉很无力。
朕被拒绝了?朕第一次被女子拒绝了!
她当年在江南,踩了朕一脚,牙尖嘴利说“许一个正妻当当也不要!”现下果然是许一个正妻当当也不要了!
罗文茵见张子畅微微愣神,趁他还没回过神,马上转身就出殿。
不管了,拒绝进宫总不会被砍头罢?但要是进宫,一个闹不好,绝对活不长。
林公公和杨公公候在殿侧,见罗文茵出来,忙行礼道:“将军夫人这便走了?”
罗文茵点点头。
候在殿外不远处的两个宫女并吴妈妈,见得罗文茵出来,已是忙忙过来接应。
一行人很快回到朝霞殿。
罗文秀见罗文茵这么快回来,略为诧异,含笑道:“丧礼诸事一向烦琐,皇上这便交代完了?
罗文茵含糊道:“皇上诸事繁忙,略交代两句就让我回来了。”
罗文秀闻言,也不再多问,转头跟杨佩君道:“趁着这个空档,本宫领王后过去养心殿求见皇上罢!再搁一会儿,若不得巧有大臣求见,便不好求见,再来是午膳时间,越法见不着了。”
杨佩君忙点头,整装起身。
罗文茵可不想跟着她们再去一趟养心殿,当下跟罗文秀道:“贵妃娘娘,臣妇府中有急事,须得先行回去。待会儿还要烦请娘娘着人送王后出宫。”
罗文秀适才已和杨佩君密谈了几句,正要继续笼络,当下便笑道:“放心罢,人在我这儿,不会弄丢的。”
杨佩君却是一副关心罗文茵的模样道:“若府中有急事,你只管回去,待我出宫,回头再找你。”
罗文茵点头,告一声退,先行出殿,领着吴妈妈忙忙出宫。
她才回到府中,李管家便上来禀报道:“老夫人,罗府两位大人并夫人过来了!”
罗文茵一听,知道是自己两位弟弟和弟妇过来了,一时忙问道:“他们人呢?”
李管家答道:“正在大厅坐着,大爷二爷并大姑娘作客。”
罗文茵便道:“你且过去跟他们说我回来了。我回房中换套衣裳再见他们。”
这会儿,罗文茵的两位弟弟罗文轩和罗文远,正询问李府最近发生的事。
李飞白遂一说了,又道:“父亲的骸骨尚在途中,已有许多人欺上门来,舅舅可要常过来走动,帮母亲震慑那些人。”
罗文轩道:“这是自然,待办完你们父亲的丧事后,诸事要如何安排,再行商量。”
罗文轩之妻夏氏并罗文远之妻毛氏,却是拉着李飞凤叹息道:“大姑娘,你先前为了祖母守孝,足不出户,耽搁了婚事,现下又要为父亲守孝,这一来二去的,过了十六岁,再要挑一个合适的人家,就怕不好挑。”
李飞墨在旁边听着,突然插嘴道:“大舅母二舅母勿忧,你们瞧母亲,当祖母的人了,一样一堆人上门提亲,可见这婚事成不成,跟岁数没关系。”
他一言即出,众人齐齐瞪他一眼。
罗文轩先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李飞墨还要驳道:“我说错了吗?”
罗文轩斥道:“不会说话就少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李飞墨在众人怒目中,只好闭了嘴。
罗文远也摇头了,合府这么多儿女中,除了飞白略能撑事之外,余者不是年纪小,就是只会捣乱,说话也没个分寸,姐姐这些年,是太累心了。
罗文轩看着众人,有些发愁,之前虽则李汝安八年不归,到底还存着生还的指望,那起觊觎姐姐的,皆按兵不动,现一传来死讯,全部蠢蠢欲动,不顾李汝安骸骨还在途中,丧事未办,这就涌上门来提亲。
待得丧事一了,将军府还能安生吗?
姐姐这般相貌气度,之后若不再寻一个得力夫婿护着,下半生如何能安生?
但纵观京城,能压制住皇后弟弟赵嘉普,能钳制住崔元舟,能震慑住城守董万维诸人的,除了皇上,还有谁?
莫非要劝姐姐进宫不成?
罗文轩长长叹了口气,此事难为。
稍迟,厅外脚步声响,众人见得罗文茵进来,忙站起来相见。
罗文轩和罗文远说起李汝安已亡的消息,又再劝慰罗文茵几句。
夏氏和毛氏也拉着罗文茵安慰,一径道:“将军虽没了,你还有这么多子女,孙儿也有了,下半生自有人照料你,倒不必太过忧心。”
罗文茵揉揉眼睛道:“儿女们孝顺,也算稍感安慰。”
接下来,诸人又问起骸骨何时到京,丧事待如何办理诸事。
罗文茵答道:“崔表哥已向皇上禀报,过十日会领人出京相迎骸骨,迎得骸骨时,先飞马使人回京传信,这边府中先准备起来,待得回京,礼部再派人过来协助办理丧事。”
罗文轩道:“既有礼部相助,倒是省了不少事,凡事按礼部指引的操办即可,到时也不会乱了阵脚。”
一行人正说着话,李飞华突然进来,跪下道:“母亲,女儿有一事相求!”
罗文茵叹道:“起来罢!有什么事?”
李飞华坚持跪着,抬头道:“周姨娘听闻父亲亡故的消息,捎信过来,求女儿在母亲跟前说情,允她回府在灵前哭丧一场。”
罗文茵问道:“不是说她病了么?这会子又有精神哭灵?”
李飞华道:“周姨娘说她贱命,虽病得厉害,管家娘子请的大夫过去给她瞧了瞧,开了几贴药服下,发了汗,第二日就好多了。现只求母亲允她回府哭一场。”
夏氏见得李飞华跪在地下十分可怜,再想起周姨娘原是罗文茵的陪嫁丫头,先前在罗府她也见过,怯怯一个丫头,没有什么胆子,当下起了怜悯之心,代为说情道:“将军没了,他的妾侍要回府哭一场,姐姐便允了罢?”
见夏氏求情,罗文茵只好点头道:“华儿,你告诉周姨娘,待将军的骸骨到京,她再过来罢!”
李飞华忙叩头道:“女儿代周姨娘谢过母亲!”
“好了,起来!”罗文茵摆手。
李飞华忙爬了起来,过去侍立在罗文茵身边,帮着丫头端茶递水。
稍迟,夏氏和毛氏要更衣净手,便拉了罗文茵一道,三人说些体已话。
夏氏道:“姐姐,将军府这些年算是太平,但是将军的丧事办完,怕是要起风波了,你须得有个算计。”
毛氏也道:“那日数个媒婆上门提亲的事,京城已传得沸沸扬扬,听说有那些无耻的文人,还编了本子,准备让人唱戏。这个也罢了,就怕还有更大的风波。”
罗文茵掩脸道:“你们教教我,该怎么办?”
夏氏和夏毛齐齐道:“真没法子了,只能挑一个最有权势的嫁了。若不然,没有人护着你,风波定然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