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呀,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厌恶啊,肮脏的神父先生。”六道骸狭长的眼睛危险的眯着,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嘲弄般的表情,“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的恩师可真是死不瞑目。”
男人特意在恩师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惯有的微微上扬的语调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他精致的面孔上没有丝毫表情,异色的双眼沉寂如冰,就好像是隔着一层液晶屏看恶俗的闹剧。
学生杀死了老师,神父放纵了心魔。
高洁的骑士变成无智的恶鬼,恩爱的夫妻自相残杀。
无论有没有被污染,用这种扭曲的方式所得到的圣杯注定不会干净。天道虽然不晓得知恩图报,却从来不会放过因果报应。可悲的是,即使明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依旧不得不寄希望于那缥缈、污浊的许愿杯身上。
人力所不能挽回的结局,只能祈祷着神迹降临。
哪怕那神迹本身就是谎言,他也下定决心要付出一切代价使谎言成真。
“绮礼,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本王?”
“是啊,他身边的小姑娘一点魔力都没有,怎么可能拥有令咒?这男人大概早就把令咒转移出去了,他那奇怪的能力控制Master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告密者告诉我们有人来袭,就是希望我们两败俱伤。”堕落的神父饶有趣味的说道:“那个人根本不在意这个小姑娘的死活,只要我们两方打起来就足够了。不仅如此,设下如此显而易见的圈套,是因为他很清楚我们双方绝对不会联手。”
无论是性格傲慢、不屑与他人为伍的吉尔伽美什还是狡猾多疑、阴郁鬼魅的六道骸,都注定了是这场战斗中的独行客。吉尔伽美什的高傲让他无法接受战略合作,在他心目中天上地下唯一能与他并肩的唯有挚友恩奇都;心思诡谲的六道骸则早就失去了信任他人的能力。
“真是令人恶心的自作聪明。”金发的王者发现自己被人如此揣测利用,不由暴怒。蓬勃的怒气转为惊人的魔力,霎时间金色的涟漪比之之前又多了一倍,武器锋利的刃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寒光,刺的人眼生疼。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兵此刻正如路边的野草一样密密麻麻笼罩了整个远坂宅,不难想象,只要一个响指的功夫,archer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三人刺穿。
“先杀了你们再杀了他。”archer抱臂冷笑,王者的威压铺垫盖地地袭来,“给本王为你们的愚蠢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金色的神兵利器便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袭来,一时之间竟密集到连根头发丝都插不进去。
金色的光芒覆盖了整个大宅,在地面上戳出坑坑洼洼的深洞。
一片枯叶从树上悠扬落下,在即将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忽然间由叶心燃起不祥的黑色火焰,火焰凭着摧枯拉朽之势将枯叶烧得粉碎。下雪时冷然的气流渐渐变得温热,不过半秒的功夫,眼前的空气竟然因为灼热而显出扭曲的异状。
Archer 眉头一皱,凭借着多年战斗的经验直接从王之宝库中取出传世的最强之盾。金色的盾围着英雄王整齐的围成一圈,将他挡的严严实实。
下一刻,巨大的黑色火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拔地而起,冲天火势甚至将碧蓝色的天空都燃的泛着诡异的黑色。凡是接触到这火焰的物体皆被高温溶解,毫无反抗力地消散于空气之中。一时之间,无论是锋利的神兵还是坚不可摧的盾牌皆被火焰灼烧的宛如生纸,化为金色的颗粒消散于天地间。
大妖怪九条金色的尾巴在风中摇摆,他的手腕微微一翻,举止优雅地将张开的扇子合上,放在手心处轻轻一敲。华丽的衣尾飘扬在火焰之中,却没有半点损伤。面具下,一双美丽妖冶的狐眼依然带着些许笑意。
他站在毁天灭地的地狱业火之中,姿态却从容地宛如在人前上演一出能剧。
言峰绮礼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大妖,入目的是不再隐藏的狐耳与九尾。身为一个从小听着各类神话长大的信徒,他想起了传闻中平安时代,天上八百万诸神,地上人鬼共生,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三大妖,玉藻前。”
“我的名气倒是出乎意料的大啊。”大妖怪用扇子抵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难怪你叫我在人前藏住尾巴和耳朵。”
“毕竟你火烧京都三天三夜,屠杀京都阴阳师的壮举可没几个妖怪能超越。”
“怎么,身为人类的你对我的残忍感到不满了?”
“你想多了。”六道骸抬起右手,没有手套遮挡的手背上浮起复杂蜿蜒的咒文——是Caster的令咒,“Caster,我命令你,将archer杀死。”
玉藻前握了握手指,待感受到体内更加充盈的妖力后才“刷”地一声将扇子打开,手臂伸向archer的方向微微一抬,薄唇轻启——
“堕天。”
冲天火焰再次点燃。
金色的利刃划过空气,一只长矛开路,以破云之势刺穿火舌,几把宝剑随之跟上,虽被火焰的高温溶解了大部分,却还有几只穿过堕天的业火,笔直地刺向玉藻前。玉藻前手腕翻转,动作轻盈的好似在跳舞,用扇骨将宝剑击断。
王之宝库的财宝仿佛用之不竭,取之不尽,不停歇地轮番袭来。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满是残兵断刃,玉藻前过长的衣袖被利器划开好几个细长的口子。
“这就是你挑衅王权的代价!”
巨大的银色锁链随着金发王者的怒斥从天而降,眨眼间就将玉藻前困得严严实实。
狐狸敏感的鼻子让他嗅到锁链上萦绕着的气息,那气息就好像是清澈的雪融,像是雨水落入地面,像是土地蒸腾而上的湿气,像是翻腾的浪,像是盛开的花。
像是世间万物,像是自然万景。
那是他最熟悉也最厌恶的——神明的气息。
玉藻前终于收起了那副处变不惊的表情,面具下的面孔露出几分疯狂冷酷的神色。大妖怪的气势一改之前的神秘诡谲,变得愤怒暴力,好似毁天灭地的怒火于空气中点燃,爆出灼热的、将人焚烧殆尽的温度。
绝代之妖、天生九尾、蛊惑人心。
他在这世间的传说中似乎总是这样风华绝代游刃有余,其实他早就知道,他是个疯子——从他的妻儿死去的那一刻起,他就是咬牙切齿地想着要向神明、向天道复仇的疯子。
“说起来,你也是神子。”玉藻前冷笑一声:“你那张自负的嘴脸,真想把他撕碎。”
“杂碎,我会让你为你的出言不逊付出代价。”
盛怒之下反而越发冷酷的吉尔伽美什无动于衷地看着玉藻前浑身燃起的黑色火焰,天之锁立刻像是被烫伤了一样松开捆绑。如蛇般危险的竖瞳一眯,一个红金相间、布满黑色花纹的兵器从金色涟漪中破空而出,温顺地落于金发王者手中。
地面因为受不住这样的神器威严而粉碎崩裂。
玉藻前身边的空间因为灼热的高温不断扭曲。
战斗一触即发。
势均力敌,不死不休。
无论胜利属于谁,冬木市的一半都将因为这场火拼化为废墟。
下一秒——
“Archer,我以令咒命令你,立刻自杀。”
言峰绮礼说道。
第83章 初恋VS原配
“Archer, 我以令咒命令你,立刻自杀。”
金光四射的乖离剑分解出零散的光点, 形体虚虚实实, 光芒如风中的蜡烛, 颜色缥缈暗淡,好似一下秒就要溃散。
玉藻前眉头一皱, 发动堕天的妖力稍微停滞了片刻。
“Archer,我以令咒命令你,立刻自杀。”
“你这杂碎!”
英雄王怒吼着用王之宝库投掷出数柄尖锐的长矛,长矛的金杆上雕刻着繁杂的花纹,姿态不可谓不华贵。而今这华贵的武器却如单纯的屠刀一般带着破空的架势笔直地掷向并肩而立的言峰绮礼与六道骸, 银白色的刀刃穿透了言峰绮礼的胸膛, 利器穿透骨骼与脏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一时间血肉四溅,温热的血如瀑布般从男人胸口处喷涌而出。六道骸无动于衷地看着, 漂亮的脸没有丝毫表情,好似一个冷静的旁观者——无论是鲜血还是长矛都如穿透了虚影一般在他身上留不下半点痕迹。他依旧是那副阴郁鬼魅,冷酷诡谲的样子。
“Archer,我以令咒命令你, 立刻自杀。”
心脏已经被刺穿的男人依旧站立着,沉着嗓子下达了最后一条令咒,
三道令咒接连下达同一个命令,即便是对魔力力为A的吉尔伽美什也无法抵抗。
于此同时,一直冷眼旁观地六道骸也忽然开口,右眼鲜艳的好似在滴血——
“Caster, 我命令你杀掉Archer。”
密布于四面八方的宝具劈头盖脸地一并砸下,地面承受不住神器的威压,竟然如同害怕般颤抖了起来,不堪重负地裂开十几道巨缝。
王之宝库反噬其主,堕天不甘示弱紧跟其后。
深不见底的缝隙之中,被令咒加强的黑色火焰冲天而起,直接将天空染成阴郁的暗红,好像由地狱袭来的夺魂业火,连着那光辉刺眼的宝具潮将高傲的王者死死淹没。
冬木市的灵脉还无法同时平衡两股灭世的威压,这个如绝世宝石般被多只恶龙觊觎的城镇此刻正在这股力量面前求饶,脚下的大地传来剧烈的震动。生活于这座城市的无知群众,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份力量的危险。
头顶红色的天空下着洁白的雪,雪飘扬地落下,缓慢优雅地盖住了倒在地上的尸体,又将那英灵化为的星星点点金光碎粒溶于其中。
谁能想到呢?那个傲慢的好像掌握了灭世之火的男人,此刻就这样安静地消失于一片空白的雪景之中。他甚至没有死于战斗,而是死于并不精密的阴谋。言峰绮礼这样心中燃着欲望之火的人,一直都是术士最好下手的对象。他不过是稍稍动用能力编织了一个梦,这位堕落的神父就彻底失去了醒来的欲念。
就和那个沉睡于美梦中的小姑娘一样,术士最可怕的力量从来不来源于指环,而是来自于人的本心。他像是诱惑亚当的毒蛇挖出内心的黑暗,循循善诱将它放大——堕落之时,圣子也不过是凡人。
六道骸看着言峰绮礼脸上被三叉戟划出的伤疤,心里竟然涌上一股难言的苦闷。
之前在他的世界里,因为不了解对方的能力,放任吉尔伽美什使用EA,沢田纲吉的大空指环为了抵抗对界宝具张开火焰结界,结果却因为力量消耗过度几近碎裂。世界基石的一部分被粉碎,只能用等量等质的火焰来填补。
意料之中的,沢田纲吉就像是曾经的彩虹之子那样,成为了承载世界的人柱。
多可笑,她救了彩虹之子,自己却又变成了唯一的彩虹之子。
与这个世界的基石力量相比,无论多么鲜明的灵魂都会变成白纸般困乏。任何潜在的威胁均会被排除,世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计算器,为了维护系统的稳定,尽职尽责地将每一个漏洞修复、每一个病毒杀死。
世界没有意识,被它挑选的补丁和病毒却是活生生的人类。
“你觉得我打不过他?”玉藻前不满地眯着眼,大妖怪战无不胜的骄傲让他受不了怀疑。他是存在于日本传说中的三大妖,万妖之首,连天上的八百万诸神都对他没办法。
“你们两个打起来,冬木市就没了。”
玉藻前微微挑眉:“我可不记得你是那种会同情无辜的人。”
六道骸笑了笑,无所谓地抬起手,看着雪花轻飘飘地落在雾之指环之上。六角形的白色花瓣转瞬间融于靛紫色的宝石中,如同滴入沸水中的油,发出刺耳的声响。
“毕竟小圣杯可还在这儿。”戒指上燃起的黑色火焰将他的脸色照得晦暗不明,他本来就皮肤偏白,这么一看竟然一点血色都没有,衬着红色的眼睛,倒是比身着华服的玉藻前更像只妖怪:“时间不多了,去找sa……”
话音未落,一根银色的拐子忽然擦着他的脸划过,凌厉的气势直接在他的脸上划开了一道血痕,鲜血顺着六道骸的脸部轮廓滑下,落入唇瓣之间,带着些熟悉的铁锈味。如果不是他躲的及时,刚刚那根银拐会直接打中他的头。
六道骸眯着眼,警惕地注视着来人。
那人穿着整齐的西装,每个扣子都扣的一丝不苟,紫色的衬衫规矩地束进裤腰间。黑色皮鞋啪嗒啪嗒地踏在地面,如水墨画般清秀的面孔上带着寒冰似的冷意。与六道骸、里包恩那样历经沧桑的冷漠不同,云雀的气质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冰冷,好像靠近他五米之内就会被冻死。
“把那个小丫头还过来。”
六道骸不以为然地看了妮娜一眼,女孩的脸上依旧麻木的没有表情,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你还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爱玩这种过家家游戏。就算我让你把她带走又怎么样呢?她的大脑已经不在这里了。”
“把你杀死她就能恢复了吧。”云雀从西装口袋内侧掏出了一个印着祥云图样的紫匣,嘴角勾起一抹凌冽的笑意:“反正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后面那一句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以前我就觉得每次去日本都能感到一股杀气,其实不过是有人看我不顺眼,觉得我离那个人太近了。”
云雀皱了皱眉:“莫名其妙。”
“你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没关系,以后你会知道的。”六道骸伸出右手,掌心虚虚一握,三叉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于他的手中。
“需要帮忙么?”
“不用。”六道骸拒绝了玉藻前的提议,没理会对方好像看戏一样的表情,“正巧我也觉得,这个人离我的小姑娘太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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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了吗?”
纲吉被地面的震动晃得东倒西歪,好几次都被身边的里包恩扶着才没被摔倒在地上。
“没有,是战斗结束了。”里包恩看着远处隐隐发着黑色的天空,意料之中地卷了卷鬓角,语气十分笃定:“是六道骸。”
奶猫的耳朵猛地竖了起来,一双圆圆的猫眼同样顺着里包恩的视线看过去。
纲吉松了一口气,刚想说那就好,眼角的余光却见一道白光闪过。
“里包恩,这是什么?”她指着里包恩的手。
“这个啊……”里包恩晃了晃手掌里的手机,淡笑了一声:“通知凶兽该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