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惟惟掀起被子,腿还没动呢,嘴上就先嚷嚷着:“桂花婶子,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已经打定主意为鹤鸣守一辈子寡,谁都不嫁,可谁曾想,现在名声臭了,我实在没脸活下去,倒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张桂花一把拉住她,她做了一辈子农活,人又胖,力气哪是苏惟惟能比的?苏惟惟挣脱不开,一脸生无可恋。
“你这孩子,死什么死!死了人家只会更相信你私奔的鬼话,你别怕,我这就去告诉村里人,说你根本不是要私奔,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谁为人什么样,村里人都晓得,桂花婶子一定给你正名!”
张桂花说完,嘱咐苏惟惟好好休息,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刘玉梅怕她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忙跑上前解释,可张桂花却一句也不听,冷着脸走了。
这边,苏惟惟不由松了口气,前世混办公室没白混,那些斗争经验这时倒是用上了,她不怕刘玉梅这个婆婆,左右只是个极品而已,这样的人其实很好打发,她也不怕辛苦,前世她自己创业,日以继夜,也没叫过一声苦,她真正怕的是养孩子,前世的她一直一个人过,潇洒活了三十年多年,早些年朋友还担心她的情感状况,等她三十多岁时,身边的人已经离了一波,那些离婚的朋友倒反过来羡慕她了,单身没什么不好,苏惟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生个孩子,她跟朋友约好了去美国做试管,谁知一觉醒来,连做试管的钱都省了。
眼下有了个儿子,她担心自己应付不来,更担心她会用上帝视角看这孩子,对他不够亲昵,她会像一个母亲一样爱这个横空冒出来的孩子吗?以后她要是有了别的孩子,会不会更爱自己生的孩子?
正想着,一个女孩牵着一个小男孩进门了,那女孩七八岁的模样,应该是老公最小的妹妹梁小妹,而那个被牵进来的小男孩,苏惟惟在看到他时心莫名软了一下,这是原主的儿子琤琤。
这孩子很瘦,因为高的缘故,站在那就像根大头豆芽,好在他长得好看,脸型是后世流行的小脸,面部起伏流畅,小小年纪却鼻梁高挺,可以想见,书里说他的长相堪比明星,实在是没有夸大。
“琤琤?”苏惟惟伸手拉他,可琤琤却把手背在身后,人也躲开了。
苏惟惟还想去靠近他,可琤琤再次躲开。
梁小妹到底大几岁,当下教训:“琤琤,这是你妈妈,老师说妈妈是最爱我们的人,躲着妈妈是不对的哦。”
琤琤头埋得低低的。
苏惟惟忍不住叹气,不管了,看书时她就很疼惜这位大佬,如今见了,真是忍不住把对方拉到怀里来,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琤琤?”
琤琤毫无反应。
苏惟惟在他额头上亲了口,琤琤像是被烫到一样,嘴巴微微张开,似乎很惊讶,随即脸竟然一点点红到耳根。
苏惟惟被他那傻眼逗笑了,她摸摸他的头发,琤琤这头发不知道几天没洗了,都打结了,再看看他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不像话,不知道是别人穿了多少手才轮到他,苏惟惟看不惯别人打扮得邋里邋遢没有美感,她暗暗想着,等有机会赚钱了,一定好好打扮琤琤。
“琤琤,你学着说话好不好?”
然而琤琤只是盯着她,没有任何回应。
苏惟惟感慨,琤琤会这样跟原身有很大关系,原主对琤琤根本不上心,琤琤出生后她就一直把琤琤丢在家里,让几个半大的孩子照顾琤琤,她想起来才逗一下,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琤琤在年幼时经常被刘玉梅那边人欺负,他从小就有自闭倾向,直到7岁才会说话,年幼的他渴望母亲的关心,可母亲抛下他私奔,这让琤琤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后来女主对他语言暴力,使得琤琤从小就非常敏感,他把这一切都表现在画中,成了一位孤僻的绘画天才,并且终身未娶。
苏惟惟想,不管她是否能把琤琤当成自己的孩子,但至少,她会比这世界上的其他人对他好,她要好好呵护他,让他健康长大,让他受到良好的教育,让他有快乐的童年。
苏惟惟又打量着眼前的梁小妹,眼前的梁小妹黑的像驴屎蛋,头发脏兮兮的扎了个简单的马尾辫,五官长得不错,可或许是因为气质土的关系,一看就是乡下小姑娘。
眼下她凉鞋前头坏掉了,半边脚露在外面,样子邋遢。
苏惟惟看到这样的梁小妹有些恍惚。
她说到底也就是个普通人,像她这样的普通人跟那些公司动辄市值千亿的大佬比,简直是不够看,而梁家这几个兄妹,都是未来的大佬,就拿眼前这个梁小妹来说吧,别看她现在邋里邋遢的,可人家以后是知名作家,且还是版权热销大神,写的很多书都被搬上银幕拍成电视剧,后来她还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包装作者,销售版权,是业界数一数二的大佬。
要知道苏惟惟前世混了很久都没有这样的大佬朋友,这样的人对于开公司的她来说简直是稀缺资源,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人脉的重要性,如今她前途不明,要是能跟大佬打好关系,对她有益无害。
再来,这可不是1个大佬,这可是7个啊!这7人在成长过程中都没感受过爱,要是她能多关心他们,大佬们肯定会念她的好。
而她一个成年人搞定这群小孩子还不容易?
想到这,苏惟惟拿出对待甲方爸爸才有的样子,笑得满面春风:“小妹啊?凉鞋坏了?嫂子给你补补。”
梁小妹受宠若惊,这个嫂子平常根本不正眼看她,人家都说嫂子年轻漂亮,以后肯定要改嫁的,等改嫁了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梁小妹一直担心,怕哪一天嫂子真去别人家,那嫂子就再也不是她的嫂子了,所有她有事从不敢找嫂子,怕嫂子嫌她是个拖累。
“不……”梁小妹红了脸。
苏惟惟伸出手指亲昵地弹了下她的额头,“我是你嫂子,相当于你半个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完强行把凉鞋脱了下来。
梁小妹穿的凉鞋苏惟惟小时候也穿过,塑料的粉色的,是这时候最流行的款式,这种凉鞋经常会断掉,可因为皮软,用针缝缝就能将就穿。苏惟惟很快缝好了,她半蹲下给梁小妹穿上,梁小妹眼睫毛眨巴眨巴,平生头一次红了脸。
“这样好多了,等嫂子赚到钱给你买新鞋。”
梁小妹红着脸低低应了一声,嫂子要给她买新鞋?她出生到现在从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没穿过一双新鞋,看到别人穿着漂亮的衣服扎着好看的头花,她也很羡慕,可她不敢想,刘玉梅说新衣服贵,轮不到她这个赔钱货穿,江桃说她长得丑,这辈子不可能有出息,穿好的也是浪费钱。可一向冷冰冰不理人的嫂子,却关心她,要给她买新鞋子。
梁小妹眼眶热热的,忍不住想往嫂子怀里靠一靠。
第3章
周围的邻居都来看苏惟惟,见她身体无大碍也都放心了,因为村里的流言,她们来时不免旁敲侧击一番,苏惟惟坦然应对,邻居们本就知道梁家的现状,对刘玉梅的话没有全信,如今苏惟惟说的有鼻子有眼,大家议论起来,大多说刘玉梅心眼黑,拿着铁锹追儿媳妇把儿媳妇逼得跳了河。
这村子总共也没多少户人家,张桂花的话早就在村子里传遍了,此刻苏惟惟应付起来倒也轻松,刘玉梅一直没回来,想必是去各家辟谣了,听邻居们的意思,刘玉梅现在忙得很,到哪都说苏惟惟陷害她,还说苏惟惟就是现在不私奔,也是迟早要私奔的。
晚上吃饭时,刘玉梅回来了,见灶台上空荡荡的,话里话外都骂苏惟惟懒,她骂人嘴毒,能把祖宗十八代都带上。
琤琤一双黑瞳盯着门外,人缩了缩,下意识往后躲,苏惟惟见状把他搂到怀里,安抚道:“别怕,妈妈保护你。”
琤琤却像是没听见,整个人快速爬上床,把头埋进被子里。
苏惟惟看了不是滋味,这孩子看到刘玉梅就浑身发抖,还不知道受了刘玉梅多少罪。
苏惟惟走出门,冲着厨房喊了句:
“你骂谁呢?”
刘玉梅也是泼辣的,今天吃了苏惟惟的闷亏,现在正在气头上,抱着面盆就喊:“谁亏心我骂谁!你就一农村人还当自己是少奶奶的命?饭不知道做,衣服不知道洗,怎么,还指望我做现成的给你吃?”
苏惟惟蹙眉,“叫我做饭?可以,厨房和堂屋的钥匙给我,我做饭!”
听她这话,刘玉梅眼神躲闪,很快又呸了句:“我怕你在饭里下毒!”
“哦,我做饭你怕我下毒,我不做饭你骂我懒,我平常脾气是好,可好脾气不是你欺负我的理由,你让邻居们听听,有你这样做婆婆的?”
刘玉梅还想骂,可左右邻居都围到了门口想来劝架,刘玉梅自知理亏,端着面盆走了。
刘玉梅是绝不可能让她做饭的,这一点苏惟惟很清楚。要知道刘玉梅并不是苏惟惟的亲婆婆,亲婆婆早就去世了,留下连梁鹤鸣在内的七个孩子,苏惟惟的公公梁富贵后来娶了别村的刘玉梅,刘玉梅死了男人,带着一双儿女,儿子谢振江和儿媳江桃生了女儿红红和儿子壮壮,女儿谢宝芸还没嫁人,也就是说,除去梁鹤鸣,家里还有15人要吃饭,这么多人吃饭可不是简单事,刘玉梅当然不放心让苏惟惟来做饭,怕的是苏惟惟会偷偷把好吃的藏起来,或者让琤琤吃独食。
所以刘玉梅做了分工,家务主要由江桃和她来做,而农活则主要由苏惟惟梁富贵谢振江负责,谢振江是个混的,农忙时都找不到人,公公梁富贵又经常被刘玉梅派去她娘家帮忙,所有的农活就落到原身一人身上,原身虽然也是农村人,在家也会做农活,可这家里有十几亩地,做起农活来真是要人命,她一个年轻小媳妇自然吃不了这苦,偏偏后婆婆不是个省心的,千方百计给她派活干。
晚饭时梁富贵来喊苏惟惟吃饭,梁家的孩子只有梁小妹和梁小弟在,梁小弟现在上初中,看样子学习不算紧张,吃饭时一直看不知从哪借来的武侠小说,头也不抬。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刘玉梅和苏惟惟闹的不愉快,却还能坐在一起吃晚饭,也算是神奇。
苏惟惟低头看着碗里的面疙瘩,犯愁了,一点肉都没有,对她这种无肉不欢的人来说,这日子实在不好过。正想着,腿上被什么东西蹭了下,她收回腿,谁知谢振江得寸进尺又蹭了一下,明显不是故意的。
苏惟惟勾了勾唇,“谢振江,你蹭我腿干什么?”
这话一出,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谢振江。
谢振江慌了下,干笑:“你说什么呢,我不就是没注意吗?”
正在给壮壮喂饭的江桃脸陡然冷了,愤愤地盯着谢振江。
谢振江连忙说:“你可别听她瞎说,这苏惟惟就是扫把星,我说苏惟惟你搞什么?难道这桌子是你家的,你能坐我就不能坐?”
苏惟惟笑了:“是吗?那是我误会你了?”
“本来就是!我警告你可别胡说,这年头诽谤是要犯法的!”
“呦!”苏惟惟笑得意味深长,“不错啊,你一个文盲还知道诽谤,还知道犯法?”
谢振江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求饶地看向江桃,江桃阴着脸狠狠剜了苏惟惟一眼,刘玉梅脸色也不好看,当下嚷嚷:“这桌子就这么大点地方,要不我们都不坐让你一个人吃?就你这寡妇样,我儿子能看上你?少给自己贴金。”
苏惟惟听笑了,“是哦,我一个寡妇,你儿子还想性骚扰,怎么?犯贱是吧?你放心,我就是寡妇也看不上你那倒霉鬼的儿子,我家鹤鸣虽然死了,但我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
梁小妹傻乎乎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可梁小弟已经上初中了,正是叛逆的时候,早些年梁小弟亲妈死了,这家里所有人都是大哥梁鹤鸣养活着,现在梁鹤鸣出意外死了,谢振江就想欺负大嫂,他梁小弟第一个不让,想到这,梁小弟一脸仇恨地看向他们,刘玉梅和谢振江对视一眼,倒是没敢说什么,他们不怕梁小弟,却怕梁小弟出去乱说,只能忍下这口气。
晚上,苏惟惟给琤琤洗了澡,又替梁小妹洗了头发,梁小妹平常没人照顾,邋里邋遢的,头发也不知道洗,苏惟惟给她洗头发才发现她头上长了虱子,苏惟惟咽了口唾沫,她从小爱干净,哪里给人抓过虱子?只能硬着头皮拿了个篦子来,就着灯给梁小妹抓虱子,琤琤也端了个板凳坐在边上,苏惟惟掐死一只虱子就教他数一个,等虱子捉完,琤琤都会数两位数了。
梁小妹头发一直痒,平常总是抓却不知道怎么了,家里根本没人管她,她头上长虱子,怪不好意思的,可嫂子不仅没嫌弃,还替她捉虱子,现在虱子捉了头皮不养了,感觉神清气爽的,梁小妹不好意思地瞥了眼苏惟惟的脸,灯光下苏惟惟的五官更显得柔和,看起来真好看。
梁小妹看呆了,等苏惟惟回神就看到她傻乎乎地盯着自己。
“你啊,怎么总是傻傻的?”未来知名作家,影视大佬头上竟然长虱子,还傻乎乎的,苏惟惟总有种违和感。
梁小妹羞红了脸,低着头小声说了句:“谁叫嫂子长得好看。”
苏惟惟被逗乐了,她自己也洗了个澡,因为提防谢振江她叫梁小妹和琤琤守在外面。洗到一半,苏惟惟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穿来这么久才有心思打量自己的长相,这才意识到书里说的不假。苏惟惟这个寡妇确实是漂亮的,就因为漂亮,在梁鹤鸣死后,村里少不了流言蜚语,苏惟惟脸皮薄,在村里待不下去,这间接导致她有了私奔的想法,想逃离这落后的小村庄。
镜子中的她皮肤泛着健康的粉光,眼波潋滟,鼻梁高挺,唇珠明显,嘴角总是翘着,像是做了微笑唇,因着已经是妇人,漂亮之余多了几分韵味,让见者惊艳。
是个难得的美人。
不过苏惟惟本身也是美女,换了个皮子倒没觉得多激动,她简单洗漱好就带着琤琤一起睡了,梁小妹铺着席子睡在地上,睡到一半,苏惟惟忽而问:“小妹,其他人怎么没回来?”
梁小妹翻了个身,热的一头是汗。
“二哥去城里找工作了,可能已经找到了,大姐在制衣厂,她谈了个男朋友,之前我听她说要结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三哥和二姐都在做学徒,住在宿舍里。”梁小妹年纪小不设防,否则看苏惟惟这么问,总要怀疑的。
苏惟惟想着文里关于这几个大佬的事,只知道梁鹤鸣死后苏惟惟也私奔了,这几个弟弟妹妹吃了刘玉梅不少亏,家里一下子没了顶梁柱,几个人过得都很不顺遂,其中梁小妹口中的三哥和二姐,也就是龙凤胎梁明中和梁明苏,因为刘玉梅不让他们读书,都退学下来做学徒了。按照书中情节,后来梁鹤鸣找到了他们,把他们接进城里,才把他们的人生路矫正过来,这也才有了后来的六个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