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这事儿过去后, 很快到了金秋十月, 饥/荒越来越严重。
虽然国家陆陆续续发放了十多次救济粮,可那些救济粮都是先发给城里人,然后再到乡下。粮食分到手里,也不过三四斤, 根本管不了几天。
周遭十几个省市也同样等着救济粮,国家没有那么多粮食救济, 每发一次粮食,就得等上十天半月, 甚至更久,才会发第二次粮。
而雪上加霜的是, 地处西南,甚少下雪的榨鼓市,今年天气反常,居然下了一场大雪, 直接把地里的麦苗秧苗都给冻死了。
等雪化了,好不容易补上各类庄稼,转年快到丰收之际, 一场又一场的大暴雨汇集成山洪,直接把麦穗、红薯、玉米等等庄稼作物冲刷的一干二净。
村民们望着光秃秃的田地嚎啕大哭, 没有粮食可吃的村民, 开始吃起野菜树皮起来。而灾难源源不止这些, 春粮泡汤后,到了夏季, 又变成去年的干旱天气,大片大片的土地龟裂,庄稼作物全都枯萎,挑多少水都弥补不了。接着又是水灾、泥石流……等等自然灾害。
一时之间,全国到处是灾难和饿死人的消息,偶尔还能听到某些地方的人饿急了,吃小孩香肉的恐怖谣言。
第五大队在徐宝用灵泉的干预下,将各种自然灾害险险避开,就成了周遭几个大队眼里的大肥肉,从一开始的偷粮,变成明目张胆的抢粮。再发展到最后第五大队的社员们,每天拎着从村委借得镰刀砍刀守在自己家门口,一旦有人抢粮,就拼了老命的上去护粮。
那些饿急了的灾民们,即便被揍得半死,身上被砍得血迹斑驳,依然不管不顾的把抢到的粮食,使劲儿往嘴里里塞。他们就算被打死,也要在死前做个饱死鬼。
这样的情景每天都在上演,徐宝看得不忍心,但又没办法改变这种状况。她的灵泉只有滋润助长庄稼作物,还有强身健体,快速修复伤口的功效,其他自然灾害,根本帮不上忙。
不过正因为灵泉的关系,她空间种植的小麦、稻谷、玉米、红薯、土豆等等作物,一月一熟,收成还不赖,各种作物每月加起来能收五百斤以上。两年下来,她已经存了一万多斤粮食在空间里,徐家完全不缺吃喝。
等到62年干旱继续,第五大队也没什么粮食可吃时,她拿出近一万斤粮食放在大队以前的粮仓里。又用神仙托梦的借口,跟方如凤说了神仙送粮食的事儿。
方如凤半是怀疑,半是相信的找到李建国和村委的几个干部去开粮仓,看到那堆积如山的粮食,全都惊呆了!都用手揉搓了许久的眼睛,确定自己没眼花时,所有人又哭又笑了半天。
当下李建国让全队人过来分粮,着重讲明了徐宝梦到神仙送粮的事儿。
村里人都看向她,目光惊疑不定,很多人心中不信那荒诞的说辞,可大家都快饿死的情况下,国家都发不出救济粮来,这么多粮食凭空出现在粮仓,除了神仙,他们也想不到谁有这么多粮食送出来。
一时之间,关于徐宝是天福星的话儿传遍整个村子里。村里再也没有人说她懒,说她各种不好的闲话儿。
人家是懒,人家是脾气不好咋拉,神仙就喜欢她那样儿,就喜欢给她送粮食。你要把她得罪了,她一个不高兴做梦跟神仙说上你的坏话,到时候神仙出手整治你一家人,你们还想不想活了?
徐宝听到这些话儿哭笑不得,又不能解释,也就任由他们瞎传话了。
眼见她在北京的亲妈又要给她邮寄钱了,本来亲妈两年前说要回来看看她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回来,只是每月邮寄的钱和粮票又多了许多。
徐宝想着北方也在闹灾,虽说在首都上班,肯定不会断晌,到底是这具身体的亲妈,每月还给自己寄钱,她多少都要敬点孝道。平时总邮寄点自己晒的红薯条、笋干野菜啥的,不值得当几个钱儿,可是她的一份心意,想来她亲妈收到,心里也很高兴。
徐宝这次进县城,除了要取钱,还想趁机看看有没有人卖房。她在去年考上了县高中,不过因为饥/荒的缘故,她只读了一个月的书,学校就停学,说是等饥荒过去,开学再另行通知。
那时候她在高中和家里来回跑,每天天没亮就起床,花两个小时徒步跑到学校,半夜十二点前才回到家。
方如凤看她来回跑太辛苦,想给她买辆自行车骑骑,但却自行车票,就给方如兰写信,让她弄张自行车票。
不久后方如兰回信,顺她上次弄自行车票的人情都还没还清,这次是弄不到了。方如凤没办法,就动了要在县城买个小点的房子,让徐宝住在县城读书的心思。
这年头城里的房源紧张,一大半都是国家工厂所建,分配给机关政府单位工作人员和工厂正式员工。少部分是原住民自建房,国家统一修葺分配,一大家子人挤在十多平米或者二十多平米的狭窄屋子里生活。要想买到空房子,实在很难。
不过这两年闹饥/荒,国家救济粮跟不上,城里人饿死了不少,很多城里人为了活命,几十斤粮食就能换间屋子住。
甚至很多城里人饿得受不住,一窝蜂的往下乡下跑,挖野菜,刮树皮,讨粮、偷粮、抢粮甚至有些城里女人为了一个红薯,一块黑面馍馍,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和乡下的汉子睡一晚交换粮食
这种情况下,如果用粮食换一间房子,其实很容易。
方如凤见徐宝要去取钱,原本打算拎一袋五十斤左右的红薯,跟她去县里看看,能不能换个房子住。
徐宝以她在县城读了一个月的书,对县城比较熟悉的理由,拎上方如凤给的粮食,婉拒李建国骑自行送她去县城的好意,自己跑去县城。
她去县城,不仅要买房,还想在黑市看看能不能弄辆自行车,或者买些古董啥的放在空间里,等着若干年后增值,造福子孙。
要是李建国送她去,到时候她要按约定好的时间去找他,做任何事情时间都紧巴巴的,她还不如一个人去咧。从徐家出来,跑了一段路,徐宝就把背上扛着的红薯,用意念转移进空间,只挂着一个空空的麻袋在肩膀上做做样子,而后健步如飞的朝县城里跑。
初秋的清晨有些凉意,去往县城的土路两旁大树树叶,随着天气的变化,悄悄落下一片金黄。像一层金色地毯,弯弯曲曲的通向远方,看起来有种别样的秋风美。
这样的美景徐宝无心欣赏,昨夜了一场,道路看起来干净清爽,实则一踩到树叶,下面就是泥泞的稀泥水洼,一双布鞋没走多久就被浸湿,鞋底还沾了厚厚一层的稀泥,跟穿了一双高跟鞋一样,根本不能跑。
徐宝苦不堪言,心说自己怎么脑抽,选择今天上县城呢?
又后悔没坐李建国的自行车。虽说自行车骑在泥路会有打滑摔倒的危险,但只要沿着土路边上长的杂草小心行走,有等于路障的东西摩擦着车轮,速度骑慢点就不会滑倒。
怎么着也比她现在走路一步一滑的去县城好啊!就她现在这蜗牛的速度,她要猴年马月才能到县城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徐宝下意识地让路,心里嘀咕,不会李建国追上来了吧?
毕竟这年头自行车少,拥有自行车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她让开的同时,正准备回头喊李叔叔,待看清来人时,到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骑自行车的人不是别人,是穿着一身黑色长衫的陈渊,他的车座后头搭着陈秀,看见路上走得人是她,陈渊停下车,陈秀跳下车座,高兴的拉住她道:“宝儿姐姐,好巧啊!你是要去县城吗?”
这两年闹饥/荒,徐宝想着当初在山里杀野猪,陈渊因为救她受得伤,没少抱着还恩情的心理,偷偷跑去陈家。送给米面红薯啥的给他们兄妹,用的理由是她亲妈邮寄给她的钱多,去县城买的黑粮,偷偷分他们一点。
不过每次她就送一个一斤半斤,不敢送太多,惹那两兄妹对粮食来源起疑。
陈渊因为一直给胡老大做事,又时常进深山找野菌野味的缘故,他们兄妹俩其实从不缺吃少喝。
到底陈秀念着她的好意,平时没少回馈吃喝用的给她,两人就从了好友,虽不是时常见面,但每回遇上,总是很亲昵。
“是很巧,我去县城办点事儿,你们呢?”徐宝见着陈秀也很高兴,和她说了两句,就指着她哥那辆自行车问:“你们什么时候有自行车了?我瞧着像是大金鹿自行车,得花不少钱吧?”
要说这年头的自行车,那红旗自行车和金鹿自行车,是响当当的国产大名牌。在66年凤凰、永久、飞鸽自行车出来之前,这两种自行车,是这个年代人人都想买的‘宝马’型自行车。
其价格远超买一套房子的价格,还得有可望而不可得的自行车票,多少人望而兴叹买不起。没想到这才一两个月没见面的功夫,也不知道陈渊从哪弄来这辆不输于红旗牌重型运输型的金鹿牌自行车。
第29章
陈秀就笑道:“没花钱, 这是我哥的朋友, 在县城用粮食换得自行车。他平时不怎么骑,就拿给我哥,让他骑。我们今天去县城是给我奶奶买布的,她老人家七十大寿快到了, 正好遇见你,你就坐我哥的车, 一起去县城吧。”
陈秀有个奶奶,徐宝是知道的, 只不过陈奶奶生了好几个孩子,当年陈渊才四五岁的时候, 陈家兄弟也不和睦就分了家,陈奶奶跟着大儿子住,平时和懒惰的陈渊父亲陈赖皮很少来往。
陈渊兄妹俩小的时候,陈奶奶对他们还是不错的。后来陈赖皮娶了后媳妇, 生了一对龙凤胎后,两口子看陈渊兄妹俩不顺眼,百般虐待他们, 陈奶奶骂了陈赖皮两口子很多次也于事无补。
甚至有次陈赖皮喝醉酒,还扇了前来劝架的陈奶奶一个耳光, 骂她老不死的东西, 不要多管他们家的闲事。
陈奶奶伤心失望之余, 再也不管他们家的事。只是时不时的偷偷过来看看两个孩子,给他们钱粮, 带他们去卫生所看病拿药等等。
待陈渊羽翼丰满,带着妹妹要离开第四大队时,也是陈奶奶给的路费钱,陈渊兄妹这才有钱坐车,投奔了远在省城的舅舅一家子
徐宝知晓他们家的事,想着人家要去买东西,哪能耽误人家的时间,就摆手谢拒了,“你们要买做寿的东西,我就不坐你们的车了,你们先走吧”
她实在不大好意思坐陈渊的自行车。每次她去陈家,陈渊都很少在家,他们见过面的次数,渺渺无几。
这时代的人们特别注重男女有别,徐宝倒无所谓,她是现代人,对男女之防没那么介意。
陈渊就不一样了,他名声本就不好,方如凤一直不喜欢他,觉得他偷鸡摸狗坏事干尽,不配和徐家有交集。
前段时间,不知道是谁看见徐宝进了陈家门,回头就说徐宝被陈渊的好皮囊迷得三五不着六,巴巴得送上门给他糟蹋。
把方如凤给气的,罕见的冲徐宝发了一次火儿,逼问她有没有这事儿。
在徐宝再三保证只是和陈秀交好,和陈渊没发生任何事后,方如凤把她关在家里好两天。等气消了,言令禁止她不许再跟陈秀交往,这才准许她一个人单独行动。
徐宝不知道陈渊听到了当初她被他糟践的谣言是怎么想的,总之,她在老娘的密切关注下,已经近两个月没去陈家找过陈秀玩了。
这会儿她是没那个脸皮坐陈渊的车,明明他俩啥事儿都没有,陈渊却被人冠上欺负人家闺女的坏名声,任谁心里都不舒坦吧。
哪知她刚拒绝,就听陈渊面无表情的说:“好几十里的路,你慢吞吞的走,要什么时候到县城?就不怕有人躲在草丛里对你心存不轨?”
说起这事,徐宝又是一窘,去年她读初中时,有天陈渊有事没空送陈秀上下学,就让她和徐宝一起结伴同行。
哪知道就那一天,就有人一直尾随徐宝到了学校。
下午放学的时候,有个小学生过来找她,说隔壁小学的玲子出了事,把她骗出学校门口,走到一个僻静的小巷子。她刚觉着不对,要撤退之时,后脑勺一痛,就没了知觉。
好在当时陈秀在教室里等她放学一起回家,看见徐宝没像往常一样到她的班级找她,而是跟着一个陌生的小学生走了,觉着奇怪跟了上去,恰巧看上她被人打晕的一幕。顿时转身就朝学校里跑,喊来几个老师追上去,把她给救了。
不过可惜的是,敲晕徐宝的那个人跑了,老师把那个小学生抓住,他结结巴巴的说他是因为嘴馋,被人哄骗了,这才撒谎把徐宝骗出来,他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这事儿就让那个学生赔礼道歉后,也就不了了之。
当下听了陈渊的话,徐宝想着去往县城的路要经过好几个村庄已经荒芜的田地旁边土路,也不敢多停留了,麻溜的坐上车后座,对陈秀说,“我个子比你高,不适合坐前面挡你哥的视线,我坐后面的位置吧。”
金鹿自行车前面也有根横杠,可以坐人。徐宝本来想做横杠的,毕竟搭人家的顺风车,哪有让主人家坐最难受的位置。
转念一想,她要是坐前面,陈渊就要把她圈在怀里伸长双手掌车头,那姿势就别说多暧昧了。
徐宝今年有十六岁了,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家了,不能再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的,不顾男女之别。万一让陈渊误会她别有目的,跟那些爱慕他的女人往他身上贴,她以后也没脸跟陈秀来往了。
“好啊。”陈秀没想那么多,只当她喜欢坐后头,自己就从哥哥的胳膊下窜坐上横杠,笑眼咪咪地喊他:“坐好拉,走吧哥。”
陈渊没动,转头看徐宝,“空手坐着干什么,你想摔成泥人儿?抓紧我。”
徐宝本来怕和他有肢体接触,让他心里不舒服。因为据陈秀说,她哥有洁癖,最讨厌女人碰他,正是这个原因,他都二十七八岁了,还没处过对象,徐宝就没想过要抓陈渊衣服。
一听陈渊有些不耐烦的语气,徐宝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他的腰间两侧的衣服,却抓到了那结实紧致的腰部肌肉。
陈渊浑身一紧,不由皱眉道:“你抓得太紧了。”
徐宝啊了一下,只能放开抓住的衣服,改成双手抱住他的腰部。
陈渊:
“都坐好了,要走了。”
“坐好了,走吧。”
车子被蹬动,一路踏着路边的野草,缓慢的朝县城行进。周遭的风景不错,两个姑娘一前一后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让陈渊都有种骑自行车带她们是去郊游,而不是去县城办事的感觉。
行走一个多小时后,自行车就要从土路上县城新修的水泥路了。
那里有个断层斜坡,陈渊用力一蹬,两个聊天聊得正起劲的小姑娘被断层狠狠一抖,徐宝本来抱着陈渊的腰部,隔开了一段小小的距离,这么一抖,身体下意识地倾向陈渊,胸前两团绵软便狠狠撞击在他背部!