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秀一笑道:“本宫是来见罗夫人的,不是见皇上。你且去通报!”
杨公公一听,忙喊了小太监过来道:“进去跟娘娘禀报,说贵妃娘娘来了!”
罗文秀一听杨公公一再称呼罗文茵为夫人,而是含糊称了娘娘,不由暗暗冷笑道:好呀,已经喊上娘娘了!也不知道沿途回来,诸人是不是早就改口了?罗文茵这个贱人,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在宫中活多久?”
一会儿,小太监便出来跟罗文秀道:“贵妃娘娘,罗夫人请您进去!”
罗文秀见罗文茵没有亲迎出来,脸色又是乍然一变,马上又恢复正常,带着嬷嬷和宫女进了养心殿偏殿。
罗文茵听得脚步声,这才站起来相迎,一边道:“贵妃娘娘来了!我一路颠簸,刚刚又吐了,不及相迎娘娘,还请见谅!”
罗文秀一笑道:“自家姐妹,何必见外?”
她说着让人放下礼物,一一指给罗文茵看,笑道:“你这阵在外,餐风露宿,定然辛苦,这些给你补身体用的。”
两人说着落座。
早有宫女上了茶。
罗文秀便问道:“你因何跟着皇上出征?却是不怕死。亏得好端端回来,若不然,岂不叫罗府诸人伤痛?”
罗文茵含糊道:“实是那回宝珠在罗府被掳,吓怕了我,因想离京避一避,正好皇上要出征,就跟着御车出城了。”
罗文秀拍拍她的手道:“你既跟着皇上出生入死,情份自与别人不同了,如今且在宫中安心住下,等着皇上策封你罢!”
她说着,又指两个宫女道:“本宫看你这边殿中冷清,怕没有趁手的使唤人,这两个宫女倒是伶俐,就让她们服侍你吧!”
罗文茵笑道:“谢谢贵妃娘娘好意,皇上已令人出宫,去召吴妈妈诸人进来服侍我,待她们来了,人数都超额了,倒不须再借用娘娘的人。”
罗文秀一听,便不再提这事,另笑问道:“上战场是何情状呢”
罗文茵稍微说了几句,一时又跑进里间去呕吐。
花大娘怕宫女不知道轻重,忙跑进去服侍。
罗文茵出来时,便一脸歉意道:“贵妃娘娘,我这样子……”
罗文秀忙问道:“可请了御医?”
罗文茵答道:“御医适才诊了脉,我这里正让人煎药。”
罗文秀见此,便站起来道:“你且好好休息,本宫明儿再来看你。”
罗文秀回到朝霞殿内,一落座便疑惑道:“罗文茵一进宫便有人动手了不成?瞧她适才吐成那样,脸色也不好。皇后的手伸得这样快么?”
罗嬷嬷在旁边低声道:“贵妃娘娘莫要忘记,罗夫人这年纪,也还是能生育的。”
罗文秀闻言悚然一惊,“什么,嬷嬷是说,她可能有喜了?”
罗嬷嬷点头,蹙眉道:“瞧着,是有喜的模样。”
罗文秀一下把背靠向椅子,闭着眼睛,心累得不行。
怪不得皇上让她同坐御车呢!原来有喜了!
有喜了啊!
当祖母的人了,说有喜就有喜!
皇上不宝贝她才怪!
怪不得自己过去看她,杨公公一脸紧张,养心殿宫女一脸警惕。
想来皇上是令人好好看顾着的。
若让她生下龙子,哪……
罗文秀抚着胸口,只觉一口气堵着,好一会出不来。
养心殿中,罗文茵呕一阵,喝了药,却是感觉好多了。
一时太监又报进来道:“娘娘,罗府嬷嬷等人来了。”
很快的,吴妈妈和田妈妈诸人便进了殿内。
她们一见着罗文茵,纷纷哭了。
“夫人没事儿么?”
“这一去几个月,可担心死我们了。”
“战场刀枪无眼,夫人又一向体弱,且路途遥远,若有个什么,岂不让人痛心?”
罗文茵忙安抚众人道:“我这不是没事么?好了,不要哭了,这番进宫,就要长住了。”
吴妈妈小心翼翼道:“夫人,若在宫中长住,总要有一个名份。”
罗文茵笑道:“皇上拟封我为皇贵妃,待见过太后娘娘之后,便会召翰林学士起策封诏书。你们安心罢!”
众人纷纷松口气,又纷纷恭喜。
罗文茵笑向吴妈妈道:“可有带银锞子进宫,若有,拿出来打赏。”
吴妈妈道:“宫中公公至罗府召我们进宫,也没细说什么,我们忙忙来了,便没有带什么银锞子。”
众人笑道:“夫人的打赏且欠着便是,还怕夫人赖掉不成?”
说笑着,罗文茵便又清清嗓子道:“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们。”
众人忙做洗耳恭听状。
罗文茵稍稍难为情,但怀孕这件事,总要跟身边人说清楚,她们也好有个防备。
“进城之前,白御医给我诊脉,脉出有喜,已一月有余。”
众人听着这话,全怔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夫人都三十几了,当了祖母的人了,还能怀孕?
宝绿最先嚷起来道:“恭喜夫人,这番定是皇上太厉害,夫人才能怀上的。”
她的话音一落,众人回过神,纷纷失笑,又忙着恭喜罗文茵。
吴妈妈倒有些忧心,悄悄问道:“夫人体弱,这番怀孕,白御医如何说?”
罗文茵道:“白御医说好好将养,无碍的。”
吴妈妈一听,稍稍松口气,另又道:“夫人既怀孕,一切便不能大意,咱们住的殿中,不能让外人进来。殿内使唤诸人,也只能用自己人,宫中分配的,安排在殿外干些杂事便好。”
罗文茵道:“这宫中,是比将军府要复杂许多的,一切要十分小心。你跟田妈妈分派人手,时时警醒着才好。”
吴妈妈应下。
说完自己这些事,罗文茵便问吴妈妈,她离开这段时间,京中有何新闻,罗府有何动静。
吴妈妈道:“夫人离京,两位舅夫人过后悄悄欢庆呢!再至今日听得夫人跟皇上同坐御车,一道进宫,却又忙忙来跟我们说些讨巧的话,说夫人极可能要走运了什么的。”
田妈妈却是说起将军府的事道:“夫人离京这些时候,将军府的几位爷和几位姑娘,常过来打听消息,怕深夫人有个不测。三姑娘有两次还哭了。”
一提起将军府那些儿女,罗文茵不由沉默。
到底是原主的儿女,异日有能力,自要帮着他们得一个好婚事,奔一个好前程。
宝珠倒是说起乌兰的情况,道是乌兰听闻赵国打败了元国,巴昱新回国后昏迷不醒诸事,便从杨府逃脱,想要偷偷出城回元国,却被城守发现,扭住送回杨府。
一会儿,林公公又来禀道:“皇贵妃娘娘,宫中设宴为皇上接风洗尘,皇上命奴才过来接娘娘去赴宴。”
罗文茵摆手道:“一路奔波,现下却累了,不想动弹。”
咳,封妃诏书还没下来,这会过去赴宴,也不知道如何跟众人行礼,若是席间皇后说重话,也不便回嘴,还是不去的好。
林公公听着她的话,却是小心翼翼问道:“娘娘是不是又不适?若不适,可要再传御医?”
罗文茵道:“御医已诊过,不须再诊了。”
林公公见她脸色似乎比之前差点,马上道:“奴才马上去禀报皇上。”
“嗯,去吧!”罗文茵懒懒的。
待林公公下去了,吴妈妈诸人惊喜万分问道:“夫人,皇上要封你当皇贵妃?这封号听着怎么比贵妃还要高的样子?可是宫中有这个封号吗?”
罗文茵手臂搁到椅背上,把脸伏在手臂间,笑跟吴妈妈诸人道:“是皇上新设的封号,在皇后之下,贵妃之上。以后见了贵妃,不须行礼。”
众人又有点呆呆的,这么说,她们家夫人,不单怀了龙子,还得了一个比贵妃还要高的位份?
罗家这回真是登天了!
吴妈妈诸人又兴奋道:“夫人,看来宫中全知道您要封皇贵妃了,公公们都口称娘娘呢!”
罗文茵笑一笑道:“你们且莫改口,待明儿诏书下来再改。”
稍迟,御膳房又送了膳食过来。
吴妈妈诸人揭开食盒,一一摆上膳食,看了看菜式,再数了数碟子等,互相对视一眼,这饭菜规格,是皇后的规格啊!
她们忙忙服侍罗文茵进膳。
罗文茵本来没有胃口,但一见呈上来的饭菜糕点等,极为精致,且全是她爱吃的,一下便有了食欲。
待用了膳,漱口毕,外间有公公报进来道:“娘娘,皇上来了!”
罗文茵忙站起,领着众人相迎。
张子畅进殿,早就扶住罗文茵道:“茵儿不要乱动,小心动了胎气。”
说着扶她过去椅上坐下。
吴妈妈诸人跪了一地,一抬头见皇上当他们不存在,忙互视一眼,悄悄退了下去。
张子畅坐到罗文茵身边,问道:“还是不适么?”
罗文茵应道:“用过晚膳,好多了,就是有点累。”
张子畅一听便道:“既如此,晚间早些安歇,朕给你揉肩膀。”
罗文茵想到他每回说揉肩膀,其实揉着揉着就揉到别的地方去了,一时红了脸,轻“啐”一口道:“我叫吴妈妈揉一揉就好。”
张子畅见着她这轻笑薄嗔,眸子汪着水的娇样,一下心头乱跳,恨不得马上就上手揉肩膀,一时凑近,低声道:“吴妈妈哪有朕手势好?朕每次帮茵儿揉,茵儿不是很……”
罗文茵便伸手捂实他的嘴,嗔道:“还说?”
张子畅一下轻吻罗文茵的手心,罗文茵忙又把手缩回。
两人对看一眼,又齐齐笑了。
张子畅又拉了罗文茵的手道:“茵儿,这段时间朕亲征,日夜与你一处,同行同止,像是已习惯如此了,适才去见母后,皇后又请宴,一时没见着你,却是坐立不安。”
罗文茵听着这样的表白,心里酥酥麻麻的。
之前,一心想要完成任务,却不想付出什么真心。
但是现在好像陷入其中了。
而且,这是她实际意义第一次谈恋爱。
有时候,她也会突然警惕,告诫自己不要陷太深。
但是张子畅以帝皇之尊,这般深情款款,温柔体贴,叫她如何抵得住?
且不说现在腹内还怀了他的孩子。
好像一怀上孩子,一颗心便特别柔软,也想对张子畅好些。
张子畅环视一遍殿内,却又道:“茵儿,你这偏殿有些冷,现下冬天,不若就跟朕住在正殿罢!”
罗文茵低声道:“这不大好吧?怕人非议呢!”
张子畅瞪眼道:“谁敢非议?不怕朕剪了他的舌头?”
说着又是劝道:“现下你肚子月份还小,就怕有那个不长眼的,冲撞了你。还是跟朕住在正殿比较稳妥。”
罗文茵也战战兢兢,怕这次任务有一个闪失,闻言道:“那皇上得保证不乱来。”
张子畅一下道:“茵儿,朕又不是柳下惠,保证不了。只能保证,会好好护着茵儿。”
罗文茵一听,心头又一甜,不由抬眼看张子畅。
张子畅也正看她,两人视线胶在一处,难解难分。
张子畅实实想不到一旦罗文茵回应自己,自己竟还有少年情怀,一颗心会如少年时期那样乱撞。
罗文茵也有些感叹,原来谈恋爱是这样的。
两人对视片刻,张子畅先忍不住,拥了罗文茵入怀,低声道:“茵儿,你叫朕如何疼你才好呢?”
罗文茵在张子畅怀中扭了扭,用手在他胸口画一个圈圈道:“皇上以后,只能对茵儿这么好!”
张子畅第一次听罗文茵在他跟前自称茵儿,且用这种娇娇的口吻,一时差点把控不住,搂实了罗文茵的腰道:“茵儿,茵儿……”
罗文茵听着他的语调不对,忙轻轻一推道:“皇上不要走火入魔了。”
张子畅捉实她的手道:“茵儿会帮朕度过难关的是吧?”
罗文茵脸颊酡红,嗔道:“我可是累了呢!”
张子畅便耳语一句,罗文茵一听,不由捶打他一下。
隔一会,罗文茵终于答应暂跟张子畅住在正殿,待开了春,天气和暖了,再搬至偏殿。
张子畅心满意足。
这段时间出征,已习惯晚晚同房,一想到回宫反而要独宿,如何忍得住?
现下好了,又能和茵儿晚晚在一处了。
这段时间自要哄得茵儿离不开自己,待开了春,相信她就不舍得抛下自己搬去偏殿了。
罗文茵见张子畅似乎满心满眼全是她,心下也极是甜蜜。
完成任务之余,还谈个恋爱,挺好的嘛!
第75章
大皇子张景瑞这几个月监国,谨慎小心,宽待臣子,体恤下民,深觉自己纵无功劳,也有苦劳,一心以为张子畅回朝,必会嘉奖于他。
他料不到的是,张子畅上早朝第一天,便发作了他。
说他监国期间,凡事不决断,不求有功,只求无过,没有皇子之风。
又说他没有上位者威严,太过宽厚官员,以致某地天灾,当地官员禀报不及时,死数人伤超过往年云云。
张子畅发作完张景瑞,再发作安王。
说安王辅政,一味附和张景瑞,没有提出有效建议。
接着,他又发作老臣。
说老臣在其位,不谋其政,大皇子监国,他们没有尽心尽力。
众臣惴惴。
他们发现,皇帝陛下这趟亲征,打败了元国回赵,威严更胜往日,坐在御座上痛斥他们时,谁也不敢抬头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