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阮青禾是不是他李长浩的私生女?或者和苏屏是有血缘的亲姐妹,所以三年前苏家才会入股CN对不对?”金文熙越说越兴奋,“不然苏家一间外国公司,为什么心血来潮投资CN娱乐?”
即便是这些天早习惯听到金文熙无厘头又不靠谱的猜测,老罗还是被他这番话震惊到了。
电话那头的老罗额头青筋凸起,破口大骂道:“你TM在瞎说什么胡话?这么会编故事,不如转行写小说?”
“你是不是疯魔了?”老罗气得连说话都不结巴了,“你昨天跟我说苏屏爱上阮青禾把人家软禁了,今天又跟我说说阮青禾是李长浩的私生女,你有完没完?”
金文熙闲下来没行程的这些天,他没事就打电话找老罗。
李长浩不接电话,阮青禾又联系不上,他郁闷了几天,突然想起还有老罗这个“知情人”。
想青禾,打电话给老罗。
睡不着,打电话给老罗。
他三天两头开个脑洞,想猜猜阮青禾对他这样绝情的原因,便又打个电话给老罗。
老罗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好好安慰,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阮青禾这这这棵绿水稻身上?”
后来,老罗嫌弃他油盐不进,一接电话听没两句就怼:“说了一万遍了,没没没内情没内情,人家姑娘看不上你这个软绵又无趣的闷闷闷罐子行吗?”
金文熙笑笑,也斗嘴回道:“老罗,你可以啊。对兄弟够意思。次次都接我电话,没一次拒接啊。不是说很忙吗?看起来也没那么忙嘛。”
老罗咬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不是要盯着你一眼,怕怕怕你做蠢事?”
金文熙挑起眉毛:“受谁之托?”
老罗一噎,换了话题:“文熙,我再真心劝你一次,别别别搅和进来。”
他长叹一声,说漏了嘴:“我我是良心那一关过不去,不然巴不得不来趟这浑水。”
金文熙敏感地眯起眼睛:“良心?谁要你的良心了?”
CN娱乐钱财上向来大方,老罗一面赚钱一面拍综艺,为什么会牵扯到良心?
金文熙连连追问,电话那头的老罗却生出了警惕心,再不肯回答。
“阮青禾的身世是真的。”老罗长叹,手指抚上眉心,“她她和苏家没有半点关系,在CN娱乐遇见之前,并不认识。你你不用再怀疑了。”
金文熙犹豫:“她的爸妈?”
老罗点头:“父母双亡。车祸意外,背了一身债。她没有对你说谎。”
“说起来,她父母的忌日快到了。”
“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她的父母埋在什么地方。”老罗轻轻说,“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虽然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出口,但是想见她的心情,就像是忘不掉的香气,一直隐隐约约躲藏在心间。
亲忌当日,阮青禾应该会去为父母扫墓。
金文熙猛地抬起眼睛,目光如炬。
老罗提的要求,说难也不算。
只是要金文熙接下一出朋友制片的音乐剧。
“音乐剧?”金文熙挑起眉梢,“我倒不知道你还有做音乐剧的朋友。怎么会想到要我去接音乐剧?”
老罗憨笑:“以往穷久了,欠下的人情多。制片人跟我说了很多遍,你你你去唱音乐剧,他的票一定卖的出去。”
出事前他的身价姑且不算,只说出事之后金文熙接的电影身价,如果没有老罗做顺水人情,一个不出名的音乐剧,怎么可能请得到他?
唱音乐剧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场场live既考验唱功,也考验体力。
没有曝光,又要出国巡演,算起来前前后后大半年的时间,要消失在公众眼前。
大多数的偶像歌手,绝不会在事业上升期选择去出演一部音乐剧。
更何况他刚刚翻红,正是需要曝光固粉的时候。
可是金文熙没有拒绝,似笑非笑地看着老罗。
“你知道吗,老罗?”金文熙眸光灼灼,“我三十岁那年的生日愿望,就是做一部音乐剧。”
三十岁那年的生日会,他办了小型的见面会。
没有直播,也没有记者,只有很小的展馆,和千名的粉丝。
他在小小的舞台上,坐着红色的转椅,感慨地说:“而立之年了。今年最想做的事,可能是想和专业的音乐人合作,认真地唱一部音乐剧。”
虽然有和李长浩之间的约定,但是金文熙从来没有真正放弃过当一个歌手。
“我真的很喜欢唱歌。”他的眼中有着许多情绪,“这也是我很多年来,一直想尝试的事情。”
台下粉丝配合地笑,金文熙在追光的中央抬起头,目光轻轻晃动。
台下粉丝诧异地尖叫,他微笑着调侃:“怎么了?怀疑我的唱功吗?是因为长得太帅,而忘记了我是个歌手的事实吗?”
他曾经的愿望,在忙碌的行程中没能实现。
而这一次,老罗连剧本都准备好,亲自送到了金文熙的手中,苦苦劝他接下来。
“档期、剧本、配乐都无可挑剔,文熙啊,就答应吧。”
金文熙三十四岁生日那天,是在一遍又一遍地读剧本中度过的。
十二点钟声刚过,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他抬起头,透过一重重的雨幕,想起了阮青禾。
“明明说好,生日会给我祝福的不是吗?”他轻声说,“看来你,是真的将我放下了…”
她坚定地忘记了他的一切,自己一个人大步朝前走。
金文熙沉默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老罗没有说谎。
金文熙一边看剧本一边情不自禁地赞叹:“多少年没见过了,这么好的剧本…”
写得真的很好,亡国鬼公主和太子的故事。
“情深几许不必相问,生死从来无人碍我…”
缠绵悱恻的歌词,句句戳中泪点。
“喜欢吧?”老罗十分高兴,再打电话劝他,“真的喜喜欢就答应我。”
一场苦心,老罗比谁都还盼着他能懂。
去国外吧,去巡演吧,去唱一场又一场的音乐会吧。
只要你离开这里,离开风波的最中心。
金文熙想了又想,终究还是垂下眼眸,问老罗:“阮青禾的父母…葬在哪里?”
十二月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金文熙举着一把透明的伞,一身冷清地站在新沙墓园前。
虽然其实并没有问过她,也没有问过老罗,可是他心中就是笃定,知道她今天一定会来。
从清晨开始,他随意地靠在红色的柱子上,黑色的帽檐压低,盖住了眼睛。
冬日大雨,又非节庆,一整个上午,几乎没有见到来扫墓的人。
乌云越积越多,天色越来越暗,隐隐约约传来雷声的轰鸣。大滴大滴的雨水落在地面,他的裤摆也被打湿,渐渐彻骨地冷。
他可以回车里去等。
可是他宁愿站在这里,一步都不想动。
雨太大了,伞面上传来阵阵咚咚的雨声,遮盖了来人的脚步声。
他直到她停在了他面前几米远的地方,才发觉她原来已经来了。
金文熙猛地抬起眼睛,和阮青禾幽深的目光相对。
她像是一点也不意外在这里见到金文熙,平静的眼波没有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
相比出道时的清纯可人,现在的阮青禾冷情又高傲。
她瘦了一些,锁骨在黑色的领口旁边清晰可见。因为要再度回归发专辑,所以做了新的造型,原本长长的卷发,如今尚不及肩膀,干脆又利落。
“好久不见。”他万千话语梗在心间,良久之后,也只能说出这四个字。
她对他点头,露出狐狸一样餍足的笑容。
熟悉又陌生的亲昵,仿佛这两个月的分离和种种风波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雨小了一些,他们一人一把伞,并肩走在墓园的小路上。
“到了。”阮青禾停下脚步,指了指面前的墓碑,“我的爸妈,就在这里。”
金文熙抬起头,映入眼帘是三个并排在一起的黑色墓碑。一左一右上面黑底白字,清清楚楚写了名字。
中间那块却是块平平整整的黑色石碑,名字空白,没有写一个字。
“中间是我,留给自己的。”阮青禾笑笑,语气轻松得像在诉述今天的天气,“将来我要是死了,要和爸妈在一起。”
金文熙有些诧异:“青禾,你不像是这么悲观的人。”
她在他心里不仅不悲观,反而有着征服世界的野心,对未来的目标规划得比谁都清晰,一步一个脚印踩得神准。
阮青禾笑了,摇头:“我不是悲观,我只是现实。”
她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墓碑,唇角勾勒出极淡的微笑:“生命无常,最把握不了的,就是一个人的命运…”
感情路上,有太多身不由己和无可奈何。
生死在前,再深的情爱又有什么放不开?
父母忌日,她整个人都很沉寂。
金文熙痛在心中,放在身侧的手臂缓缓抬起,想去拥抱她给她安慰。
她却在他碰到她前那一霎,为了避开蹲下/身去。
雨水下得极大,她蹲在墓碑前,认认真真地摆花,伞放在身旁的地面上。
金文熙连忙将自己的伞递过去,完整地遮在她的头上。
雨还在下,他被落下的雨滴打湿了后背。
她像是恍然未觉,可是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他湿透的裤摆,一瞬间,心脏仿佛停跳,细细密密地疼痛。
他的温柔,从来都不明说,总是隐藏在这些不经意间就被忽略的细节中。
而她恰好是那一个,每次都能发现他的好的人。
可是,正因为这样,她才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一切的一切,都该有个彻底的结局。
他已经经历过无妄之灾,不该再搅入另外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
阮青禾定定地看着墓碑前四散的白花,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缓缓站起身。
她白皙的脖颈旁,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在雨水的衬托下发出细钻一样琐碎的光芒。
金文熙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项链。
“刚见面时一件首饰都没有的姑娘,现在也戴项链了。”他调侃,“接了迪奥的代言,看来赚了不少钱啊。”
金文熙欣慰地看着她:“能还清欠下的债,你爸妈九泉之下也该放心了。”
阮青禾微笑,没有回答。
她慢慢抬起手,落在了起伏的胸前,白皙的手腕微微抖动,从衣领里抽出她的项链。
“漂亮吗?”阮青禾轻轻问,声音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
金文熙顺着她的手指往下看,视线落在了项链下端的挂坠。
是颗小小的银色的纽扣,坠在极细的银线上,颜色黯沉,已经很有些年头,也并没有花哨的造型。
并不是什么漂亮的挂坠。
可是…银色的纽扣?
他蓦地回忆起来她和苏屏之间的旧事。
“就是这个纽扣!”金文熙释然又迷惑,“你说过的,要送给苏屏的纽扣?”
拍摄《我们同居了》的时候,她曾讲过这个故事。
苏屏因为苏家的威胁而决意离开CN娱乐的时候,阮青禾冬夜等在她的楼下,在她生日当天,送了一颗小小的纽扣。
金文熙记得很清楚。
阮青禾对苏屏说,这是她“最珍贵的东西”;而原本打算离开的苏屏,也在看到这颗纽扣之后被感动回心转意,留了下来。
他曾经问过她,这个纽扣是什么来头。
阮青禾避重就轻,只说:“从离开的亲人身上扒下来的最后一件东西…”
那时的他以为是她去世的父母遗物,汗毛倒竖,再不敢问下去。
而现在,金文熙终于恍然大悟,侧眼望身旁的墓碑。
“是爸妈的遗物?”他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怜惜。
阮青禾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牙关紧咬,一字一顿地说。
“不是。它曾经属于…我生命最重要的人。”
金文熙愣愣地看着她脸上不顾一切的决绝,脑中突然嗡地一下,被一个诡异的念头彻底占据。
“这个重要的人…是男人?”他隐隐绰绰像是看到了真相,难以确定地问。
阮青禾抬起眼睛:“嗯。”
冰冷的雨水打在金文熙的肩头上,顺着他的衣服纹理,一点点沁入他的身体。
这样彻骨的凉,他只在跳入冰冷的海水时,感受过一次。
“是…你现在爱着的男人?”金文熙一字一顿地问。
“是我从始至终,一直爱着的人。”阮青禾轻轻说。
良久的沉默之中,惟有铺天盖地的雨声,落在无所遁形的他的眼前。
“青禾,为什么?” 金文熙终于开口,怨恨或者愤怒都是以后的事,满满的情绪都化作疑问,只想要一个能说服他自己的真相。
不爱的人就像想要攥紧的沙子,现在再说什么都显得自己脆弱又矫情。但他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遍:“青禾,为什么这么对我?”
她一遍又一遍对他说,他是她的梦想;一遍又一遍地强调她有多么喜欢他,明明是她先靠近他,到头来却是她亲口说是一场谎言。
她像是谜语,又像是玩弄感情的巫婆,俘获人心,又弃若敝履。
“前辈不是第一天做艺人,不该不懂得这个道理。”阮青禾垂下眼眸,轻轻转身面对雨中黑色的墓碑,“父母面前,不能再对你说谎。既然今天你来了,不如把该说的话讲个清楚…”
“出道之前,我曾经和老板李长浩谈过一次。”她点点头,“你猜得没错,姐姐也在场,老罗…也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