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星——容光
时间:2019-10-12 09:45:41

  发射地点在西昌,他和宋辞都要去现场。
  宋辞把胡教授劝留下了,“您老这么大年纪,天又冷,去西昌还那么多山路,我们年轻人去就成。您留在这。”
  胡天云说:“那你们怎么去?”
  向来不关注这些琐事的乔野忽然开口:“我们包辆车去。”
  去西昌并非人到了就可以,他们要带的东西不少,沿途要和发射中心保持联系,还要继续跟进每个小时的实时数据。若是坐动车,安检未免太不方便,信号也会受影响。
  胡天云点头:“那我让院里去安排车。”
  “不用了。”乔野说,“现在打车软件很发达,实时约个网约车就行。”
  胡天云摸摸胡子,感慨说后生可畏,老一代的不被淘汰都不行啦。
  宋辞:“这话不适合您老说,前两天您不还在说网上流行的那个什么宅舞吗?我都不知道这些事儿,您老人家还门儿清,您可不老,您老当益壮着呢。”
  胡天云当即招呼了他的后脑勺。
  转背,乔野给徐晚星发去信息:“有一个货运单子,接不接?”
  收到这条信息时,徐晚星在开车,几分钟后抵达地下车库,把小破车停好,一边数着今天赚的两百块钱,一边往电梯走,心道这么个赚法,一整个月过去也没多少。
  短信提示音又响了,一遍遍告知她还有未读信息。
  她叹口气,把钱放回包里,掏出手机。
  目光落在屏幕上,忽然定格。乔野二字和正主一样,人消失在她的世界多少年,信息就消失了多少年。
  她还以为这辈子都收不到来自他的只言片语了。
  徐晚星在电梯里看到了那条信息。数字一路攀升,她就一路失神。
  踏出电梯时,她深吸一口气,回复:“什么单子?”
  “有一批物资要运到西昌发射中心。”虽然过去了十来分钟,乔野也依然是秒回。
  “你们院里的?还是算了吧,那边国道常塌方,又是山路,不好走。你们的物资不是寻常货物,路上有损耗,我负责不起。”
  乔野一连发了两条来——
  第一条:“不要你负责,也没什么昂贵的。”
  第二条:“三天时间,运过去一趟,运回来一趟,中途也可能会有用车的时候。费用三千,接吗?”
  徐晚星的目光定格在那个数字上。
  三千啊。
  她心下一动,摸摸包里的钱,结果摸出来一张医院的账单。
  她给自己打气,怕啥啊,老同学一场,万小福春鸣都在给她拉生意,这不就是换了个人而已吗?
  七年都过去了,再多恩怨都拜拜了。上回辛意出事,他不还惦记着旧年情谊,又是帮辛意,又是拦着她干架吗?
  尴尬都是假的,钱才是真的。
  徐晚星为自己呐喊助威了一分钟,很快把电话拨了过去:“时间,地点,我们详细谈一下。”
  另一边,乔野无声笑了笑,把院里的安排说了。
  对话很自然,似乎从前的恩怨真的一笔勾销了。
  只是在电话最末,徐晚星还是问了一句:“怎么想起找我了?”
  乔野顿了顿。
  如果说真话,那大概是,看见她奔波在夜市,坐着辛苦的工作,年纪轻轻一个女孩子却搬着重重的货物,他依然会不忍。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他平日里冷冷清清是个什么模样,看见徐晚星时,想起的总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
  他也希望她不要过得那么辛苦,虽然这样的念头总会跟着一星半点的愠怒——
  活该。谁叫你当初辍学?
  也只是一念之间,他很快声色如常选择了不说实话——
  “我在蓉城也不认识几个人,上哪找车和司机?恰好老同学一场,找你正好。”
  他这么一说,徐晚星就放下心来,还是当年一样的爽快利落:“那就包在我身上了,后天见。”
  “嗯,后天见。”
  乔野挂了电话,正巧碰见从洗手间出来、刚洗完澡的宋辞。
  宋辞一边擦头发,一边说:“和谁打电话呢,笑得这么恶心。”
  恶心?
  乔野眉头微皱,经过镜子时,侧头看了一眼,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
  他顿了顿,回答说:“司机。”
  “和司机打个电话也一脸骚气,怎么,女司机?”宋辞反应片刻,才追问,“等下,咱们去西昌,你找了个女司机开山路???”
  “怎么,你歧视女性吗?”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宋辞词穷,片刻后指着乔野,“是我看错了你,找个司机也他妈找女的,你怎么这么饥渴呢你。前一阵不还惦记着你那颗星星吗?呵,男人,果然是喜新厌旧的。”
  直到两日后的大清早,宋辞从研究院搬着几台机器出来,看见停在院外的那辆面包车,擦擦汗问:“是那辆?”
  乔野还没来得及说话,车门开了。
  那颗星星从车里跳下来,义不容辞接过宋辞手里的一台机器,打开后备箱往后里放,笑嘻嘻说:“又见面了啊,接下来几天,宋哥你多多照顾。”
  宋辞:“…………………………”
  看看乔野,看看徐晚星,他瞠目结舌。
  这他妈。
  玄幻了!
  乔野倒是面色如常,“搬啊,都等着人家帮你吗?”
  宋辞把东西往车里挪,无声地指指他,竖起大拇指:你够可以的啊,兄弟。
  说来说去,原来女司机就是那颗星星!
 
 
第七十章 
  东西都装上车了,徐晚星拿出备好的纸笔,一副洗耳恭听、认真做笔记的模样,“送到什么地点,具体有什么要求,对接的联络人是谁,都需要跟我说一下。”
  宋辞一头雾水,看看乔野,又看看徐晚星,“什么情况?”
  乔野也没多说,径直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好整以暇坐了进去。
  徐晚星也愣了,收起纸笔,对上他降下车窗后投来的视线。
  窗内的人淡淡地说:“上车吧。”
  “不是运货吗?”她有些懵。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运货了?”乔野拿出手机,调出短信页面,朝她面前一递。
  他说有一批物资要送去西昌,但从未说过无人跟车。
  徐晚星瞠目结舌,“所,所以你们俩也要去?”
  乔野的视线绕过她,朝不远处奔来的人招了下手,“孔鹏飞,这里。”
  再看徐晚星,他微微一笑,“一共三个人,辛苦你了。”
  徐晚星:“……”
  运货和载人,分明就是截然不同的状况。
  徐晚星悻悻地上了车,心道没人的话,她大可以放着歌在山路上一路鬼哭狼嚎,怎么嗨怎么来。可现在车上骤然多出三个人,全程都得笑脸相对。
  毕竟她是收钱干事的,气势上也矮一头。
  早晨七点,天光大亮,面包车从二环内出发,碾过一路细碎的晨光。
  出来得早,后座谁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徐晚星笑道:“没吃早饭吗?”
  孔鹏飞尴尬地挠挠后脑勺,说起太早了,没来得及吃。
  于是她轻车熟路停在某个路口,“里面有家早餐店,我去买点吃的吧。”
  孔鹏飞忙道:“不用不用,我没那么精致,不吃早饭也没什么的。”
  “上了国道就不好找休息站了,午饭大概会吃得比较晚,先买点东西,路上饿了还能垫垫肚子。”
  徐晚星正欲开门,就被副驾座的人摁住了手臂。
  “我去。”乔野开了车门,径直下车。
  没过多久,他就拎着几袋子早点回来了,馒头花卷肉包子,豆浆油条茶叶蛋,应有尽有。其中一袋装了两只白糖包,顶端缀有红色小点,他把那袋递给了徐晚星。
  徐晚星接过来一看,愣了愣。
  他言简意赅:“我记得你早上不爱吃咸。”
  后座的两人对视一眼——
  孔鹏飞用迷茫的眼神询问:有什么是你们知道但我不知道的吗?
  宋辞用真挚的目光回应他:沉默是金。
  面包车在路边停了一阵,四人都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徐晚星心不在焉啃着热乎乎的糖包,思绪飘得很远。
  那时候她爱迟到,经常顾不上吃饭,起床就开始撒丫子往学校狂奔。后来和他关系越来越近,他就开始替她带早饭。
  高三那年,她甚至被他惯坏了,每天抵达座位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摸摸抽屉里有什么早餐。
  她还会点评——
  “今天的锅盔炸焦了,有点苦。”
  “这家的肉包子全是肥肉,腻死人了。”
  “豆浆好好喝!”
  “大清早的,还是吃甜的东西会比较对胃口,幸福到爆炸。”
  她啃着手里的糖包,忽然之间有点不敢侧头。
  十来分钟后,重新发车上路。
  怕一路没话说会尴尬,她索性打开电台听听路况信息,只可惜听得整车人昏昏欲睡。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后座的情况,便对乔野说:“车载音响可以放cd,我出门时拿了两张,就在你前面的抽屉里。”
  乔野打开抽屉,拿起cd时,手一顿。
  徐晚星百忙之中还抽空看他一眼,看清那张cd时,也是一个晃神,当场就有了拔起方向盘砸死自己的冲动。
  “不是,我就是出门的时候有点急,随手抽了两张——”
  “是吗。”他不急不缓,打断她语无伦次的解释,径直把cd放进了唱片机里。
  音乐飘出的瞬间,很容易辨别出coldplay的声音。
  并且在这些年收集的这支乐队的所有专辑里,不偏不倚,她恰好拿的是他送的那一张。
  徐晚星万念俱焚。
  半小时后,从高速驶入山路时,后座的两人已然呼呼大睡。
  徐晚星拿出专心开车的架势,目不斜视,正襟危坐,因为太过刻意,反倒令人有些想笑。
  倒是乔野很自然地坐在她旁边,也很自然地开口问:“什么时候学的车?”
  “前几年了。”
  “车技不错。”
  她听他这样轻松的语气,心里也放松不少,抿唇,“我该说谢谢吗?”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乔野笑笑,意有所指,“接下来的三天都要耽误你了。”
  话匣子这就算打开了。
  徐晚星问:“去西昌那边,是要发射什么东西吗?”
  然后又迅速补充:“如果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是目前最新的空间探测器。”
  “往哪里发射?”
  “木星。”
  “主要探测哪个方面呢?”
  “土壤,地表,长期监测。”乔野简洁地报上用途,顿了顿,又说明了更多细节。
  徐晚星听得很投入,末了才问:“是你设计的吗?”
  “我是设计师之一。”他指指后座的两个人,“孔鹏飞和宋辞也参与了设计。”
  宋辞眼睛都没睁,好心替他补充一句:“别这么谦虚,直接说你是总设计师就好,我和飞飞都是替你打杂的。”
  徐晚星一惊:“你没睡着啊?”
  宋辞一拍脑门儿,“光顾着接话,sorry,sorry啊,我马上就睡着了。你们继续。”
  徐晚星:“……”
  乔野:“不用理他,他讲十句话,能有一句有营养就很了不起。”
  她哭笑不得,却在这样的氛围里逐渐放下心防,最初的那点尴尬也渐渐冰消雪融。
  抵达休息站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
  不少大巴都停在那家脏兮兮的餐馆外,下车吃饭的大多是去川西高原的游客。
  餐馆连招牌都掉了好几个字,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本的名字。店内的白色墙壁也都斑驳脱落,显露出红砖的颜色。可碍于这沿途没什么休息站,餐馆也少,生意竟然出奇的好。
  四人在油腻腻的木桌前坐下来,宋辞抽了不少纸擦桌子,不可置信地惊叹:“这桌子至少得有十年没擦过了吧?”
  徐晚星笑着解释:“不好意思啊,这附近确实没什么别的地方可以用餐了,这里不用下国道,就在路边,所以最方便。再下一家店还得开四十来分钟才能到。”
  孔鹏飞好奇地问:“你是专门开车的吗?”
  “不是。也就最近开得比较勤。”
  “那你怎么对这附近这么熟?”
  “川西这边走过不少次,川南也比较熟。”徐晚星笑着掰开一次性筷子,“我老板常出差,川内到处跑。往这边一开,一般没八九个小时到不了目的地。我心地善良,偶尔替司机大叔开一段,换他休息休息。”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还跟着老板到处跑?助理吗?”
  “算是?”她笑起来,爽朗地说,“就是那种打杂的助理,端茶递水,开车打牌,什么都做一点吧。”
  孔鹏飞惊叹:“十项全能啊!!!”
  他很快就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深入了解十项全能的奇女子究竟擅长些什么——
  “所以你除了是秋名山车神以外,还是赌神,还是公关小姐?!”他瞪大了眼睛,却被宋辞一把拉住。
  “停停停,你调查户口呢你?”
  “不是,你们都不吃惊的吗?这个年头连妹子都十项全能了,我们一群理工男成天宅在研究院,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难道都不自惭形秽吗?”孔鹏飞心疼地抱住自己,“不瞒你们说,我连驾照都没有,逢年过节还被爸妈嫌弃不会打麻将,除了工作,回家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娱乐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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