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里不一——言祁
时间:2019-10-14 08:35:43

  俩小孩对视一眼,想伸手去抢,方疏凝只需站直身子就能躲过,她冷声提醒道:“抢我的东西可是要挨打的哦。”
  虽然嘴上一直说着要打他们,可她还不至于和两个小屁孩动手,她是来教他们做人的。
  “如果我把这个视频发给你们校长和老师,猜猜会怎么样?”
  俩小孩不说话。
  她慢悠悠地继续:“你们会被全校批评,说不定还会被开除,回到家,你们的父母会打你们,当然,肯定比你们打同学的程度更厉害,打完了之后还得帮你们找学校,但是我猜,应该没有学校敢收你们了,然后你们又得挨打,打得你们三天都下不了床,只能躲在被窝里偷偷擦眼泪,等伤好了又继续打。”
  方疏凝自己都觉得,这真是太可怕了。
  俩小孩愣愣地看着她,高个那个最先反应过来:“你胡说!”
  “不信啊?那我发了。”
  “别!别!”
  他们伸手拉她。
  终于知道急了。
  方疏凝不理会,只缓缓俯身,眸光冷清,一字一句:“你们是不是逼过Niko喝墨水?”
  两人眼中有怯意,不敢作答。
  她从包里拿出满满一瓶墨汁,拉过其中一个人的手,放在他掌心,声音温柔:“来,我也给你们准备了,你们也试试,”
  那人手颤抖着,不肯接。
  “不喝啊?”方疏凝点头,“那也行。”
  她又拿出一瓶水来,是昨晚特地订购的苦瓜汁,真材实料,亲测巨苦。
  “那喝这个。”
  另一人见没有自己的份,暗自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方疏凝便朝他道:“还有你。”
  不仅这两人,她为所有人都准备了,满满两大箱,就堆在教室门口。
  这招她还是跟柏池学的呢。
  Niko在座位上坐立不安的,临近上课时间,方疏凝终于带着那两人回来。
  她走到门口,停了脚步,回头看一眼。
  两个男生心领神会,立即将门口的苦瓜汁抬进教室,分发给每一个人,并高声威胁,谁要是敢剩一滴就收拾谁。
  而后,推推搡搡地来到Niko面前,九十度鞠躬。
  “对不起,我们再也不敢欺负你了,你以后就是我们的大哥,随便使唤我们……”
  班上同学看得目瞪口呆,一边流着苦涩的泪一边咽下苦瓜汁。
  俩男生道完歉,回头去看方疏凝的脸色,她抬抬下巴:“监督一下大家有没有喝干净啊。”
  话音刚落,上课铃响,班主任抱着材料走进来,看清教室内景象,目光落到方疏凝身上,有询问之意。
  “老师你好啊,我是Niko的姐姐,请同学们喝饮料。”她说着,缓缓收敛笑意,“顺便,跟您反映一些事情。”
  办公室内。
  方疏凝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等待两个男生的家长赶来。
  手机响起,是Marion来电。
  “Kristy,你发给我的那些图片是什么?”
  “是Niko的。”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
  许久,Marion才语调颤抖地问:“什么?”
  方疏凝轻叹一声,将事情经过原封不动地讲给她听。
  Marion是和那两位家长一起赶到的。
  不用方疏凝出马,她亲自将两人回击得哑口无言,正式道歉、校方处置、医疗费用、心理补偿,一项都不能少。
  事后,二人在走廊上站着吹风。
  Marion神情挫败,掩面叹息:“我真的很爱Niko.”
  “我不否认你爱Niko,但你对他的关心实在太少了。”
  “我是个失败的母亲。”Marion轻摇头,眸中悲伤意味更甚,“也是个失败的小姨。”
  方疏凝沉默着。
  风很大,将她的发吹散,在空中一上一下地起伏着,仿佛在某个不经意间就要飞走。
  半晌,Marion又开口,像是下定决心般:“我会请假照顾Niko,带他去看心理医生,然后出国旅游散心,这段时间公司的事,就先拜托你了。”
  方疏凝点头:“你尽管去吧。”
  Marion说到做到,雷厉风行,立马就替Niko办了休学,带他回家。
  校园暴力绝不能大事化小,你无法确定会给孩子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越早调节越好,
  Marion走了,方疏凝则一个人开车去了公司。
  正是午饭时间,公司里也没什么人。
  她出电梯,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在休息区被人拦住。
  微微眯起眼,看向眼前这个男人。
  齐巍笑:“不认识我了?”
  他一开口,方疏凝才反应过来,说真的,她都已经快要忘记这个人了。
  知道他的出现绝非巧合,方疏凝开门见山地问:“找我有事?”
  “有点。”齐巍看了眼四周,“吃饭了吗?不如找个吃饭的地儿坐下慢慢谈吧?”
  方疏凝没说话,拒绝的话已经涌到了嘴边,突然听他缓声道:“想跟你谈谈……九年前的那场案件。”
 
 
第45章 
  咖啡厅内, 人很少, 钢琴乐舒缓,是肖邦的《升C小调夜曲》。
  百听不厌。
  方疏凝端起拿铁,用小勺子搅拌, 并不喝, 只抬眸去看对面的齐巍, 神色有些复杂。
  “我上次来, 你们公司的人说你去米兰出差了。”
  她微不可察地皱皱眉, 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样无意义的寒暄上, 所以开门见山就问:“你怎么知道九年前的那件事?”
  齐巍抿了抿唇,似乎觉得理所当然:“那件事儿挺轰动的啊,虽然被压下来了, 但我当时也有所耳闻, 不过没太关注,只是没想到……和你有关。”
  方疏凝放下杯子,眉目间酝酿了些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你上次说,你从十八岁开始就不交朋友了,后来我仔细推了推,那可不就是九年前吗?”他顿了顿,继续道, “刚巧我有个朋友在司法局工作,就顺便托他查了查。”
  方疏凝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在听他人的故事。
  齐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良久, 轻叹一声:“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一声,那个人上个月已经放出来了……”
  方疏凝猛地抬头看他,面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齐巍小心翼翼地道:“你多注意点。”
  她沉吟,墙上挂钟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说:“谢谢。”
  齐巍走了。
  顺便体贴地结了账。
  方疏凝一个人坐在原位,动也没动。
  钢琴乐换了,换成了舒曼的《维也纳狂欢节》,节奏变换得太快,吵得她脑仁疼。
  正中的电视屏幕上在放电影,九十年代的香港老片子,每个女演员都美得风情万种,各有千秋。
  姜荟最爱看电影。
  和方疏凝不同,她偏爱喜剧,黑色幽默,诙谐有趣。
  她爱看周星驰的《喜剧之王》,可偏偏对女主角张柏芝无感,她喜欢仙气飘飘的王祖贤,一度曾奉她为女神。
  方疏凝吃醋,问她,如果我和王祖贤同时掉进水里,你要救谁?
  姜荟愣了愣,很快说,我当然救你,但是,我不会游泳,我最怕水了……
  方疏凝却很满意,决定从此以后也喜欢王祖贤。
  那时有一部大制作的电影要上映,女主角是童星出道,叫高子荟。
  方疏凝看着宣传海报,若有所思地说:“这个女主角长得好像你哦,特别是眼睛。”
  姜荟也凑过来看,轻笑着:“我小时候就有人这样说了。”
  “而且你们名字里都有个荟,以后你出道,说不定还能顶个‘小高子荟’的名头。”
  姜荟又笑:“你怎么说得跟真的一样。”
  方疏凝去抱她的腰,声音轻柔:“未来的电影明星,我们下周一起去看这个电影吧。”
  姜荟点头说好,两秒后,又忧心忡忡地问:“我听七班的人说,顾行亦今天没来学校,是不是昨天和柏池打架伤到了哪儿?”
  方疏凝听她如此说,直起身,心头也有些内疚。
  “不知道啊。”她敛下眉。
  昨天太冲动了,应该好好跟他说清楚的,毕竟别人也是真心待她的。
  她还想着,什么时候见到他了,跟他好好道个歉来着。
  可片刻后又质疑道:“你说柏池昨天该不是装的吧?他今天怎么来了?”
  不仅来了,还神清气爽,满面春风,活像中了五百万大奖,还不用交税的那种。
  “不会吧。”姜荟哭笑不得,“我看他脸上的伤还挺严重的。”
  是这个儿理没错啊,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正说着,柏池已经旁若无人地进了她们班教室。
  带了一盒水果和鲜榨的柠檬汁,放她桌上,然后俯身道:“我下午还有其他比赛,你先回家,不用等我。”
  方疏凝睨他一眼,腹诽,谁想等你啊?
  她还生着他的气呢。
  尽管在他人面前是一致对外,但私下里还得分清了账。
  颇为挑剔地拨了拨桌上的水果盒,她有些嫌弃地道:“怎么有芒果啊?我不吃这个,你不知道吗?”
  柏池垂眸看了一眼,好脾气地说:“我帮你挑出来。”
  “别。”方疏凝制止他,“我要吃小吃街的麻辣拌,你帮我买回来吧。”
  柏池皱了皱眉,也不是不愿意,只是他一向不喜欢方疏凝吃那些。
  她见他不反应,抖了抖膝盖受伤的那条腿,意有所指。
  你这死小子昨天还不扶我呢,帮我跑个腿怎么了?
  柏池眸色一暗,妥协般地应下。
  “别急。”方疏凝转向姜荟,“阿荟,你要吃什么?叫他一起买回来。”
  姜荟面露为难,犹疑再三:“不用了,我没什么想吃的。”
  方疏凝也没为难她,自顾道:“那就再带两杯热可可,别太烫,巧克力和牛奶的比例要三比七,还有,别去东门那家,那家不正宗,得南门出去斜对面那家才行,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在门卫室拿个包裹,仔细点,易碎物品。”
  柏池听到最后,脸色已经难以形容。
  她笑吟吟地看向他:“记住了吗?我最好的朋友。”
  最后六个字像一座大山压在柏池背上,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手心里的孙悟空,而方疏凝则是那个如来佛。
  柏池走后,姜荟这才狐疑地看向她:“疏凝,你是不是记错了?南门出去哪有饮品店?”
  “没记错。”方疏凝神情自若,“我故意的。”
  想起自己的膝盖就生气。
  她感到后脑勺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心头冷哼一声,喜欢你又怎么样?她可不相信柏池能心甘情愿地为第二个人跑腿。
  这位公子哥可真不像表面上那么好脾气。
  “我们去楼下晒太阳吧。”
  “啊?”姜荟吃惊,“那柏池回来怎么办?”
  “他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呢。”
  在楼下晒了二十分钟太阳,手机提示音一直响个不停,她知道是柏池发来的,却没当回事,直到他一个电话打来。
  “南门哪里有卖喝的?”
  “没有吗?可能我记错了吧,你去北门看看?”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柏池咬牙切齿地问:“你故意的吧?”
  “对啊。”坦坦荡荡地承认。
  你穿着我送给你的鞋,扶着别的女孩、还是我讨厌的女孩,当着我的面离开,这事还真就过不去了。
  “行,我欠你的。”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等方疏凝回到教室,才发现自己桌上摆满了热饮,有放不下的直接堆到了地上,大大小小有好几十杯,她问一旁的同学:“这怎么回事?”
  同学解释:“外卖员送来的。”说着,他又偏头看向门口,“呐,还在继续呢。”
  方疏凝回头去看,拿出手机打给柏池。
  “你搞什么?”
  “长泞排名前五十家饮品店的热可可,你慢慢挑,想喝哪杯喝哪杯。”
  “这么多我怎么喝得完?”
  “那是你的事。”说完,仿佛觉得语气有些嚣张,又补了句,“喝不完就扔了。”
  她挂了电话,单手叉腰,看着源源不断送来的热饮,咬了咬腮边肉,朝班上同学道:“我请大家喝饮料。”
  解决完这些累赘,也临近放学时间,左右是运动会,早走一步也没人说,方疏凝便和姜荟一道回家。
  二人在路上讨论王祖贤的前男友,一致认为配不上她,又延伸话题到为什么美女总是和野兽成了一对?越美的美女身边总是能出其不意地站个无可比拟的野兽,明明你以为上一头野兽已经够狰狞了,却没想到还是自己见过的世面太少。
  聊得正起劲,眼见都出了学校大门,姜荟抬头看见什么,突然顿住了脚步。
  方疏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恍然大悟,
  是姜荟的继父。
  徐明坤是个商人,早年做烟酒生意发家,后来改行炒地,运气不错,几乎没怎么赔过,生意做得越来越大,腰包也越来越鼓,为人却不忘本,始终没抛弃病弱妻子和她带来的拖油瓶。
  “叔叔。”
  方疏凝见他走近,礼貌打招呼。
  “你好啊,疏凝。”
  他转向姜荟,解释自己过来的原因:“今天在附近有个应酬,结束得早,路过你们学校,顺便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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