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传来一记轻咳。
秦湛想着今天爆的料也足够多了,收收手,最后补了句:“那时冷漠的阿觅他真的从来没搭理过粉丝。”
从来……没有过吗?
路闻侧目,仰头看着他的侧脸,不禁想起那个夏夜。
人海喧嚣,夜风凉凉。
她穿过好几个街道才追上穿梭在人群的他,他教她滑板,语气不见得有多温柔,但也没有拒绝她的请求。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踩上滑板,而他始终抓着她的手。
路闻心底一软,原来在很早的时候,他就为自己破例过了。
//
说话间,一位留着脏辫的少年滑着板过来,先是来了一记漂亮的急刹,而后双脚离地,脚尖轻踩板面尾部,方才还在地上的滑板稳稳地落里手中,被夹在腋下,一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
“帅啊!”龚诗凌惊叹。
路闻摸摸她手,刚想提示她秦湛的眼神已经十分不友好了,又听到她的下一句。
“这要是我儿子该有多好。”
“……”
“我认得你,”来人向着徐觅,目标明确:“你拿过很多冠军。”
少年不仅发型很个性,穿着也很嘻哈,纯黑的上衣印着色彩斑斓的图案,紫色长裤裤脚肥大,至脚踝处收紧,完全是一副怎么酷怎么来的打扮。
此时他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定定看着徐觅。
徐觅是从小地方摸爬滚打出来的选手,当年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对决可以说是司空见惯,瞬间就读懂了他的眼神。
起身站好,目光迎上去,眉梢挑了挑,竟有几分少年意气的味道。
“咱们……比比?”
一场战斗就此打响,在座的各位都是评审。
“加油!”
“加油!”
须臾,简单的两个字已经连成口号。
看起来脏辫少年在这群人中甚有威望,两人单是以对立的位置站在场上,欢呼声口哨声便不绝于耳。
滑板选手层出不穷,像他们这个年纪,或许在徐觅跑遍全国的赛场时也未必出生,自然是很少人认识他。
两边的啦啦队分别围坐在两端。
路闻、龚诗凌和秦湛三人排排坐,气势上就输人一大截。
后来还是有人认出秦湛这位老板,跟着他站队,才显得不那么凄凉。
比赛规则很常见,限时90秒的时间,两人根据场上的道具分别设计线路、完成动作。最终的评委打分环节改成大众投票,比完后直接站在自己所支持的人身后即可。
常年混迹于俱乐部的少年,对地形十分熟悉,他闭着眼睛也知道怎样做出一套完整流畅的表演。
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些挑衅地看了徐觅一眼,脏辫少年率先站在了起点。
徐觅看着他,满是自己19岁时的模样。
在这90秒里,所有人的节奏都在场上人的掌控之中,你会是惟一的焦点。所以请你务必享受成为焦点的每一刻,并且用十年如一日的训练去守护你成为发光体的资格。
你的自信没有错,也希望以后的道路上,没有人可以敛去你的光芒。
这是在这90秒的时间里,徐觅想对这位少年说的,所有的话。
掌声雷动。
路闻等三人也在鼓掌的同时,毫不吝啬地送上或赞赏或鼓励的注目礼。
轮到徐觅了,路闻感觉自己重新变回了那个热血少女。
她张了张唇:“徐……”
想大声喊他的名字,想告诉全世界这是她喜欢的人,从19岁开始念念不忘的人。
脱口而出的瞬间,路闻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清晰。
还是别了,太突兀了。
突然,手臂被人拽了一下,路闻回头,对上一道鼓励的眼神。
龚诗凌用夸张的口型说:“喊出来。”
其实有时候你的犹豫真的算不了什么,只需要一点点的煽动就能推翻。一股热血涌上心头,路闻再开口时,已经是专业粉丝的音量——
“徐觅,加油!”
“寻寻觅觅,终点是你。”
说罢,路闻做出一个自己从来没有练习过的动作,双臂抬至头顶,双手指尖相触,对着将上场的徐觅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徐觅回眸,对着她眨了眨眼。
“哎呀这个wink!”路闻捧脸笑,“完全把我迷得失去方向啊。”
龚诗凌:“……”
徐觅早在比赛开始前向在场的观众随意借了块板,没错,是借的。
可他对待比赛的态度一点也不随意,在明显不占场地优势的前提下,他仔细观察了道具的摆放,提前设置好线路。
万事俱备。
他滑出去的瞬间,就是东风骤起之时。
每一处的道具都听命于他的指令,成为这条完美路线的一部分。
到最后,他跳上栏杆,顺着角度一跃而下,而后轻巧转身。
画面定格,这是个完美的enging动作。
路闻还是激动的。
一时之间,眼前的画面和他们初见时重叠,出奇地一致。
他把板还给它的小主人,向他道谢。
男孩怔怔接过板,说了句很有深度的话:“好的滑手能赐予滑板生命。”
“你也会的。”徐觅说。
秦湛率先走上前,调侃道:“宝刀未老啊。”
徐觅直接给了他一拳:“不然你也证明一下?”
秦湛摆手:“我还是算了。”
到了要做决定的时候。
脏辫少年对徐觅说:“冠军,我们背过去?”
徐觅说了声好。
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背过去的瞬间,少年拉过徐觅的手,用两个人的音量说:“我输了,很服气。”顿了顿,他再开口,“但我不会一直输给你的。”
徐觅回:“加油。”
身后的议论声渐渐趋于平静,两人同时转过身来。
徐觅撞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身后,路闻歪着头:“这位选手你好呀,我是你的头号粉丝。”
“你好,”他喉结动了动,“我很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竞技精神,就是要敢于挑战,勇往直前。这里允许挑战,允许应战,惟一不许的,是消极避战。
我相信对于自信、坚定、勇敢的人来说,输赢本身并不重要。
这位少年,真的很让人敬佩啊。
也希望看到这里的朋友们,可以坚定、勇敢地追求你的热爱。
对于我来说,现在的热爱就是写文。
每日码三千,快活似神仙~
经常在评论看到加油两个字,谢谢大家的鼓励,我都收到了,一定加油!
感谢:惟有美景美食不可辜负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7-06 21:22:14
第42章
硝烟弥漫的战场又变成日常练习的场地,这段小小的插曲像是给那些热爱滑板的少年打了一针肾上腺素。
能很明显地感觉到, 这里的气氛较之前有很大的区别。
他们开始挑战更有难度的动作, 不再拘泥于自己的舒适圈,
他们骨子里源于滑板文化的野心,在这样一场临时的非正规比赛之后被激发出来。
空旷的场地里, 一下一下, 是滑轮与地面或者道具碰撞的响声。
对徐觅和秦湛来说,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我们也来练练?”龚诗凌提议说。
路闻正有此意:“你先等等, 我去选块板先。”
“好,去吧。”
路闻转过身:“冠军先生,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这是她新学到的叫法,她的冠军先生刚才又夺得了一场比赛的胜利。
她本以为这场比赛他会适当礼让,或者在开始投票前叫停。
可是都没有。
赛中他拿出最大的实力,赛后他不阻止任何结果发生的可能。他充分尊重对手,不管资历深浅,年龄差别, 有比赛的地方就有名次。
凭本事得来的荣誉或是失败, 哪一种结果他都做好了接受的准备,甚至他让他的对手, 也学会了竞技精神的核心部分,那就是必须尊重对手以及尊重比赛本身。
路闻被这热血的赛事刺激了一把,莫名也想离他们近一点。
彼时他们已经站在被滑板包围的世界里,路闻左看看右摸摸,但也不敢真正上手。
徐觅像个专业的店员, 摸清楚各零件摆放的位置便抬眼问她:“除了基本滑行还会其他的么?”
路闻从这些或浓艳或简约的板面中抽身,回头对他说:“还会……一点点Ollie。”
她伸出两根手指头,比了个宽度,两指间真就是一点点的距离。
有些害羞。
徐觅定定看她,眼深如墨:“一点点是多少?”
他像个尽职尽责的医生,在诊断患者的身体状况前,一步步逼近他所要了解的信息。
路闻突然就紧张起来。
那道眼神……目标性极强,让她莫名觉得危险,本能地后退一步,半晌没出声。
徐觅拧眉,脚尖微转,向着路闻的方向,前进了一小步。
“一立?”
这是评判Ollie动作的标准,或者用单位来表示更为明确。
在动作前将滑板打横放置在地面设置障碍,跨过一块板的宽度即算一立,以此类推。
路闻不语,脚后跟已经抵到墙面。
“还是两立?”
他再往前跨了一步,身躯挡住身后的光。路闻眼前蓦地一暗,眯了眯眼,勉强看清他的面容。
空气中有细尘浮动,微弱的光影投在他脸上,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块阴影。
突然,那阴影动了动,他眉眼低垂,视线从她的眼睛下移。而后,温热干燥的掌心准确无误地落在她后颈,又像是随意找了处支撑。
路闻心怦怦直跳,睫毛扫了两下,小尾指就近勾住一块布料,攥紧。
两人靠得极近,连呼吸也可以缠绕,对方的小动作尽然收入眼底。
徐觅察觉到衣角下摆处传来一股力量,很轻,却执着。他微微俯身,半边身子倚在她肩膀,将身体的重量分担过去一部分,唇贴近她耳边,轻声笑。
路闻耳朵热了热,而且敏锐地感觉到,来自他胸腔的,轻微的颤动。她舔舔唇:“我劝你不要这样。”
徐觅自动忽略她这毫无威胁的警告,另外半边身子也靠过去,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你说的……是这样?”
说话时,他像是在她耳边吹气,大片绯色从耳郭蔓延到脖颈,路闻挣扎了下,没有任何效果。
“这里随时有人过来……”
他不为所动。
“有人在等我们……”
气氛僵持两秒,路闻咬咬牙,开口:“是你先诱惑我的。”
徐觅眸色浓郁,眉梢抬了抬,像是在期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路闻心一横,踮脚,找到他的唇贴上去。她动作青涩,毫无章法可言,齿间似乎磕到一片软肉,传来男人的一记闷哼。
路闻停下来,很是歉意地看他,只一秒又被逮回去。
固定在颈间的手力道重了些,徐觅出声提醒:“不要分心。”
“可是你……”
“唔……”
完整的话语消匿于唇舌之间,化成软声嘤咛。
路闻感觉口中的空气越发稀薄,像是久违的高原反应。慢慢地,她感觉到有人慷慨地、善意地渡气过来,宛若一场溺水后的救援。
许久许久,她终于回到正常呼吸的状态,脚后跟也随之落了地。
两人维持着相拥的姿势,徐觅伏在她颈窝微微喘气,重复她的话:“这里随时有人过来?”
尾音上扬,出奇的好听。
路闻抿紧唇,又听他说:“有人等我们?”
说完,徐觅淡淡扫了圈周围,语气玩味,音色低沉:“那又怎样?”
此时路闻的唇色比抹了任何一款色号的口红都要娇艳,她下意识地探出舌尖,扫了扫唇。
头顶的阴影复又罩过来,他没有深入,只浅浅咬了下她的唇角。身体慢慢撤离,离她一臂之距站定。
被挡住许久的光亮重新照过来,路闻闭了闭眼,复又睁开。
徐觅若无其事地继续查看配件,方才观察路闻的表情,她的水平应该在两立。不算很突出,但肯定也花了功夫。
徐觅指着某一块区域说:“你可以在这里面挑一块,或者有喜欢的其他尺寸的板也可以。”
路闻听完上半句,径直走向了他指尖的方向,乖巧而又顺从:“我听你的。”
很快,她就拎着一块板面过来。和徐觅猜测的无几,她选的图案不算张扬炫酷,但也不单调无味。
徐觅把为她挑选的支座、轴承、螺母等一系列零件放在桌面。
路闻一开始并不知道他要给她组装,只以为是挑一块现成的板。
直到徐觅坐在桌前,一脸肃然地对着各零件,那一瞬她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他把板面平放,将原装的砂纸一面撕开,小心谨慎地贴上去,继而用掌心从中间到两边抚平气泡。
路闻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眼中似有万千柔光浮动。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静静看着他干活。
他用小刀把多余的砂纸边缘裁掉,用刮下的废料打磨板面的边缘,按上配件,小心调试,动作娴熟又不乏认真。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路闻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