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清了嗓子，“子卿，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就好了。”
白子卿薄唇微抿，此刻天色未暗，而且姬夜的人随时会追踪过来，他虽一心想成为主子的人，但还需一个恰当的机会，万不能让主子受了半点委屈。
白子卿一如既往的直接：“方才我都看见了，我甚是喜欢。”说着，他转身迈着大步离开。
顾笙：“……”
……
临近黄昏，顾笙带着姬小凉在庭院中用饭，孩子还小，却是忧心忡忡，他终于忍不住问顾笙：“恩公，我方才听见有人说，我父亲会追杀过来，是真的么？”
白子卿手底下的人，提议将姬小凉当做人质，从而牵制姬夜。
但这件事被顾笙否决了。
姬夜都已经亲自将姬小凉交出来给巫祝烧死，他怎会真的在意这个孩子的生死。
顾笙看着如今的继小凉，总是忍不住想起曾经了白子卿，他比姬小凉更可怜，从火场下来后，直接被送去了乱葬岗，还被野狼叼走。顾笙没法对白子卿付诸“母爱”，就对姬小凉格外照拂。
可怜的孩子，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却是突然之间从贵人沦为罪人，即便是成年人也未必能适应，又何况是孩子？他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只是冷漠的站在火场，静静的等着他被烧死，也不知身心会受到怎样的创伤？
姬小凉用饭之后就睡下了，顾笙抱着他坐在亭台下乘凉，一边给他驱赶蚊虫。
白子卿手持长剑走了过来，身边还领着一个婢女，他示意婢女将姬小凉带走，之后捏起了顾笙的手腕，不管是看他的眼神，还是听他的语气，都是吃醋了：“以后不准对别的男人好！”
“可他还是个孩子。”
“是孩子也不行！”
“我不过是觉得他与你命运相似……”
闻言，白子卿突然释然，所以主子对姬小凉好，都是因为他……
白子卿想到今天在净房一幕，他的神经突然兴奋了起来：“主子，你今天是在暗示我？可近几日恐怕不太平，我暂时不能与你……且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主子，你莫要心急。”
他的意思昭然若揭。
谁心急了？！
顾笙羞燥死了，被一个少年撩拨到了无地自容的处境，并不是十分愉快的体验。
她撇开了少年的手，正色道：“眼下当务之急，先要让你恢复身份，我已经杀了巫祝，另外你的母亲，也就是湘夫人已经被老君侯从水牢接出来，只要老君侯依旧认你为子嗣，即便姬夜要杀你，也没有那么简单。”
白子卿知道，顾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主子从来不爱权势，他是知道的，难道主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二人能有一个平坦的未来？
白子卿像得了某种无形的鼓励，他说：“主子放心，你会满意的。”
顾笙：“……”这话甚有歧义，她选择不去多想。
系统催命般的声音又在脑中响起：“宿主，我向你汇报一下目前的情况，任务完成进度60%，财政赤字40积分，剩余生命值一个时辰，宿主，你选择生娃，还是继续苟下去？”
顾笙：“请问，我能屏蔽你了？”
系统：“不可以的哦，亲，除非你晕倒，昏睡，或者是死亡。”
顾笙：“不要废话了，发布任务吧！”
一个时辰的生命值太过危险，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要魂归离恨天了。
系统不紧不慢的道：“给反派洗脑，告诉他姬夜其实无比的危险，而事实上，反派这辈子最大的仇敌就是姬夜。宿主，你要时刻提醒反派，让他提防姬夜。更重要的是，宿主一定要让反派相信她的真情实意。这个任务的奖励额度是一个时辰生命值。”
顾笙真想让狠狠修理一顿系统，让它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子卿，我方才说错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以提防姬夜为主，他一定会想法设法杀你。”
白子卿盯着顾笙的眉眼看，主子为他操心的小模样实在是可人。白子卿的脸突然凑了过去，正要碰到顾笙的唇时，顾笙本能往后一倾，如此一来，白子卿的唇在顾笙光洁的额头划过，他还是保持暧昧的姿势，一脸的不解。
主子已经数次示好，此前不仅主动亲过他，今天在净房还故意让他看了……可此刻却是连碰都不碰一下。
是故意吊他胃口？
白子卿这些年的经历，让他的心性无比敏感，毫不掩饰的问道：“主子？为什么？”
顾笙心跳狂乱，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是一个矜持的人。按理说，不应该啊！多好看少年，直接扑倒才符合常理。
一手持长剑的男子疾步而来：“公子，晋太子带着人马追过来了！”
他果然还是来了。
顾笙此刻穿的是男装，白子卿不让她在旁人面前展露女子身份，她握住了白子卿的手：“我跟你一块出去。”
白子卿没有犹豫，两人齐齐往庄外走去。
他没有想过输，但即便是输，他也不能让主子一人留在这世上。
在白子卿的眼中，他和顾笙就该同生同死的，是不可分割的统一体。
夜幕低垂，远处的旷野笼罩在一片苍茫暮色之下，近处的火把光，将一切照的亮如白昼，姬夜是有备而来，剑客与弓弩手已经庄子团团包围，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看着出双入对的碧人，眸光一度发凉。
双方皆做好了对峙的准备，只要一方一声令下，当即就是一场厮杀。
有厮杀，就免不了死亡。
姬夜可能根本不想让顾笙死，他对她还有太多的好奇，她的身份，她的神功，还有她那些看似理直气壮的歪理……他统统都想知道。
他姬夜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就连天下也不例外，又何况是一个女子？！
“顾笙！孤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选择跟孤走？还是陪他赴死？”姬夜嗓音微显沙哑，像是许久没有饮水之故。此刻，他脑中还在浮现着顾笙一身火红衣裙的样子，如神女般惊艳了无数双眼睛。
他可以纵容她的小倔强，姬夜这样想着。
话音刚落，顾笙的手被白子卿攥的更紧。
顾笙说：“殿下又何故相逼？想必殿下此时也很清楚，那巫祝害人无数，本该碎尸万段。不管是子卿，还是殿下的长子，都是险些被残害的人！殿下非要赶尽杀绝，也需一个正当的理由！”
时人看重君子信用，即便是两国开战，也是事先将开战的理由公布天下，只有理由恰当的战争才是合理的，否则那就是逆天行事，必遭天下人的唾骂和不屑。
姬夜看出了顾笙并不想跟他走。
他不明白，白子卿到底比他好了？
“顾笙，你已经是孤的夫人，此事诸国使臣皆知，你必须要跟孤走！”姬夜快要疯狂了，以他的脾气，就该立即杀了白子卿，再将顾笙捆绑带走，他定要让这小妇人知道，辜负了他姬夜，将会沦落怎样的下场！
姬夜的话触及到了白子卿的底线：“主人是我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笙夫人！姬夜，你怎么来的就怎么走，若是你非要挑衅，今晚就是你的死期！”白子卿的嗓音醇厚，不知从几时开始，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常年男子的声音了。
很早熟嘛。
姬夜很少将别人视作竞争对手，对他而言，他自己就是天选之子，但知道白子卿的存在时，姬夜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威胁。
白子卿命中带煞，数次大难不死，可见老天是庇佑他的。
而且，姬夜第一次看上的女子，却是心念着白子卿，情敌之间总有着难以消融的仇恨，越是位高权重之人，却是不能容忍情敌的存在。
即便杀了顾笙，他也不能让顾笙成为白子卿的女人。
得不到的，便要毁去。
姬夜最后看了一眼顾笙，要亲手毁掉自己心仪的女子，他内心并不好受。但上位者的尊严不容践踏，顾笙不选择他的话，那就只能去死！
姬夜抬起右手：“弓弩手准备，庄内无论男女老少，一应杀无赦！”
白子卿当然不会轻易让顾笙涉险，姬夜有备而来，他也有万全准备。
就在这时，几路人马悄然靠近，将姬夜的人团团包围，白子卿蛰伏多年，他就像是行走夜间的鬼魅，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实力。
很显然，姬夜没有料到这一出，不过他也绝对不是寻常人，刚毅的脸上毫无慌乱之色，“哈哈哈，白子卿……孤是不是该喊你一声五弟？你本是天煞孤星，却是斗胆苟活至今！今天孤就要替天行道，亲自收了你！”
话音刚落，便闻一阵兵刃声传来，就见黄土路上，有一队兵马疾驰而来，是姬夜的人。
白子卿将顾笙拉到了身后，他的举动像是预示着什么。
顾笙知道，他是察觉到了实力不如姬夜了，所以才有这样的举动。
两方人马势均力敌，眼看着就要动手，这时，一阵且急且快的箭矢声传来：“住手！君侯有令，速召太子与公子卿回宫！”
公子卿？
老君侯的意思是要认回白子卿了么？
既然老君侯派人传旨，姬夜自是不能轻易动手，顾笙从白子卿的背后钻了出来，正好与姬夜对视。
姬夜心堵着气，却还是忍不住再给顾笙一次机会：“顾笙，跟孤回去，孤可以答应你，不再追究此事！”
未及顾笙开口，白子卿替她道：“她不会跟你走，也不是你的笙夫人！”
少年的执念不在姬夜之下，顾笙被她捏的手腕都疼了。
两方人马还在剑拔弩张，前来传信的官吏只好再次道：“太子殿下，君侯还等着见公子卿呢。”
姬夜到底不想彻底毁了顾笙，他不甘心，也不服气，如果今晚杀了她，那便再也没有机会让她臣服！
姬夜臂膀一挥，让手底下人停止进攻，与此同时，白子卿也在权衡着今晚的胜算，如果他杀了姬夜，那么他必定会成为大晋的公敌。
他现在已经不是只身一人，还有他的主子，没有万全把握之时，白子卿不会将顾笙至于危险境地。
***
是夜，老君侯在大殿内宣见了白子卿与姬夜二人。
白子卿不放心顾笙一人，全程都牵着她的手，守在殿外的侍从也无法，只好放行。
老君侯反复打量看了顾笙几眼，今天在火场上，关于神女降世的消息已经在新田城传的沸沸扬扬。
按理说，巫祝乃上天使者，本该有天庇佑，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烧死，可见神女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而且今日在火场上，神女被腾龙环绕，这是无数双眼睛看见的，是绝对错不了的。
白子卿不喜欢顾笙被人打量，拉着她的手，将她藏到了身后，一双幽眸冷冽，仿佛是“护犊子”的恶狼。
老君侯尴尬的怔了怔，他已经对顾笙是神女的身份坚信不疑，既然是神女，那就要为大晋所用，他自己年事已高，但儿子们正当年富力强，让此女嫁给了几个儿子之一，是留下她的最好法子。
可……好端端的楚太子，怎会成了神女？
楚王那老匹夫要是知道这桩事，肯定会后悔死吧？
这样想着，老君侯的心情变得十分畅快，而且十年前“死去”的儿子还活着，这无疑也是一桩好事。
“姬卿吾儿，这些年苦了你了，都怨君父被那贼人诓骗，险些就害死了吾儿。好在你如今已经归来，那从今日开始，你还是我大晋的公子！”老君侯卖力挤出几抹泪。
巫祝时常以“天意”为名，干涉王权，老君侯早就对巫祝恨之入骨。
这次既能除了巫祝，又能替儿子正名，他根本不是什么煞星，一箭双雕的好事怎能让老君侯不高兴呢。
白子卿没甚表情，老君侯的眼泪显然没有起到作用。
孩子嘛，肯定是要哄着点的，老君侯方才已经言简意赅的承认了当年的愚钝，自是不会亲自到道歉，他认为，只要给点甜头，白子卿一定会感恩戴德，又道：“吾儿，你母亲已经安顿妥当，你可还有其他想要的？”
白子卿眸子一亮，好像就在等着这句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我要娶顾笙，越快越好。”
这么急？
老君侯知道，白子卿曾是顾笙身边的贴身心腹，难道……腹中已经有了姬氏骨血？
如此甚好！
他一定要让楚王知道，楚太子非但是个女子，还怀上了老姬家的孩子了！
光是想想楚王知道真相之后表情，老君侯就觉得身心舒畅。
老君侯正要开口应允，姬夜阴沉的嗓音突然开口：“顾笙已经是我新纳的夫人，此事已经有数人见证过！五弟难道要跟兄长争女人？！”
白子卿不让步：“顾笙从未嫁过你，她早就与我私定终身！”
姬夜握紧了拳头：“我若执意不放人呢？！”
老君侯一僵，太子是他的最得意的儿子，但他对白子卿又心存亏欠，手心手背都是肉，委实不好偏袒。
老君侯想说服姬夜：“太子啊，你后院美姬无数，就让一个出来吧。”
姬夜素来目中无人，“不可能！此事无需再议！”
就在这四，冀王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紧接着便见他大步走来：“是啊，太子，子卿这些年饱受苦寒，你我做兄长的理应让着他。”
冀王这两天受了不少刺激。
一是获知顾笙是个女子，二是知道白子卿就是当年的五弟。他一时彷徨，左右思量，又听说了大殿之内的事情，遂当即露面，一定要站在顾笙和白子卿这边。
有了冀王说项，老君侯更是有恃无恐了，其实他有点害怕姬夜这个儿子，正铁着脸继续游说时，姬夜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他道：“顾笙是我的夫人，此事不得更改！”他又看向了顾笙：“跟孤回去！”
第23章 为你生，为你死·23
顾笙当然不能跟着姬夜走。
她的生命值有限，如果不及时做任务，就会暴毙而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