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航一看了一会儿，挑了挑眉。
“这玩意还挺厉害的。”
他转过头，目光幽深难测。
“这就是你的能力？”
能力？
蒋妍有些茫然。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岳航一曾经说过，每个玩家在进城后都会获得一种能力，而她一直以为是那个时灵时不灵的幻觉。
“放大道具效果的能力。”
岳航一将手中的火药罐扔出，力道比蒋妍大了许多，但威力却不及对方一半。
“看到了吧，我可没有道具加成的效果。”
“你这能力……有趣。”
正说着，辛克莱带着一个女孩走了过来。
说来也奇怪，刚才还熊熊燃烧的大火已经熄灭，除了被烧成灰烬的鼠群，门板的木条都没熏黑，像是被严格限制了燃烧对象一样。
蒋妍的表现被二人看在眼中，确定没有危险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跟蒋妍道谢。
“谢……谢谢你，多亏你帮忙。”
壮汉辛克莱有些尴尬。
几小时前他刚见过二人，受清水致的挑拨他对态度并不好，甚至已经被对方界定为异族身份。
现在看，当时是他鲁莽了。
如果蒋妍真是异族，那她刚才完全没必要出手相助，只要冷眼看着他们被老鼠吃掉就好。
“我叫海丽娜。”
女孩从辛克莱身后走出，小声自我介绍道。
她皮肤黝黑，一头金黄色的卷发，身形有些瘦削，看向蒋妍的绿眸闪闪发亮。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你那个火药瓶子真的很厉害，比我的毒药厉害多了！”
“这是你的能力吗？和我的差不多，都是道具型。你的火药瓶有数量限制吗？”
毒药？道具型？
蒋妍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对方是误会了。
这个叫海丽娜的女孩十有八九以为自己的能力是火药，她应该没进去过炼金店，否则她应该发现，这玩意根本就是小镇的东西。
只犹豫了一下，蒋妍还是点了点头。
她并没有解释，但这种态度让海丽娜以为是默认，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同伴。
“你的道具攻击性好强！一颗就把老鼠烧光了，还不会误伤，好厉害！”
她兴奋地说道。
“不像我，我的毒药是慢性的，要到一定剂量才会死人，否则只有虚弱的效果，根本不能用来防身！”
“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走啊！我觉得我们两个的技能很互补，又都是女孩子，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亲切，干脆组队好了！”
说着，她就伸手来拉蒋妍。
站在一旁的岳航一眉头微皱，骤然出手拍开了她。
“滚。”
他冷冷开口道。
这一下看着轻飘飘，实则力道奇大，海丽娜几乎是被拍飞出去。
好在辛克莱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这才让她免于受伤。
“你发什么疯！”
壮汉愤愤地吼道。
他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
长得跟吃软饭的似的，偏偏浑身上下都透着邪性，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觉得他是个异族，连带着冤枉了好人！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对个小女孩下手，有什么事冲我来！”
听他这么说，岳航一忽然笑了。
他忽然伸手扯过蒋妍，俊美的脸上满是恶意。
“这可是你说的。”
“我记得，你说你的能力就是耐打，对不对？”
“那可真好，等下你记得好好坚持。你死了不要紧，可不要连累我被惩罚哦。”
说着，他缓缓抽出了唐刀。
“神经病！”
辛克莱怕了。
他倒退两步，色厉内荏的啐了岳航一一口，硬着头皮放话道。
“你……你别嚣张！”
“谁不知道白天打架是要被惩罚的？老子可不是怕了你！等到了晚上再撞上老子，老子一定教你做个人！”
说着，他又朝蒋妍喊话。
“喂，小姑娘，我看你也不是个坏人，这混蛋没人性的，八成是异族，你跟他一起走肯定吃亏啊，不如跟我们一起吧……”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道寒风扑面，雪亮的刀剑直接抵住了他的脑门。
辛克莱的冷汗“刷”地流了一脸，两只眼珠动都不敢动，死死盯着岳航一的动作。
他从未感到，死亡如此迫在眉睫。即便是被鼠群包围的时候都没这样害怕过，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这个……这个神经病是真的会杀人！
有了这个认知，辛克莱也不敢继续放话了。
他倒退两步，也不管愣在一旁的同伴，转身跑得飞快，迅速消失在巷子的转角处。
海丽娜都吓傻了。她双腿一软，蓦地跌坐在地，哆哆嗦嗦地解释。
“对……对不起……我……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杀我，我没有恶意的！”
“我……我只是想……只是想找个同伴，你们不愿意就算了……当当当我没说！”
“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岳航一把刀还鞘，伸手揪着蒋妍朝外走。
“喂，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要去找重要的东西？”
蒋妍被他带了个趔趄，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体。
这个男人很粗鲁，下手完全没有轻重，也从不考虑她的感受。
但她反抗不了。如果想摆脱他，只能等黑夜来临时的那次指认。
岳航一强悍至斯，如果他被削弱，她又有火药的效果加成，也许还可以拼一下。
她一边被拖着走一边盘算，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男人的动作。
岳航一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瘫坐在地的海丽娜。
“她是我的东西。”
男人轻声说道，俊美至极的脸上露出一抹阴狠。
“别打她的主意。”
“不想死的话就滚远点，听懂了吧。”
第16章 第二个黄昏
“那个海丽娜……有什么问题吗？”
走出一段之后，蒋妍小声地问道。
“臭。”
岳航一硬邦邦地甩出一个字。
也不看她，步子迈得非常大，几乎是扯着她朝前走。
“臭？”
蒋妍楞了一下。
刚才海丽娜凑过来的时候，他们其实也就一步的距离，但她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味。
“你能闻到别人身上的味道？”
她眉头微皱，想到了一个可能。
“所以，海丽娜的味道比别人臭？”
“比别人？”
岳航一忽然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别人是谁？”
“就是……其他的玩家。”
蒋妍总觉得他表情不对，但实在猜不出他心思，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比如辛克莱，或者昨天晚上被你赶走的那对男女，还有……那个怪物。”
“海丽娜和那个怪物的味道是一样的吗？”
“一样的，都很臭。”
男人嗤笑一声。
“全部，只有你味道好一点。”
“具体来说，就是烂泥和面饼的差别。”
这是什么比喻！
蒋妍一脸黑线。
她不死心，又试探着追问道。
“那你觉得……海丽娜会不会是异族啊？”
“异族？”
岳航一挑高一侧眉头。
“什么是异族？”
“只要把其他人都干掉就能离开，那么麻烦干什么！”
“因为我也想活下去。”
蒋妍冷冷道。
“按照你的说法，只剩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离开。我打不过你，可我不想死。”
她直白的话说得男人一愣。
他似乎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间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茫然。
可是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冷静地说道。
“没有道具加成，你抗不过我一刀。”
“我知道。”
蒋妍点头。
“即便是蝼蚁也想要活下去，黑死镇除了杀光所有人，还有其他离开的办法，我要去试试。”
习惯了独来独往，从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话，岳航一觉得很新奇。
他摸了摸下巴。
“那你找到办法了吗？”
这女人身上有种味道，让他觉得很舒服，常年躁郁的本能第一次有了平息的迹象。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他暂时不想让她死，所以听听她的想法也无妨。
“找到了。”
蒋妍从包里摸出那张纸条，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你应该也收到了吧？”
“这张纸条说只要我们驱逐所有的异族，就可以离开萨门托。”
“那个怪物女要杀我，是因为她发现我和她并不是一个阵营。”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光复杂。
“也许你和我是一个阵营，也许不是。昨天是第一个夜晚，已经死掉了四个人，如果我不能尽快分辨出异族，我怕我活不过第三个夜晚。”
她抬头看了看天，又举起手腕，伸手按下了手环上的按钮。
几乎是同一时间，天边的夕阳骤然消失，萨门托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远处，火把鳞次栉比的亮起，第二个夜晚到来了。
趁着光影变化的间隙，蒋妍迅速退到十米之外。
“对不起，我必须确认你的身份。”
“指认，岳航一是伪装者。”
下一刻，久违的虚弱感再度席卷全身。
不用看手环的提示她也知道，自己的指认是错误的。
——首次指认有效。
——指认结果错误，指认人蒋妍的身份将被公开。
——蒋妍的身份是——
——真实者。
双膝一软，蒋妍跪倒在地。
她捂住胸口的位置，心脏在胸腔中飞快的跳动，但依旧不足以提供身体的动力，她开始不由自主的加快呼吸频率，试图让自己获得更多的氧气。
过去的二十几年她都是这样做的，可穷尽全部的治疗手段也挽留不住逐渐流失的生机，算起来，在恶罪星球醒来的一天半，倒是她记忆中最康健的时光。
一晚上……只要能熬过这个黑夜，等黄昏再度降临的时候，她就能恢复了。
蒋妍咬着牙，默默在心中念叨着。
指认失败的结果也在她的计算之中，原本她也在担忧自己和岳航一之间的实力差距。
但当海丽娜试图靠近她，却被岳航一挡开的那个瞬间，她对形势的预估马上发生了变化。
她觉得，岳航一暂时不会杀她。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心理，这个男人目前对她的态度并不算危险，甚至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会出手帮助她。
即便她又道具加成的能力，可对于岳航一依旧不算威胁，所以他们之间唯一的不确定，在于彼此所在的阵营。
如果岳航一和她是一个阵营，那么只要她行事小心些，应该可以一直合作下去。
可如果不是同伴，那么指认大概是她唯一下手的机会了。
在指认之前，她的手中已经握紧了一枚□□。只要指认成功，借助系统加成和自己的能力，她也许有一搏之力。
这件事宜早不宜晚。
岳航一喜欢杀戮，他杀人并不会考虑阵营，只是单纯在享受一种乐趣。蒋妍知道，这场游戏越到后期剩的玩家越少，如果剩下的都是伪装者，就算侥她幸干掉岳航一，也丧失了逃生的机会。
她不能赌，也赌不起。
结果出来，她轻轻松了一口气，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一双黑色军靴出现在视野中，蒋妍抬起头，看到男人正居高临下盯着她，面无表情。
“你指认我？”
他冷冷地问道。
“你就不怕我杀你？”
“你不会。”
蒋妍勉强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我实力很差，身份又被公开，很快就会有人找过来了。”
“这里每天晚上只能死一个，与其杀我这个同伴，不如干掉一个确定的敌人，这样应该更划算吧。”
“呵。”
岳航一冷笑一声，忽然拔出刀，冰冷的刀刃抵在蒋妍的脖子上。
“同伴和敌人有差别吗？反正都是要死的。”
“背叛我的储备粮，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听他这么说，蒋妍想了想。
她并不在意近在咫尺的唐刀，只是实事求是的回答。
“至少，我味道比他们好吧。”
“留着一块面饼，总比身边都是烂泥要舒服一些，不是么？”
第17章 第二个夜晚
大概从来没人这样和岳航一说话，他愣了一下，然后咧开嘴，笑得很开心。
“你说得对。”
男人点了点头，忽然蹲下身体，把手伸到蒋妍的面前，一把把她拉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