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时,隋渊又认真地说起来:“我不知道还能留在这里多久,所以很担心,万一在我离开之前没能解决这件事的话,以后就没人能保护你了。你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拿什么去跟他们斗?”
戚安笑:“可是等你走了,这颗锁魂石对我来说就没用了,我直接给他们就行了啊。”
隋渊噎了一下,片刻后冷哼一声,黑着脸道:“所以你其实巴不得我快点走吧?”
“是啊,”戚安瞥他一眼:“就你这食量,我可养不了,还是赶紧走了好。”
隋渊转头看着她:“这样吗,那就好,有一件事我正要告诉你。”
他神色认真地说道:“昨天我听到了神医的声音,他说时候已经到了,让我在半年之内自己选个时间去地府报道投胎。”
“……骗人的吧?”
隋渊认真的脸上慢慢展出一丝笑意:“呵,变聪明了啊。”
戚安咬牙:“今天没你的饭了!”
一向很有效的威胁,这次却没奏效。
隋渊笑了一声,转了话题:“怎么样,要不要照我说的,直接去找赵一?”
戚安也认真起来,稍微想了一下,点头道:“好,听你的。”
“他应该会回来的,毕竟他的身份跟我们不同,我们失踪了无所谓,但他也算是个为国家办事的公职人员,一旦失踪必定会立刻被大规模寻找。”
隋渊说得没错,第二天赵一就回来了。
戚安不知道他是什么时间回来的,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她久违地打开了手机,连上网络,下载了一个社交软件,登陆上很久没有上线的账号。
在账号登上的那一刻,99+的未读提示便出现在了界面之中。
列表中,从上往下,有三个舍友的几十条信息,还有白曙,张东队长,李叔,以及赵一。
另外还有别的一些同学,大约都听说了她休学的消息吧。
舍友的信息戚安暂时没看,虽然她很抱歉让她们为她担心,可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
白曙在昨天还给戚安发过信息,是一个表情。
聊天记录里可以看到,他每一天都给戚安发一条信息,全都只是一个小表情,直到二十多天前,内容才变成了询问她在哪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这样的内容。
张队长和李叔的消息就比较久了,其中张队长所发来的,有一件很有用的信息。
他说,他查到了一点关于戚安爸爸的消息。
这还是戚安刚开始和他们合作的时候提出的要求,希望他们帮忙找她爸爸的下落。
本来她也没报什么希望,可没想到张队长到现在也还在帮她查。
聊天记录里并没有提到到底是什么消息,只说让戚安打电话过去细说,消息时间在十天前。
戚安强忍着马上就要打过去的冲动,点开了赵一的聊天框。
他总共只发了五条消息而已,前面两条是戚安刚刚消失的那两天发来的,第一天是和平常一样的“早安”两个字,第二条是“怎么不回消息,手机也关机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第三条是说他和白曙查了一下,发现她突然休学了,问她是不是打算用这种方法甩掉跟踪者,如果是的话,也要拿公用电话给他们报个平安。
再往后又是两条看起来很关心她的内容,之后便没有再发过信息了。
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明白什么了吧。
就在这时,白曙的消息框突然多出了一条新的信息。
“你上线了?!是本人吗?”
戚安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暂时忽略。
她直接给赵一发过去了一条消息:“找个时间见一面吧,我们谈谈。”
几分钟后,赵一回复了:“印象咖啡,下午四点。”
戚安知道,那家咖啡馆就在附近。
他找了这样的公共场所见面,难道是因为担心她和隋渊会把他绑走吗?
虽然……他们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如果他不肯说实话,他们就把人绑走慢慢问。
不过,如果他指定的地点是个偏僻无人的地方,戚安他们反而不敢随便赴约了。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两人就出发前往了咖啡馆,没等多久赵一便准时到了。
他走进大门,一眼就看到了戚安他们,接着微微一笑,快步走来,一如既往地温和:“好久不见啊。”
戚安有点佩服他,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装得这么好。
隋渊板着脸开口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找你见面的原因,不必废话。”
赵一笑着点头:“当然知道,你们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有关组织的事情吧?准确点说,是想知道那个头领的情况。”
隋渊冷哼:“那就快说吧。”
赵一挑挑眉:“急什么,至少等我先点杯喝的吧?”
他点了一杯美式咖啡,在等待的时候开口道:“先说说你们都知道了些什么吧?”
隋渊目光冰冷地盯着他道:“现在是我们在问你。”
赵一笑:“就算是要我说,也最好先让我知道你们都了解了些什么吧,免得我说出一通废话嘛。”
戚安抿了一口发苦的咖啡,说道:“虽然很有道理,但我们愿意听废话,说吧。”
赵一看着她,苦笑道:“态度变化这么大?可真是令人心寒呐。”
“阴阳怪气的,本将军真想现在就杀了你。”隋渊说着,放在桌上的右手用力一捏,关节处发出咯咯直响。
赵一还是看着戚安,笑意渐收:“我可没有阴阳怪气。算了,说正事吧,首先声明,我从来不信什么长生不老,这对阴阳眼,虽然不是天生的,但也不是那个人给的。”
戚安愣了一下,想要开口问点什么,服务生却在此时端了咖啡过来。
赵一温和有礼地道了谢,在服务生离开之后,一边用小勺子一下下搅动着咖啡,一边低声说道:“好好看看你的锁魂石吧,看看上面是不是有一点点被刮过的痕迹。”
戚安没有动——因为她知道,锁魂石上的确有那样的痕迹。
它被她戴了十几年,如果连这都不知道,那也实在太粗心了。
不过,那一点点的痕迹也就芝麻那么大一点,位于锁魂石右下角没有花纹的地方,就连她也是在戴了好几年之后才无意间注意到的。
那赵一又是怎么知道的?
锁魂石一直在她身上,他一眼都没有看到过,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么细微的事情才对。
“如果我说,是你爸爸告诉我的,你信吗?”
在戚安深感疑惑的时候,赵一抛出了这样一句更加让她惊愕的话来。
极度的惊讶之下,端在手里的咖啡杯都差点没抓稳。
她不想信,可似乎……不得不信。
如果不是她爸爸说的,那赵一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锁魂石一直在戚家人身上,她睡觉都不会摘下来,赵一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从她这里看到。
唯一能说得通的,就是她爸爸告诉了他这件事。
可是……为什么?
“我想,上一次那个跟踪你的人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吧?”赵一喝了一口咖啡,微笑着说:“他是喝了一杯那个人给的水,然后就有了见鬼的能力。我也一样,只不过那杯水是你爸爸给我的。”
戚安惊讶得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不……怎么可能?”
“你知道那杯水里加了什么吗,现在应该能猜到了吧?”
隋渊看了看戚安,沉声道:“是锁魂石的粉末。”
赵一笑了一声:“没错。”
“到底是怎么回事?”戚安冷静下来,盯着他问。
赵一看着她:“还不明白吗,我是你爸爸当年故意安排到这个组织里的人。没错,跟踪你的那个人的确是我叫去的,对你来说,他是这个组织派去监视你的人,但对我而言,他是可以保护你的人——虽然他的确是组织的人,可下级只会听上一级的命令,所以他也算是我的手下。一旦你遇到危险,他就会立刻通知我。”
他笑了声来:“可惜你不知内情,非要把他甩掉。”
戚安只是看着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她不知道赵一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她,如果是假的,撒这样的谎对他有什么好处,而且……这个谎也未免太逼真了。
最说不通的就是锁魂石上的那一点被刮过的痕迹,如果他在撒谎,也得事先知道这件事才行啊。
那么到底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这些就不必多说了,说说那个组织的事情如何?”隋渊开口道。
赵一看向他,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不过,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约你们来这里只是为了让你们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免得你们一直盯着我,但有些事可不能在这种地方说。”
戚安道:“那这次我来选——去KTV吧。”
那种地方虽然吵闹了点,但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在包厢里说话外面的人绝对听不见。
赵一没有异议,起身去结了账,三人便一起走了出去。
咖啡馆对面就有一家KTV,但戚安没有选在这里。
因为距离太近了,说不定赵一早就猜到了她会选这种地方,所以才挑了这家咖啡馆。
戚安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送他们到离这里比较远的另一家KTV去,赵一的神情看起来倒是始终没有异样。
等到了地方确认安全后,赵一便直接说道:“说实在的,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因为这个组织有严格的上下分级,我的上级就是那位师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年纪大了,竟然一直对长生不老这件事深信不疑。最近他也开始着急了,毕竟他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
“我以前旁敲侧击地套过话,得到的情报是,他的确可以直接跟那个人联络,但都是那个人找他,他无法主动找到对方,而且每次联络之后那个人都会换一张电话卡,非常谨慎。”
隋渊想了想,问道:“你见过那个人吧?”
“是,组织里的每个人都见过一次,因为他要靠那杯水给那些人阴阳眼的能力,借此让大家坚信他真的会法术,能长生不老。”
赵一说道:“但是,他出现的时候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上直接用布包了起来,连耳朵都包在里面,唯一露出来的眼睛也用墨镜遮上了,根本无法看出他的长相。我能得到的信息只有,他的声音听起来是个中年人。”
中年人?这范围大到相当于没有。
赵一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那个人每个月至少要给三十名以上的人发工资。下级工资是底薪一万,我这一级达到了五万,师父那边我不知道,但怎么也有十万吧。这么庞大的金额,每个月一次,可不是谁都能拿得出来的。”
“这么说,那个人是个非常有钱的大富翁,那范围就小多了。”
戚安不知不觉间就照着赵一给的线索思考起来,差点忘了他说的话还不一定是真的。
赵一笑看着她,继续说道:“我还知道,我的上一级成员里每个人都拥有操控鬼魂的能力。就像之前在杨柳村和你们学校遇到的两次事件一样。不过,这里面是不是有些地方很奇怪?”
戚安低头想了想,皱眉道:“学校里操控鬼魂杀人的学生……他不是在那些事件前不久才得到那个能力的吗?操控鬼魂的方法是通过他手里的戒指,也就是说并不是他本人拥有的能力,而是那个人给他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一个普通大学生,凭什么直接就成了二级成员?他身上也没有任何过人之处,甚至在行事作风上鲁莽粗暴,根本是不堪大用才对。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可以直接被选为二级成员?
还有,杨柳村里那个人也是个草包而已吧?
相比之下,反而是处于第三级的赵一表现更好。这的确……是非常奇怪啊。
赵一说道:“你爸爸曾经叮嘱过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将我查到的任何线索告诉你,所以一直到今天我才开口。他还说过,没有意外的话,你应该会到四十岁以后才接触到锁魂石的任务。”
“我想,他毕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当年大概是希望你永远不要卷入这些事件之中吧。他那么说,只是想让你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安稳地生活下去。可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他没过多久就失踪了,而锁魂石的能量竟然也这么早就消耗殆尽了。”
“失踪?他后来也没联系过你吗?”戚安问道。
隋渊淡淡道:“她四岁的时候,你应该是十一二岁左右吧,同样也还是个孩子,她父亲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么多事?”
赵一喝了一口酒,将身体重重倚靠到沙发上,闭上眼睛道:“因为,他是我父母的恩人。你们知道,在做任务的时候厉鬼难免会伤害普通人。在我九岁那年,厉鬼差点就要杀了他们,是他及时赶到阻止了那一切。而我当时非常崇拜他,缠着他说想要拜师,以后还要报恩什么的。”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又继续道:“后来他就说,真的有一件事要我帮忙,但这件事可能需要我花上很多年的时间去做,问我愿不愿意,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一口就答应了,他便当着我的面把锁魂石拿出来刮下了一点点放进水里,让我喝了下去……”
之后,他的父母也帮了忙,先是到处寻找高人,希望有人能帮赵一把阴阳眼去掉,慢慢的一家三口就朝着戚安爸爸告诉他们的地方求了过去,于是“偶遇”那个中年人,几番沟通之下,顺利被收为徒。
也就是说,当年戚安的爸爸就已经知道了那个中年人的身份。但那个组织对他的行踪却并没有那么清楚,否则他绝对不会让一个跟他近距离接触过的孩子去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