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齐那边儿估计是懒得打字回消息,干脆一个电话打过来,张口便说道:
“ojbk这些都是小事情。不过以哥,你哥以前和你后妈不是一直都很不对付吗?怎么,这回决定合力搞你了?”
傅泽以眸光微动,眼神幽暗,他的眼里,如同盛了万丈深渊,叫人怎么瞧,也瞧不清晰内里有什么含义。
他顿了一顿,刻意压低了声音,才道:
“不知道,宋欣显然有这个意思,只是不知道傅煜涵……“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想起大嫂高媛性子软,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对很多事情一向都很难自己做决策。
更何况是帮助傅子然与高家联姻这么大的事情。
她大约自己决定不了。
那便必是有人首肯过的咯。
傅泽以倏然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旋即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继续说道:
“算了,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是啊,哥你这么想就对了。哪有那么麻烦,你们家的事本来就复杂,你如果想太多,反而自己难受,还不如就这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大不了咱不要那份家产,以后兄弟带你赚大钱。”
赵齐一听傅泽以对傅家的事情没有那么纠结了,连忙继续开口宽慰。这数月以来,他时时在身边,是一直看着他以哥因为傅家的种种事情过得有多不舒坦的。
被他说了这么一通,傅泽以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然后才道:
“行了。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行,啥事你说,”
赵齐对傅泽以一向有求必应,是以,当即便一口答应下来,只是顺带吐槽了一句,
“只要不是让我满世界给你找嫂子就行。”
毕竟上回嫂子消失,他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稍稍找到点眉目。没想到一进傅家,嫂子竟然已经在傅家坐着了。
一提起陆晚,傅泽以眉眼之间稍有一些失落之色。不过却极力控制住,继续说着要请赵齐帮忙:
“你关注一下Z市的陆氏集团,有什么重要的问题,一定要尽快告诉我。”
赵齐知道嫂子姓陆,也知道她是Z市人,是以,一听傅泽以把这串关键词串联在一起,就知道他的目的,便说:
“这么关心嫂子啊,连人家家里公司都要关注。”
傅泽以没理他的茬儿,只说:
“这事辛苦你了。”
“得了得了,假客气。”
赵齐严肃起来,
“不过以哥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吧,我从你三妹子那儿听来的,说是嫂子家公司很混乱,大概是公司是嫂子父母的,但是她父母几个月前突然出了车祸,双双身亡。嫂子的姑姑和叔叔就趁着她孤苦伶仃,人又不在Z市的时候,将嫂子家公司给搞到他们自己手里。之后还逼着嫂子跟傅家联姻……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总之,嫂子身世很惨的,你对人家好点。”
电话这一头久久的沉默。
久到赵齐都以为傅泽以这边没人了,忍不住开口喊他:
“以哥,以哥?”
才终于算是有了回应:
“哦,好,我知道了。”
***
窗外的日光越来越盛,此时正值下午,日头高挂。
瞧那架势,竟像是要直接把地上的雪都晒得化了似的。
陆晚正坐在卧室里的大床上面对门口怔怔出神。
一双眼睛虽大大睁着,可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那眼里没神,一看就是在想什么事情。
傅泽以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这个模样。
他顿了一顿,正不知该如何开口提醒她,她却很快注意到了他。
这样的情形下再见面,两个人都是尴尴尬尬不自然的模样。
还是陆晚先扯了个颇有一些僵硬的笑,开口说道:
“你是……都安排好了?”
她说的当然是离婚协议和什么时候办手续的事情。
“嗯。”
他颔首应了一声,便往前走了几步,将自己手上拿着的离婚协议书递了过去。
事实上这个离婚协议书是傅爷爷一和陆晚通过电话,知道她坚持要离婚的时候,老爷子便一早请律师给准备好了的。
只不过打印之前,他背着人偷偷改了一项条款。
陆晚这么陡然拿到协议书,指间微微一颤,最终还是翻开了。
她想着之前傅爷爷说要给她财产上的补偿,她自然是不打算要这样一笔不义之财,便直接翻到了关于财产分割的部分。
她的眼睛停在那页,眸光却也跟着骤然停滞。
关于分给她的财产,这离婚协议书上明明白白写着,不管是现金、不动产,还是股份,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份协议书,是要她净身出户。
陆晚虽然并不打算要傅家的一分钱,只是看到这样一份协议书,心里还是不免一窒。
站在旁边的傅泽以自然看到了她在看什么,他微微攥了攥拳,努力让自己说话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
“爷爷的意思是将以后留给我的那一份财产分一半给你,但是我改掉了,对不起,我觉得现在的傅家,没有什么是属于我的。”
陆晚清了清嗓子,颇为郑重地抬头看他,遂开口道:
“你说的对。不过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的,我嫁到你们傅家来,也不是看中了钱,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不想要傅家的一分钱。”
饶是她这样说,他却心中不免有些苦涩。
贸然把财产份额划分给囡囡,势必会让已经暗潮汹涌的傅家更乱。
现在,也只能暂时委屈她。
“多谢理解。”
他微微颔首,有些艰难地问出一句,
“我打过电话去问了,民政局下午会开始上班,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就现在吧。”
陆晚站起身来,她已经一身衣服穿戴好,此时站起身,便顺势拉起旁边的行李箱,说道,
“暴风雪不影响铁路,我订了车票,离婚的手续尽快办吧。”
傅泽以伸出去帮她拿箱子的手滞了滞,问道:
“这么赶,几点的车?”
“今天下午六点。”
陆晚冲着他尴尬地笑了笑,
“我看现在出发应该差不多,不会耽误了车。”
“……”
闻言,他有一瞬间的沉默。
少顷,还是开口:
“好,走吧。”
***
A市成安区民政局。
这里不过刚刚重新开门不久,就来了不少人。
有人相信大难之后,必然有后福。此次暴风雪结束,这个风雪初晴的日子,大约是个好日子。
还有人许是一起经历了暴风雪,发觉彼此正是心中所求毕生伴侣,便赶着民政局一开门就赶紧来了。
是以,大多数人都是来领证的。
他们这婚,倒是离得顺顺当当,一套流程下来,根本没花上多少时间,就顺顺利利地给办下来了。
等到两个人人手一本婚姻破裂证拿在手里,各自成了离异人士,壮大二婚队伍之后,都有些心神恍惚。
两个人就这么愣愣在民政局门口站着。
今日虽然日头很盛,暖暖的光照下来,却是将雪给融了,站在外头反而比前几天下着暴风雪的时候感觉还要冷。
陆晚冷得悄悄搓着手,却不知该如何告别。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告别应该是一别两宽,岁岁不见了吧。
傅泽以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半步,挡在那风口上,缓缓开口道:
“你的衣服还在我那儿。”
他说的并不是在傅家,是在他的公寓,那时他们一起买的。
陆晚抬眼看他一眼,像是下了决心:
“我以后应该不会再来A市了,你如果不嫌麻烦就帮我寄过来,如果太麻烦了,就,都丢掉吧。”
“你知道的,我闲得很,”
他倏忽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回头把你地址发过来吧。”
“好。”
陆晚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道,
“我,我该走了。”
高铁站也在成安区,不过距离民政局并不近。
闻言,傅泽以下意识道:
“我送你。”
她的眼神看过去。
他艰难地开口:
“送你去车站。”
……
“谢谢。”
第72章
大厦迭起, 楼宇林立的大都市中。
一间禅意盎然的茶室闹中取静, 仿佛处在时光的夹缝里,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灰白的铜铃在簌簌的冷风中打着转儿,迎着远道来的人。
茶室后是楼宇间一条窄窄的小巷子, 曲径通幽。
小径上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步伐款款, 身姿摇曳, 从闹市中来。
陆晚穿一件长及腿弯的白色貂绒大衣, 颈间露出高领毛衣的一截儿杏色, 脚上是一双黑色漆皮高跟长靴, 更是显得身材高挑,万种风情。
饶是来这样低调的地方,她也并不是低调的人。
服务小妹领着她到了约好的那间茶室, 雕花木门被推开, 竹帘层层掀起。
终于是见到了水汽升腾中,茶室中的人。
她收起面上冷然,笑眼弯弯,唤了一声:
“三叔,久等了吧?”
“没有没有,”
坐于茶室中的中年男人,一身西装, 温文尔雅。只有脸上些微的皱痕,昭示着这人上了些年纪。
见陆晚来了,陆治桓慈然笑起来,
“没冻着你吧, 快坐。”
陆晚将身上的貂绒大衣解开脱下来,递给身后的服务小妹,这才坐到陆治桓对面的椅子上。
她端起面前的茶碗轻呷了一口,才慧黠地炸了眨眼笑说:
“三叔放心,我出来的时候绝对没叫二姑发现。”
“好孩子。”
陆治桓轻笑,
“三叔就知道,你这孩子是能做大事儿的,让你做艺术总监实在是委屈了你。”
陆晚自嘲地轻笑一声,眼神中适时地透出点点落寞:
“也只有三叔会这样想,从小到大,除了爸爸妈妈,也只有三叔会对我好。”
陆治桓微微颔首:
“三叔就晚晚这么一个侄女,自然是疼你的。公司的事情,只要按我说的做,三叔以后就能放心地把公司交回你手上。”
她摇摇头,说道:
“不用这样的,我知道自己是管不好的家里这么大的公司的,二姑姑既然想管,我其实也没有太多想法,只是……”
“公司毕竟是大哥大嫂一辈子辛苦得来的,始终应是给你的,我们做叔叔姑姑的也只能是帮你管。这本是好事,只是如果有人起了异心,想据为己有,那可就不太好了。”
陆治桓将话接过去,他脸上虽然仍是温文笑着,却看得出那眼中凛凛寒光。
显然,说这话是意有所指的。
闻言,陆晚正思忖如何接话,她放在茶桌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屏幕自动亮起来,上头赫然写着——
“二姑姑。”
陆晚拿起手机,边意欲起身,边开口说道:
“三叔,我出去接下电话。”
“就在这儿接。”
陆治桓面不改色,直说道。
陆晚心知陆治桓的意思,这茶室极静,就算是不开免提,两人之间一桌之隔,也是能听得清电话那头儿的内容的。
她将电话接起来,笑着招呼:
“二姑姑,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女声关切道:
“晚晚啊,我有事情跟你说,你怎么不在公司呢?”
陆晚咬了咬下唇,看了对面的陆治桓一眼,开口道:
“公司的员工餐吃腻了,我出来午饭。二姑姑有什么事要和我说,要我赶回去吗?”
“倒也不用回来,不过确实是好事一桩,等我细细跟你说啊。”
陆静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她还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道,
“你记不记得以前你跟着你爸爸妈妈在西郊别墅住的时候?”
“记得啊。”
陆晚下意识点点头,心里暗暗思索二姑姑这是想说什么,嘴上却只说,
“在西郊一直住到我高中毕业,当然记得了。”
“是啊是啊,我今天就是要跟你说,你一定记得那时候有个邻居,家里姓苏的,他们家有一个儿子,叫苏年,你记得吧?”
陆静安说了半天,终于说到了重点上,
“就是前几年出国留学的那一个,他这几天刚好回国了。”
一听到陆静安提到了苏年,陆晚就大致知道了她的意思。
自打陆晚先斩后奏和傅泽以离婚以后,陆静安虽然碍于面子,没有明面上对她如何,可是背地里却没少到处找合适的试图再将她打包卖一回。
不过大约因为公司此时不止陆静安一个人把持着,与哪家联姻还是要看陆治桓的意思,倒是没有给陆晚找个什么形象不佳,拖儿带女的有钱大叔。
这么些天,也真是难为她了。陆晚可很少见到陆静安为自己这么费心。
陆晚并不想理这个茬儿,虽然心知可能躲不掉,但也只是安慰自己躲得一时是一时。
是以,便装聋作哑道:
“苏年?好像是偶尔遇见过几次,我倒是对他没什么印象。”
而事实上,她和苏年熟,可以说是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