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癖。”
陆焱:“……”
被窝里很温暖,还带着她身上的茉莉花香,淡淡的,静静的。陆焱搓了搓手,等掌心稍暖些,也抱住了她。
两个人紧紧相贴,顾湘将头埋在他胸前,倾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总感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
——更贴近了些。
“不睡了吗?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事。”顾湘摇摇头,看着外面的天色,“刚才电话什么事啊?”
“没事,战友拜年的。”
顾湘点点头,又问:“现在几点了?”
陆焱说:“十点多了吧。”
“啊?!”顾湘还从来没睡过这样的懒觉,以为现在才八点多,“不睡了,我们起床吧,是不是也该退房了。”
她要起来拿衣服,腰上被环住一双铁臂,又压了回来,男人声音低低地,“没事,外套估计还没干洗完呢,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再住一天,多住几天。”
顾湘脸微微的红,但也没那么急了。
两人重新躺回床上,他低下头,嘴唇贴在她耳边,“感觉怎么样?”
“嗯?”
“昨晚感觉怎么样?”他低下头,声音如打磨砂纸般的哑,“嗯?”
顾湘:“……”
“挺好的。”
“只是挺好的?”他将她搂得更紧,下颌抵在她肩膀,很低地说了一句话。
还没说完,突然胸膛被顾湘狠狠打了一下,顾湘面红耳赤,“你…你。”
顾湘好像不认识陆焱,平日里那么正的一个男人,可是在这种时候,眉梢笑容中也有些坏,英挺的面孔染上几分匪气,有些粗野,又很性感。
……
一直到下午,两人才从浴室里出来,换好衣服,推开窗户。雪总算停歇,只是还没有融化,他们讨论了一下,还是不再住,在这里吃个晚饭再走。
大衣已经送回来,顾湘拿起来看了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们…”
陆焱正站在露台上抽烟,转过头,“怎么了?”
顾湘说:“我们是不是忘记那个了。”
“哪个?”他问完,就猜到了,说:“咱们用不着避孕。”
“也是。”
陆焱想了想,将走到她身边,认真地问:“你想要孩子吗?”
昨天两人确实是情到浓时,忘记了,又都是第一次,哪里会想那么多。
顾湘反问:“你想要孩子吗?”
陆焱认真点头,“非常想。”
他都三十五了,非常非常想。
“那就好。”顾湘抿唇笑了下,“那就好,我以为你或许会不想呢,不是一般很多男的都不想么,所以就问问你。”
陆焱放下心,将手里的烟掐灭,朝顾湘走来,今天阳光不错,一缕温暖的光细细地撒在她身上,小女人身材纤细瘦小,在阳光包裹下显得更加小,像个还在念大学的姑娘,很年轻,很青春。
其实她也才二十出头。
“我想,非常想,真的想。”陆焱捧起她素净白皙的脸,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想到昨夜,忽然充满了怜爱,“我是怕你不想,你那么小,自己还是个孩子。”
这话顾湘喜欢听,比昨天那个“弥补青春”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笑得特别开怀。
“你笑什么。”
“没什么。”顾湘眨眨眼,“其实现在00后都快二十啦,我都二十五了,不是二十出头,不算孩子。”
她认真地说: “我挺想要孩子的,真的。”
陆焱这才终于放下心。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那我再努力一把,争取今天就怀上。”
顾湘:“……”
*
时间很快,尤其是忙忙碌碌的过年期间,后面的日子,顾湘没有那么轻松了,白天跟着陆焱将陆家的亲戚都走了一遍,晚上还要过夫妻生活,每天都累得不行。
一直到初八,这个年才算是基本过完。
陆焱去医院做了详细体检,也幸好他身体底子超乎想象的好,各项指标都正常,盼星星盼月亮也终于要归队了。
时间就安排在初十。
非常赶。
这天下午,顾湘帮陆焱整理着行李,忍不住感叹:“这也太快了吧,我以为怎么也要三月份,或者至少也要把元宵节过完吧。”
“怎么会突然这么急呢?”
陆焱解释:“上次在青海训练那么久,年底也终于算是选拔完了。上面突然又说在这批新人中再挑顶尖的几个再成立一个特别行动小组,现在刚投入训练,我不在,好多训练计划在等着呢。”
看见顾湘小脸上都弥漫着离别的难过,说:
“还有这个小组很受上面重视,但是年纪都太小了,指挥官还是军校的学员,没毕业呢,比你还小,前几次出任务得有老人带着。”
顾湘其实也听不太懂,只有有点疑惑,顺着说:“那为什么这么小啊,挑有经验的不好吗?”
陆焱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年轻人才是未来。”
顾湘听得似懂非懂。
陆焱看见她装完他的,收拾起她自己的衣服,愣了一下。
顾湘轻声说:“我和你一起去。”
陆焱一顿,歉意地说:“湘湘,最近这一阵估计都在青海,不是说不想你来西北,只是现在和上次不一样,那时候我受伤,刚演习完没那么忙,还可以回家,现在我刚归队,这事那事,估计没法照顾你。”
“你来也是白来。”他放下手里的衣服,温和地说:“而且,咱们这几天一直…万一你有了呢?我回不来,到时候谁照顾你呢?你一个人在外面,不放心。”
顾湘说:“不是的,我不是给你负担的,就是去送送你,很快就回来,而且…还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顾湘说:“我要去看我爸爸。”
陆焱一停顿,手指轻轻摩挲下拇指,“你爸爸?”
“嗯。”
顾湘很隐约地叹气。
“我爸爸他葬在了西北的烈士陵园,后天,刚好是他的祭日——农历元月初九,在兰州,我想去看看他。”
她说到这里,声音低下来。
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也是刚刚过完年,没有过元宵节,她那时候还很小,他们全家人赶到西北,那么冷的一个冬天,只看见一件染血的军装,母亲伤心过渡,整个人六神无主,最终和军队领导一起看着那件军装葬进烈士陵园。
顾嵩山没有葬在南城。
一来,他其实不是南城土生土长的人,老家是北方一个小地方,只是在南城结婚生子。二来,夏翠萍觉得,他既然那么爱大西北,爱部队,或许更愿意和那些战友的英灵们在一起。
只是可惜,她们并不能常常拜祭他。
顾湘记得,只在第三年时去祭拜过一次。
“怎么了吗?”顾湘看着陆焱的脸色,“不方便吗?或者我自己去也行的,就是跟你一起出发,正好就当送送你。”
“不是。”
陆焱将箱子拉链缓缓拉上,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低沉:
“我和你一起,那我们明天就坐飞机出发去兰州,大概下午到,我们直接过去,我后天去报道,好吗?”
“只是我可能没办法送你回南城了。”
顾湘摇摇头,“没关系,我自己回就是了。”
时间突然快了起来,再没有之前的悠闲。初九的下午,他们便从南城飞往兰州。
从机场出来路过一家花店,顾湘买了一束清雅的白菊花。
他们抵达已是下午,现在接近傍晚,又在过年期间,天空灰蒙蒙的,很暗淡,陵园很大,人极少,更显得肃穆凄清。
多年没来,顾湘已经不记得当年的具体位置了。
陆焱也只来过两次,一次是祭拜战友,一次是祭拜领导。烈士陵园面积宽阔,种满高大树木,布局庄重严整,主要是为纪念49年兰州战役牺牲的烈士们建造的,有纪念碑,有纪念馆,还有现代的领导干部骨灰堂、陵园等等,十分宏伟庄严。
过年期间,工作人员都极少,也无人可以问,一阵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显得有几分凄清。
他们穿过纪念区,终于走到埋葬和平时期英雄革命战士的陵园。
北方很冷。
顾湘围了围巾,找到父亲的墓,呆呆地望着。
十多年过去了,墓碑上雕刻的“烈士顾嵩山”几字有轻微的磨损,在字的最上方,还有一颗红色五星。
顾湘将一束白色菊花放下。
她深深地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中的顾嵩山,年轻斯文,皮肤白皙,气质沉静,和顾湘有五分相似,只是眉眼间更加有棱角些。
十多年没有见过,她好像已经记不清楚父亲的眉眼。
但是在回忆深处,父亲的身影又十分熟悉。
顾湘久久地望着。
天空更加暗淡,突然风大了起来,有一群大雁从昏沉的空中飞过,菊花微微发抖,有几朵柔软的花瓣掉在地上,被风卷走,后面的松树也跟着摆动枝叶,处处透出冬日的萧索,又在这静谧的陵园,让人感觉心空空的。
顾湘动了动嘴唇,其实她本来有很多话想说,比如告诉父亲——自己已经结婚了,新郎就是当年的“焱焱”,或许明年,他就会有一个外孙;还想告诉他,她和母亲的关系有所缓和,顾沁也要出国念书了,家里一切都好…
她还要道歉。
这么多年,没有来看过他。
可不知怎的,她看着墓碑照片的那个男人,太年轻了,真的太年轻了,父亲去世时才三十一岁,比现在的陆焱还年轻,好多话好多话,她一时间都说不出口。
良久。
顾湘喉咙动了动,终于挤出一句,“爸,我来看您了。”
“这是陆焱,我的丈夫,您还记得他吗?”
陆焱被顾湘拉到前面来,他目光落在墓碑上的男人,眼睫动了动,眼睛微黯,低低地说:“爸。”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很严,所以不要了,我觉得这个尺度很好,也挺美的呀。
第四十六章
这一声“爸”后, 陆焱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伸出手掌, 安抚般拍拍顾湘的后背,低声说:“爸看见我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顾湘吸了吸鼻子, 或许是这阴沉沉的天, 或许是即将和丈夫离别, 亦或者是这有些萧索的风, 上飞机前还不觉得, 此刻, 所有伤感蔓延上来。
顾湘努力敛住情绪,轻轻地“嗯”了一声。
陆焱将她搂紧怀里,头抵在她额头, 安抚着。
半晌, 顾湘叹口气,稍稍平复些。
难得来看父亲一次,她不想就这样过去,想和父亲多说说话。
陆焱当然理解,没有丝毫不耐烦,静静地等着,听着顾湘和顾嵩山细细碎碎地说起高中, 大学,工作,结婚,然后是妹妹, 母亲。她一句没有提不开心的事,说的都是家人的好。
“爸,要是你还在就好了。”
“我们…大家肯定会更好。”
顾湘低声叹道。
陆焱看着她苍白纤弱的侧影,一颗心像被揉碎般。那一刻,陆焱突然希望不要那么快分开,他走之后,他的小妻子,是不是又会变成孤身一人。
陆焱虽然也失去父亲,但是那时候他已经完全独立,而且他没有兄弟姐妹,拥有母亲完整的爱。
陆焱攥紧拳头,长叹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越来越暗,风越来越大。
突然,陆焱感觉脸上有点湿,他抬起头,看见天空黑沉沉的,细小雨水一滴一滴落下。
“下雨了?”
顾湘也注意到了,冷极,不禁打个寒颤。她打开包翻了翻,想起他们的伞在箱子里,因为不方便,行李放在陵园入口的门卫亭。
陆焱皱起眉,赶紧将大衣脱下,撑在顾湘头顶。
顾湘又打个哆嗦,喉咙发涩,她看看时间,又看了看父亲,起身,“我们回去吧。”
“不再多说几句么。”陆焱又将衣服举了举,将她整个遮住,怕她留下遗憾。
顾湘静了静。
十多年没见,她觉得这个男人熟悉又陌生,已经把许多话都说完了。
她摇摇头,又对着父亲照片看了一会,声音小些,“爸,那,我们走了。”
“我们下次再来看您。”
她抚了抚额发的雨水,对陆焱说,“走吧。”
他们起身,从这片区域绕出去往外,可没想到雨竟是越下越大,好像上帝打翻一盆水,渐渐狂风不止,松树被吹得抖动摇晃。
这样的雨势,陆焱遮雨的大衣慢慢慢慢湿了,他自己几乎也全湿了,顾湘被挡得很严,只后背湿些许,但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陵园很大,再这样下去,顾湘非生病不可。
“你不要光管我,你也是病才好,还要马上归队,你要是生病了怎么办。”顾湘急死了。
“没事。”
陆焱真觉得自己没事儿,只是这陵园面积广阔,中间还有好几个区域,要走上许久。
陆焱看见前面林间有一个八角檐的亭子,他扶着顾湘进去,霎时雨势小许多。
“你在这等着我,我跑回去拿伞。”
顾湘摇头,“那么远,我直接跟你一起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