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你闭嘴!”
顾笙起榻,她走出屋子直接就问了守门剑客,“我要见君上,你们带我过去。”
剑客们有些迟疑,但又不敢怠慢了顾笙,顾笙踢碎了古子羲的蛋的事情,已经众人皆知,而且顾笙还是君王手心里的人,剑客们自是半点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其中一人道:“贵妃娘娘,君上在地牢,属下这就领娘娘过去。”
顾笙跟在剑客身后,这才真正看清了别庄的构造,这里看上去虽是与普通的庄子没有什么差异,但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发现别有洞天之处,而且地牢的规模颇大,不难看出,这里已经修葺了数年,可能在原主的父亲被贬官之前,姬墨已经开始谋划了。
地牢里阴森可怖,顾笙听到女子惨叫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但又仿佛是即将耗尽生命,就连嘶喊声也变得气若游丝在,这声音充斥着恐惧,还有怨恨,叫人闻之只觉一阵瘆人。
血腥味无处不在。
见有人走来,当即有人上前对剑客说了些什么,领顾笙前来的两名剑客脸色煞白,当即跪下道:“贵妃娘娘,此处肮脏阴诡,还请娘娘速速离去。”
顾笙的步子僵住,看见了不远处,火把光不停的摇晃下,一具还能动弹的残躯正在地面上蠕动着,她周身全是血,而姬墨手持长剑,剑锋还滴着鲜血。
顾笙没有理会跪地的剑客,她朝着姬墨走了过去,此时的姬墨眼眶赤红,像极了当年杀红了眼的白子卿一样,是入魔之状。
终于,顾笙认出了被做成了人彘的残躯……
是刘金花!
顾笙的确是讨厌她,但万万没有想到,姬墨会不惜彻底得罪刘温,而将其女掳了过来,顾笙只是看了一眼,当场干呕了起来。
姬墨持着长剑的那只手还在发颤,顾笙太清楚了,不管是白子卿,还是姬墨,一旦杀红了眼,是根本控制不住的。
顾笙后腿了一步,一手捂着唇,还在干呕。
姬墨在她眼中看见了惊悚与失望,他急着为自己辩解,像一个做错了事,又不想承认的孩子,吐词坚定道:“她该死!”
姬墨这副模样让顾笙觉得害怕。
她从来就没觉得白子卿可怕,那是因为白子卿将她当做主子,他什么都听她的话,可是姬墨不一样,他骨子里就深埋着暴戾的种子,只要尝到鲜血,暴戾就会生根发芽,不断扩大,无法制止。
“其实还有其他办法的,不一定非要这样!”顾笙嗓音发颤。
到了今天,她可能才真正看清了反派的真面目,他们的确都是残暴阴厉的,仿佛是恶魔的化身。
可顾笙自私的想着,她没法讨厌他,她也做不到为了一个刘金花而厌弃姬墨。
姬墨走上前,一把抓住了顾笙,像是在威胁,“你看着朕!朕不准你胡思乱想,朕就是这样的人,你最好趁早接受!”
他虽是嘴上这么说,但手中的长剑已经交给了剑客,与此同时,他将右手藏在身后,想擦去上面的血渍,不想让顾笙看见。
姬墨的目光冷冷的扫视了那两名剑客,之后将顾笙带出了地牢。
这一天,顾笙一整日没有说话,姬墨也不逼迫她。他此行是悄然潜入凉州的,没有携带婢女,顾笙身边没有人伺候,姬墨生怕一眨眼的功夫,她又会不见了,就一直将她待在身边,即便是与心腹议事的时候,顾笙也是坐在他身侧,寸步不离。
顾笙这才知道,姬墨并不打算离开凉州,而是直接与刘温和古子羲正面对抗,但以双方势力来看,这不亚于是以卵击石。
若是姬墨能回到凉州,那么还能有很大胜算,可他现在手上并无兵马,如何能抵挡刘温的十万大军?
顾笙忧心忡忡。
夜幕降临之际,顾笙被姬墨牵入了房内,待屋内只剩下他二人时,姬墨终于开口与她说话,“你到现在还认为朕做错了?刘温才是害死你父亲的罪魁祸首,当年若非刘温作祟,加之你父亲太过仁慈,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庇,朕也不会贬了你父亲的官职,更不会让刘温和古子羲暗中杀了父亲。刘氏女也曾企图害你,你难道不觉得刘氏父女该死!朕为你报仇,你应该高兴!”
顾笙的下巴被捏起,被迫着与男人对视,他的身段比她高出了太多,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无形中造成了很强大的威压。
顾笙并不反对“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的人生道理,但反派和正常人的报仇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顾笙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解释清楚。
姬墨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话有些多。
他还是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着顾笙,似乎很喜欢将她禁锢在怀中,然后无法动弹的模样。
“你知不知道,想让朕死的人太多了。朕的母后奎太后其实还有一个儿子,但是先帝并不喜欢他,太后为了坐上后位,就装作很在意朕这个儿子,事实上,朕记得太清楚了,她抱着朕的时候,手都在发颤的。后来,朕的那兄长就死了,你猜他是怎么死的?”
顾笙好像猜到了什么,但是她不敢说出来。
姬墨看着她精致的小脸,倏然一笑,“是朕杀的。”
没有在顾笙脸上看见震惊之色,姬墨眉梢一扬,像醉酒三巡的模样,接着又说,“朕幼时体弱,医官曾说,朕命中有劫,活不过三十岁。但先帝却只喜欢朕这一个儿子,太子之位没有定下之前,朕的那位嫡亲兄长开始急了,在一次涉猎中,他命人将朕困住,要挑断朕的手脚经。”
顾笙怔住,她原以为姬墨这辈子肯定比白子卿顺遂多了,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的年少经历。
顾笙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她不是个圣母,更不能站在上帝的角度审视所有的事情,她只知姬墨是白子卿的转世,也知姬墨是她的指责所在,是她应该守护的“少年”。
“后来呢?”顾笙问道,其实结果并不重要,她只是想配合姬墨一次,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是有人无条件的站在他这边的,无论何时。
姬墨勾唇一笑,“朕当初虽然年幼,但身边并非无人可用。高良便是朕的心腹,朕幼时体弱多病,遂暗中悄悄练功,兄长要割断朕的手脚经时,朕反手将他制住,他想怎么对朕,朕就怎么对待他,不过……朕一惯喜欢变本加厉。朕还毁了他的双目,让他彻彻底底成为一个废人。”
第41章 奸雄与娇花·15
顾笙被姬墨的大长腿摁在榻上,她半分动弹不得。
这一晚上,顾笙一直在听姬墨说着这些年所有的遭遇。
起初时,姬墨的神色阴冷无温,像是阐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捏着顾笙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他以为顾笙也会像所有人一样,会惧他,躲他,将他当做一个天生暴戾的怪人。
可顾笙哭了。
她从一开始的反抗,变成了眼下的乖巧顺从,甚至是露出明显的怜悯和心疼。
顾笙伸出手,在男人成熟的面容轮廓上划过。
她在想,在上一个世界,白子卿大战归来之后是不是也如这般俊挺成熟,可惜……她终是没有等到那一天。
即便是经历了感情洗牌,她对白子卿的挂念依旧,可见顾笙对他是真心的,但她从未亲口告诉过他。
顾笙最近总是会梦见上一个世界,白子卿寂寞成性,还时常抱怨她,说她骗了他,说好的一辈子不离开他,但她终究还是走了。
如果不是亲耳听姬墨提及他的过往,顾笙恐怕永远不会知道,他这二十几年也过的不甚顺遂,即便贵为皇储,尊为君王,他还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孤独者。
为什么她的少年总被人轻待?!
泪珠子闪着淡淡的光芒,看的眼睛生疼,姬墨不明白她为什么哭,“你哭了?从未有人为朕哭过,即便有,也是被朕吓哭的。你是觉得朕可怜?”
顾笙没说话,男人的脸突然靠近,唇毫无预兆在她的唇上碰触了一下,确信的说是砸了一下。在一瞬间,顾笙尝到了唇齿间的铁锈腥味。
两人皆是一怔,这种感觉很是微妙,是姬墨从未体会过的,唇间的触感虽是一触即离,但那微妙的感觉久久不散,穿透他的肌肤,一寸寸是渗入骨髓之中。
引起一阵酥酥麻麻,如一坛子深藏树底的梨花酿,又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姬墨心里很清楚,他还想要,想要更多。
“吧唧——”
又是重重一下。
顾笙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虽说姬墨是白子卿的转世,但他的**到底还是自己的曾孙,她可以无条件的爱着他的灵魂,但是这样……好像很不妥啊。
姬墨像是上了瘾,他毫无经验,更是不像白子卿当初那般无师自通,笨拙又霸道的重重啄着顾笙的唇,好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宣示他的心意。
被小鸡啄米式的亲吻折磨了半天的顾笙,瞪了姬墨一眼。
他哪里都很像白子卿,偏生吻技一点都没有袭承。
顾笙伸出双手,主动圈住了姬墨的脖颈,在他稍稍错愕时,她借力仰起头,亲自教他一次。
姬墨完全没有料到顾笙这样主动,他很享受的接受这份“宠爱”,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磁性的笑声,但就在被彻底迷惑时,姬墨猛然惊觉一事。
她这般娴熟,究竟是跟谁学的?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唇齿依依不舍的分离之时,姬墨的脸并没有离开,两人呼吸相闻,他问:“你跟谁学的这些?”
顾笙一怔。
你自己不会还怪别人太熟练?
顾笙在现世是个标准的单身solo,当然是个跟白子卿学的,不过这个问题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她也无法对姬墨解释清楚。
“怎么不说?到底是谁?”姬墨分分钟霸道总裁附身,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不可。
顾笙总觉得她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不长了。
在原世界线中,导致反派终极黑化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女主轮硕郡主,另一个是男主古子羲。
然而,这个世界似乎因为她的出现,剧情无形中发生了很多改变。轮硕郡主显然不会对反派造成任何威胁。所以,关键一点就在古子羲。
顾笙有了一个主意,她要完成这个任务,而且不能反派插手。她的反派不管在哪一个世界,都是她的少年,都是她心甘情愿去守护的责任。
顾笙笑了笑,看着男人清俊的面容,她幻想着曾经的少年长成成年男子的模样,肯定也如这般英伟威严。
“我爱慕君上已久,时常会梦见君上,在梦里的时候,我就会对君上做出这样的事,次数多了就是熟悉了。”
竟然撩拨了自己的曾孙,我真是个不正经的老祖宗!
顾笙暗暗为自己的节操祈祷。
情话一惯很受用,不分男女,不问老少,无关乎身份。
姬墨是一个可怕的存在,满朝文武一句违心话都不敢对他说,即便是拍马屁也会控制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他这是平生第一次被人表白了。
姬墨怔住,白皙的面容染上一层桃花粉的颜色,如此看上去,他这人倒是没有那般阴诡可怖了。
她也时常能梦见他?
难道真是上天注定的姻缘?
又或者他和她前世便就有过纠缠不清?
顾笙的回答让姬墨满意,但还不能完全满意。
一个惯是冷漠无情的人,突然有一天对男女之情感兴趣,那么这份热情将会非常可怕。
姬墨继续追问,“是么?真是巧了,朕也时常梦见你。不过……在梦里,你每次与朕亲近,都是不穿衣裳的。朕也不会亲吻你,但是会别的……那种事朕也试过无数人,也甚是娴熟,你若是不信,朕可以证明给你看。”
这下轮到顾笙怔住了。
熊孩子,你这样直白,你家曾祖他知道么?
男人的目光突然暗沉了下去。
顾笙抓住他正要作乱的手,强行矜持的笑了笑,“我自是相信君上的!对了,听君上今日与几位少将军议事,是打算将刘温与古子羲引到此处?君上可有把握一并铲除他二人?”
姬墨在顾笙身边躺下,又旋即捞起顾笙,将她当做是福娃一样摁在了自己胸口,逼着她趴在身上睡觉。
顾笙有点懵。
她原以为姬墨要对她如何如何,这才当即转移话题,但对方好像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可他的手又在干嘛?!
顾笙抬起头,听见男人沙哑的声音,“睡吧,朕要梦见你。”
然后呢?
继续在梦里对她如何如何?!
男人的胸膛起伏,他身上有着和白子卿一样的气味,除却心性奇怪了一点,又任性了一点,其他就像白子卿的翻版。
屋内火光迷离,薄纱幔帐随风飘荡,香炉紫气熏腾,男人闭着的双目突然睁开。
没有一点点的防备,顾笙又被男人压了下来,还使坏的在她胸口的衣襟上蹭了蹭。
姬墨眸色暗了又暗,喑哑道:“朕觉得,梦里诸多事情无法自控,做不到随心所欲,爱妃既与朕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不如今夜就实际操练一番,也要让朕练练技能。”
顾笙呆了。
她错了。
大错特错了。
不管当年的少年变成了什么样,他依旧是当年的那个少年。
“什,什么技能?”
姬墨的唇齿仿佛具有灵性,很会给人宽衣解带,他没有抬头,却是轻笑,“爱妃和朕装傻?一会看朕如何惩戒你!”
顾笙一点不想尝试老姬家子嗣的任何技能。
但她还是低估了梦境启蒙教育的厉害之处,要说姬墨是完全没有经验的雏儿,顾笙肯定是不相信的,她只觉自己身处火海之中,不受控制的哼哼唧唧了几声。
这声音饶是她自己听了也是心跳加速,姬墨像是得了鼓励,他的俊脸抬起,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百忙之中,抽空笑道:“你不诚实,你肯定也梦见过朕对你这样,是不是?爱妃隐藏的太深,险些将朕也瞒骗了过去。”
说着,他又开始用实际行动证明,现实远比梦境之中畅快多了。
就在千钧一发时,顾笙不受控制的喊出了一个人名。
“子卿!”
话音刚落,顾笙猛然之间僵住,她看见姬墨的脸几乎在一瞬间淬上了冰渣,不久之前还布满情欲的眸子里已经是黯然一片。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里的所有暧昧尽数消散,如果说方才的姬墨是一团火,那么他此刻就是一块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