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厂里已经半年没发工资了，能不能办下去都是个问题。我想着还不如现在买断工龄，把钱拿到手再说。”张华秀实话实说。
没想到吴秀月的小姑子这么有魄力，92年可是下岗朝，能提早抽身是好事，舒颜不再劝她。
“你的形象完全没有问题，不过我这边上班的话要一个月以后，而且做营业员要会推销，有业绩压力，可能比厂里上班还累，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很多人觉得嘴巴说说就能赚钱，比在厂里轻松的多了，只能说是不同的累，一个是身体累，一个心累，从某方面而言，销售比在厂里上班更累。
“我最不怕的就是压力了。”张华秀想到这些年顶住各方催婚的压力，催婚都顶住了还怕别的压力吗？
吃“这边早上八点半上班，晚上九点下班，包吃不包住，工资是底薪加提成，底薪200，提成百分之一，多卖就多拿工资，你觉得可以我这边营业员的名额就定下你一个。”舒颜把上班时间和待遇说了，等张华秀的答案。
两百加百分之一提成，万一一件衣服都没卖出去，那她一月就只有两百，张华秀犹豫片刻，说：“没问题，一个月后来上班吗？”
“如果你不怕辛苦的话，随时都能来上班，你也知道我有两个孩子要带，如果你能来上班，这边装修的事情就由你盯着，可能还得帮忙跑装修市场买点东西，等装修好了，得跟我一起入库上架，也不是没好处，你跟着我一起入库就能知道店里所有的货和价格，记得更快一点，这个月还没营业，没有提成，我直接给你500的工资，等开业了再按底薪加提成的办法来计算工资。”舒颜早晚要接送孩子，还要去找货源，如果张华秀过来，她就能从这摊子抽出身来，别看只是盯工程，零零碎碎的事情不少，后期还要打扫卫生，理货，上架，干脆工资开高点当补偿。
五百？张华秀没想到舒颜开这么高的工资，难道她觉得以后加提成会比这个高？
“可以，我不怕辛苦，当初厂里效益好的时候，我们为了赶货，加班通宵都是常有的事情，这点活完全没问题。”张华秀真觉得没什么，她现在就想多赚点钱，她就不信了，她不嫁人就混不好了。
又聊了一会，张华秀今天先回去，她要回厂里申请买断工龄，这个可能要几天时间，一旦批准，她马上过来上班。
慢慢的张华秀不再拘谨，舒颜发现她是很会说话的人，语气不急不缓，很平缓，是个做销售的好苗子，培养培养，兴许还能当店长，当然，这就是她一时想法，她自己就不懂服装，不可能再找个不懂行的人来当店长，也许以后她开分店了……
好像想太远了，舒颜自己动手把里面收拾了一遍，简单吃了点东西，张老板带着一队人来装修，陈飞也在，到店里的时候转了一圈，像在找什么。
“怎么，哪里有问题？”舒颜觉得讨论的挺仔细，应该没问题了。
“没事，我跟过来跟他们说一下细节问题，免得他们弄错了。”陈飞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老板娘，早上门口碰见的那个人是来找工作的？”
“对，我女儿同学的姑姑。”舒颜眼珠子一转，浅笑着说道：“厂里效益不好，干脆买断工龄出来找工作，正好我这缺人就来看看，虽然比我大两岁，看着比我小十岁，这就是已婚和单身的区别。”
本来听到舒颜说比她大两岁，陈飞已经面露失望，随即听到舒颜说单身，顿时眼睛又亮了，“她还没结婚吗？”
“对呀，没遇到合适的。我觉得她想法很好，结婚是大事，不能因为年龄到了就随便嫁人。”舒颜扫了一眼陈飞，“我记得陈设计也没结婚吧？怎么，瞧上秀秀了？”
陈飞脸腾的一下红了，“没有的事，就……随便问问。那个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明天再来。”快走出大门，陈飞又折回来问道：“她要在你这上班吗？”
“确定是确定了，不过要等她处理好厂里的事情，具体哪天来我也不知道。”舒颜挑了一下眉，就这模样还说自己没看上张华秀？信你真有鬼了。
他走了，舒颜忍不住找工头打探情况。
“你们陈设计今年多大了，我瞧着比我小多了？”虽说女大男小也没事，但是老一辈和外人都会说闲话，能男大女小还是男大女小比较好。
“29岁，他们文化人不一样，整天坐办公室画画图，看着当然年轻。”工头不无羡慕的说道：“而且还能拿股份，光分红拿的比我们这些人加起来都高。”
“这么说他还是你们老板之一？”舒颜还真没想到陈飞还是老板。
“对，他是我们老板从大公司挖过来的，除了高工资，听说还给了百分之十的股份。”
“不止，我听说有百分之二十。”工头边上的泥水师傅插话。
“我怎么听说是百分之三十。”这是电工师傅。
果然，八卦不独属于女人，男人也差不到哪去。
不管多少股份吧，陈飞在公司里有股份是肯定的，工资待遇不会低，外貌俊秀，气质温和，是个很不错的对象。
“他哪人呀？这么厉害。”舒颜一副八卦的模样。
“川省人，陈设计平时不咋说话，别的就不清楚了。”工头转头和工友聊陈飞到底有多少股份。
舒颜听了一会，没什么信息，和工头说了一声，接孩子去了。
“妈妈，我今天又有小红花了。”天宝将头抬的高高的，让舒颜看到自己额头上的小红花。
“我们天宝真棒，这么快又有小红花了，回头妈妈去买个本子，专门给你贴小红花。”舒颜为提高叶天宝的积极性，准备在家也弄个小红花，嗯，叶菁菁也来一个，对了，新房子那边弄个画身高的地方，还要照片墙和荣誉墙，这些都是孩子们的成长印记，现在看着没什么，等孩子们长大了，都是美好的回忆。
把这些记在心里，明天去南府公馆跟师傅说一说，客厅的墙面稍微改动一点。
第23章 抢货
张华秀的动作很快, 第三天就来报道了, 舒颜跟她相处一天，是个眼里都是活的人, 一上午时间，把仓库打扫干净，中途去市场买了一个工具，回来又把所有衣架清理出来。
“别忙了，先来吃饭。”舒颜招呼张华秀过来，把正对电风扇的位置给她, 快十月了，这天依然热的不行。
“好。”张华秀擦了手过来，两菜一汤, 清炒白菜, 红烧肉加一个西红柿蛋汤, 工人不和她们一起吃，就她们两人够吃了。
舒颜见她一直夹白菜，用一旁干净的筷子给她拨了大半的肉，“多吃点，不够再去点。”
“谢谢, 够了, 够了, 我吃不了这么多。”张华秀碗里大半都是肉，她小小的咽了一下口水。
现在条件慢慢变好，吃肉不像以前那么困难, 但是张家最近过的不算好，她爸妈的厂里只能发出一半的工资，嫂子在家带孩子没收入，她自己半年没往家里拿一分钱，大哥的工资也不是很高，能指望吃的多好？一星期吃一顿肉都不错了，也全都紧着小侄子吃。
不止他们家，厂里大部分人如此，说是端着铁饭碗，其实过着紧巴巴的日子。
“上回忘了跟你说休息的时间，咱们这每月休息两天，哪天休息可以自由安排，不过要提前跟我说，特殊情况另说，不休息的话有补贴，不迟到不早退没请假有三十块钱全勤奖，差不多就这些了。”这是舒颜前两天晚上想到的，头回当老板，想的不够全面。
张华秀没想到还有这好事，每月三十块钱的全勤奖，两天不休息还另有补贴，这一月就多出好几十块钱，两百四五的工资，光是底薪加全勤就不少了。
舒颜要提前离开去接孩子，留张华秀一人在这看店，突然想到还有个吃饭的问题，现在没有快餐，炒菜价格高，中午两菜一汤花了她十块钱，平均一人五块，照这么算，一天两顿，张华秀一天伙食费就是十块钱，一月三百？比南城不少人工资都高了，这显然不现实，就是到了三十年后，普通公司的伙食补助也就四五百。
说好的包吃，现在也不能出尔反尔，舒颜想了想，说道：“还有件事，关于吃饭的问题？晚上我要提前去接孩子，中午也不一定都在，不如这样，一月六十的伙食补贴，你自己吃饭行不行？”
张华秀眼睛一亮，六十的伙食补贴不少了，她以前都是交五十块钱给嫂子当家用。
“可以。”明天她自己带中饭，晚上随便吃点垫垫肚子，回家再吃点，六十块钱呢，全家人都能吃饱了。
第二天是周末，舒颜送完孩子去新房子看装修进展，阳台和洗手间都砌好了，柜子也差不多，工头说照这速度，过年就能住上新房子。
说是这么说，舒颜却不打算这么快住进去，怎么都得通风三个月以上，或者半年都没事，反正不急，安全第一。
“老板娘，客厅这边要留着是吗？”
“对，这里我要做照片墙，转角边上这里我留着给孩子们刻身高，原来的设计就不要了。”舒颜点头。
三个房间，主卧当然是舒颜自己住，带阳台的次卧给女儿，小点的那个给天宝，女孩子东西多，房间要大点，阳台可以种花什么的，男孩子有个房间睡就行了。
店里和家里的装修不一样，家里是自己住的地方，用的材料最好，装修的很仔细，店面是租过来的，材料方面过得去就行，最耗功夫的两间试衣间和玻璃墙，已经动工。
店里有张华秀盯着，进货的事情必须提上日程，明天是周末，舒颜去接孩子的时候给两个孩子跟学习班请了假，买了吃的放在家里，吩咐叶菁菁带好弟弟，她晚上十点的车去杭城进货。
私人车，和城南西路开服装店的老板娘合伙包下来，当时隔壁的老板娘找舒颜拼车的时候她还愣了一下，毕竟是竞争关系，没想到她会找自己。
也是凑巧，她们一直和原来的老板娘拼车拿货，一时间找不到第四个人，三个人拼车价格就高了，反正也不能阻止舒颜去拿货，还不如一起去，省点车费。
“舒颜，你那店打算卖什么服装？我觉得卖童装挺好的，或者卖学生穿的衣服，生意肯定好。”隔壁老板娘阿乐见到舒颜上车就说道。
“对呀，你们那条街还没专门针对学生群体吧？开那个肯定赚钱。”另一个朱虹是在酒坊巷卖童装，和他们不存在竞争关系，说的很诚恳。
“我也觉得不错。”范晓梅点头附和，她是卖男装，也不存在竞争关系。
舒颜笑笑，“我暂时还不清楚，等到地方看了再说。”
卖学生装？果然同行是冤家，现在的学生可不是二三十年后的学生，平时能有个一块两块零花钱都不错了，怎么可能来城南西路买衣服。
舒颜突然想起之前的老板娘，她卖的是四五十岁的衣服，该不会就听了这几个人的意见吧？真是见鬼了，卖点衣服还搞得跟宫斗似的。
“呦！还瞒着呢，不过我们也是为你着想，你那店之前换了好几个老板，生意一般，所以我觉得应该做点独特的，不然很难在城南西路引人注目。”阿乐笑呵呵的说道。
前任在一溜时尚女装的街道中开老年服装店就够独特的，不是倒闭了吗？舒颜腹诽。
舒颜从没到服装市场进过货，只带着钱，两手空空就来了，见他们三人都拿着大包，里面也不知道装着什么，舒颜没过问，问了也不会告诉她。
一点多到达批发市场，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不多时，陆陆续续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舒颜借口去上厕所，找阿乐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找人打探消息。
不是一个地方就不存在竞争关系，舒颜特意找一个年纪大点的人搭话，这人是温县人，离南城几百公里，听舒颜说在南城开服装店，态度一下好了很多，她开店有三四年，算是最早一批开店做生意的人之一，今年三十多岁，有个十岁的儿子。
“大姐三四年前就做生意，真有胆魄。”舒颜恭维道。
“有什么胆魄，都是被逼出来的。我原来一直在家里当家庭主妇，结果孩子他爸在外面找女人。”大姐可能平时找不到人说话，见到舒颜就忍不住聊得多了，“当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有儿子要养，我就想着死都不怕了，还怕做生意吗？总要赚钱养大儿子。”
舒颜马上感同身受的说道：“可不是，男人都那德行，我两个孩子的爸爸不也是，赚了几个钱飘了，找了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瞧不上我这个给他生儿育女，照顾一家老小的糟糠之妻，非要跟我离婚。”
“妹子也遭遇这种事？那你离婚了吗？”大姐顿时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感情一下亲切起来。
“离了。”舒颜苦笑，“他为了离婚娶狐狸精是什么办法都用，再不离婚我怕连命都没了，还不如带着孩子自己过。”
大姐张了张嘴，长叹，“你竟然比我还惨，我前夫好歹还有点良心，离婚时把房子和钱留给我了，不然我还真开不了服装店。”
舒颜眨了眨眼，没说她逼着渣男净身出户了，就让大姐误会吧。
“我没什么文化，找不到好的工作，要养两个孩子哪样不花钱？所以打算自己做点生意，今天还是头一次来进货，就遇到了大姐这么好的人。”舒颜慢慢的把自己的想法透露出来。
“你第一次来？”大姐上下打量她，“你这样不行，得带上蛇皮袋，还要带上剪刀。你看这些人现在瞧着笑呵呵的，一会抢货的时候比谁都猛。”
“抢货？”舒颜还真不知道这个。
“好的货都是靠抢的，谁抢到了谁赚钱。”大姐拉着舒颜到一旁教她，“你这样，一会跟着我，到时候我说快点的时候你就赶紧跟着一起抢，抢到多少算多少，到手了就牢牢抓住，谁敢伸手你就用剪刀戳她，你也要小心别人的剪刀，很多人为了抢衣服会直接拿剪刀剪你，你看我手指上的疤痕，就是被人用剪刀划破的，到时候闹哄哄的，谁伤了你都不知道，受伤也是白受伤。”
舒颜目瞪口呆，抢货这么恐怖吗？
四点钟一到，服装市场开门，一群人争先恐后的进去，舒颜这么大个人几乎是被驾着进去的，脚几乎没着地。
“红色裙子我要，我全要。”
“是我的，我先来的。”
“愣着干嘛，看到什么喜欢的赶紧抢。”大姐推了舒颜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