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旁边空着的宅子如今正在挖地基,魏爱军要走这块宅院,要给魏强结婚盖房子。
老院三间大瓦房,王宝珍如今住在魏老太从前住过最宽敞的那一间,房间里光线略暗,王宝珍正在床上躺着,实际上她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但因为病过,魏根生没再让她下地干活。
“起来吧,云开来了。”
魏根生知道卫云开过来是有事,但不知道为的是什么事,上前拍拍王宝珍将她叫醒。
王宝珍只得坐起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见卫云开也只是冷笑一声:“你怎么舍得回来了?良心不安了?”
魏根生皱眉,卫云开示意他冷静。
“没关系,干娘看起来还病着,估计身体不舒服,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说话了。”
卫云开声音清冷,王宝珍心中渐渐浮起一层喜意,她就是要闹,就像她当年不能把婆婆怎么样一样,卫云开和宋月明也不能对她怎么样!难不成还能把她给掐死?
魏根生心里正奇怪。
卫云开从衣兜里拿出来一封信,展开递过来:“这是报社收到的一封信,我不知道是谁受到的启发,以为将这件事传播出去,会对我有什么影响。”
魏根生匆匆看完,渐渐地呼吸急促,因为常常检查几个孩子的作业,这字迹他看着眼熟,只不过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写出来的,可卫云开既然过来了,还特意来看王宝珍那就跟这件事脱不开关系。
再看王宝珍,从看见信纸开始就流露出来的心虚,这下子谁都清楚到底是谁在搞怪了。
“这封信的内容没有被刊登出来,其实刊登出来我也不怕,大不了跟人打官司要赔偿,就是不知道提供虚假消息的人会不会被有心人报复,会有什么后果我都是不管不问的,毕竟如果能揪出是谁写信造谣,我也要追究到底。”卫云开一字一顿的说清楚。
“我今天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告诉干娘,我什么都不怕,还有您要是觉得在老家养病我不够尽心,我听说国外治疗脑中风有先进技术,疗养院和医护人员都是现成的,我让人送你过去,会有人专人将你伺候的很好,病好之后再回国,干大留在国内,我会照顾,干娘不必担心。”
王宝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不去!”
她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去国外,不等于什么都不知道吗?条件再好她也不敢去!
“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算了。”
卫云开将信纸放在桌上,慢条斯理的站起身说:“干娘好好养病,日后我没时间过来了,希望您早日康复。”
他说完对魏根生颔首示意,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外。
魏根生站在原地还在发呆,而听闻卫云开回来的魏家俩儿子都过来一探究竟,齐树云还带着大闺女魏小雪,想着魏小雪好歹有高中学历,肖想着能被卫云开带到城里公司上班也好啊,谁知道人赶到,卫云开早走了。
“爸,老三人呢?”
魏根生抬头,直直看向齐树云身边的魏小雪,眼里都是失望愤怒,王宝珍做的事他并不惊讶,但失望魏小雪竟然背着他帮王宝珍做坏事,那么大的姑娘早就该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何况卫云开刚才的话竟有点恼了他的意思,他管不住王宝珍也管不住孙子孙女,是得寸进尺啊得寸进尺!
“小雪,你好得很,好得很!”
魏根生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一句,王宝珍靠在床头坐着不说话,她怕魏根生发火。
但这次,魏根生只是说了这么多,再没说别的才让王宝珍觉得不安。
魏小雪缩着脖子不吭声,等魏爱国和齐树云看过来,心绪不安的往外跑。
“到底咋回事?”
“都忙你们的去,别搭理我!”
魏根生恼的很,脸色阴沉沉的自己出门转悠,他已经失望到不想再跟这几个人多说什么。
魏爱国和魏爱军面面相觑,齐树云大大咧咧的问:“爸这是咋回事?”
没人能回答上来这个问题,就连王宝珍也是闭口不言,毕竟有一瞬间,她是觉得魏根生想答应卫云开将她远远送走的提议,她怎么舍得离开家?
儿子靠不住,她还有三个闺女。
四人见问不出个所以然都找个理由离开,齐树云跟马凤丽并肩走着,回家的路上不断听人提起,卫云开回来开的车又换一辆。
“这两口子可真够有架子的,你看上回在医院,还没怎么的呢,三弟妹就把秘书带过来了,老三走哪儿也都是让秘书来。”
马凤丽听着齐树云的抱怨在心内腹诽,她要是有钱她也摆谱,再说,老三两口子就是不想亲力亲为的办事,你看要是换成宋月明的爹娘生病,这两口子保准跑的比谁都勤快!
但两人都同时恨恨的想,要不是婆婆干的好事,他们现在哪用得着在村里种菜种地,早到城里过好日子也说不定。
信纸事件过后不久,宋月明在一场晚宴上又见到了廖燕吟,对方穿着粉色小礼服,一脸娇俏跟在一个男人身边,卫云开跟宋月明说了那人身份,是一位国企老总,也是廖燕吟的父亲。
廖燕吟挽着廖父的手来打招呼:“又见到卫总和宋女士了,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结果邀请卫总见面都见不着,连跟宋女士约采访都约不到。”
她确实来说过要采访宋月明,但宋月明可不接受,懒得给自己惹这数不清的麻烦。
廖父端着老成持重的腔调,呵呵笑着说:“小女能跟两位做朋友可是福分,你们可不要嫌弃她啊!”
卫云开疏离的笑着:“廖先生说笑了。”
廖父朗笑摇头:“我可不是开玩笑,我闺女从小就喜欢建筑,只不过我跟她妈都觉得跑工地辛苦,就不让她做这行。”
“那廖小姐转行可够成功的,能在省内知名报社挣得一席之地可不容易,不过我听说廖小姐采访风格太过浪漫主义。”宋月明笑的和善又大方,但这话不好听。
说浪漫主义是委婉的,实际意思就是说廖燕吟专业能力不够,瞎编乱造来凑的意思。
廖燕吟岂能听不懂,顿时由满面笑容转为脸色铁青:“宋女士没接受我的采访,还是别胡乱评价的好。”
宋月明无辜的耸耸肩:“可是我看过你采访别人的报纸啊,廖记者这么生气干什么?”
晚宴上被廖燕吟采访过的人不少,周围有人悄悄听着俩人的唇枪舌剑,都忍不住偷笑,廖燕吟哪有记者功底,完全就是她爸硬塞进去的,让她做记者,不过是看廖父的面子,如今廖父所在单位日薄西山,想来晚宴上拉拢一两个投资人,但人又不傻,谁会去掺和一个濒临倒闭的工厂?
廖燕吟被气的不轻,她嘴皮子功夫一般,采访稿都是助手给写好的,她现在是真想到卫云开的公司工作,可偏偏有宋月明这个母老虎!
“宋女士,你不要欺人太甚!”廖父看不下去闺女被欺负,他正低声跟卫云开商量让廖燕吟去龙成的事。
宋月明更无辜了,两手一摊说:“我赞美廖记者的采访,老先生怎么也跟着生气?廖记者一人精通两门专业,又不是走后门进的报社,何必恼羞成怒呢?”
卫云开一脸赞同的说:“廖先生还请别为难我爱人,她的确在夸赞廖记者,不过你刚才所说,让廖记者来敝司工作的事情还是算了,廖记者专业能力过强,但建筑相关估计没有实践经验,我前不久才联系到一个著名设计团队,廖记者过来是大材小用。”
两人一唱一和,完全将父女俩想说的话都给堵回去了,廖父气的扭头直走,廖燕吟不得不跟着去了别处。
宋月明这才扭头对卫云开说:“老先生看你的眼神不一般啊,跟我爸看你差不多,把你当成他女婿了?”
卫云开低声喊冤:“真的跟我没有关系,这人就是想找个人弥补亏空,想选我当冤大头,没有丁点礼义廉耻。”
“嗯?”
宋月明没明白过来,不是找人投资,怎么成了弥补亏空?
“我让人查过,人人说他贪的厉害,他厂里沦落到这个地步跟他脱不了关系。”
宋月明听后不做评价,如果是真的,早晚会听到风声的,不过,她忍不住吐槽一句:“能把闺女养成这样,脑回路也够清奇的。”
卫云开认同这观点:他闺女绝对不能是这样,但同时这么想着又觉得是在侮辱自己,言传身教,他们的闺女有起码的是非观和道德底线。
他郑重说了一句,“没有丢掉做人底线的话,是不会这么做的。”
晚宴上,不出意外的遇到了那天在电梯里见过的宁致远,他是黄金单身汉,但目光总是忍不住朝宋月明看过来,卫云开不是没有感觉到。
宴会上的男人有带着女伴的,也有女老板,其中宋月明是最亮眼的那一个,一身天青色旗袍,举止温婉漂亮,一点也不像传说中农村走出来的,宁致远的企业不能与月音媲美,事实上在国内月音都是独一份的存在,国外品牌的进入对它造成的冲击很小,他真的很崇拜宋月明,想与之来往,但是始终不得其法。
即便这样可能会增加办公室租金,抑或搬出龙成大楼,他也想尝试一二。
卫云开给宋月明端了杯果汁,似有深意地说:“其实这样的宴会就是联系利益的,用不着跟人谈的多亲近,咱现在也不用惧怕任何人。”
都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什么做朋友、崇拜,看中的还是身后的利益背景,能做朋友的人,绝对不在这里面。
宋月明不明白他为什么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一句,但对他的话还是赞同的:“是这样,感情和生意要分开,我刚还在想,得有多少姑娘崇拜你这个成功男人啊,巴不得当你的解语花红颜知己呢。”
卫云开尴尬转个位置,不偏不倚刚好挡在宁致远的视线,努力诚恳的说:“陪我苦过的人是你,最懂我的人也是你,你觉得她们是真的看中单纯我这个人?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我真的不需要,我觉得你也不需要。”
“喔,你想的可真通透。”居然能拒绝别人吹彩虹屁。
男人成功后结交的所谓红颜知己解语花,大多属于情人范畴,宋月明不怀疑纯友谊的存在,但没那个心力去挑战,如果有那精力可以做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当将重心放到外人身上的时候,可以向另一个女人排解心事的时候,那么婚姻,岌岌可危或名存实亡。
她坚定地认为婚姻是一对一的选择。
“你也认为我说的是对的吧?”
“对啊。”
卫云开笑了,心满意足的。
宋月明有点点奇怪,后来一想就明白了,他是说给他们两个人听的。
桃树不是都已经挪给熊锐了么?
第103章
桃树挪给熊锐还有用的!
廖燕吟除了采访根本接触不到卫云开,后来其父因贪没共有财产等罪名被起诉时,廖燕吟便离开本市去别的地方生活,而认真栽种桃树的熊锐也遇到了中意的女朋友。
这不,他们今天就要去参加熊锐的婚礼,新房不在对门,婚礼在酒店举行,吃过早饭去观礼也不迟。
十五岁的卫真亭亭玉立,一头长发用个粉色发箍卡住,长长垂在脑后,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下楼来,臭美的转个圈,老实坐在沙发上的双胞胎,卫越先翻了个白眼:
“真真,你未免太爱美了!”
就因为妹妹这个特点,初中三年双胞胎是劳心劳力的操心啊,升到高中还要注意着初中的动向,生怕哪个不长眼的臭小子想染指自家妹妹,不说别人,就他们自己也忍不了!
卫越因为这事儿还跟人打架,叫家长,但还是那句话,他妹妹自己嫌弃吐槽都行,别的男人,呵呵,你敢图谋不轨,鼻子给你打歪!
卫铭懒得打架,他擅长从心理方面碾压人家,哪个不懂事的破小子看自家妹妹好看,想使坏主意,他就负责全方位的打击那人,直到他知难而退。
宋月明跟在卫真后面下楼,做好早饭后,她才上楼换衣服化妆,穿了件素色印花旗袍,腕上带着当年在京市买的那对翡翠手镯,双胞胎立刻鼓掌。
卫越见风使舵:“妈,你今天穿的特别好看!”
卫铭则说:“妈妈气质好!”
卫真哼了一声,走过来去抱着宋月明的腰,得意的说:“妈妈的旗袍是我选的,你们连我一起夸了,我眼光很好的!”
“那是你误打误撞,根本不是真本事。”
“小哥,你就是嫉妒我的才华!”
卫云开提着外面买来的早餐走进门就听着兄妹俩斗嘴,他摇摇头将小笼包和豆腐脑放到桌上,还有四根外酥里嫩的大油条。
“行了,你们俩咱们赶紧吃完出门,到时候迟到不好看。”
卫铭帮着老爸摆饭,一米八的大个子几乎跟卫云开一样高,奔到厨房将晾凉的小米粥和蒸豆角端出来,他奇怪的问:“爸,这不是做早饭了,为什么你还要出去买?”
“蒸豆角是我让你妈给我做的,你们想吃哪个吃哪个。”
蒸豆角做的不多,只够两三个人吃的,卫云开占了最大的那碗。
卫真看着很不理解:“我就没那么喜欢吃蒸豆角,真的好吃吗?”
就是嘴上说着不喜欢,仨孩子看老爸吃的香甜,自己也想吃点,嘴馋。
宋月明捏了半根油条,吃了一口嘟囔说:“你爸爸忆苦思甜呢。”
昨天晚上睡觉前忽然说明早想吃蒸豆角,这饭做得简单,卫云开又很少点餐,她就答应早上起来做,选一把稍老一些的豆角洗净切段,沥干水分后加面粉和揉碎的馒头屑,上锅蒸熟,出锅稍稍放凉加香油盐和蒜泥拌一拌就能吃,蒸红薯叶子、槐花也是差不多的做法。
从前在县城住的时候做过这饭,这几年没想起来做过,偶尔一吃还真有追忆青春的感觉。
仨孩子一人吃了点,许久不吃真觉得好吃,卫云开买回来的早餐都被选择性的落在桌子上了,宋月明只从卫云开碗里抢到两三口。
“你们就是抢着吃饭香对吧?”
仨人异口同声:“没有,是妈妈做的蒸豆角好吃!”
再说,爸爸不也没让着他们吗?
宋月明嘚瑟了一下,去厨房端出来一小碟花生米,都吃过之后,仨孩子剪刀石头布选出谁去收拾碗盘,浩浩荡荡的准备去婚礼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