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翩翩点头:“不错,就是字太多了。”
“字多吗?”
“嗯。”
“我们删除点儿?”
“然后再加点东西。”
“加点什麽?”
“加一副画,让不认识字的人,也明白这本书是写什麽的,你觉得怎麽样?”郑翩翩是想着,虽然大楚王朝是个和平繁华的时代,上头大力鼓励读书,文盲率逐步减少,但还是有许多孩子家长不认识字,那麽画就是最直观的表现了。
店主一听,立刻贊同。
郑翩翩便以閒鱼妹妹的身份,友情画了一副画,画的内容就是读《趣味儿童启蒙系列书》的孩子,摇身一变成了身着红袍的状元郎。
这画的寓意一目了然,店主连连夸奖郑翩翩,并和郑翩翩把广告词给简化了一下,变成了一句话——此书在手,状元我有!
店主觉得这句话极好,不断地夸奖郑翩翩,郑翩翩美滋滋地接受着,看着被店主贴上牆的广告词,彷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正朝自己奔来,哭着闹着朝自己衣兜裡鑽。
嗷嗷,这种感觉真鸡儿棒!
然而,事实却是广告词贴到牆上一刻锺,连个买书的人都没有,郑翩翩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可是店主却习以为常,道:“别担心别担心,今儿是十二,大家伙还在过年中,十五,过了十五,保准就有人来买书了,到时候你们姐妹就等着分银子吧。”
郑翩翩半信半疑。
店主又道:“这书可是我们二爷拍板的,肯定大卖。”
“二爷拍板?”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怎麽一过年就印出来了?”
“二爷看过这书了?”
“嗯,看过了,很满意。”
就是因为冯彦廷说了书不错,所以店主才敢安慰郑翩翩,郑翩翩心想也是,这才刚过年的,谁想看书呢,吃喝玩乐还没有够呢,她也就把这事儿放到一边。
和店主告别之后,郑翩翩拉着春香去逛街,买了许许多多吃的玩的。
这时候也差不多要到中午了,这大过年的,也不好再在集市上逗留,郑翩翩便带着春香和两名院卫回到冯府。
走在回听风院的路上,很不凑巧地看到了张氏。
张氏好像也是刚从府外回来,两个丫鬟手裡拎了不少东西,连她怀裡抱着一摞书。
作为“老二家的”,郑翩翩很知礼数地同张氏打招呼,张氏记恨郑翩翩的地方多了去了,一见郑翩翩就想讽刺,讽刺郑翩翩什麽呢,当然是不争气的肚子了。
于是张氏可劲儿地夸儿子冯启武,企图以这方面打压郑翩翩的内心,得意地拿出怀裡的一本书道:“哎呀,说来我家武儿就是幸运,一直喜欢看閒鱼的书画,如今閒鱼出书,这下武儿学业我也不用发愁了。”
“閒鱼的书?”郑翩翩吃惊地问。
“是啊,一次出了两本,我一下买了四十本,二弟妹呀,你要是有孩子,我还能送你两本,可惜……不过也没事儿,这书我珍藏着,希望你能用得着。”
张氏言毕,见郑翩翩失神,自以为自己戳到郑翩翩的痛处了,开心地走了,郑翩翩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转头小声问:“春香,大奶奶她们抱的是我的书?”
春香点头:“是啊。”
“我没看错吧?”
“没错。”
“一下卖出四十本?”
“对,整整四十本。”春香高兴地应,想着以后张氏要是知道她那麽喜欢的閒鱼是二奶奶,估计可以气吐了。
“那我能分多少钱?”
“我也不知道。”
郑翩翩忽然想到,她忘了问书本定价了,算了,反正冯府信誉很好,也不会坑她这个弱小无助可怜又好看的小女子,她把注意力又集中在了张氏买了四十本书上。
四十本啊!
一下买了四十本啊!
张氏一下买了四十本,按照张氏爱炫耀爱得瑟的性格,一定会拿着三十八书去各个府裡面,给什麽夫人奶奶的安利,到时候她的名气岂不是更大了,别说卖四十本,就是四百本、四千本都有可以了。
这麽说来,张氏一不小心就成了她的头号大粉了?
哎哟喂,这多不好意思,哪有正主虐粉的,不虐了不虐了,以后再和张氏打麻将就放点水,让张氏赢一把,就一把,再多就不行了。
郑翩翩开开心心地回到听风院,才喝两口水茗荣就过来了,替冯彦廷传个话,让郑翩翩把听风院裡的事儿给安排一下,为远行做准备。
郑翩翩只好收起玩乐的心思,正正经经地安排院裡的事儿,她把看门、打扫、后厨的管事都喊了过来,制定了一些规矩,她和冯彦廷不在的日子裡大家一切按规矩行事,接着便去冯老夫人那裡打个卡,表示要和冯老板出门了,让冯老夫人代为管理一下。
冯老夫人十分乐意。
郑翩翩也就处理好了院裡的事儿,接下来就该收拾自己的行李,她先把小金库和画作底稿给带上,剩下的衣裳什麽的,统统让丫鬟们收拾,连冯老夫人等一众女眷送的赏赐的,她也要带上。
春香不解地问:“二奶奶,你带这麽多东西干什麽?”
郑翩翩道:“用啊。”
“玉如意怎麽用?”
“……”
郑翩翩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难道要说她准备逃命了吗?
按照《皇.商》一书中的情景,这次远行是冯彦廷人生中的重大转折点,除了会与他一生中的挚爱女主孟桑榆相见外,还会协助当朝太子,平定了岭南一带的叛乱,也是因为这次叛乱,冯彦廷被名正言顺地封侯。
可是她这个炮灰妻子,连一天的侯夫人都没有当,就嗝屁了,就给孟桑榆让位了,所以,她极有可能在这次远行中死掉或者逃离。
死掉的话,那就什麽都不说了,说了也是白说了。
万一逃离了,那逃离以后的衣食住行用,总得考虑一下吧,包养小鲜肉也得要钱钱的啊,她恨不得把嫁妆都给带走,可是铁公鸡种马男肯定不让,那麽,她只好多带些其他财物了,以备不时之需。
她不理会春香的疑惑,可劲儿地让丫鬟们打包,禁止春香把这事儿告诉冯彦廷。
正好冯彦廷最近两天也在忙远行的事儿,每次回来都是深夜,那时候郑翩翩都已经睡着了,经过三天的忙碌,该收拾的东西都差不多了。
这已经到了元宵节,元宵节可以说是大楚最热闹的节日了,也可以说是未婚男女的浪漫幽会的节日,当然,已婚男女也过这个节,这一天全城宵禁解除。
冯老夫人也特许冯府人出门过节,得到这个消息的郑翩翩从早上就开始兴奋,听说晚上的时候城裡城外张灯结彩,花灯、烟火、戏曲、杂技、舞狮、美食等等,简直嗨翻天。
尤其是冯彦廷还在忙,那她一个人岂不是都可以日天了?说不定还可以看到许多不同类型的帅哥。
郑翩翩盼望着盼望着傍晚来临了,盼望着盼望着冯彦廷来了。
冯彦廷来了??
郑翩翩:???这狗逼男人不是很忙吗?怎麽要出门的时候出现了?
她不解地看着冯彦廷。
冯彦廷道:“走吧。”
郑翩翩问:“走哪儿?”
“去集市上。”
“干什麽?”
“陪你过元宵节。”
郑翩翩:卧槽!你怎麽肥事!你当个劳模不好吗?干嘛要来祸害我的美妙夜晚!
她绷着美丽的脸蛋,不让自己的心思流露出来,问:“二爷,你不忙吗?”
“忙完了。”
“不,你没有忙完。”
“我忙完了,走吧。”
冯彦廷抬步向前走。
郑翩翩在心裡把冯彦廷骂了个体无完肤,啊,她的美妙的元宵节就这麽被破坏了,郁闷地跟着冯彦廷出了冯府,来到集市上,一看到灯火辉煌的街道,瞬间没有了郁闷的时间。
跟着冯彦廷继续朝街道深处走,随处可见的是各种颜色的花灯,道路两旁有评书、舞蹈,居然还有魔术,可比春香形容的还要热闹,到处都是人头攒动。
有小孩子的欢笑了,有已婚男女的调笑声,有未婚女子娇嗔声,还有各种玩意儿美食的叫卖吆喝声。
这是郑翩翩来大楚这麽久,见过最热闹的场面,她一下兴奋起来了。
啊啊啊,太热闹了!
郑翩翩激动地左看右看,看到许多新奇的玩意儿,忍不住就想与人分享,习惯地抓着春香道:“春香,你看,你看那儿有小人。”
“那是皮影戏!”
一个低沉声音在耳边出现,郑翩翩扭头一看,发现自己抓的不是春香,而是冯彦廷,她赶紧松手,结果冯彦廷却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占冯彦廷便宜可以,但是绝不允许冯彦廷占她便宜,没错,她就是这麽双标!
双标翩看着自己被冯彦廷抓住的手腕,立刻问:“你干什麽?”
“怕你丢了。”
郑翩翩:“???”
冯彦廷想了想,问:“这样妨碍你逛街?”
“对!”郑翩翩第一次这麽硬气地回答。
下一刻冯彦廷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根红绳,一头系在自己手腕上,一头系在他手腕上,声音低缓地说道:“五年前的元宵节,这儿有个十分美丽的小娘子,被人掳走,卖到了边疆,嫁给了一个糟老头,过的惨兮兮的。”
郑翩翩:……冯种马!算你狠!
她停止了挣扎,仔细想了想,冯彦廷好像在夸她美丽,她乐呵呵地问:“二爷,你是不是想说我也是美丽的小娘子啊?”
冯彦廷上下看她一眼,道:“有点小。”
“我小?你说我小?”郑翩翩挺起胸脯:“我小吗?”
“我不是说这裡。”
“那你说哪裡?”
“年龄。”
“……”郑翩翩一下站正身体。
冯彦廷轻笑出声,抬步向前走。
郑翩翩嘀咕着骂着,突然感觉手上的红绳紧了一下,她抬头一看,冯彦廷正站在灯光处,身形颀长,长发微动,那双漆黑的眸子沉静如水,有一些清冷有一些孤傲又有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的温和。
他轻轻一笑道一句“走啊”,彷佛是极黑的暗夜中冒出星光一般,极度惊艳之后,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简而言之,这男人真他大爷的帅惨了!
帅惨了!
不能细看,细看就会心动。
郑翩翩顺着红绳的拉力,跟着冯彦廷朝前走,走着走着,就被四处的景物吸引住,开始变成她拉着冯彦廷走,走着走着就忍不住买买买,买完了又饿了,如今街道上就是不缺吃食。
她拉着冯彦廷在一个摊位前吃馄饨,吃完了馄饨继续看烟火,坐船,猜灯谜,看杂技等等,一直到了午夜,街道上的人渐渐少了,郑翩翩也开始倦了。
“困了?”冯彦廷问。
郑翩翩点点头:“我们回去吧。”
“等一下。”
“干什麽?”
“再去一个地方”
“不去了吧。”郑翩翩今晚走太多了,走的都累了,实在动不了,她不想再走了。
冯彦廷坚持道:“最后一个地方。”
郑翩翩不愿意。
冯彦廷突然握住郑翩翩的手。
郑翩翩:卧槽!这死男人占我便宜!算了,不计较了,好累,拉着就拉着吧。
她很累,被冯彦廷拉着朝前走,过了一座又一座桥,她走的很随意,冯彦廷却走的很认真,走了五六座桥之后,冯彦廷道:“好了,回府吧。”
郑翩翩吃惊地问:“这就好了?”
冯彦廷点头。
“那你说的最后一个地方呢?”
“就是这裡。”冯彦廷指着面前的六座桥道。
“这裡?这裡有什麽好的?”
“这裡没什麽好,这裡只有一种说法。”
“什麽说法?”
“‘走百病’,见桥便走,每年元宵把这附近的六座桥走完,可以走掉百病,日后身体健康,百病全消。”冯彦廷很认真地说道。
郑翩翩“扑哧”一声笑了。
冯彦廷问:“你笑什麽?”
郑翩翩笑着说道:“这种骗小孩的说法,你也信,走桥就能把病走好,还要大夫干什麽?”
郑翩翩话音一落,冯彦廷脸色骤变,接着转身就走。
郑翩翩:生气了?这就生气了?太小气了吧?
她知道冯彦廷抠门,没想到还这麽小气,一句话就生气了,问题是他们之间还栓着绳子,他走那麽快,她得跑着才行。
卧槽,能不能走慢点啊?
“二爷,二爷!”郑翩翩在后面喊。
冯彦廷在前面走。
“二爷,我走不动了。”
冯彦廷继续在前面走。
郑翩翩实在走不动了,看着旁边有颗小树,赶紧跑上前去,绕着树跑两圈,把红绳绕在树身上,心裡想着“让你走,我让你走,我看你能不能带着树一起走”,终于迫停了冯彦廷。
冯彦廷回头一看,看见郑翩翩可怜巴巴地抱着小树,道:“二爷,你这个狠心的坏男人,你就是想谋杀我,好继承我丰厚的嫁妆,娶新娘子,嘤嘤嘤,你太坏了!”和冯彦廷相处外了,郑翩翩差不多知道冯彦廷的性子了,时不时就戏精上身一次,此刻也是。
冯彦廷:“……”
他无奈地往回走,走到树前,拉郑翩翩的手,郑翩翩更用力地抱住树身道:“我走不动了,我腿好疼,你再让我走,我死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