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十四岁的时候,姐妹俩被青楼里的老鸨子当成压箱宝拍卖初夜。
这是她们的宿命,徐渺渺和徐师师早就知道。并没有什么誓死不从的戏码,而是十分配合老鸨子抬高价钱。
因为徐师师和徐渺渺都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要想以后离开青楼这种地方,只有攀附权贵才有出路,不然只能一辈子被践踏。
姐妹俩是聪明人,很快成为了青楼的头牌姑娘,名声传遍大江南北。老鸨子也没有亏待他们,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伺候着。
一晃眼到了十八岁,姐妹俩手里存了不少钱财,日盼夜盼的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有一天夜里,徐师师早早的睡下,不料窗子被一名黑衣男子悄悄打开。待徐师师听到动静的时候,男子正将一把剑横在她的脖子上。
“别出声,要是出声就杀了你。”
“不,不出声。好汉,我这里有些钱财,你若是需要就拿去用。”
当今世道混乱,小皇帝被宫里的大太监控制,天下造反的一波又一波。
男子虽然蒙着面,可是夜色下露出的一双眼睛犹如星子般好看,徐师师心中一动,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正要开口说话,楼下传来一阵骚乱。
“快开门!衙门办案!抓捕逃犯!”
男子的剑往前一送,厉色道:“别出声!我只想避难,不想伤害你!”
说完,男子看了看徐师师,见她表情淡定,并没有吓得花容失色。于是心一横,钻进了床里面的罗帐。
衙门里的捕快挨个房间搜查,很快查到了徐师师这里。领头的是个太监,徐师师也曾见过,是宫里面大太监李公公的干儿子李瑾。
如今在锦衣卫当差,位居指挥使。
李瑾虽是个太监,可是也喜欢美人儿,尤其是徐师师和徐渺渺这样令人炫目的美人儿。
不过喜欢归喜欢,李瑾知道这样的头牌背后必有权贵。他一向小心谨慎,善于溜须拍马才坐上了现在的位子,所以不敢轻易做些出格的事。
领人在屋里搜查一番,李瑾挥剑在床尾罗帐划了几下,吓得徐师师差点蹦起来。
也不知道那黑衣人躲在了哪里,李瑾的剑并没有划到他。
一群捕快浩浩荡荡的走了,徐师师这才松一口气。
关了门,黑衣男人从屋梁跳下来,闷哼一声。
徐师师这才发现,男人腿上受了伤,勒住腿部的布条已经被血渗透。
趁着月光,徐师师替他止了血,涂上药粉,好好的包扎起来。
劝道:“天亮了我给你弄套衣裳再走吧,李瑾正在四处追拿你,这会儿出去很难脱身。”
男人没有表示反对,也没说好。
徐师师知道男人不信任自己,看他一眼,轻声道:“我要是想害你,刚才有的是办法。”
男人嗯了一声,“我知道。”
所以他才跃上房梁,没有藏在罗帐后面。
“多谢姑娘。今日姑娘大义救我一命,改日必当以命相还。”
徐师师笑了,美的令人炫目。
“要你命做什么用?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黑衣男人怔住,那双星子般闪亮的双眸中尽是惊诧!
葱白玉手伸到他的面巾处,被男人一把握住。
“姑娘,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徐师师轻轻一笑,拨开他的手,从他的头顶拿下一片树叶。
“瞧你,一片树叶而已,何必紧张。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自顾自的上床睡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男人已经不见了。
徐师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已就该干什么干什么。
一个月后,新上任的锦衣卫副指挥使命人来青楼,要赎姐妹二人从良。
这可是件大事,谁不知道徐氏姐妹的名头响遍大江南北。青楼里的姑娘们都围了过来,想看看老鸨子要价有多狠。
老鸨子也很高兴,养了这许多年,终于可以大赚一笔。本想漫天要价,没想到来的一批年轻锦衣卫个顶个的很。话不多说,手腕一扬,一把匕首扎进了老鸨子的发髻。
老鸨子吓了一跳,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脑袋被切了!
就这么着,价格硬生生的降了一半!
徐师师和徐渺渺就这么被接进一所小院,一连半个月都不知道锦衣卫副指挥使长什么样子。两姐妹只能祈祷着,千万别是个心狠手辣的变态。
又过了半个月,听院子里的买菜的仆人说,锦衣卫指挥使李瑾半夜被人割了脑袋,宫里的李公公大怒,正全天下捉拿贼犯。
副指挥使宫司昂接任指挥使之位,如今深得李公公信任。
宫司昂,正是买她们的人!
徐师师和徐渺渺每天都活在紧张之中,觉得此人深不可测,心狠手辣,是个狠角色。
天呐!
孟鱼听得入了迷,比电视剧还动人心魄,笑眯眯的看向徐师师。
“宫司昂是你救过的那个男人吗?”
徐师师也笑了,回忆起几百年前的过去。
“是啊,就是他。见到他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孟鱼微微蹙眉:“是个很好听的故事,可是你怎么会变成了花盆?”
第49章 再相逢
“是啊, 我哪里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变成花盆。”
徐师师轻轻一笑,甩袖吟唱起了《蒹葭》。
橘色的长袖灵动挥舞, 翘首回眸那一刹那, 当得起倾国倾城四个字。
一曲跳完, 孟鱼真心夸赞。
“太美了。”
徐师师咯咯直笑。
“当年他也夸我美。其实我最擅长的是掌心舞, 巴掌大的地方能够一直旋转掉不下来。当年花魁大赛,就是凭这个绝技拿下了魁首。”
“说说宫司昂吧。”
孟鱼对他们两个人的故事很感兴趣, 对宫司昂这个人尤其感兴趣。要是没猜错,上一任指挥使应该是死在他手。
反正电视剧上都是这么演的。
徐师师看着漫天的星辰,娓娓道来。
“我们姐妹俩在小院里过了一段安静的日子, 每天看书习字, 绣花聊天, 再也不用过以前的下贱日子……”
真好啊!
徐渺渺和徐师师无数次感叹,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多好。哪怕粗茶淡饭一些, 也比纸醉金迷的卖皮肉强的多。
奴仆们话很少,但是对她们二人很恭敬。她们姐妹二人也不是骄纵不讲理的,小院子里的气氛一直很好。
从秋天到冬天, 城里下了第一场雪, 宫大人始终没有出现过。
“后院里有棵腊梅树,下了雪之后格外好看。红色的梅花上覆着一层透明的冰凌, 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摘下一片冰, 放进了嘴里,忽然听到背后有个男人的声音。他说,这么贪吃嘴, 小心吃坏肚子。”
徐师师吓得惊呼一声,那块冰居然咽了下去,拍着胸口惊讶的看向身后。
那男人身着墨绿色官服,披着黑色大氅,正微笑的看着她。
“啧啧,胆子不是很大吗?怎么吓成这样。”
徐师师本来有些紧张,心道这大概就是那位宫大人了。
徐师师没想到,印象中毒辣腹黑的宫大人会是这么一位俊朗男子,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再一看他的眼睛,徐师师顿时愣住。
那双目若星子的眼睛,她见过!
“是你!”
宫司昂哈哈大笑,摘下一朵红梅,簪入她发髻。
“你倒是乖觉,一眼就认出我来。”
徐师师有些不敢相信,又惊讶,又惊喜。
“恩公的眼睛灿若星辰,师师一见难忘。
”屈身行礼,“多谢恩公救我姐妹出那水火之地。”
“外边凉,进去煮杯茶。”
宫司昂扶她起身,一同入屋。
孟鱼笑说:“你们的爱情故事真美好,比电视剧好看多了。”
徐师师也坐在一旁,一手撑起下巴。
“他后来跟我说,本是无意与我相遇,若不是我那晚跟他说了那句话,也就不会有替我赎身的事。”
孟鱼:“哪句?”
徐师师咯咯直笑。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宫郎说,他堂堂一个男儿,头一回被女子调戏,觉得我与其她女子不同。”
徐师师和宫司昂在一起读书作画,下棋猜谜,感情日渐深厚。
妹妹徐渺渺是个心大的,见姐姐和姐夫感情好,她也乐得过自己的小日子。
安稳的日子过了两年就到头了。
李公公企图毒杀八岁的小皇上,将黑锅扣在安王头上。
众所周知,安王是前任皇上唯一的亲弟弟,也是在朝中屡屡与李公公抗衡的人。李公公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杀死八岁小皇帝,借此害死安王,李公公从此一人独大,在朝中再也没有对手。
然后再扶持如今只有六岁的小皇子上位,就可以将皇权牢牢握在手中。
可是李公公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宫司昂其实是安王的人。
宫司昂作为内应,将此事告知安王,安王半夜率领人马冲进宫城。李公公夜里睡得正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京城内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尖叫声和哭喊声。
徐师师回忆那时候的场景。
“外头乱,我们不敢出去,又怕那些人冲进来。宫郎派了人护着我们,可是千想万想没料到,安王和李公公夺权的时候,宫中张贵妃也想让自己六岁的儿子登上皇位,张贵妃的娘家是长远将军,借乱起兵了。”
“京城到处是火海,尸体堆成山。我和渺渺走散了,葬身在火海中。待兵乱平息后,我葬身的那一处正是个火窑。就这么着,骨灰被瓦窑匠做成了花盆。”
徐师师长叹一口气,很是无奈。
孟鱼问:“那宫司昂后来呢?”
“我也一直再找他,可是他没了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之所以没去投胎,就是想找到他,想知道他好不好。”
孟鱼:“几百年过去了,就算当时活下来,现在也……”
徐师师:“我也知道,他肯定不在人世了。我就是不舍得忘记他,想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要是投胎,哪里还会记得他……生生世世再也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又是一个痴情的女子!
孟鱼:“我有一些鬼魂朋友,也会帮你打听。只是,你要是再这么缠着这家院子的主人,对你自己将来投胎不利。”
“我知道。”
徐师师站起身来,摸摸花盆,面上一副惆怅。
花盆本来就是易碎的东西,好不容易熬过几百年,万一被这家人弄碎或者扔掉,那她就无法再等到宫司昂的消息了。
“要不,把花盆移到我那里去,你愿意吗?”
徐师师眼神一亮,连连点头。
身为易碎品,很难找到可以安身的地方,孟鱼主动接纳,徐师师求之不得。
“我愿意。”
裴广德母子俩一直隔着玻璃往外瞧,只看着孟鱼有说有笑的,气氛还挺好。
一时摸不着头脑!
“广德,你说这姑娘是在驱鬼吗?”
裴广德皱皱眉。
“我觉得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孟大师是个有本事的,相信她没错!”
“也不是不信她,就是没见过这么作法的。”
裴广德很同意老娘的说法,他自认为世面见得很多,可是这么作法的也没见过。
“一会儿等孟大师进来,咱们问问她就知道了。”
……
徐师师把一切交给孟鱼,自己回到花盆里。
孟鱼进屋,已经是半夜两点多。见裴广德母子还没休息,知道他们在等结果。
没有把所有的事情倒出来,只说了一部分。
“裴爷爷不小心招惹了一名女鬼,那名女鬼现在也知道裴爷爷不是故意的,以后也不会再靠近裴爷爷了。”
老奶奶很生气!
“是不是那老头子出去乱勾搭了?”
孟鱼连忙摆手,“不是,真不是。”
其实是一只狗引发的血案!
裴爷爷真的很无辜,把花盆弄成了狗窝。徐师师不但觉得被打脸,更担心花盆被狗啃了!
“真不是?”
孟鱼保证:“真的不是!”
老奶奶长呼出一口气。
“这我就放心了。”话题一转,“姑娘啊,你的终身大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嗯?
这是哪儿跟哪儿。
裴广德站在他妈伸手,超着孟鱼摆手挤眼,示意孟鱼别和老太太一般见识。
孟鱼笑笑,没说话。
老太太跟儿子说:“我太喜欢这姑娘了!T市离青阳镇不远,我在那里有两套海景房,一套就送给孟鱼。这事儿交给你办,一定要办妥!”
孟鱼连忙道:“不了,奶奶,不用。”
“不能不要!花钱消灾,不花钱怎么消灾?!你必须得收!我家老头子一条命,再怎么通货膨胀,也值一套房。”
“我有房子,您要是想感谢我,就把给金毛用的花盆给我吧。”
老奶奶一听不乐意了!
“我家老头子再不值钱,也不能拿狗窝换啊。”
“什么什么?你个老婆子,要拿我换狗窝?”
裴爷爷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裴奶奶一瞪眼,当场要爆发,被后面的裴广德连忙摁住。
“妈妈妈,稳住!稳住!我爸耳朵不好使,他肯定是听错了,你别生气。”
裴爸爸:“混蛋!你说谁耳朵不好使?”
裴广德急的连忙指指自己:“我我我!我耳朵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