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方家,沈家也不可能同意她嫁给方清润。方家情况虽然比沈家好点,供个读书的子弟日子也过得紧巴巴,方清润就算考上秀才,秀才的名头又不能直接换银子,沈家可是只等着沈招娣帮他们生产银子的。
所以,她和方清润根本没戏!
沈招娣还算有点善心,没有拖着扯着方清润的念头。
“清润哥,我们的事算了吧,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和你不合适。”沈招娣撂下一句话,无视掉方清润呆怔的表情,从他手下抢过水桶,加快步子往前走。
方清润愣在原地,呆呆看着沈招娣走出好一段,眼神猛地一定,又想起什么,跑到她面前把人堵住。
方清润呼吸微喘,堵在沈招娣面前,看着周围没人,猛地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布包,塞到她的手里:“招娣,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我是真心想娶你!”
方清润送完东西,白皙清秀的脸庞微红,他眼见从道旁拐进来一个村人,咽了口唾沫道:“这是我专门在镇子上给你买的,我,我先回去了!”
方清润拐入旁边的巷子,沈招娣看了眼红布包裹的布包,叹了口气,准备有机会再把东西还回去。
一桶水倒入缸,原本还有一些的水缸只达四成满,沈招娣估计了下自己的提水量,觉得起码还要再来四五回。
不知道是不是方清润的出现干扰了她的意
识,沈招娣心口惴惴的,总觉得要有事发生。并且她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她,刺的她脊背发凉,可她转头,却发现根本没人。
沈招娣尽量挑有人人多的路走,好不容易把一桶缸水填满,看着水缸表面摇晃的水波,她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冰凉。
夜幕降临,村子里晚上没有娱乐活动,燃烛灯又费钱,大多早早入睡。
沈招娣的房间是沈家西南角最小的一间房子,一年到头几乎看不到光,房间里的东西隔一段时间就要拿到外面晒晒太阳,否则全是潮腐的霉味。
时间太早她睡不着,她轻轻推开窗户,银白色的月光从头顶倾斜而下,房间顿时亮堂了不少。
沈招娣翻出之前方清润塞给她的布包,布包包裹得严实,一层层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对翠玉的耳坠。
沈招娣一手小心拿起耳坠,想要把耳坠放在月光下细看,抬眼之际,心脏忽地一紧。
一双粗糙的大手用力捂住她嘴里的惊呼,眨眼的功夫,梁狰的身影翻进房间,从背后将她禁锢在怀里。
极富有男性侵略占有欲强势包裹住沈招娣,他的一直手还掩在她嘴上,那双耳坠已经被他抢了去,沈招娣呼吸不稳,睁大眼,梁狰的唇已经靠到她的耳边。
他捏紧耳坠的手紧紧掐着她的腰,有些惩罚地在她的耳垂上咬下一口,感觉到怀里人的轻颤,梁狰低笑一声,道:“亏我还在想办法帮你讨公道,你却背着我偷人,该罚!”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男主的宗旨就是强取豪夺!
写了几章才发现把男主的名字打错了,改一下~
第102章 恶霸与娇花(六)
沈招娣又羞又恼,唇角哆嗦个不停,从耳垂蔓到心口的战栗感稍作平息,她立马大力挣扎起来。
她的后背紧紧抵在他胸口,身体紧贴着他的,起初梁狰还戏弄地抓住她的双手,由着她没有章法地挣扎,可渐渐地,沈招娣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后腰的位置被一个硬硬的东西抵住。
她心口一跳,猛地停止挣扎。
“不闹了?”梁狰的嗓音低沉压抑,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后颈上。
沈招娣只觉得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紧张到连呼吸都停了。
梁狰松开扣在她手腕的大手,撩了撂她散在侧颈的头发,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细腻的肌肤,立即引来她一阵小幅度的轻颤。
梁狰低笑,抵在她身后的东西半点没移开,他道:“现在知道怕了?”
沈招娣咬咬唇,心中暗骂他不要脸,土匪流氓,面上却不敢有一丝忤逆。
梁狰没有现在就动她的意思,看她总算乖巧,缓缓松开对她的桎梏,沈招娣一得自由,警惕地退到最远的屋角,睁大眼直直看着他装似自然地坐在她的床上。
沈招娣的是张木板单人床,床面很窄,梁狰坐在床上怎么看都有点展不开手脚的委屈,沈招娣抿紧唇,压下其他心思。
沈家的人大概都睡了,可就算没睡,她也不敢叫人出来,村子里最忌讳女子名节有失,如果让沈家人知道梁狰大晚上私闯她的房间,他们想必不是拿棒子把梁狰赶走,而是几棒子把她打死!
“你究竟要做什么?”沈招娣脑子很清醒,可声音里还带着余韵未消的颤抖。
梁狰两眼便扫清了这方寸大小的地盘,闻言又看向沈招娣:“做什么?我上次不是说过了吗。”
沈招娣皱了皱眉,他上次说,他喜欢她。
沈招娣不愿意再重复上一次的提问,又道:“我觉得我们之前不见面,日子也过得很好。”她隐晦的道。
她不敢直接和他说不喜欢他的话,否则就刚才的架势,保不齐把他逼恼了能做出什么事。
“只有你过得好吧。”梁狰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侧目
打量她,月光照在他的半边脸上,许是光芒过于清冷,竟衬地他少了往日的乖觉,轮廓柔和了几分。
可沈招娣仍然没放松警惕,她想了想,还是脱口道:“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
这是她这一天第二次说这句话,可心境却全然不同。
梁狰提着唇,突然抬起右手,晃了晃悬在指尖的一对耳坠,讥诮道:“你是说你和那个没用的穷书生合适?”
梁狰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威胁和蛮横。
沈招娣把唇抿紧,她和方清润当然也不合适,可她没说话。
梁狰只当她是默认,嫉妒有一瞬间席卷了他的理智,他右手五指倏地用力收紧,紧盯着她的表情,看着她惊惶地睁大眼轻呼,心疼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他慢慢地咧出一个狞笑。
手掌展开,细碎的粉末扬灰样地簌簌往下落。
沈招娣:“……”好想骂人!
“这一次的事就算了,如果再有下次……”梁狰盯着她的目光一狠,沈招娣反射地颤了一下,下一刻就看到梁狰如捕捉到猎物的猛兽般餍足地笑起来,“就不只是吓吓你就算了!”
冷风从大开的窗户里灌进来,还站在屋角的沈招娣被刺激地打了个寒颤,甩了甩头,才拖着疲惫的双腿把窗户关上。
她正面扑倒在床上,冷硬的床板硌得她脸有点疼,她却不想起身。
梁狰最后留下的那句威胁一直回荡在她脑海中,沈招娣哀怨地翻过身,又头疼地想到被梁狰碾成碎渣的耳坠,忍不住又把梁狰骂了一遍。
实话说,她对梁狰的感觉挺微妙的,梁狰强制抓住她威胁她时,她打心底里感到害怕,可害怕归害怕,她内心里的逆反心理不但没减少,反倒越涨越高,她不仅想骂他,若有机会打他,她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只可惜,她现在只能做做梦……
***
有关于徐生泉藏着女人肚兜一事,速度极快地在第二天一早风向逆转。
沈招娣隔日挎着篮子出门,路上虽有人看到她还在背后八卦,画风却变了,更奇怪地是,一直和她不对付的赵菊花,这回竟然主动和她搭话。
“沈招娣,你知道生泉哥的事情没?”桂花树前,赵菊花语气仍旧不善,但比
起从前对待沈招娣的趾高气昂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怎么了?我还不知道。”她顺着话道。
赵菊花听她语气和缓,又自降语气,扭捏道:“昨天的肚兜,是隔壁那个不要脸的孙寡妇的!”赵菊花气愤,“昨晚有村人路过许家,听到生泉哥承认和那个贱人有染!而且,而且他竟然还求着许婶子说要娶那贱人!”
沈招娣听她一口一个“贱人”,刺得耳朵难受,只接话道:“然后呢?许婶答应了?”
“怎么可能!”赵菊花低吼,“生泉哥将来要当掌柜的人,怎么可能和孙寡妇那样的人在一起!”
徐生泉现在在镇子里当掌柜的学徒,他踏实稳重,深得老掌柜的器重,这也是许婶自视甚高的原因。不过这事一出,还器不器重就另当别论了……
沈招娣瞅了眼把自己气成包子的赵菊花,抿了抿唇。
赵菊花纯属脑子不灵光情绪又容易上头那一类人,不过这种人的好处是,她不会玩阴的。喜欢或讨厌,她都直来直去,徐生泉喜欢的人不是沈招娣,赵菊花对她的讨厌自然被抹平了。
赵菊花这种人如果放在深宫内院里,最容易被人当枪使,大岭村虽说没那么多尔虞我诈,但赵菊花太死脑筋,揪着一个不可能的男人不放,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菊花。”沈招娣念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还是打了个抖,她继续说,“我觉得吧,其实村子里也有不少好男人,你条件也不差,不必执着于一个徐生泉。”
沈招娣已经准备好赵菊花会回怼她,没想到她抬头,竟发现对方正愣愣地看着她。
赵菊花和沈招娣同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有不好看的。赵家不算大富,在整个村子上却也算过的好的,赵家又不苛待赵菊花,村子里确实有不少男孩子对赵菊花有意思。
可从前赵菊花一心扎到徐生泉身上,根本看不到周遭,这会儿却像被沈招娣一语点醒。
沈招娣扫她一眼,摘花的动作一直没停,笑容明朗,说:“你自己想明白就行了,不用谢我!”
赵菊花刚生出的一丝缓和骤然转硬,她原地跺了跺脚,口是心非地道:“我才不会谢你呢!哼,你自己摘吧!”
赵菊花一阵风样
地跑了,沈招娣看着她的背影,突然产生出一种引导小朋友走入正途的自豪感。
一篮子桂花摘了大半个时辰,沈招娣看着一旁桂树上所剩不多的色彩,心道再次采摘要等到下次桂花开放。
她心情不错地往回走,然而路只走至一半,遇到失魂落魄的方清润。
一夜不见,方清润像是遭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他颓丧地低着头,一脸衰气,见着沈招娣时,他那双蒙灰的双眼亮了亮,可下一秒,又归于黯淡。
“清润哥。”沈招娣捏着篮子,突然有点紧张。
她昨天还想把耳坠还给他,现在东西都成渣渣了,让她怎么还?而且如果她没记错,那耳坠的含义可是他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沈招娣正局促地不知该怎么说耳坠的事,方清润听到她的声音却像是猛地被人砸了一拳,本就摇摇欲坠的瘦身板下一秒就像是要摔倒。
沈招娣伸手要去扶他,却被他不着边际地躲开了。
“他、他对你好吗?”方清润唇面动了动,口里像是含着黄连。
“???”他在说什么?
没听到她的回答,方清润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他垂着头,昨天还挺拔地如一棵根节分明的青竹,今日却萎靡地像颓丧的垂柳,他说:“招娣,不管你选择谁,我都希望你幸福……我、我送你的耳坠是我的心意,不需要你们赔偿……”
方清润浑浑噩噩地说完,快速把手里的一锭塞给沈招娣。趁着沈招娣还在发愣,他摇摇晃晃地跑开。
沈招娣如同拿了块烫手山芋样地蜷着手指,看清手里握着的是一锭足有是十两的银子时,她恨不得立马把东西扔了!
完了,她又想骂人了!
第103章 恶霸与娇花(七)
那锭银子沈招娣回了房间就扔进床底的犄角旮旯里,她才不会闲得慌,自寻死路把银子还给梁狰。
她要学会装傻,不知道徐生泉的事有梁狰暗插一脚,也不知道梁狰找过方清润,并且羞辱地给方清润银子打发人的事,更不知道那锭银子最后去了哪里!
想好这一切,沈招娣故作无事地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好整以暇地出了房门。
下午,沈招娣在家里偷偷摸了几截粗绳子,背着沈家人在自己窗户上订了几个钉子,决定以后每晚早早回房间,进了房间就把窗户和门锁死。梁狰似乎不想让村人太关注他,这样正好能避免他主动招惹声音,引来人。
沈招娣的设想极为奏效。
好几天晚上,她明显听到窗户上的轻撞声,她缩在床上,提心吊胆地设想如果梁狰进来,会不会气到当场把她掐死。
结果幸运地,他至多在窗外发出一声让她胆寒发毛的冷笑,之后再无声音。
白天沈招娣也尽量躲着他,赵菊花自从上次和她聊天后,两人冰释前嫌,她对沈招娣腻歪起来,时不时找她一起打水摸鱼,沈招娣庆幸这姑娘一直没想起此前“大力丸”的事,又欣喜于有人主动作伴。
相处之后,沈招娣发现赵菊花是个好朋友的人选。赵菊花虽然有点无脑,但她觉得一个人好,就会掏心掏肺地对待别人,她会时不时就捎带点零食给沈招娣,自己得到的所有消息都第一时间想要和沈招娣分享。
沈招娣用自己的方式回应她,没几天的功夫,两人的关系竟然越来越黏糊。
白天梁狰碍于有人不会出现,晚上他又闯不进她的房间,沈招娣的生活似乎重新驶入正轨。
而这些日子的统统很少出声,要不是她一唤准能叫出人,以及脑海某处依稀能看出的“任务界面”,她都要当做他们从来没出现。
熬过最后一阵三伏天,村人迎来金秋。
田地里的庄稼进入丰收季,却是有喜有悲,偏生不巧地是,沈家又是大悲的行列!
国家田地实行的是公有制,每年划地种田要加纳租地费,大岭村村民世代为农,租地
费不高,可那是相对于收成丰硕的农户来说的。对于沈家这类几亩地都没收出多少粮食的农户,掏完租地费,已是万万不可能舒服度过这个冬天。
自收割日起,沈家笼罩在低气压阴霾之下,连一向作天作地的沈小宝都没敢大吱声,龟缩着脑袋,跟在徐大春后面忙活着农事。
整个沈家,沈招娣恐怕是最不紧张的那个。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认清沈家的本质,十几年冷漠的感情总算化成了白水。她看着沈家惶惶不知后路,为谋后路露出奸诈丑陋嘴脸,她好像置身事外,又好像什么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