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里面传来面面困倦的声音。
看样子他们是住在一起的。
苏糯对着电子猫眼回复说:“我是苏糯。”
“喔,小棉花啊, 直接进来吧,门没锁。”
她推门而入。
每座独栋别墅都带有一个小院子, 她大哥的院子显然是没人打理过的, 藤蔓乱窜,植被凌乱铺散在地, 正中的喷泉早已干涸,里头一只从外走进来的大白鹅悠闲散着步。
苏糯走进主屋。
换了鞋, 看到客厅窗帘紧闭,鞋子、衣服、酒瓶随处可见,满屋子的狼藉,都没有一处干净的下脚地儿。
绵绵手忙脚乱着捡着衣服,向她尴尬一笑:“小棉花坐,队长还在睡呢,我上去帮你叫他。”他拍了拍沙发,去厨房烧了一壶水,又准备去楼上叫人。
苏糯忙拦住:“没事,让他们睡吧。”环视一圈,眼前的脏乱让人看不下去,苏糯拉开窗帘让阳光进入,拿起抹布主动擦拭起来。
见此,面面慌了:“小棉花坐着就成,我随便收拾收拾,等下午阿姨来了再打扫。”
她没有停下动作,问:“你们一起住在这儿?”
面面点头说:“嗯,我们平常都住这儿,安静,方便创作,敲鼓的时候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擦完桌子,苏糯又开始扫地,面面也不敢闲着,着手跟着收拾起来,客厅很快被两人打扫的焕然一新。
最后拖完地,看着清亮的客厅,苏糯舒服的长呼一口气:“你们吃饭了吗?”
面面摇头:“小棉花饿了?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苏糯说:“宿醉一晚上,再吃外卖不好,厨房有什么?我给做点。”
他不好意思的挠头:“好像有阿姨买的菜,我们也不清楚。”几个大老爷们都不是做饭的料,开始还会买些酒水,后来为了保护嗓子,酒都不买了。
她径自到厨房,冰箱上层塞满了水和一些啤酒,只翻找到一些面条蔬菜,还有少许鸡肉,苏糯系好围裙,把食材全拿了出来,“只能**丝面了。你要是还想吃别的,可以现在去买点,中午我给你们做。”
面面本来是不好意思麻烦人家的,可他是真饿了,外卖也真的吃腻了,当下拿着钱包去小区里的超市买菜。
做面用不了多少功夫,她熟练的将鸡肉切丝,黄瓜切条,将配菜拌好调料,随后烧水,下面,过凉水,最后将面盛放碗中,把调好的料均匀铺上面,最后浇上蒜末,一碗香喷喷的鸡丝凉面便成了。
苏糯看了眼时间,八点半,面面应该快回来了。
她洗干净手,转身上楼,一间一间敲开房门。
出来的廖正和阿肯都光着膀子,他们以为过来叫人的是面面,当下就要发作,定睛一看,眼前的小姑娘娇娇软软,不正是队长的宝贝妹妹。
两人心头火气消了大半儿:“小棉花来了。”转身去穿衣。
苏糯目不斜视:“我做了面,你们快下去吃,黏了就不好了。”
“劳烦你大老远来给我们做饭了。”廖正不好意思一笑,“我们马上下去。”
“哪个是我哥的房间?”
廖正向顶楼指了下。
她转身上去,没有房门,整个三楼都是原泽的房间,宽敞到空阔,灰色大床紧挨着落地窗,各种音乐器械随意散布。
苏糯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成大字型的原泽,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子,古铜色的皮肤,肌肉纹理性感结实,目光一转,苏糯看到他左边脚趾少了最后两根。
[他被一个大小孩出卖,那些人愤怒的割了他两根指头。]
脑海中,林芝这句话不住盘旋。
苏糯放轻脚步,晚上把地上的东西捡好放在桌上。余光略过桌角,看到上面放着一个笔记本,那好像是原泽用来写歌词的,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音符。
苏糯不由瞥了眼床上原泽,书上说原泽是难得一遇的音乐奇才,少年时就和志同道合的伙伴们开了一家地下酒吧,又在这里成立了一支地下乐队,他们会定时接受来自各国音乐人士的pk赛,比赛将在暗网进行全球直播和下注,最后的获胜一方将获得巨额赌金。
有人不耻原泽这一行为,不止一个音乐人站出来谴责原泽,他们认为音乐是神圣的,不是赚取金钱的道具,还是用这种旁门左道的方式;也有人为此可惜,原泽这么难得一个奇才,好好培养一定能扬名世界,偏偏不学好,玩见不得光的那一套。
所以等他后来哑了喉咙,进了监狱,拍手叫好声一片。
她拉开椅子坐下,手指摩挲着还带有墨水香气的纸张,原泽的字放荡不羁,和他的人一样。
直到翻开最后一页,字体变得稚嫩清晰,每一个笔划都是经过认真缓慢勾勒而出的。
[从你离开直到今天,手上只剩你的照片。
那天你消失在铁道间,我在丛林再也看不到天。
命运流过我的指尖,我选择追寻并继续疯癫。
不能见面,剩我一人思念。]
……
…………
这首曲谱简单,风格一改原来,像是在写抒情诗一般真挚动人。从这不成熟的作曲来看,这首歌应该写在原泽没红之前。
翻看中,一张老旧的照片掉了出来,她怔住。
泛旧的老照片被保存良好,大一点的男孩抱着白嫩嫩的小姑娘,在阳光下笑颜灿烂。
她认得出,照片里是小时候的自己。
苏糯定定看着,没注意身旁原泽已经醒了。
照片被抽走,笔记本啪的声合上,被抓包的苏糯惊得身子一颤,仰起头:“对不起,我偷看了你的东西。”
原泽这才看清书桌前的是妹妹。
他拧了眉,伸手揉揉了作痛的眉心:“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来没多久,我做了早餐,想叫你过去吃。”
“嗯。”原泽从衣柜随便拿出件衣服穿上,又取出一个小盒子送到苏糯手上,“拿着。”
她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几张银行卡和几把房屋钥匙。
“这是我这些年给你存的钱,还有市区和一套公寓,今天叫你来,就是想把这个给你。”
苏糯神情凝滞,很快把东西推了过去,“不用,我不需要这些。”
原泽顿了下,似是不满,烟嗓缓慢低沉着:“从我出来到现在,赚的钱都会分成三份,一份给爸妈,一份我留下,剩下一份就是你的。小棉花……”他狠揉了一下苏糯的脑袋,“这些年我从未放弃过寻找你,我坚信总有一天会和你见面,那时我就想,不管她生在贫窑还是富人之家,只要再遇见,我就会让她往后人生过得和公主一样,最起码不会有金钱方面的苦恼。”
所以他拼命赚钱,几年来没明没夜的创作,哪怕嗓子哑了都不会停下,他要努力,为了他,也为了他的小棉花。
“拿着吧,不要让大哥几年的心意落空。”原泽捏了下苏糯的脸,径直下楼。
苏糯紧攥着那个小盒子,鼻尖莫名发酸。她明白原泽的意思,其实他是怕自己发生了不幸,这笔攒下来的钱可以救她的命。
小心把盒子放好后,苏糯下楼。
餐厅里其他人已经狼吞虎咽吃开了,给原泽剩下的只有个空盘子。
面面一边往嘴里塞着面一边向她竖出大拇指,嘴里含糊不清:“好手艺啊!超好吃啊!棉花妹妹大厨手艺!”
原泽过去朝空盘子张望两眼:“我的呢?”
阿肯:“你吃屁。”
“你吃屎。”原泽怼了回去,顺便把他手上的一碗面夺了过来。
“操,队长你恶不恶心,这叫间接接吻你懂不懂啊。”
苏糯很是无奈,“还有中午饭呢,我可以再给你们做好的。”
几人都没怨言了。
原泽吸溜着面条,问:“昨天你自己回去的?”
面面打了个嗝:“队长你忘了?你叫赵影帝过来陪小棉花,最后小棉花和他走了。”
原泽咀嚼动作一停,懵了。
廖正嗤笑道:“不是吧,泽哥你又断片了?你这点破酒量到底遗传了谁?”
“……”所以昨天打电话赵云清时,她大哥就已经喝高了?
苏糯确定了,确定这是他亲哥。
原泽总算在脑海中搜寻出丝丝微小的记忆,问向苏糯:“老赵没对你怎么着吧?”
苏糯摇头,面不改色扯着谎:“他把我送到酒店,然后就回去了。” 说着,把头发往锁骨处拨了拨。
面面忍不住说:“你都带小棉花找鸭了,影帝比鸭子高大上多了,就算怎么着了也不亏。”他要是睡了影帝,能吹一年,不,十年。
原泽踹了他一脚:“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奶娃娃懂个屁!”唾骂声,“老子找鸭那是花了钱买来的乐子,能一样?”
“……”
他看了眼苏糯:“没事就好,昨天是我喝高了考虑不周到。也幸好叫来的是赵云清,那货天生性冷淡,我又是救他一命的祖宗,以后我不在你就找他,那小子不敢对你乱来的。”
苏糯唔了声,颇为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想到昨夜那缠绵的低喘和男人性感晃动的身躯,苏糯不由揉了揉隐隐发烫的耳垂。
性冷淡?
不见得。
第021章
苏糯在厨房做菜,其他人不好干看着, 就让唯一会煮面条的廖正过来打下手。
廖正在乐队里年纪最大, 平常和兄弟们打诨玩闹, 黄段子也没开, 但该正经也正经, 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就像是现在, 规规矩矩的和苏糯保持着距离,半点都不敢造次。
“你回来你哥挺开心的。”他突然说。
苏糯低头择菜,指尖葱白。
“那个、你可能听过原泽的传闻。”廖正小心翼翼瞄了苏糯眼,“网上说的那些你别太信, 当初原泽盘下那家酒吧, 搞地下乐队,很大原因是为了找你。”
苏糯一怔。
“这年头每天消失的人不少, 部分被不法分子拐卖到山村, 也有的成了暗网上的拍卖品,茫茫人海的, 要找一个人有多难。所以他举办世界pk赛,利用这层关系一点点浸透地下, 不放过任何关于你的消息。”廖正苦笑声, “只是我们谁也没想到,你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苏糯被沈家保护的太好了, 换了名字舍了身份,以沈氏集团千金的名义平安长大到19岁。
“原泽多在乎你, 他身边的人都知道。我希望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你都不要对你大哥有芥蒂。他那么爱音乐,若非逼不得已,谁想整日在黑暗里。”他们这几个对音乐的热情不比那些正经音乐人少,可他们劣迹斑斑 ,除了原泽,其他地方都不要他们,瞧不起他们这下三流的音乐混混。
苏糯指尖颤抖,她模模糊糊看到一副画面,幼年的原泽背着她,慢悠悠晃过炎热的午后,嘴里哼着歌,清脆动人的歌。
而这样的原泽在小说中被描述成什么样子呢?暴戾自大,不择手段,孟亦苒让他放弃了梦想,引以为傲的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锒铛入狱后,沈妄买通乱牢头,将他虐待致死。
原澄和原澈呢?他们想去为大哥讨说法,被沈妄手底下的人打断了腿,至于苏糯,作为女配文里的原女主,更落不得好下场。
系统说过,她本来的人生是家境美满,父母对她疼爱有加,青梅竹马将她放在心尖儿上宠,可是插足的外来者破坏了一切秩序,要想让原本归位,只有驱除。
苏糯咬咬牙,多年的沉淀让她习惯了不争不抢,不做出头鸟,她本想着只要保护好沈家父母对她的那份感情就好,至于孟亦苒和沈妄如何,她都无所谓。
但现在,她不能。
孟亦苒存在一天就是一个威胁,她的哥哥,她的弟弟包括她自己都会遭受其殃。
“小棉花?”廖正唤了她一声。
苏糯反应过来,继续切菜,刀工干脆利落,看呆了廖正。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说,“谁对我好我都记得,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我都不会管的,因为我知道那是我哥哥。”
廖正愣了下,随即笑了,骤然放松了臂膀:“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苏糯眼角弯弯,嗓音柔绵,她近乎自嘲的:“要说看不起也是你们看不起我吧,为情自杀闹得沸沸扬扬,搁谁身上都不好听。”
廖正顿了下:“你是傻,但那些因此骂你的是坏,是毒。不过放心,队长的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以后谁敢欺负你,我们肯定断他……教他做人。”廖正怕吓到小姑娘,忙转了说辞。
“廖子,你他妈说话就说话,不要挨老子妹妹那么近,想死是不是?”客厅外,原泽凶狠一嗓子。
廖正耸耸肩,拉开距离。
*
吃完午饭,又给这几个人烤了点面包当早餐,苏糯这才准备离开。
原泽不放心她一个人走,想送,最后被苏糯婉言拒绝,他不喜欢强迫别人,只送她到了院门口。
他懒懒倚着大门:“要不我让面面送你。”
苏糯摇头:“你们昨天都喝酒了,今天上路不安全,再说,我要先去一趟公司。”
原泽打了个哈欠,睡凤眼眼看着就要耷拉下,他强撑着坐好,“从这儿打车也不太方便,要不我把车钥匙给你。”
苏糯说:“我没驾照。”她会开,但没来得及考,想着过些日子就把驾照拿了。
“你回去睡吧,我先走啦。”苏糯挥挥手,正要离开,原泽轻轻拉住她手腕,弯腰,指指脸颊,“亲哥一口。”
苏糯愣了愣。
“不乐意就算了。”他松了手,又打了个哈欠。
苏糯抿抿唇,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下,刚还眉眼慵懒的大男孩瞬间笑开了花。
原泽在她头上揉了把:“回吧,路上小心点。妈要是问起我,就说我空闲时再回去,还有告诉老头儿,他欠的外债我已经帮他打了,之前的服装厂和房子是弄不回来了,但是可以给他弄个小卖部养老,就不要去跑车了,多陪陪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