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晟哼了一声:“谁要陪你。”他看了眼径直领着小宫女去马厩挑马的容双、根本不打算再理会他的容双,心里更加不爽。
这女人眼里从来都没有他。
人已经走远了,姬晟吩咐留守校场的人:“看着一些,别让长公主在校场太久。”
今时不同往日,容双身体还没完全康复,经不起折腾,哪怕她原来精于骑射也不能在校场待太久。
姬晟叮嘱完了,立在原地看着一身猎装的容双牵出她的马来,轻轻松松上了马,迎着日光骑马在校场中奔驰。
她的容颜依然如盛开的花儿般明艳。
她一直都和其他人不一样。
如果她不要权柄,也不要当他的皇后,那她想要什么?
去年离开盛京的时候,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回来?
如果不是她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她是不是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姬晟静静站了一会,转身往勤政殿的方向走去。
姬晟才刚回到勤政殿中,李尚书又领着两个侍郎来和他禀报亲耕礼和亲蚕礼的事。
他们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姬晟和容双前往先农坛那边。
姬晟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接下来又有不少朝臣先后有事来商议,姬晟度过了一个忙碌的下午。
傍晚姬晟踏着余晖回了寝宫,被告知容双从校场回来后就睡下了。
姬晟叫人先不用摆膳,独自走到塌前注视着容双的睡颜。
以前她练习两个时辰骑射也只是出些汗,如今不过是去校场溜了几圈马,竟就累得睡下了。
他抬手轻抚容双的脸颊。
明明也是个温温软软的女孩儿,脾气却比谁都大,说翻脸就翻脸,说不要就不要。
她若是嫁了别人,谁能制得住她,谁又能忍得了她。
容双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颊,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
她睡眼朦胧,只看得清塌前之人的轮廓。
容双思索一会,才迟疑着喊道:“皇弟?”
姬晟不吭声。
他伸手握住容双的手。
容双嫌弃地说:“凉。”
她一直在被窝里,他刚从外面回来,手自然冰冰凉凉。
姬晟仍是握紧不松开。
容双坐起来看他。
姬晟叫人上前伺候容双洗漱更衣。
容双也没了睡意,起身让人摆弄。到要梳头时,姬晟叫人去传膳,自己接替了小宫女的工作,轻轻替容双梳理乌黑顺滑的长发。
容双本来还觉得姬晟是不是太闲了,连这种活都干。转念一想,大概是自己以前把他逼得不得不闲,只能乖乖伺候她。
她有点心虚。
姬晟却一脸自然地替她梳好发。
接下来两个人难得心平气和地吃了顿饭。由于有点小心虚,期间容双还把自己觉得好吃的菜夹了两口给姬晟,说很好吃让他也尝尝。
姬晟绷着脸吃了,饭后还拉容双出去散步消食。
两个人在禁苑中行走,两旁都是当值的禁卫与太监宫女,没有人上前说话。
容双和姬晟走了一段路,还是不适应这么安静的气氛,平时两个小宫女跟着她散步消食时可是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容双只能主动开口问:“皇弟的折子都批完了吗?”
她的意思很简单,赶紧去批你的折子,有可可爱爱的小宫女陪着我就可以了。
姬晟说道:“不急。”
十万火急的事大多当场就处理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无关要紧的事,比如各地知府的请安折子之类的,大多只写着“最近陛下好吗?身体怎么样?胃口好不好?一顿能吃多少碗?”。这些折子看吧,没什么意思,不看吧,又是人家的一片拳拳心意,不给个批复显得他这个皇帝太薄情。
所以他闲下来会给他们批复个“已阅”。
容双想踹他一脚。
姬晟似有所感,脚步顿住,攥着她的手说:“你可以出面主持亲蚕礼吗?”
容双一愣。
“就一次。”月色下,姬晟容色更为i丽俊秀,且这份i丽俊秀之中还透着几分难言的委屈和难过。他紧紧地握住容双的手,“为我去一次。”
并不是他给容双机会去,是她为他去。
如果她非走不可,他总得留下点什么。
第40章 怎么罚
完了完了。
容双感觉自己似乎明白自己过去几年为什么鬼迷心窍了。
这样一张脸配上点小委屈, 谁不想好好安抚一番?安抚着安抚着安抚到榻上去, 看起来不是多奇怪的事。这小子怎么好好地正人君子不当, 偏摆出这幅姿态来了?
对于自己许许多多的臭毛病,容双也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比方说要是柳侍郎长得不好看, 她决计不会把他堵在墙上和他说话。
圣人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偏爱好看的、可爱的、美好的事物,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容双正想着, 手腕又被姬晟扼住了。
这家伙装了一会可怜, 又一副生气恼火的模样, 真够喜怒无常。
容双想到自己刚才还惦念着柳侍郎的美色,那种心虚感更强烈了, 她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自己这臭毛病害死。
因着心里发虚, 她想了想,便没拒绝姬晟的要求。
左右她是要回北疆去的,到时就算皇后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只管冲着姬晟发作去好了。
至于姬晟搞不搞得定, 那就和她没关系了, 那是他的枕边人, 该他自己去摆平。俗话不都说‘一屋不扫何以何以扫天下’吗?
容双打定主意,便说:“好, 我去就是了。”
姬晟这才稍稍满意。
两个人走了一圈,姬晟又趁着身上出了薄汗拉容双泡汤池。姬晟不好酒色, 每日处理完政务就是看书睡觉,日子过得单调得很,如今倒是省了推掉其他事的功夫,夜里总能和容双腻在一起。
既然都躲不掉,容双也不介意欣赏一下“出水芙蓉”。看着近在咫尺的裸美人,她脑中掠过一些场景,大抵是自己蛮横霸道地把小可怜吃干抹净,小可怜只能凶猛粗暴地报复回来。
这可真是冤冤相报。
泡过汤池,就该睡了,姬晟和容双商量着不再和避子汤,用些别的法子防着怀上。
这个容双也懂,她好歹是研读过不少避火图的人,知道什么羊肠啊鱼肠啊之类的。反正用薄薄的套儿给姬晟那东西套住,便能挡住姬晟的万子千孙。
她对此没意见,只是只看过画儿上的,没见过真玩意,顿时有了兴趣,让姬晟拿出来给她看看。
姬晟见容双一点都不害臊,还兴致勃勃地说要看,原本只到耳根的红晕顿时气上了脸。他骂道:“你简直不知羞耻!”
容双乐被姬晟逗乐了,这家伙竟意外地纯情。她凑过去往姬晟唇上吧唧一口,说道:“你这话说过许多回了,不知羞耻就不知羞耻,你还不是不知羞耻地和我讨论这些事。”容双对此很有感悟,“我一直都挺替你和柳侍郎担心的,你说你们这样的人要是娶个端庄知礼的妻子,洞房花烛夜该怎么办才好!”
姬晟脸色黑了。
他怒道:“你关心柳凌的洞房花烛夜做什么?!”
容双立刻住了嘴。
不小心说漏嘴了。
姬晟见她一脸心虚,更加愤怒了。
他想起她刚进京时就做了件轰动京城的事:把人称柳家玉郎的柳凌堵巷子里、抵在墙上威逼利诱!
要知道盛京没人不认识柳家玉郎,虽说他性格温和,待人有礼,但这份温文之中是带着疏离的,从不曾听他和哪家小娘子走得近些。难得有个人能堵到他还被他带回家去,这绝对不是小八卦,整个盛京都传遍了,连他在东宫病着也有耳闻。
容双见姬晟这一点就着的家伙又一次怒火中烧,赶紧好言安抚:“不关心不关心,我一点都不关心,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姬晟冷着一张脸。
容双搂着他脖子亲他的唇。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亲了一会,把姬晟的火气亲没了,容双才哄道:“你且戴上你的肠衣吧,我不看就是了。”说完她还闭上眼,一副一点都不想看、绝对不食言的模样。
姬晟哼了一声,第一次用这东西,难免有些不熟练,把装着肠衣的匣子打开,试着戴了一下,发现不太合适,又换了。
容双趁着他专心试戴的当口早偷看了许多遍,把肠衣也瞅清楚了,这东西被弄得很薄,套起来竟还蛮结实的,就是不知道要是动作大点会不会破掉。
她在心里瞎琢磨,没注意到姬晟已经忙活完了。
姬晟见她没遵守诺言,不仅睁开眼偷看,还看得目不转睛,顿时恼羞成怒,转身把容双扑到榻上,整个人欺上去恐吓:“说好不看的,你说话不算话,看我不罚你!”
容双一点都不怕,又环住他脖子亲他:“怎么罚?”
这女人真是有恃无恐!
姬晟恶狠狠道:“罚你陪我用完这一匣子。”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在宽大柔软的龙床上亲作一团。
第41章 千岁万岁
两个人抛去种种思虑厮混了几天, 转眼便到了正月下旬, 先农坛那边一切准备周全。
御街上提前清道, 只允许百姓遥遥立在街道两旁一睹圣颜。
亲耕礼和亲蚕礼既是为了鼓励农桑,姬晟和容双这次出行自然没捂得严严实实。本来姬晟还想和容双同乘一车,还是李尚书在一副“你这么干我就一头撞死”的态度才改成分乘两辆。
比之前几年鲜少露脸的姬晟, 京城百姓对容双的印象要深刻些。要知道前些年每逢大灾大难,出面安抚百姓的总是这位长公主,她甚至还亲自监斩过一批贪官污吏,当时盛京可谓万人空巷, 都觉得长公主慧眼如炬、行事果决。
更重要的是, 长公主长得好看啊。
新皇姬晟的相貌已是十分出众, 不过姬家人的好样貌大家看了许多年了,长公主却不一样, 她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绚烂而美丽,还带着种灼人的辉芒,叫人不敢直视之余又舍不得移开眼,简直甘愿被她烧灼成灰。
原本御驾驶入御街, 只有前方一板一眼、庄严肃穆的鼓吹声, 结果不知百姓之中谁先喊了一句“殿下”, 便有人跟着朝御驾后的车驾叫喊起来,都想让长公主看他们一眼。
听说, 新皇要给长公主选驸马哩!
要是长公主看他们一眼瞧上他们了呢?
男子之外,也有许多女子不甚矜持地在人群中满脸激动地看着容双。
长公主可是不少闺阁少女最向往的人, 虽说她们家祖父总说“牝鸡司晨,罪大恶极”“女子怎么能抛头露脸”,要她们安安分分待在闺中待嫁,以后好好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可,秋猎大比,长公主赢了;边关恶战,长公主赢了;连文人雅士最好开的文会,长公主都曾博得头筹。
这样的女子哪里不如男子呢?
莫说长公主好好地把江山还给了新皇,便是长公主当真手握先皇遗旨登基为女皇,也没什么不对啊!毕竟,先皇都放心把江山交给长公主不是吗?
所以听说这天只在南郊祭天时露过脸的长公主要出面主持亲蚕礼,不少女孩儿都早早找机会候着。等在御街上看完长公主,她们还要乘家里的马车跟去先农坛观礼!不管能不能凑到近前去,能远远看一眼也好!
上次她们没听说,这次她们可是早早相互联系好,约定要一起出来看长公主的!
眼看旁边的男子们喊了起来,女孩子们顿时也不甘落后,朝着容双所在的车驾喊起了“殿下”。
容双一愣,撩起薄薄的纱帘往外看,只见两旁百姓男女老少都有,还有人把孩子举过头,让小孩也能一睹御驾的全貌。
虽隔得有些远,容双也看见了最前面的几个可爱的女孩子。
她还以为盛京的人会对她敬而远之,倒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多人会特意来看她,连前面的姬晟都不喊,只冲着她喊殿下。不管怎么样,能被人喜欢、被人记挂,总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容双顿了顿,朝她们轻轻一笑。
看到容双的笑容,高喊“殿下”的声浪更大了。
姬晟原本就绷着一张脸装严肃,听到这些男男女女的叫喊声之后根本不必再装,脸直接黑了。
两旁负责提防百姓冲撞御驾的禁卫有些懵了。
虽说长公主曾掌权几年,去年还曾大杀蛮族、立下战功,但,百姓全都喊“殿下”会不会太不给圣上面子?要是回头圣上恼羞成怒,觉得长公主仍是威胁,岂不是反而害了长公主?
禁卫们默契地开始对百姓谆谆善诱,让他们先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再喊“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这样才合规矩。
经禁卫一提点,激动的百姓终于冷静下来,整整齐齐地喊起了万岁千岁。
姬晟一路听着百姓的万岁千岁出了城,脸色却没有好转。他觉得这喊得不好,倘若他真的活万岁,而她只活千岁,剩下的九千岁岂不是他独活?
这样的念头只停留了一会,姬晟脸色就更难看了。
她要离开盛京。
哪怕他们活得一样久,往后她也不会留在他身边。
而他没什么办法留下她。
她一心要走。
她是他名义上的皇姐。
她曾经玩弄他、囚禁他、欺辱他。
从百姓的反应来看,她在百姓之中的名望依然很高。
不管于公于私,他都不该留下她,连这种想法都不该有。
他们乃是皇家玉牒上记录在案的姐弟,难道他还能力排众议让她当他的皇后吗?
何况,她也不想当他的皇后。
当初她大权在握,和他翻云覆雨后也总喝避子汤。
她不想生他的孩子。
抵达先农坛时,容双在两个小宫女搀扶下端庄娴雅地下了车,看起来很有长公主该有的样子。
看到姬晟很不好看的脸色后,容双觉得有些稀奇,出来时还好好的,一脸昨晚爽到了的餍足,怎么突然又变了脸?
这几天两个人相处得还挺融洽,容双跟着姬晟走了一段,寻了个没人注意的机会往姬晟脸颊上戳了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