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发束起,戴了顶棒球帽,包也没有,手里握了个手机,连着一副耳机,耳机还不是蓝牙的,随意的像是去楼下超市买酱油。
向倾挽看了眼饭店格调奢华的内饰,将棒球帽摘下,解了束起的头发,以指替梳,稍稍梳理了下,微卷长发便如波浪般顺滑的披在她肩头。
于蕙看着她露出来的精致眉眼,立刻感觉到了四周聚拢过来的惊艳目光。
她还是这么漂亮,不!应该说更漂亮了!甚至不用化妆,眉眼红唇便有一种上妆后的夺目耀眼。
“走吧,哪里?”向倾挽看她一眼,听清她说的包厢号,先一步走在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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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很大,占据了饭店朝南的一个露台,室内就有百来平米。
靠近露台处摆了一排覆着白布的长桌,上面摆着烛台、鲜花、红酒以及一个个精致的餐碟,似乎是一个西式聚餐。
人数,比于蕙口中的“两个”要多的多,但大部分她都眼熟,都是钢琴系的同学,还有一些则是于蕙工作那家音乐机构的职员——几乎都是白城音乐学院毕业的。
今天这个聚餐,属于校庆前的同学聚会,向倾挽过来倒也不突兀。
好歹她也读过一年,四舍五入算是校友。
向倾挽的出现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在这个物质横流美女可创造的社会,颜值已经不算多值钱了,可如果当一个人的颜值突破某条临界线,世界又会重新成为看脸社会。
在场的人里,大部分都认识她,甚至还有几个记得纪绯——当然都是女生,她们重提当年她身边那个孩子时,都是一脸惊叹和不可思议。
“你们还有联系吗?”
“肯定有吧,当年不总跟着她?”
“别想了,怎么可能有!倾挽不是读完大一就出国了!”
“也是哦,这么多年,再好的关系都疏远了,更何况他现在那么红,想再联络也难!”
“我竟然见过纪绯本人!想想还真神奇!”
“不过他成为艺人也不奇怪,那时就长得跟个玩偶娃娃似的,五官精致的不得了!”
“就是脾气怪了点,除了倾挽谁都不理……”
“对了,纪绯也是我们学校的啊!他之前考入了作曲系!今年大三!”
“我去,我都没反应过来!那他校庆会来吗?”
“来了估计也只是代表发言,待不到一个小时就会走!你还想和他聊天啊?美得你!”
……
听她们议论纪绯,向倾挽稍微有点担心。他现在万众瞩目,过去任何一点小事如今都会被无限放大,所幸他来白城看她那几次,都不怎么理人,记得他的都是些女生。
男生都粗枝大叶的很,即便被纪绯以“另类”的方式劝告过别追她,到如今这点事情也早就淡去了。
唯一让向倾挽担心的,是当年因为纪绯而意外受伤的晨一肖——很不巧,他今晚也在。
他和于蕙在同一家音乐机构工作,他不授课,是音乐机构旗下管弦乐队的第一小提琴手。
大概是向倾挽瞥向晨一肖的次数有点多,等到聚餐至半,她走去露台透气时,晨一肖从里面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曾经的校草如今依旧是大帅哥,穿着剪裁贴身的衬衣西裤,举手投足都是精英人士的气质。
“好久不见,学长。”
向倾挽当年唯一觉得抱歉的人就是晨一肖,因为她,被她家小气又有病的小绯设计,最后碰到意外受伤入院。后来她忙着躲人,也没再回医院看望他,现在再见面总归有点尴尬。
可再尴尬还是得硬着头皮打招呼,毕竟所有人里,他对纪绯的事知道的稍微多一点——就那么一点,可如果处理不好,以后会成为纪绯的麻烦。
今天既然遇上了,她想补救一下。
晨一肖默默的看着她说话,手插着裤袋,微微朝她倾身,像是要把她看得更清楚一点,又或许是想要看懂她真正想要说的话。
向倾挽下意识后仰,他笑了笑,重新站直:“你放心,我不是个八卦的人。当年没有和我父母说,所以时至今日,知情的人除了你我,就只有我的表哥。他嘴很严,而且不关心娱乐圈,你放心吧。”
他说了两次让她放心,在她带着目的礼貌寒暄的时候,他单刀直入,真诚的令她惭愧。
“真抱歉,学长。”这句道歉,是为了自己刚才的试探,也是为了从前。
“真的觉得很抱歉吗?”晨一肖挑了挑眉,“那我可以要补偿吗?”
向倾挽没问那你要什么补偿这种听起来就很歧义的话,她只是看着对方,用问询的笑容点点头。
“别紧张,我只是想要你要几张纪绯演唱会的门票。”他有点无奈的笑道,“我表妹是他的粉丝,很疯狂那种,还在什么后援会认识了几个朋友,我也不太懂。反正她们之前为了买票半夜不睡觉对着电脑各种折腾,但还是没买到。现在各处票都卖光了,我知道艺人自己应该会一些票,所以才想问问你。”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眼神里多了深意,“你现在和他还有联系吗,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要几张票,白城这场的,什么座位都可以。”
向倾挽微微迟疑下了,这件事的重点不在于票,而是让曾经参与过纪绯过去的人知道,她和纪绯还有没有联系。
但只是片刻,她便回应道:“票我现在不能保证,但是我会帮你问他,如果有一定帮你要到。”
晨一肖松了口气,笑容更明朗了些:“很高兴你能信任我,我会继续保密的。不管能不能要到票,先提前谢谢你!”
“别客气。”
“对了,你和于蕙是在哪里遇上的?”这几年,但凡聚会,想要重新联系上她的人不知凡几,但最终大家都只能在见面后感叹一下当年惊艳了岁月的那个校花。
“她没说吗?”
“她只说你现在在琴行给小朋友授课,她也是碰巧遇到你。”晨一肖说这话时稍微迟疑了下。
当年谁都知道向倾晚去了维也纳留学,那样带着光环离开,似乎多年后再见也应该是在华丽宽广的音乐厅,她在台上光芒万丈的演出,他或她在台下惊艳的仰望。
可结果却是,她给小朋友授课,甚至不是在大型的音乐机构,而是琴行,这样的工作和向倾挽三个字根本不搭边。
甚至在她没来之前,当于蕙说出这事时所有人都怀疑她是认错人了。
之后,众人话语各异,表情也各异。原以为高高在上,结果比谁都不如,疑惑惋惜感慨以及不着痕迹的幸灾乐祸,什么样的情绪都有。
向倾挽其实已经能猜到于蕙对她过分热络的原因。
这世界上总有些人,当你过得很好的时候,我们就只是普通关系,只有当你过得比我差,我们才是“好朋友”,可以经常联络。
“对,我在飞莎琴行给小朋友上课。”向倾挽坦然的很,“我在维也纳只待了几个月,之后就回国了。”
“方便说吗?”
“下次吧,因为说来话长。”她示意了下灯光明澈的室内,“我们出来很久了,进去吧?”
快走到露台门口时,晨一肖在身后喊住她,她回头,他眸光含笑的冲她道:“向倾挽,很高兴重新和你见面。”
她笑了笑,转身掀开落地门前的纱帘,原本站在后面的人避之不及,和她撞个正对面。
于蕙手里还拿着一杯香槟,一瞬的僵硬表情后,她很快露出笑容,将香槟递给她:“大家都找你呢,快进来!”
向倾挽接过香槟,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淡淡微笑:“好啊。”
****
餐后众人组了几个斗地主的局,纪绯打来视频电话时,她正陷在某个局里出不来。
“纪宝贝”的视频请求刚发来,她便直接按下拒绝。
然后,“纪宝贝”再次发来视频请求,她再次拒绝。
“纪宝贝”又又发来视频请求,她又又拒绝……
向倾挽一脸黑线,她连回个微信表示自己不能接视频的机会都没有。最后,她只得无奈起身,在众人的不满里,躲去了包厢的单人洗手间。
她锁了门,戴上耳机,按下接通。
手机屏幕上,出现一张略带倦意的精致面容。
他应该在车上,侧头靠着车玻璃,外面是都市夜晚流动的点点星火。
他看起来有一点点不高兴,长眉微蹙,一声不吭的看着镜头,像是在等她先开口。
向倾挽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不过有心逗他,故意拿出耳机看了看又戴回去:“奇怪,坏了吗?怎么没声音?要不然挂了吧?”
“敢挂试试!你也太假了,我连嘴都没张,幼稚……”他低哼了声,眼神里多了些委屈,“我刚下飞机就打给你,为什么不接?”
“你回白城了?”她挺意外,演唱会已经很近了,而且他还有其他通告要忙,本来他还说可能要等到北城演唱会结束才会回来,“你哪来的时间?”
“回来的时间总还是有的。”他避开了一点视线,脸上有些烧,还好车内光线昏暗,她看不见。
时间当然没有,但他要怎么说呢?说几天见不到她,他想她想到魂不守舍,宁可晚上不睡觉,也要绕个圈子飞回来见她?
这种没气质又丢脸的话他当然不会说。
“你在外面?”纪绯这时已经留意到了她身后的背景,随即拧眉,“你躲在洗手间接我视频?”
“眼神真好。”
“向倾挽,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她毫无心理负担的嗯了声,“你让我怎么接?你有没有一点身为艺人的自我认知?”
道理是这样的,可纪绯心里不爽,感觉自己像个见不得人的小三……什么鬼!他被自己突然冒出的称谓弄得莫名烦躁。
事实上,他现在连个小三都不算啊……
屏幕里,少年的眼神慢慢黯淡下来。她用指尖戳了戳屏幕上他一动不动的睫毛,笑道:“小绯是想我了吗?要不要来我家,给你做宵夜?”
“不要。”他侧过头。
“哦,那算了。”她点点头,换了个说法,“你车到哪里了?顺路的话来接我吧,这附近不太好叫车。”
“你不是有朋友吗,让朋友送你吧。”他似是真生气了,说完便直接挂了视频。
隔了片刻,向倾挽刚刚坐下,牌还没拿稳,纪绯又来了微信,这次发的是文字。
——你在哪里,定位给我。【阿拉斯加犬冷漠脸】
向倾挽突然笑起来。
即便隔着手机,她也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模样。
她的小绯,怎么能这么可爱!
她把手里的牌移交给一个看牌的同学,在众人灼灼盯视下,和所有人道别离开。
门关上,一众屏息的男人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纷纷感叹刚才那个笑容。
“她这一笑,我心里竟然突突突的跳,我还以为自己心脏出问题了!”一人发言,一众附和。
晨一肖淡淡一笑,若有所思的看着大门方向,而在他的不远处,于蕙的视线却始终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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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到了”的微信后,向倾挽从路旁的便利店走出,上了马路对面一辆黑色的轿车。
中途绕路飞回白城,虽然已经尽量隐藏行踪,可还是瞒不过蹲守机场站姐的火眼金睛。再加上,他那辆保姆车也实在显眼,所以出机场后没多久,他就在一个地下车库换了车。
车上只有纪绯和司机元衣,她上了后排,朝元衣打了个招呼,随后去看车座上的人。
因为要隐藏行踪,他穿得异常低调,黑色连帽T恤,领口开的松,露出一侧性感的锁骨,下身是破洞牛仔裤。
再普通不过的衣服,但奈不住他腿长肤白脸好,在这光线黯淡的车厢里,有种格格不入的妍丽。
车子缓缓驶动,他抱着双臂靠在那里,用视线的余光撇着她,视线从她衣服上扫过,目光在她牛仔裤破洞处停住。
她这裤子两块洞都开在大腿上,而且开的很大,露出白嫩嫩的肌肤,看着有点碍眼。
但他现在还处在生气状态,不该由他主动和她说话。于是纪绯咬了咬唇,将视线从她大腿移开,忍了
“是去我家吗?”她戳了戳他紧绷的下颚,却被他轻轻打掉手指。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他蹙着眉,一脸不耐。
“还在生气啊?你怎么这么爱生气?”她倾身过去,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以后有时间就好好睡一觉,别赶来赶去的,累病了怎么办?”
他侧头看她,她的脸离他这么近,呼吸可吻,嘴唇是粉色的,像春樱的花瓣,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碰触时的软嫩。
他抿了抿唇,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表示今天自己很生气,可手臂已经自动松开,摸索着去寻她的手。
柔软微凉又纤长的手,他摩挲了两下,拉过来握在掌心。
“你刚才是在吃饭?”
“嗯,和以前的一些同学。”
“很多人?”
“对,算是同学聚会吧。”
“我晚饭没吃几口,机餐难吃死了。”他松了眉头,眼底带上一点委屈。
“嗯,回家给你煮面。”
“哼,我还没消气呢。”
“嗯,不用消,气着好了。”
驾驶座上,全程听了壁角的元衣放弱呼吸,眼视前方,只把自己当成一个冷漠的开车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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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向倾挽住所时,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他本来以为她说的煮面是煮方便面,毕竟这个时间,连超市都关门了。
可她却从冰箱里取出番茄鸡蛋和一锅煮好的鸡汤,给他煮了一大碗鸡丝鸡汤面,配菜是番茄炒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