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绥以的目光紧紧盯着阵法，他没发现颜梨和陆微之极快地交换了个眼神。
“楼大哥。”少女忽然开口，声音里是勉强装出来的柔软。“你来替我接手一下，好么？”
楼绥以却好像没听见，依旧盯着地上的阵法，眉头皱了起来。
颜梨和陆微之心里同时浮起一个念头：他不会解这个阵法！联想颜茹女士在小院布下的防护阵法，也成功挡住了楼绥以，由此推断，楼绥以虽然是妖族，会法术，但他不擅长阵法！
陆微之的眼神沉了沉，又重复了一遍：“楼绥以？”
“嗯……？”楼绥以好像才发现他一样，松懈下来，含笑问：“你说什么？”
“你来替我端着镜子。”陆微之提议，“我可以解开这个阵法。”
第38章
如果端着镜子，就没有办法在石门打开的时候，第一时间进入石门。
如果不端着镜子，就没有办法打开石门，得不到颜家的宝藏。
少年和少女都没有催促，但眼神却好像看好戏一样，等着楼绥以的选择。
楼绥以心中嘲弄地笑了一声，脸上不动声色，伸出手：“来，阿梨，交给我。”
陆微之将妆奁交到他手上，小心地调整着角度，确保阵法能完整地展示。等楼绥以将妆奁端好，陆微之便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他特制的朱砂手杖。
他在地上看了片刻，在光芒形成的图案中间，一笔画了个图形。刹那间，阵法泛出强烈的光芒，好像忽然被点亮了一样。光芒汇集，冲撞向石门。
楼绥以的眼瞳一缩，就看到石门被光亮画出个圆圈，中间的石板竟像是被光线融化了似的，竟然消失了！
那么这个月洞门似的圆圈后面，就是……
陆微之和颜梨交换眼神，颜梨离得最近，立刻往里头冲。陆微之随即跟上，两人敢穿过石门，还没亮灯看到石门后边的东西是什么，忽然颜梨心口一紧，下意识地回头看。
便在此时，一股巨大的力量笼罩了她。颜梨觉得自己好像被巨大的手掌狠狠地拍了一下，她骤然飞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
“喂！”陆微之的眼瞳骤然一缩，手中的朱砂杖迅速画了个阵法，喝道：“亮！”
阵法落地，泛起柔和明亮的光。
少年躺在墙壁下，嘴角渗着血。
“你……”陆微之跑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来，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咳咳……”颜梨咳了两声，站了起来，“撞了一下，咬破了嘴角而已，没事。”
但是他一跑过来，楼绥以可什么都知道了。
陆微之的手在她身后摸索着，确认没有骨头断裂的情况，淡淡地说：“狼心狗肺，知道又怎么样？”
“呵……”轻笑声响起，楼绥以走了进来，含笑看着少女，“还是阿梨了解我。”
他这话，是没有否认狼心狗肺四个字了？难道这里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颜梨抬头四处看了一眼。
石门后面是个宽大的圆形房间，高三米，四面都铺着青石砖，和走下来的的楼梯没有什么区别。圆形房间的宽度在5米左右，除了正对着石门的地方放着一个书架，上面用防尘布包着一些书籍之外，什么都没有。
那些书……颜梨和陆微之交换眼神，难道那就是颜家的法术书？就是他想要的东西？
一念及此，颜梨和陆微之不禁同时往书架处移动。但是两人才一动，就感觉四周的空气好像化作绳索，瞬间将两人捆紧了。颜梨试着和陆微之挣扎一下，竟然没有用，还一下子摔在地上！
“别动。”楼绥以的声音里没有了平日的温柔，还多了一分不耐烦。“陪你们玩这么久的游戏，很腻味了，没有耐心。再乱动，别怪我心狠手辣。”
他的意思是，一直都知道陆微之和颜梨在暗中联络？
楼绥以将少年和少女的对望看在眼里，轻蔑地笑了。“否则呢？以你们那点心机，也想瞒得过我？阿梨什么心性，我很清楚。颜家的人，呵……”
他笑了一声。
“从你离开医院跟我走，我就知道不对劲。不过，我很好奇，你们到底能弄什么什么名堂。没想到，一观察，还真的给我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年轻男人在室内慢慢地走动着，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表情迷幻，好像空气里有什么特别叫他欢喜的东西似的。
他的重点不在颜家留下的法术书上？这房子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陆微之的目光一沉。
不管这地方还有什么，都不能让楼绥以离开，否则的话，谁知道他会干什么？
颜梨眨眨眼，表示赞成。两人悄无声息地交换了个眼神，颜梨将一张符咒扣在手中，陆微之的朱砂杖握在手中。
两人约好时机，趁着楼绥以还沉浸在享受空气的迷幻里，颜梨蓦地出手，一张符纸打了过去。
符纸如一柄锐利的飞到，直冲楼绥以的背后去，悄无声息。楼绥以明明闭着眼睛，却像在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忽然挥手。符纸就像撞在墙上，瞬间化为灰烬。
可他防着符咒，没有发现少女已经悄悄到了身边。
陆微之急速画了个阵法，沉喝：“困！”
阵法落在地上，瞬间变成个圆形图案。光线就像无声的藤蔓，迅速生产，织成囚笼，将楼绥以困在中间。
楼绥以转身看着，淡淡地说了一句：“缚灵阵。阿梨，你小小年纪，就能用这个阵法，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可惜啊……”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颜梨心里猛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问道：“可惜什么？”
楼绥以不看她，只是看着少女，叹息着：“要是能看到你长大成人，该多好？你长得，一定和阿茹很像。”
陆微之冷冷地笑了一声：“楼绥以，我没打算活着出去，当然，你也不行。”
“哦？”楼绥以看了一眼已经形成囚笼的光线，轻轻笑了一声。他双掌虚拢在胸/前，一团深蓝色的光出现。
“去。”楼绥以双掌往前推，蓝光撞在白色的光线上。
哗啦——好像有声音响起似的，光线碎成无数块，整个缚灵阵分崩离析。
陆微之的目光猛地一变，还没有反应过来，楼绥以已经到了少年面前。颜梨眼前一花，嗓子剧痛，竟然就这么被楼绥以掐住了脖子！
“你干什么？！”陆微之瞬间变了脸色，“楼绥以！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楼绥以丝毫没有理会他，手脚一齐用力，几步上前，掐着少年的脖子，将少年推到墙上，发出好大的一声响。
“咚！”
“楼绥以！”陆微之咬牙，想上前，却又有所顾忌。
“阿梨，你等等，很快就到你了。”楼绥以回头对她温柔地笑了，“等我处理了这脏东西，就好好照顾你。”
她不是他！陆微之差点吼出来，那是真正的颜梨！
可是，颜梨却轻轻地摆了一下手，阻止了他。
“故作镇定？”楼绥以手上的力气不觉加了三分，阴沉着脸说：“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故作深情的男人。要不是你们一次又一次地破坏，老子早就成功了，还用等五十多年，才找到这里？”
颜梨瞬间明白了，楼绥以恨陆家，更恨一切出现在颜家女儿身边的男人。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打算用油嘴滑舌来骗取颜家女儿的心，希望从颜家女儿口中得到这地方的信息。
但是，外婆起初有陆深这个未婚夫，后来又遇到了外公。
她不知道外公是什么人，什么来历，外婆很少说，但每次说起，外婆的眼神和语气都很温柔。这说明，这些都是真心对外婆好的男人，有他们在，楼绥以的油嘴滑舌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呵……呵……”颜梨努力挤出个笑，嘶哑地说：“楼绥以，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住口！”楼绥以再度用力，将少年苍白的脸掐得涨红。他咬着牙，狞笑着说：“阿梨我会好好地送走，你？我把东西放出来，让你当钓饵怎么样？我想，地下那东西，会很喜欢你这一身精细的血肉。”
地下的东西？喜欢血肉？
颜梨已经说不出话，但她还是拼尽全力给了陆微之一个眼神。
颜家将这地方藏得好，不是因为这里有颜家的法术书，法术书是个障眼法！颜家真正的目的，是囚禁或者封印在地下的东西。这东西能生吃人，不是厉鬼就是凶兽。
所以，这东西绝对不能出来！趁着现在楼绥以的注意力在她身上，快一刀将楼绥以捅……
“噗。”轻微的声音从楼绥以身后传来，少女将匕/首深深地捅进男人的背心。生怕男人死不透，他还横着搅动，翻转着匕/首的刀身！
血从伤口汩汩流出，落在地上。楼绥以好像不知道痛一样，一手抓进了少年的脖子，另一手往后摸了摸自己的血。
将染血的手指放在少女眼前，他笑得更开心了：“怎么样？阿梨，你这样是杀不死我的。阿茹都没能杀了我，就凭你？不可能！”
陆微之问：“是你杀了她？可是她明明说，所救非人……”
“对啊。”楼绥以接口，“当年我被各处法师围捕，确实是她救了我。而我，确实不是人。”
陆微之和颜梨都没想到，原来所救非人竟然是这个意思！
“阿梨，我喜欢看你脸上出现呆愣的神色。傻姑娘才招人疼爱，太聪明的女人，是会把自己作死的。”楼绥以染血的手温柔地划过少女的脸庞，留下一片血迹。
“我第一次见到阿茹的时候，她也像你这么大。那时我被封印在一座古墓里，被抽走法力供墓主人换取给他的后代福运。就是阿茹，将我就救出来的。不过呢，她很聪明，很快就发现，我修的不是正道法术，就不理我了。”
“我也答应她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可惜，对我这类妖族来说，安分守己四个字，比死了还难受。更何况……”
楼绥以舔舔嘴角，他伸出的，竟然是一段分叉的舌头！
他是只蛇妖！
第39章
颜梨一生最讨厌的生物就是蛇，一看到楼绥以分叉的舌头，登时脸呼吸都顾不上了。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直蹿脑海，竟然让缺氧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一言不发，手上的符咒迅速拍在楼绥以手臂上。
楼绥以毫不在意，少年那三两下符咒法力，他从未放在心上。
但是没想到，符咒沾上之后没有产生法力，反而瞬间化作一个巨大的火球，轰的一下炸开！
楼绥以猝不及防，本能地甩着手，往后跳了一步。
“你——！！！”
“咳咳咳！”颜梨揉揉嗓子，喘了口气，扶着墙壁站住了，笑了。
只要是动物，就有本能害怕的东西。蛇怕雄黄，怕火，是修炼成妖也不能避免的。
“何况……什么？”颜梨问，“你在颜家，发现了什么？”
楼绥以的脸色阴沉得好似涂了一层绿光，他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将身扑来。“今日不拿你祭玄蛇，我誓不为人！”
颜梨飞快地掏出符咒，又炸了一个大火球，转身就跑。“什么玄蛇？这地底下藏着玄蛇？你在颜家发现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玄蛇是蛇，你也是蛇，该不会它是你失散多年的基友吧？楼绥以，知道什么是基友吗？就是雄蛇和雄蛇在一起，简称搅基蛇……”
她每说一句，楼绥以心中的怒气便多一分，他急速追上，几次想捏住少年的脖子。但每一次，少年都会用符咒变成火球，将他挡住。
越是挫败，越是恼火，楼绥以的眼睛不觉变成竖瞳，眼白变成金色，嘴里发出嘶嘶声。
“陆微之是吗？你爷爷看不到你了，今天我一定要用你的血肉祭司玄蛇！”
颜梨在他扑来的前一秒险险地再次用火球轰炸，躲开。她刚被掐了脖子，差点窒息而死，现在又急速跑动，没一会儿便开始喘气。
但她嘴上还在逞强嘲讽：“还说不是你相好？楼绥以，不是你相好，你这么心心念念把人家救出来干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跑，符咒就像烟花似的，一个接一个炸开大火球。但是，火球刚炸开，却好像切西瓜似的被人剖成两半。
楼绥以从被剖开后骤然坠/落的火球中走了过来，气势惊人，手中握着一把细而短的剑。剑身只有人的半个手臂那么长，却诡异地弯成弧形，像一颗眼镜蛇的毒牙。
颜梨看着骤然变色，心中再确定不过：“杀了外婆的人，真的是你！”
警察一直说，外婆是不小心摔在地上，被树枝戳中心脏才死的。因为现场找不到凶器，外婆又只有胸口一个小小的伤口。
颜梨也一直想不明白，如果是其他人要杀人，用什么东西才能造成那么细小的伤口。为什么外婆明明会法术，却没有办法求救。
颜梨现在明白了，一步步后退着说：“这是你的毒牙。”
“对，是我。陆小少爷，你一再挑衅我，不就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那我就告诉你。”楼绥以吐着蛇信，提着剑步步紧逼，“我确实因为被颜家发现血洗那人后代的事，被颜家教训。但那时颜家其他人都已经为了封印黑水玄蛇而死，只有颜茹一个小姑娘。她那时，也才二十出头，想杀我，不可能。”
“颜茹不惜重伤，亲手将我封印了起来。我又不是第一次被封印，花个四五十年，也就出来了。第一次被封印，我杀光那人血脉。第二次，我也一样！陆微之，看不出来，你为了阿梨，能做到这步。可惜了，不能让你们葬在一起。”
楼绥以越说越得意。
“何况这次，我很幸运，颜茹五十年不用法术，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她察觉到我冲破封印，为了给阿梨留书，撤下了院子里的防护阵法。我趁机进了她的院子，她从屋子里冲出来，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