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想拯救他们,也包括那个时空的六道骸么?”进入死气模式之后,纲吉说话的声线冷淡不少,可她的眼神里依旧流露出真诚的关切:“如果你不想和他战斗的话,我可以……”
“我要和他战斗,和他战斗的也必须是我。”女首领打断了她的话,眼神坚定明亮,好像燃着火:“他是我的责任,他为了我而来,我就要把他带走。”
然后她又放轻了声音,用一种常用的、却更加温柔怀念的语气说:“我第一次召唤出火凤凰是因为中了敌人的计,他们用一种装置差点将我全身的火焰抽干。那个时候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我觉得很害怕,很不甘心。”
“我那时想,我还没告诉那个人我喜欢他呢,我喜欢他很久了,但我知道他不喜欢黑手党,所以就没敢告诉他。如果我现在就死了,我就把这个秘密永远带走了,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那我该有多亏啊。”女人轻声说:“他还不知道,我每天那么早睡,就是想在梦里和他说说话,他这个人就只有在梦里才对我温柔点。”
“不过我想他现在也不再喜欢我了吧,他一向都很讨厌有人把他丢下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参与到这件事来,但他其实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他是最优秀的幻术师,很会骗人的。”
纲吉看着女首领有点落寞的表情,张了张嘴,忽然间想告诉她,在你死的时候,那个爱骗人的幻术师哭了你知不知道啊?
可她什么也没说。
什么都太晚了,他们注定会成为敌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补上,写的时候简直为690270哭泣。
270是690的”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
可对270来说,690已经是“善恶不分天地难容了”。
第118章 猎人与猎物
六道骸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木桌, 眼睛半眯着,长长的睫毛垂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看上去好像快睡着了。屋子里没有开灯, 只有窗外的雪地映着月光折射出与平日不符的亮, 如果冬木市下的是白雪,那想必一定是银装素裹极为静谧美好的景色;只可惜在圣杯的干扰下, 红色的霜雪落满大地,即便月色如何皎洁,印入眼帘也不过是泛着诡异的淡红。
那红光照在六道骸的脸上,于右眼处拉出一道极长的阴影。
良久,男人的眉头微蹙, 双眼缓缓睁开。他用带着皮质手套的左手捂住自己的一边眼睛, 嘴唇紧紧地抿着,额头上浮着一层细密的冷汗。
“又开始了?人类的身体可真是脆弱啊。”大妖怪看着他略显狼狈的样子, 懒洋洋地晃了晃身后的尾巴,他对圣杯的异样没有什么概念,对窗外的红雪也没什么看法,反正就算这里的人统统死绝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说不定还会拍手叫好:“说到底,你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
“我这个御主如果消失,你觉得你又会怎样?”男人直起身子,移开捂住眼睛的左手,眼皮上下翻动着眨了眨,勉强在一片黑暗中看到妖怪的身影。他挺直了脊背, 又恢复了之前那副云淡风轻、胜券在握的模样:“现在冬木市可没有御主能够为你提供同等级别的消耗。你当我不知道么?在我专心调查卫宫切嗣和saber藏身之地的时候,你似乎玩得很开心?”
说到最后几个字,六道骸的声音倏地冷下去,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威胁的意味。
“怎么,开始同情你的人类同胞了吗?”大妖怪的眼中同样闪过一丝冷意:“不过都是群该死的家伙罢了。”
“一群被欲望毁灭的行尸走肉而已,没什么可值得同情的。”
“要说起来也是他倒霉,谁让他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狐狸妖怪抖了下耳朵,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区区一个人类竟然妄图借用妖怪的身躯和术法得到永恒,真是可笑。那个恶心的男人就该和他养的蛆虫那样在地上爬,至于那个小姑娘……我不是很好心地留了她一命?”
六道骸咂了下嘴,狐狸妖怪那双戏谑而阴郁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精光。他不相信这只大妖怪不明白那个小女孩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妖怪血洗了间桐家,堕天的火焰将那罪恶的栋宅邸烧了整整三天三夜,虫子涌动的哀鸣像是婴儿不绝的啼哭。
他无情地杀死了那些渴望活着人,却独独将那活的生不如死的女孩子从火焰中救了出来,末了又兴致缺缺地将她扔在路边,任凭她自生自灭。
“我也想看看那个小姑娘会变成什么样子。”玉藻前拿扇子遮住半张脸,狭长的狐狸眼危险地眯着,他压低嗓音,近乎于恶意地说道:“说不定由人亲手布下的孽障才是毁灭一切的种子。”
六道骸冷笑了一声,不以为然地抬抬眼皮:“既然这么有闲情逸致,不如按照我说的那几个地方一个个去找saber。”
“啧,我和那小姑娘合不来。”这次轮到玉藻前不满地咂舌,展开的折扇再次合上往手心一扣:“既然你已经把整个冬木市都变成了眼线,又干嘛让我多跑一趟?”
“还不是整个,差一点。”
六道骸从椅子上站起来,迈开长腿,步伐优雅地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雪景。他们现在是在一个人口极为繁密的地域,山下是拔地而起的商场、楼房,山顶则是整个冬木市最为昂贵的别墅区,只要站在阳台上,就可以俯视整个城市的全景。
有权势的人大多数对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有着着迷一般的兴趣。
六道骸将手指张开,手掌贴着冷冰冰的玻璃,异色的双瞳冷漠地注视着这座城市的一举一动。
一束黑色的火焰在他的右眼处倏地点燃,夜之炎侵蚀灵魂的痛感曾经让他觉得难以忍受,到现在也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他的神色丝毫未变,只是安静地注视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地方。
即便是这样诡异的气象,人类天生的乐观与好奇心依旧让他们乐在其中,大人带着小孩子去公园玩,孩子们用粉红色的雪花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漂亮的姑娘穿着好看的衣服在公园里对着雪景照相,兴高采烈地更新自己的推特。有记者领着一大堆长枪大炮的摄影师就地报道,好像要把这里的景象当做噱头说给世界听。
没人知道死亡已经悄悄降临在他们头上。
六道骸嗤笑一声。
下一秒,山脚下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手上的器具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整个画面就好像被人按下了定格键。
玉藻前站在六道骸身后,清楚地看到那些围在一起欢声笑语的人们此刻犹如失去意识的僵尸,一个个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眼睛看向山顶别墅的方向。他们注视着高高在上的六道骸,顺从地低下自己的头颅,好似忠诚的奴仆。漆黑的火焰在人们眼中燃烧,那是比堕天的狐火更加阴郁冰冷的、仿佛能冰封灵魂的力量。
“有些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不大像人,更适合做妖怪。”
“这是赞扬?”
“是赞扬。”
远近闻名的大妖怪难得直率地夸赞道。
六道骸没接话,又问:“她消失了?”
玉藻前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也没问男人口中的“她”是谁,只是拖着上扬的语调,悠哉地说道:“是啊,就在你专心发展仆人的时候。”
“我早就知道那里留不住她。”六道骸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眨了下有些刺痛的眼睛,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她最擅长的就是给我添堵。”
“如果你用令咒命令我的话,我可以考虑留她一命——毕竟你是我的御主。”
“不需要,她和saber一样,天生克制你。而且,我会亲自和她了断。”男人冷冰冰的接口,声音坚硬如铁:“没有人能阻止我,谁都不行。”
“所以我才讨厌这些亮的刺眼的人,什么正义、使命、信念真是无聊透了。”玉藻前想起自己和saber战斗时金发少女手握圣剑的眼神,女孩明明被他攻击地快要消散,空气里尽是漂浮的蓝色粒子,她的眼中却好像还燃着火——然后圣剑的火焰击溃了他的堕天,这才让那位骑士王借助令咒勉强逃脱。
有什么可值得为了别人拼上性命的呢?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像是会被他随手摘掉的一朵花,就那么简单地埋入泥土里。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爱没有了,爱你的人也没有了。
想到了很久之前的记忆,玉藻前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
“你去对付阿尔柯巴雷诺……按你的话说,他大概也是个适合做妖怪的。”六道骸偏过头,异色的瞳孔映着红色的雪,看上去十分诡异:“他不会让你觉得无聊的。”
“啧,你只是不想让我对那个小姑娘下手吧?”狐狸恶趣味地问:“怕我杀了她?”
“我说了,你杀不了她。”六道骸嗤笑一声,眼下仿佛藏着汹涌的浪:“彭格列是我的猎物。”
“真有意思。”大妖怪凝视着他,好一会儿才恶劣地勾勾嘴角,露出两个细小的尖牙:“我期待猎人切开猎物血管的那一幕。”
男人没理他,他再次看向窗外向他低头臣服的人群,眸色微闪——
“去吧,把卫宫切嗣带过来。”
黑色的火焰在万千人群的眼中跳跃。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正在训练室里试图将红色醉酒小鸟养大的两位首领同时抬头,瞳孔皱缩,超直感如同被拉响的火警警报在脑中响个不停,震得太阳穴生疼。
十年后的沢田纲吉微微眯下眼,沉着心感受远处传来的波动。
那阴冷的、黑暗的、宛如幽魂于地狱哭嚎一般不祥的力量。
——夜之炎。
“去找里包恩。”
“诶?”纲吉捂着脑袋有些反映不过来,不知道是超直感引发的头痛还是火焰消耗过多,她站起来时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
女首领握住她的手腕,将自身仅存的少量火焰输送给她,沉声道:“是骸来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所说话的话,一道巨大的黑色火焰以摧枯拉朽地姿态直接将训练室的防震墙打穿。
有人影从黑焰中缓缓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到你们期待的家暴了!开心么!!
690现在是不是特别有反派大魔王的气质!
第119章 大姑娘与小姑娘
纲吉这一生中曾经极为倒霉地和各种属性的打过交道, 她有时候自己还会托着下巴苦中作乐地想,是不是集齐七种就可以召唤传说中的奇迹时代, 啊不是, 是神龙, 对神龙守护的四魂之玉许愿说我想拜拜杀生丸那个妖界天仙。
然而事实证明只有更倒霉没有最倒霉,本以为夜之炎已经把黑暗反派大BOSS气息发挥到头了, 狐狸大妖怪随手一扇子的堕天让年轻的十代首领深刻的意识什么叫你SSR还是你SSR。
那所谓的连导弹都打不穿的加强隔离训练室此刻被轰的连渣都不剩,大妖怪携带着身后一看就是搞人海战术的僵尸大军,配着屋外的电闪雷鸣亲自为她上演了一出现实版丧尸围城。
纲吉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好似乌压压的黑海一般从远处不断涌来的人头,眉头微微一蹙,超直感让她有了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她的视线扫过这些人的脸, 男人、女人、孩子、老人, 每个人的脸上都麻木的宛如死尸,就好像动画里被不知名的力量唤醒的尸体仆从。然而她又确切地从人群中感受到生气, 并不如常人那般蓬勃,又的确存在着,像是于风中飘摇的火焰,下一秒就会熄灭。
好像故意一般, 玉藻前再次在纲吉警惕的目光中抬起折扇,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用扇子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狐狸狭长的眼睛露出几分恶意:“这是我的御主为了这场久违的重逢特意准备的盛大开场,小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骸?这么说他们都是……”纲吉愣愣地看着那乌压压的人群,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声音有些颤抖:“被轮回眼控制了。”
“不止是轮回眼,你看他们的眼睛。”未来的首领沉声道:“是夜之炎,骸用夜之炎夺走了他们的意志,支配着他们的身体……就像是当年斯佩多对他所做的那样。”
不,并不是完全一样。
斯佩多每次只能专心操控着一个人,骸虽然在很早之前能用轮回眼同时操控多个目标,但眼前的这些对术士来说也太多了点。归根结底,术士只是通过自己的精神力来施展幻术、操控人心。只要是人,就一定有无法超越的界限,无非是或多或少的问题。年长的首领还记得,在她还有能力和六道骸并肩作战的时候,对方的幻术只能操控几十人,并且在那之后就陷入了接近一个星期的沉睡。
即便如此,也被同为术士的玛蒙凉凉地称之为:“怪物。”
——现在的他,真的还能算是人类吗?
想到这里,本来早就已经死去的女人感到了一丝难过,她用手捂住了自己没有丝毫心跳的胸口,指尖揪着衬衣绵软的布料,一向用温柔又坚毅的眼神面对同伴的女首领很难得的又感受到了当年那种近乎于脆弱的迷茫。
——我真的做对了吗?
——我想保护他,可他却变成现在这样。
“他、他才不会做这种事。”纲吉下意识地反驳:“骸不是这样的人。”
她早就不是那个会觉得六道骸残忍凶恶的小姑娘,六道骸也不是那个会被仇恨束缚住的少年了。他嘴上说着千种和犬是棋子,但却为了他们被抓进水牢;他说库洛姆是他借以现身的工具,可他每年都会给女孩子买生日礼物;他说自己懒得管别人的闲事更不是什么好人,但纲吉知道,他有时候会给街边的流浪猫喂小鱼干,任由脏兮兮的小猫舔着他的手掌。
他的确不会她想象的那么好,可也绝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坏。
“那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但人类总是善变的。”大妖怪不以为然地抬抬眼皮,一点都没有进攻的念头,好像就只是单纯地和她们聊天,手上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很显然,我所认识的御主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说完他又看向站在纲吉身边因为火焰不足而显得有些透明的女人,嗤笑道:“甚至也不是你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