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质问,没有人能回答!
密不透风的冰窖忽然刮起了强烈的罡风,将冰室里刮的闷闷作响。
“愚蠢!愚蠢!愚蠢!”
晶莹的泪一滴一滴的打在地板上,少女终于忍不住扑进了床上之人的怀中:“谁让你替我挡的!谁让你替我挡的!”
床上人的身体冰凉,身上的鲜血渐渐将她月光一样的旗袍也染红了。
少女呜咽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卷轴,递到他眼前给他看:“不过没关系,我找来了功德簿!它会为你重塑魂体!”
她自说着,像是寻到了什么慰藉,虽是满脸的泪却又笑起来,伸手拂去了他一身的污血和伤口,又俯身亲了亲他的嘴角,像以前在他怀里一样骄横:“到时候我还会要你的元精!你不许不给我!”
第33章 ...
午夜十二点,安顺村。
村子里早没了动静,连狗叫声都消停了,静的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但就在这个时候,村外的小树林里却有一个男人在胡乱的蹿着。
这个小树林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头,但他已经在这里头转了两个小时了,这就是鬼打墙。
高高的树干上坐了个少女,是月光一样莹润的旗袍,及腰的长发,整齐的刘海,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儿,再配上眉心的一点红痣,精致美丽的将这个阴森恐怖的小树林也带的仙气盎然了起来。
她旁边站了个破布娃娃,而布娃娃身旁则飘了个红盔红甲的小人。
小红人有些焦急,飞到布娃娃面前“叽叽叽”的说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伸着小胳膊指着被困在小树林的男人。
布娃娃嫌它烦,一巴掌把它呼到了树干上,吓的小红人耷拉着脑袋再不敢动了。
少女微微侧脸,布娃娃看的一抖,粗线做的嘴往上咧出一个讪讪的弧度,然后抬起胳膊揍了自己一拳。
少女这才回过脸,抬手将小红人收到手心:“小红你想帮这个人呀?”
小红人攥着铠甲一角羞涩的点了点头。
少女抬手将它送出去:“去吧。”
小红人高兴的冲她挥了挥手,然后飞下去打破了周边的迷障。
男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原本喝的醉醺醺的,被困这么会儿,早清醒过来吓的裤/裆都湿了。
迷障既破,他连忙屁滚尿流的往村子方向狂奔。
树林里忽然起了风,卷着树叶呜咽着就像是有人在哭泣。
男人被这突来的异像吓的腿都软了,强撑着跑,却被什么绊倒了,低头一看赫然是一只血手,手指还残缺了两个。
男人看的眼球都快凸了出来,拼了命的将那只手踹开连滚带爬的嚎叫着往前跑,月光下,能看见树干上坐了个少女。
少女实在太美,就像是仙女将这个诡异恐怖的境地都带的美丽了起来。
在这种境地遇到人,男人顾不得多想,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嚎哭着大喊:“小姑娘救命啊!有鬼!有鬼在追我!”
少女撑着树干,晃悠着小腿笑眯眯的“哦”了声。
身后阴风已经逼近,男人急的满头都是汗:“你哦什么哦!赶紧去帮我喊人过来啊!”
少女慢悠悠的晃着小腿,又看了他一会儿,才终于开口吩咐:“去。”
她旁边站着的布娃娃立刻飞了下去。
男人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布娃娃对着自己迎头飞过来,咧嘴诡异的一笑,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再加上现在的环境,他的心脏简直都快要被吓的骤停了。
布娃娃却没动他,只是落到了地上,揪出来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实在恐怖,全身血糊淋烂,手是残缺的,连脸上也布满了刀痕,在缓缓的往下流着血水,只依稀能从半长的头发看出应该是个女鬼。
男人被吓过度,现在见到魂体反倒也没像先前那样害怕,又因为见识了少女的手段,心里更是有了底气,竟然躲到少女所在的大树后面,有恃无恐的恶狠狠道:“大师,你快灭了它!快灭了这个鬼东西!我一定给你献锦旗!”
女鬼听后,冲着他凄厉的叫。
少女看向男人,奇怪:“你不认识它吗?”
男人停了下狠道:“不认识!谁要认识这样的东西!大师你快点收了它!”
少女脸上渐渐没了表情:“一日夫妻百日恩,因为它的死,你才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一转眼你就忘了你的恩人了吗?”
那边惨不忍睹的女鬼眼中渐渐流出了两行血泪,全身戾气暴增,竟然挣脱了布娃娃的束缚,直冲男人而去!
男人杀猪般的惨叫声想起,少女没动,只是提醒:“你要想清楚,他不是害你的元凶,你若是杀了他,你将会永世不得超生,而杀害你的真正元凶则会继续好好的活在这个世间。”
尖利的指甲在距离男人脖颈一毫米近的地方停住了,女鬼慢慢转向坐在树干上的少女,曲膝跪了下来。
少女缓缓从树上落了下来。
引力似乎对她不起作用,她并没有落到地上,只是停在半空中,仿佛神祗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个已经瘫成烂泥的男人:“我问你,你当时拿了杀人犯多少钱的赔偿?”
亲眼见到这种异能,男人顾不得惊愕,他只知道现在这种境地,谁能救他,所以不敢不敬也不敢有所隐瞒,强撑着跪下来朝少女磕头:“我拿……拿了三十万!”
少女颔首:“现在让你把这三十万拿出来全部换成冥币烧给你的第一任妻子,你愿意吗?”
男人死命的磕头:“大师饶命啊!都已经过去快三十年了,那三十万……早……早就花没了,这可让我上哪儿找去啊!”
少女缓缓勾起了唇角,看起来邪恶又诡异:“看来你不怎么怕你的妻子呀,也没有悔过之心。那么……”她转过脸看向女鬼:“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和地府的阴差还算熟,不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男人听后胆都快被吓破了,把头磕的鲜血直流:“有有有!三十万有!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把这三十万给凑齐了!”
少女收了笑容,漠然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了一句话。
“限时一天,如果凑不齐,那你就下去陪你的妻子吧。”
她一消失,树林里的种种异像也都消失了,月儿明晃晃的,哪还有什么阴风女鬼。
男人狠狠的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停留,挣扎着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家,翻箱倒柜的搜钱。
他的现任妻子吴应菊被他吵醒,起身骂道:“曹贵!大半夜你不睡觉,翻腾个啥!”
曹贵没有回答,只是闷着头一个劲儿的翻:“钱!钱!钱!”
吴应菊拉开灯,正见他翻到了衣柜里藏着的一沓钞票,她连忙披了衣裳下床:“你拿钱干嘛!”
曹贵嘴唇青紫,抖着手:“买……买冥币!”
他被吓的不轻,说话都不利索,吴应菊没听清他要买什么,只听说他要买东西,一时气的上来撕扯他:“不许买!这是给儿子还高利贷的钱,我不许你动!”
曹贵被打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转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还差二十五万,给我凑!给我凑!今天要是凑不齐,老子就掐死你!”
他像是疯了,下手都是死劲儿!
吴应菊被掐的直翻白眼也是怕了,连忙答应。
曹贵这才放开她。
夫妻俩连夜给亲朋好友打电话,甚至也贷上了高利贷,这才把三十万给凑齐,又赶在天黑之前去了近百家殡葬店,这才终于把这三十万全部换成了冥币,然后又连夜开着大卡车拉着堆积成山的冥币赶到村外的小山坡。
小山坡脚下有一处已经快被磨平了的小土堆。
曹贵再三确定才赶紧着把卡车里的冥币卸下来点火烧了。
价值三十万的冥币烧起来,将这个小山坡都照的如同白昼。
不远处站了许多村民在指指点点。
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儿奇怪:“这个曹贵疯了?烧这么多冥币干啥?”
旁边蹲着的一个老汉嗤笑了声,敲了敲手里的旱烟袋:“他这是良心发现了!”
小媳妇儿连忙问:“怎么回事?叔你给我说说呗!”
老汉看了她一眼,叹气:“你年轻不晓得,这是他第一个老婆李玉华的坟,当初他这个老婆跟他结婚没多久,就被咱们同村的那个齐三给奸杀了,本来是要死刑的,可这曹贵竟然收了齐三家属三十万块钱,在法庭上给了谅解书,那齐三就没死成,给判了五十年的牢!也不知道是又里面使钱了还是咋地,这不,前几年就出来了,现在买了房住在城里!活人都是皆大欢喜,只是可惜了李玉华这媳妇儿哦!”
在坟前听凶杀案,小媳妇儿吓的脸都白了,好再周围人多她又实在好奇,壮了壮胆子又问道:“那李玉华的娘家人呢?他们能同意?”
老汉吸着旱烟袋:“她娘家早没人了,所以出了这么个事也没人出来帮她主持个公道!”
小媳妇儿听了怜悯的叹了口气:“真可怜啊!”
人都是正义的,听到不公平的事情难免会气愤,又想到了那个杀人犯,小媳妇儿气道:“那齐三真不是个人!他为什么要害李玉华啊?”
“那谁知道!”老汉徐徐的往外吐着烟:“心里装着鬼,当然也干不出人事!”
三十万的冥币足足烧了六个小时才将将烧完,过来看热闹的村民早都散光了。
曹贵瘫倒在地上,看了眼手表:11:59。
他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完全放下了,趴在地上狂笑出声,可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吴应菊在眼里,觉得这男人是得了失心疯,就悄悄的打电话给儿子曹运河把这事说了。
她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混混,才十八岁就已经辍学五年了,天天在村子里胡混,后来跟着狐朋狗友去了城里,没赚到什么钱,反而欠下了一百万的高利贷。
高利贷天天威胁还钱,曹运河东躲西藏有家不能回,过的跟个老鼠一样。
吴应菊心疼儿子,好不容易凑了五万块钱,打算给儿子先垫垫好让他过年的时候能回来团聚。
曹运河也知道这笔钱,他一直寄希望于这笔钱上,没想到竟然得了这么个噩耗。
当天下午就买了车票赶回来。
吴应菊很高兴,迎到门口接他,他却从身后的登山包里抽出一把砍刀,一刀砍在她脖子上。
吴应菊万万没想到她日盼夜盼的儿子是回来杀她的,她倒在血泊里,弥留之际,看到她的儿子将屋里那个躺在床上补觉的男人砍成了几段,然后挥刀自杀。
这边的异动引起了邻居的注意,过来瞧见屋中的惨状,吓的尖叫出声,不多一会儿,这所全村最漂亮的楼房前后就围满了人。
没有人看到,旁边一棵百年老松树的树干上坐了个美丽的少女,而她旁边则站了个破布娃娃和一个红盔红甲的小人。
少女抬手轻轻一划,虚空中立刻就显出了一个圆圆的黑洞,仿佛有吸力,将小楼里新出的三个魂体全部吸了进去。
黑洞渐渐消失,停了好一会儿,一个惨不忍睹的魂体才小心的飘了过来。
少女没有看她,只是淡淡的为她解说:“除了吴应菊,剩下两个都已经进了畜生道。”
女鬼听后默然。
少女旁边的破布娃娃伸手递给它一根头发,咧着粗线做的嘴诡异的笑:“……咯咯咯……齐三……咯咯咯……头发……”
女鬼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珠子,瞬间清明了不少,连忙接了过来,却没敢立刻消失,只是望向坐着的少女。
少女抬了抬手:“去吧。”
得到允许,女鬼明显很兴奋,冲她拜了又拜这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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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女鬼又回来了,冲着依旧坐在树干上的少女连连跪拜。
少女也没多话,只是抬手打开地府之门将她吸了进去。
少女旁边的布娃娃见此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破手机,布手点开了地方卫视的直播软件。
里面正在播放早间法制新闻,它连忙举起来奉给少女看。
少女垂眸。
干练的记者正在介绍情况:“昨天夜里十一点,我市发生了一起离奇的死亡案件。死者齐某自杀在家中,但死状极为惨烈。当血水弥漫出房间,死者的亲属才察觉不对,等撞开门,里面却只有半具白骨,而这半具白骨正是死者齐某。他半边尚且带着血肉的手里握着一把钝刀,竟然是他自己将自己剐成了这样!根据法医以及警方的调查检验,死者齐某生前患有精神疾病……”
凑在旁边的小红人看到这里,指了指这个新闻疑惑的挠头。
少女对它很宽和,拢了它在手心,耐心地为它解释:“不是精神疾病,这人是被他害死的李玉华杀的,他死有余辜,现在已经在阿鼻地狱了。”
小红人听了又比划着“叽叽叽”的说话。
少女伸出细白的手指点了点它的头:“不要担心,李玉华已经入地府重新投胎,下一世的她将会拥有美满的一生。”
小红人这才高兴,在少女心蹭了又蹭。
一旁的布娃娃看的眼红又嫉妒,磨蹭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也跑过来想蹭蹭少女的腿,只是还没挨到就被少女一巴掌拍飞了!
作者有话要说:丧了一天,今天终于好啦,我要努力存稿存稿存稿!!!
第34章 ...
元修真人、长谷真人和太巳真人在无量观等的都快长蘑菇了,就跟望夫石一样,每天一二三排排好的蹲在无量观的大门前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着。
自从一周前他们家师叔祖带着李清风的遗体搬回无量观就消失了,他们没办法只能也留在无量观等着他们的师叔祖。
秋风萧瑟中,并没有一个无量观的道士过来送温暖。
三个老头子裹了裹自己的老棉袄,像三只被抛弃的宠物,孤独寂寞冷!
冷风呼呼的往脖子里钻,太巳真人终于忍不住了,伸出已经缩成乌龟模样的头冲路过的道士喊:“喂!你这小辈就那么没有眼力价吗!不会给我们搬把凳子,奉杯热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