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云浮杏子用开玩笑的语气所说的话,并体会到了云浮杏子实际上很诚恳的态度,织田作之助认真思考了一下,才说道:“我想我还没有取得书写人生的资格吧。”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的年龄设定:
沢田纲吉14岁
云浮杏子17岁
太宰治18岁
坂田银时26岁
织田作之助大叔
第5章 何谓书写人生的资格
还没有取得书写人生的资格?这算什么回答,很可疑啊……
云浮杏子眨了眨眼睛,没有追问,而是主动更换了话题:“织田作能告诉我你喜欢看什么样的书吗?”
织田作之助合上手里的书,递给云浮杏子,说:“这一本我就很喜欢,其实之前已经买过并且读完了,但是再次在书店里看到后还是忍不住又读起来。”
“那你可真是狂热的喜欢读书呢。”云浮杏子温柔一笑,那是一个很文学少女式的善意微笑。
两人又随意的聊了两句,这次还交换了电话号码,然后织田作之助就因为还有事情先离开了。
云浮杏子把织田作之助很喜欢的那本书拿在手里掂了掂,并没有翻开阅读,而是直接塞回了书店的书架。
她不需要去读,这本书本来就是她写的——上面正署着“雪晴阳树”的名字。
云浮杏子写作至今,已经出版了五本书,而织田作之助很喜欢的这一本正是她的出道作,也是相对来说销量最低的一本,她的每一本新书都比上一本畅销。
这本出道作所讲述的故事其实很简单,是关于一个老人的故事:
老人曾经是一位名气很大的演员,演技绝佳,风评极好,热心公益,乐于助人,哪怕是喜欢编造流言的狗仔都被他的魅力折服,不去传他的坏话,可以说是一位德艺双馨的人物。
简单来讲就是苏的不行。
但正是这样一个特别苏的人,有一天却突然告别影坛不再接戏,一个人跑到乡下种地,没有对任何人做出解释。
更甚至于,他从此拒绝和任何人成为朋友,也拒绝恋爱,一直到老都孤身一人。
老人的古怪行为令他曾经的影迷们心碎,但谁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最终,在一辆开往未知的火车上,老人把自己的一生写成了一个故事,然后送给了邻座的陌生青年。
老人下车后,陌生青年翻开故事阅读,终于得知了真相。
原来老人在当著名演员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少女,而少女是刚刚成立的女子偶像组合的一员。
那时候演员还很年轻,拥有着事业心,同时他明白少女也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出于种种顾虑,演员仅仅和少女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暧昧,并没有确立关系。但按照推测,结婚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后来有一天,演员儿时的玩伴、他关系最好的好友找了过来。这个好友是一个高帅富,豪门贵公子,因为跟家里闹了矛盾,所以过来找演员居住一段时间,演员自然是扫榻相迎。
狗血的是,好友竟也爱上了少女,并且在和演员散步的时候同演员讲述了自己的心情。好友明白自己属于豪门世家,而少女却是一个平民偶像,爱上少女让好友的内心非常纠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是想要听取演员的意见。
这让演员又震惊又紧张,他认为自己的条件根本比不过好友,他只是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演员,除了一点名气之外什么都没有,但好友在各方面却都是一位白马王子。
演员不敢想象少女最终选择好友的场面,冲动之下,他大声训斥好友过于看重爱情,这是对自己家族的不负责任,爱情根本就是文学作品虚构出来的东西,相信爱情便是愚蠢至极。
稳住好友后,演员转头就跑去跟少女表白求婚。没想到少女其实也早就爱上了演员,她不但答应了恋爱,还直接答应了结婚。
演员的心情无比喜悦,而同时,背叛好友的负罪感也无比强烈。直到他和少女定下婚期,开始筹备婚礼,他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好友,甚至刻意隐瞒好友。
可惜纸包不住火,好友终于意外得知了这个消息,因为无法承受这份来自挚友的背叛,选择跳楼自尽,幸而抢救及时,最后只是落下了终身残疾。
但演员备受煎熬的内心也终于崩溃了,他无法再面对好友,也无法再毫无芥蒂的面对少女,甚至无法面对自己。
于是他选择放弃一切,毁弃婚约回到乡下,再也不涉足任何人的人生。
在故事的最后,老人写到:“我这样的人,利用过爱情,因而没资格再得到爱情;背叛过朋友,因而没资格再得到朋友;不专于事业,因而没资格再得到事业;辜负了名誉,因而没资格再得到名誉。
“人是不可信任的,好人也会变坏,我曾对自己的品行感到骄傲,而如今却再也不能挺起胸膛……
“陌生人啊,我的故事都写在这里了,至于如何评判我这一生,又要如何处理这个故事,便由你来决定吧。”
陌生人读完故事,抢下火车想要找到老人,但这时候老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
因为是云浮杏子的出道作,所以这本书并没有她后来标志性的辛辣文笔和玄幻情节,文字诚恳而细腻,虽然在描写虚构的故事,但却真实的好像确有其事,并且字里行间萦绕着一股文青式的忧郁。
这本书一经面世就收获了不少赞誉,但是有点叫好不叫座的意思,有读者留言说,能感受到文字表面的忧郁下所隐藏起来的犀利实质,很希望作者能发掘并夸大这份犀利。
云浮杏子深受启发,从此越写越夸张,越写越离奇,一步一步的试探着读者们的底线。
而今她已经出版了五本书,也成为了现在这个明明就是在随心所欲的瞎写,却莫名其妙很受欢迎的作家。
现在,云浮杏子回忆着自己出道作里的情节,在感慨自己当初的青涩稚嫩之余,总觉得已经把握到了某种关键信息。
“所以,织田作其实是这么想的吗?关于他认为自己并不具备书写人生的资格这件事。”云浮杏子双眼微阖,眼睑遮盖了她杏色的眼眸,也把伴随着这抹浅淡暖色的通透和洞见一并遮掩。
“改天拜访一下他吧。”云浮杏子想。
买下几本没看过的新书之后,云浮杏子顺便又在自动贩售机买了两盒草莓牛奶,一盒自己喝,另一盒打算带回万事屋孝敬她的父亲大人。
“让那个死甜食控不幸患上糖尿病,从此再也不能吃甜食,被医生铐在病床上日日夜夜以泪洗面,嘿嘿嘿嘿……”
云浮杏子再一次露出了自认为超S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在《文豪野犬》里,织田作看了一个故事,分为上中下三册,缺少最后一页结局,这件事直接改变了织田作。
所以到底里面写了什么不得了的故事呢?真令人头秃。
倒是看过一篇关于夏目漱石《心》的读后感,给了我一点思路。
第6章 天气好时投河之人也会减少
坂田银时直到很晚的时候才拖着疲惫的步伐挪回万事屋,刚一走上二楼就瘫痪在沙发里面,艰难的抬起一只手打开电视,看他最喜欢的结野主播播报新闻。
云浮杏子端着草莓牛奶走过去,递给坂田银时:“给你买的。”
说完她看向电视,电视里结野克莉丝特穿着明黄色的和服,手持话筒,正在报道一个国中生因为考试成绩太差而卧轨自杀的新闻。
“横滨的氛围真是一如既往的阴沉啊。”云浮杏子不禁感叹。
坂田银时这时候的关注焦点却不在新闻上,而是端着草莓牛奶,一脸狐疑的看向云浮杏子:“杏子啊,你如果有什么青春期的烦恼疼痛,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的贿赂阿爹,直接向阿爹求助就好了,阿爹我虽然是个事业不顺、只能守着万事屋等待被富婆包养的糟糕成年男性,但对于少女的困扰还是会做出积极响应的。”
“你在说什么鬼话,莫非在你的脑补里面我是个不可理喻的青春期少女吗?”
“杏子总结自我的能力真强啊。”
“别用好像真的在称赞的语气说这种话!”火大的捏了捏拳头,云浮杏子抢过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喝完草莓牛奶记得刷牙,我先睡了。”
坂田银时半坐起来,睁着一双死鱼眼趴到沙发靠背上,对转身走开的云浮杏子呼唤:“喂,过来坐吧,我知道你一整天没有看到我,很想知道我今天过得怎么样,这是家人之间的羁绊,没必要不好意思承认,其实我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这家伙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云浮杏子无奈扶额,她想了想还是不反驳了,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
获得了听众之后,坂田银时立刻开始抱怨起来:“不瞒杏子说,阿爹今天可是超级不顺的一天,为了找到一只猫跑了大半个横滨啊,好不容易在并盛中学看到了踪迹,结果想要进去实施抓捕的时候被一个学生挡住了,还跟他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场,衣服都给弄脏了。”
坂田银时越说越愤慨,说到这里还撩起袖子来向云浮杏子展示上面的污渍。
这就不得不提白色是最不耐脏的一种颜色,就算只有一点点污迹也会相当显眼,更何况坂田银时的袖子上有一大片,看上去仿佛是被丢进泥水里踩了好几脚一样。
云浮杏子蹙起眉,冷声道:“既然这样你一回来就该去洗衣服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是什么意思?”
“拜托杏子也体谅一下阿爹偶尔的颓丧吧,阿爹现在的心情苦闷到做什么都提不起劲了。”
“真的假的?你刚才盯着结野主播看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苦闷到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啊。”云浮杏子一针见血的吐槽。
坂田银时微微一僵,接着若无其事的顺着之前的话题说了下去:“总之最后我好不容易甩掉对方,跟着猫一路乱跑,中途路过饭店闻到了香喷喷的饭香却没时间停下吃饭,过马路的时候还差点被车撞了,历经千辛万苦跋山涉水,最终抓到了猫。”
“好吧。”对于这通抱怨云浮杏子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附和,“说起来我今天出门也遇到了一个并盛的学生,不过他不但不会打架,平衡系统似乎都比正常人差,名字叫沢田纲吉,你见过吗?”
坂田银时把吸管扎进草莓牛奶里,一边吸一边含糊的咕哝:“谁要去认识一个并盛的小孩啊,沢田纲吉不知道,沢田宅我倒是知道。”
“哦?是在哪里?”云浮杏子起了兴趣。
于是坂田银时把喝到一半的草莓牛奶暂时放下,比比划划的给云浮杏子描述路线:“总之,最后猫也是在沢田宅外面抓到的。”
“啊,了解了。”云浮杏子认真记下,“我的话,今天倒是没做什么,既没有跟人打架也没有差点被车撞,只是偶然认识了纲吉,然后就是去书店买了书。”
云浮杏子没提见到织田作之助的事情,坂田银时察觉到她有事没说,但也不去追问,安静的喝完了草莓牛奶,两人洗漱之后分别睡下。
第二天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气温也比前两天暖和不少,云浮杏子推开窗户换气的时候,还看到了鸟雀飞上枝头在鸣叫。
不过终归是入秋了,树叶已经落了很多,剩下还没落的也在干枯发黄。
云浮杏子望着暖融融的秋日,产生了出门散步的好心情,她挥别正窝在沙发上看结野主播播报天气预报的坂田银时,迈着轻快的步伐往河边走。
需要舒缓心情的时候就去港口,而心情本就不错的时候则去河边,这个是云浮杏子对横滨的一点个人见解。
她随手拾起一片落叶,捏着叶柄,口中哼唱着现编的无名小调,快活的顺着河岸往上游走。
这条河河水很小,河道浅而窄,两旁种着很多树木,风吹过时可以看到纷扬如雨的落叶。浅色调的云浮杏子行走在河岸边,就像一只居住森林的精灵巡视家园。
在这样愉快的独处时间里,云浮杏子慢慢的完善了关于新书的腹稿,只要再增添几个关键性情节,她就可以开始写作了。
可惜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一个东西从河水上游飘了过来,云浮杏子仔细一看,发现那分明是个人,并且正用头下脚上的倒栽葱姿势插在河里。
这种状况实在是难得一见,她情不自禁的分析起来:“不妙啊,如果是尸体的话,这种时候应该是平着浮在河面上漂流的吧,头下脚上的姿势,该不会是用石头之类的重物绑住了上半身?”
结果就在这时,那两条伸出河面的腿其中一条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这一刻云浮杏子的冷汗从脸上滑落,她心里警铃大作,疯狂尖叫着:别管闲事!会惹麻烦的!衣服会脏的!会生病感冒的!
但是身体已经不听指挥的自己动起来了,脱下装着手机钥匙的外套一把丢在地上,云浮杏子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
她摆动着手脚游过去,抓起一条腿又反身游向河岸,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把人连拉带拽送上岸去。
还好这个人被她抓住的时候没有出于溺水之人的本能拼命挣扎,否则云浮杏子只凭借自己,真的无力完成救人的壮举。
“害得我如此失态,但愿是个值得拯救的家伙啊。”云浮杏子想。
她跪在岸边,用嘴和鼻子一起喘息,因为太累所以根本站不起来,河水冻得她瑟瑟发抖,湿衣服贴在身上,像铅球一样沉重。
尽管如此,云浮杏子还是拼命扭头看去,想要知道自己救起的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是个男性,浸水的黑发服服帖帖的结成几缕,脸庞即使泡得发白依然非常清秀好看,周身笼罩着一圈被河水泡得散开的白色绷带……
糟糕,糟糕糟糕!正好救了一个最不值得拯救的家伙啊!
紧盯着明明是逊毙了的溺水,却偏偏能表现出艺术般湿身.诱惑画面的太宰治,云浮杏子如临大敌,一片咆哮体的弹幕在她心中汹涌飞过。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觉得,每一个作者都该描写一次太宰自杀现场,否则就不算是写到了《文野》。
(开玩笑的!)
第7章 这不是都知道了嘛
云浮杏子的衣服全湿了,只有一件事先脱掉的外套还保持着干燥。
她瑟瑟发抖着从外套里面翻出手机,在坂田银时和织田作之助两串号码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拨打了织田作之助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